第18章
突然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寧溪愣住了，太久沒人這樣喊她了，而且許川怎麽知道是她？
跟霍準對視。
以為是霍準跟許川說了跟她見面的事。
可下一刻,手機那端便又傳來了許川的聲音：“靠,姓霍的，你今天跟小溪溪見面都不跟我說？”
霍準直接無視了他的聲音。
薄唇微啓,依舊是冷淡的幾個字眼：“有事說事。”
但也沒隐瞞是跟寧溪在一起。
許川懶得理他，在那邊嘀咕一句聽不清的話後,直接跟寧溪閑扯：“小溪溪，這麽久沒見,都不跟許哥打招呼了？”
還沒想明白許川是怎麽發現她的寧溪聽到這話忙喊人：“許哥。”
“哎。”
許川應得很快，聲音都染了上揚的笑,在那邊問：“你跟老霍在哪呢？”
寧溪看了一眼霍準，見他并沒有回答的意思,只能自己硬着頭皮跟許川說：“……我們現在在去看電影的路上。”
這話說得多少有點意思,許川是最清楚她跟霍準關系的,分手多年的兩個人突然湊到一起看電影，擱誰聽了都得多想。
果然——
寧溪下一刻就聽到那邊傳來許川輕挑的一聲喲。
跟當年一樣。
她耳根發熱，正想解釋，未想許川竟然未像以前那樣調侃他們，甚至沒等她說什麽就換了話題：“什麽電影啊？”
寧溪驚訝。
她還以為按照許川的性格，肯定得逮着他們說一大堆話。
大概是因為成熟了？
畢竟他們現在也都是2字開頭往上的人了。
而且霍準不是說他現在管着家裏的公司嗎？
這樣想着。
寧溪心裏無端放松了一些，要不然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許川解釋她跟霍準現在的關系。
“《戀戀筆記本。》”寧溪答了。
許川哪了解過這些？
在他過往豐富的情史中陪女孩子看電影無外乎是為了撩妹和泡妹,但次數也有限,他許大少最不耐煩在電影院一坐兩小時，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賽車，即便真的去了,他選得也都是恐怖電影。《戀戀筆記本》這名字一看就是小情侶才會去看的，許川怎麽可能跟寧溪聊出個所以然？
而且他也不想跟寧溪聊電影。
他更想知道這兩人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剛剛下意識喲了一聲，要不是謹記着昨晚某人的囑托，他差點就要直接問他們現在什麽情況了？還有霍準這個狗東西昨晚上還一臉頹廢跟他扯“是不是不該出現比較好”，今天動作倒是快，都拉着人看上這種戀愛電影了！
！！！
許川在心裏又罵了一聲狗東西，但也怕破壞兩人好不容易起來的關系，只能繼續跟寧溪扯別的話：“既然我們現在都在J市，回頭你有時間，我們一起吃飯啊。”
寧溪跟許川見過幾次，觀感一直都挺好，他發話了，寧溪當然不會拒絕，溫和地應了聲好。
“小溪溪，都答應跟我吃飯了，是不是該把我從你的黑名單裏拉出來了？”許川突然的話讓寧溪不自覺又看了一眼霍準。
沒想到正好四目相對。
跟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對上，寧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耳邊嗡鳴嘈雜，就連許川的話都有些聽不清了，直到霍準收回視線，她屏住的呼吸才得以重新吐出。
“小溪溪，小溪溪？喂喂喂？”
許川以為信號不好，在那邊喊：“怎麽回事，信號不好？”
寧溪正要跟人說抱歉，霍準突然開口了：“廢話那麽多，還有事？沒事就挂了。”
“靠，我又沒跟你說話，你着什麽急？”許川不滿，但好兄弟好不容易主動出擊，他也怕耽誤他們培養感情，難得體貼地沒再打擾，随便扯了幾句就挂了，挂斷之前還特地囑咐寧溪記得把他從黑名單拉出來。
再次被人提醒。
寧溪頗為不好意思，挂完電話就打開了自己的微信。
她很少拉黑人。
就連霍準，她那時也不是拉黑的。
那個時候想的是拉黑了，還能随時從黑名單看到，保不準哪一天按捺不住就把人放出來，就想着還不如删了一了百了。
可有些東西從來都刻骨銘心、深入骨髓。
即便删了微信、删了通訊錄，她也依舊記得他的號碼。
就連辦卡的時候填緊急聯系人，腦海裏第一個浮現的也是他的手機號碼，被人校對的時候才忙去更改。
于是黑名單裏孤零零挂着的也就許川一個人，把許川拉出來之後，黑名單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她給許川發了消息，跟人說了抱歉的話。
許川大度表示沒事，回頭請客就好。
看着那熟稔的話語，寧溪笑着發了個ok的表情包，才發完，剛想去三人群看看有沒有消息，突然聽到手指輕敲方向盤的聲音。
寧溪回頭。
霍準沒看她，依舊目視前方，但寧溪還是能夠感覺出他此刻的心情沒剛剛那麽好。
她向來很能夠感知他的心情。
以前生悶氣的時候就這樣。
也不說話。
就一個人悶着。
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猜也能猜到是什麽原因。
握着已經熄滅的手機，寧溪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開口喊人：“霍準。”
聲音挺輕的。
“嗯。”
霍準在開車，依舊沒看她。
寧溪猶豫着小聲問他：“你那個號碼還在用嗎？”
霍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輕輕頓了下，又“嗯”出一聲。
“那……”
寧溪死死握着手裏的手機，其實心情很緊張，怕被拒絕、怕他不高興、怕氣氛又被她重新搞得僵硬，但寧溪覺得有些事不能躲，她看着他清隽的側臉，硬着頭皮問他：“那……我還能加你嗎？”
劇烈的心跳聲中。
寧溪聽到輪胎在地上發出輕輕的摩擦聲，正好是個紅燈，霍準停了下來，轉頭看她，他眸光深邃，令她根本不敢與他對視，可她這次不想再避開他的目光。
她就這樣緊張而又不安地看着他，終于她聽到了他的聲音：“嗯。”
緊繃的那根心弦終于得以放松，寧溪看着霍準，眸光都變得清潤明亮起來，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僵硬的身板都變得柔軟下來。
她重新往後靠。
“那我現在就加你！”她幾乎是雀躍地說道。
根本無需霍準提醒，對于霍準那個號碼，她記得比自己的還要清楚，手指啪嗒啪嗒在微信的添加朋友處輸入熟悉的數字。
她低着頭。
沒有注意到此刻霍準看着她的表情有多柔和。
“你……”笑容忽然僵在臉上，寧溪看着那個熟悉的頭像，恍惚，出聲的時候聲音都變得沙啞了不少，“用的還是之前那個頭像？”
熟悉的小奶貓。
和高中時一樣。
無論是名字還是頭像都沒改過。
就好像他一直保留着那份屬于他們的曾經。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寧溪坐在副駕駛上，握着手機，看着那張熟悉的照片，靜默無言。
直到屏幕轉黑，她看着鏡面投射出來的自己。
失魂落魄。
喉嚨幹啞，又想跟霍準說對不起了，可寧溪不知道該跟他說多少個對不起才能彌補自己曾經對他做過的那些事。
何況他應該也根本不想聽那些話。
車內忽然又變得一派寂靜，直到霍準出聲：“它現在胖了不少。”
“什麽？”
寧溪擡頭，她眨了眨濃密的眼睫，思緒還有些不清晰。
霍準一邊開車一邊說：“夏天，手機裏有他現在的照片，你可以自己翻着看。”
看相冊？
寧溪下意識說了一句：“可以嗎？”
收獲霍準望過來的眼神，倒是立刻變得清醒起來。
某些時候霍準的眼神實在好用。
讀書那會，她被霍準看一眼就立刻提神醒腦，比用多少風油精都還管用。
她低頭撥弄手機。
霍準的手機幹淨得就跟剛買來一樣，除了必要的軟件之外，幾乎都沒什麽額外的軟件，她沒多看，點開一個名叫夏天的相冊。
幸好有專屬的相冊，要不然她總擔心看到不該看的。
她寬了心，開始看相冊。
看到夏天，雖然時隔多年，某只小貓也變成了老貓，但那熟悉的臉和塌塌的鼻子還是立刻讓她認了出來，寧溪震驚，連剛剛悵然的心情都消散了不少：“它怎麽變這麽胖了？！”
寧溪覺得霍準的那句“胖了不少”還是小看它了，這哪裏是不少，要不是這張臉，她完全認不出來了。
她一邊往前翻，一邊小聲嘀咕：“真的好胖啊，這得十多斤了吧。”
霍準：“十五斤。”
寧溪吃驚：“……十五斤？”她估計抱一會，手就得酸。
她記得撿到夏天的時候，它才剛出生不久，不過巴掌大小，眼睛都睜不開，寧溪覺得它實在脆弱，總擔心它會死，就算後來養好了，它也依舊孱弱，走路踉踉跄跄，喝水的時候臉都會埋到碗裏，弄得一臉水，還喜歡跟腳，有時候寧溪都擔心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會把它踩死。
沒想到現在這麽大了。
看着霍準相冊裏的夏天，懷揣着感慨的心情，寧溪從最後開始往前翻，是從夏天的十歲，可往前，夏天也慢慢有了變化，就連背景也有更變。
紅燈的時候。
霍準手架在方向盤上，看寧溪停留在某張照片便解釋：“是在M國。”
寧溪知道他是在M國讀的碩博，只是驚訝：“夏天也去了？”
霍準看着她：“嗯。”
他這幾年無論到哪都會帶着夏天，這是他們分開之後唯一的牽絆，他不想交給別人。
寧溪與他對視了一會，又低頭。
她繼續往前刷，偶爾霍準會充當解說員：“這是在B大。”
突然提到B大，氣氛驀地又是一僵，畢竟這是當年他們打算一起讀書的地方，可最後赴約的只有霍準一個人。
不過這次倒是寧溪率先打破了僵硬的氣氛：“真好看。”
她毫無保留地贊美，笑容明媚真誠。
她在J市待了五年了。
也去過不少學校，卻從未跨足過B大。對她而言，B大是一個不能談及和跨足的禁區，即便那裏早就沒了霍準，可她又十分慶幸，慶幸當年的分開并未影響到霍準的發揮，他依舊如此優秀，回到了他本該回去的地方。
“你……”
霍準少有的表現出猶豫：“想去嗎？”
“哪？”
寧溪還在看照片，聽到這話擡頭，與霍準四目相對，想到一個可能，她停在屏幕上的手微頓，“B大？”
霍準看着她嗯了一聲，看寧溪沉默，他以為她不想去，剛想開口說一句“不想去也沒事”就聽她輕輕說了聲，“好啊。”
“我聽說B大的食堂很好吃，下次你帶我去吃食堂吧。”
“好。”
後面一路。
霍準開車，寧溪繼續刷手機。
不過霍準的相冊實在是太少了，對比寧溪那幾千張時不時還要删下的相冊，霍準的相冊寧溪刷了一會就刷完了。
其實還想看看別的相冊，她想看看霍準這幾年的樣子。
不過寧溪還是沒開這個口。
何況她也知道霍準的脾氣。
他向來不喜歡拍照，以前跟他合個照都得求他好久，恐怕也沒什麽自己的照片。
關掉手機。
寧溪打開自己的手機加了霍準。
這次她沒動手通過，打算等霍準拿到手機再說。
三人群裏一直沒消息，倒是史無前例的安靜，寧溪猜測是兩人怕這會打擾她跟霍準，憋着等晚上盤問她呢。
膝蓋上的包包上方還鋪着那張紙。
霍準的資料。
還是驚訝。
想到霍準的那句好好考慮，寧溪其實也不知道該考慮什麽。
霍準能和她在一起是她做夢都不敢做的美事。
可她又不得不去想，霍準是真心的嗎？他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嗎？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了，霍家人會怎麽想？雖然霍準說了他們家并不會規定他娶誰，可圈子不一樣，他的父母真的能答應嗎？
還有……
她這次能經營好他們的感情嗎？
大堆問題在她腦海徘徊，就連霍準是什麽時候停車的，她都沒發現，還是身邊的車門開了，她聽到外面突如其來的人流聲才恍惚擡頭。
“到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
霍準嗯聲，寧溪徹底醒神，她把屬于霍準的手機遞還給他，又匆匆忙忙拿了自己的東西準備起來。屬于霍準的那張紙，她仔細又妥帖地放到自己的包包裏，猶豫了下，怕自己拿口紅的時候碰壞，又小心翼翼放到了夾層裏。
還是昨天那個地方。
寧溪這邊大的商區就這麽一個，不過商區挺大的，該有的東西也都有。
她以前一個人就經常來這邊逛，知道哪裏的東西好吃。
“我們買點東西上去？”
下車的時候，寧溪就問霍準了。
霍準對吃的一般，也沒有觀影吃東西的習慣，但也沒阻攔她。
寧溪就帶着他去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這個點還沒到放學、下班的時間，店裏也沒什麽人，三三兩兩幾個位置坐着人，可寧溪領着霍準剛進去就收獲了不少目光和低語。
她平時自己出來也經常碰到這樣的事，還是不習慣。
尤其今天霍準還在身邊。
怕他介意。
寧溪猶豫着要不要帶他去別家店，但依照霍準這張臉，恐怕去哪裏都有人圍觀。
“不進去？”
霍準在她身後，扶着門，見寧溪駐足不前，低聲詢問。
“啊。”寧溪回頭，看霍準神情坦然，覺得自己實在想多了，霍準恐怕從小就習慣這樣的注視了，反倒是她……不過既然霍準都不介意，寧溪也就不擔心了。
“這就進。”
她說着往裏走。
霍準一手插兜，跟在她身後。
能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霍準早已習慣，也從不理會，直到捕捉到一個鏡頭，霍準皺眉，他回頭，果然看到有個小女孩拿着手機在拍他們。
那小女孩也沒想到偷拍會被正主發現。
陡然跟那個長得跟明星一樣的男人對視，她的心跳差點都被吓停了，戰戰兢兢以為男人會過來，她也的确感覺到男人往他這邊走了半步，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男人竟然沒再朝她這邊走，甚至還收回了目光，一副沒有察覺的樣子。
“霍準？”
“嗯？”霍準低眸，“什麽？”
“問你喝什麽？”寧溪說着看向霍準，她剛才喊了他一聲也沒聽到他的反應，不由詢問，“剛怎麽了？”
“……沒。”
霍準沒把這事說給寧溪聽。
他站在寧溪身邊看顯示屏，琳琅滿目，他向來不喜歡這些東西，挑了半天也挑不出。
耳邊傳來寧溪的聲音：“要不……我給你挑？”
霍準低頭看她，當起甩手掌櫃：“嗯。”
寧溪回想着霍準的喜好，挑了一杯紅柚茶，要了三分糖。她點單的時候，霍準就低頭看着她，午後陽光正好，他的眸光溫柔。
“好了。”
寧溪回頭，正好看到霍準此刻溫柔的雙目，她眸光微怔，就在此刻，身後傳來店員的聲音：“你好，四十五塊。”
霍準拿着手機，習慣性要去付錢。
寧溪看到他的動作，忙拉住他的胳膊：“我來。”
她生怕霍準付錢，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此刻主動握着他的胳膊，轉身掃碼。
直到付完錢，她方才松了口氣，正想跟霍準說要不要坐會等下，就發現自己的手還放在他的胳膊上，寧溪愣了下，反應過來立刻匆匆收了回來，局促抱歉：“……我沒注意。”
霍準看她，倒是無所謂的樣子。
“沒事。”
奶茶做得快，那邊喊了單號，寧溪趁機揣着砰砰亂跳的心跳轉身去拿，還沒提到手中，身後就伸過來一只手，把奶茶袋子提到了手裏。
“走吧。”
寧溪只好收回手。
她輕聲應好，跟在霍準身後，走到門邊，霍準還在等她，替她開着門。
寧溪的心不由輕輕跳了一下，她走過去跟人道謝。
門在身後關上，霍準什麽都沒說，提着袋子走在她身邊，走到一處地方，他忽然停步。
“怎麽了？”寧溪看他。
霍準：“有點事，你去那坐着等我下。”
“什麽事？”
寧溪說，“我陪你去。”她怕霍準不認識路，想陪他一起去。
霍準靜靜看着她，忽然說：“洗手間，你陪我去？”話落，收獲寧溪驚愕的雙目，很快，她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哦。”
寧溪幹巴巴說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又覺得面紅耳臊，從他手裏拿過飲料就小聲說，“那我在那等你。”
她指了一處地方。
霍準輕輕嗯了一聲，目送她離開，依舊能看到她通紅的耳垂，甚至就連脖子都染了紅暈，霍準唇角輕扯，喉間溢出一聲好聽的低笑。
還是那麽容易臉紅。
跟以前一樣。
每次先挑釁的也是她，但真的等到見真章的時候，變成鹌鹑的也是她，親一口就能臉紅很久，還非要往他這邊來鬧。
他眉目柔和，看着寧溪找位置坐下才轉身離開。
可說去上廁所的某人卻回到了奶茶店，他徑直走到一張桌子。
兩個還未滿十八歲的小姑娘正湊在一起激動地讨論着剛才拍的照片：“這也太好看了，男的帥女的靓，真的不是明星嗎？”
“娛樂圈有這個條件的明星早火了好嗎？而且這兩人的氣質也不像是明星啊。”
“嗚嗚嗚，太好看了，媽媽問我為什麽流着口水看照片！！！不過剛才那個男人的目光也太銳利，吓死我了，剛剛。”
兩人議論紛紛。
突然感覺到面前的太陽被遮住，兩人擡頭。
猝然跟霍準對視，看着手機裏的人就出現在面前，兩人都吓了一跳，莫名有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甚至有種見到了教導主任的既視感，兩個小女孩臉都白了，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對，對不起……”
霍準沒理會她們的道歉，看了一眼手機的內容，正好是他跟寧溪站在一起的畫面，“照片，”他看着兩人，溫和又疏離，“麻煩傳給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