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更
聽完大理寺的人的話, 江東忍不住下腹一緊。
郡主不愧是郡主,竟然真的把人給廢了。
“主子,”送走大理寺的人, 江東站在沈亭面前, 一臉嚴肅:“你以後一定不要惹郡主不開心。”
沈亭擡眸,靜靜地看着江東。
“不然我怕以後郡主也會這麽對你。”
“你想多了, 這是不可能的。”
“怎麽不可能了,萬一郡主不高興,順手一腳,你可能就……”
“就什麽?”
沈亭面上無甚情緒。
江東咽了咽口水,想起剛才大理寺形容王紹的一個詞――
“就名存實亡了。”
翌日, 早朝結束,皇帝叫了幾個臣子與幾位王爺到禦書房議事。
顧霖今晨有事,沒來上早朝, 等他趕到禦書房事, 其餘衆人都已經議了許久。
見到顧霖, 坐着的沈亭立即起身拱手, 行了個晚輩禮:“顧叔。”
顧霖連忙避開, 而後還禮:“王爺客氣。”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笑道:“民間不是有俗話說女婿是半兒, 他給你行禮你也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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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霖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皇上玩笑了。”
嚴沖也在,他看了眼坐在斜對面的安王,安王也是他的女婿,皇上可從未說過女婿是半兒, 行禮可受的話。
不過安王也從未像寧王對顧國公那樣對過他。
嚴沖并不羨慕, 在他看來,沈亭是皇子是王爺,即便顧國公是他未來岳父, 沈亭也把姿态放得太低了。
為君者還是得要些威嚴才是,只是皇上不僅不反對寧王的做法,言語間竟然還挺支持的,這讓他有些意外。
看來他父親沒有猜錯,皇上的确很中意寧王,想替寧王拉攏顧國公。
他理解父親的做法,但想要獲得很大的利益自然得要承擔更大的風險。
幾句閑話後,衆人接着之前的問題讨論。
這一讨論便是一個時辰,好在是有了一個結果。
皇帝沒急着讓他們離開,命人上了茶水點心。
有機會與皇上閑聊,無論是皇子還是臣子都不願意錯過,一般喝茶一邊聊了起來。
“嚴沖,”皇帝忽然道:“朕聽聞嚴太師好像病了?”
嚴家一直對外瞞着嚴太師生病一事,但随着病情加重,不是他們想瞞就能瞞得住的。
安王能知道,皇上自然更能知道。
聽到皇上這話,嚴沖并不慌張,恭敬回道:“是,大夫說家父年紀大了,得靜養。”
皇帝點點頭,吩咐朱丁一會兒送些藥材和補品去嚴府。
嚴沖起身謝恩,正要坐下,顧霖忽然道:“嚴老夫人最近還好嗎?”
衆人一愣,嚴顧兩家素無交道,顧霖怎麽突然問候起嚴老夫人?
嚴沖心下一凜,直覺不好,還不等他回答,皇帝道:“莫非嚴老夫人也病了?”
“不是,”顧霖淡淡道:“微臣只是擔心嚴老夫人被端陽氣病了。”
沈亭眉心一蹙:“顧叔,郡主沒有做錯。”
顧霖看沈亭一眼:“我沒說她做錯,但她傷了那人卻是事實。”
聽着顧霖與沈亭的一唱一和,嚴沖腦袋嗡了一聲。
容不得他過多猶豫,嚴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皇上請罪。
皇帝語氣淡下來:“發生了何事?”
嚴沖期期艾艾,實在說不出口。
他昨日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慶幸,正因為出了王紹這事,母親才會認同他的決定,此時此刻,他恨不能回到昨天,親自去大理寺将人捅死。
“還是兒臣來說吧。”沈亭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争鬥時,郡主的護衛一不小心,踢廢了王紹。”
“哪有那麽多不小心。”顧霖嚴聲道:“不管是誰,觸犯了律法自有官府來判決,她只需要把人押去官府就行了。”
“那人帶得了好幾名護衛,且個個身高體壯,若不拿出真本事,想來是沒辦法制住他們。”沈亭溫聲道:“既動了手,難免會受傷。”
“就算是受傷也不該是傷在那個地方。”
“常言道刀劍無眼,打起來了總不能要求護衛們只打手腳吧。”
這是衆人第一次聽到寧王和顧國公争論,為的居然是端陽郡主。
最開始聽到那人被踢廢了,看熱鬧的官員和皇子們都以為是斷腿或者斷腳。
不是他們想得不多,實在是端陽郡主是個姑娘家,不可能廢了人家的命根子吧,直到聽完顧霖的話。
端陽郡主居然真的把一個男人廢了。
衆人聽得目瞪口呆,連皇上都驚了,看沈亭的目光充滿了擔憂。
雖然沈亭是王爺,端陽不可能對王爺下此毒手,但萬一端陽怒火中燒,失去了理智,一腳過去……
不經意間對上皇上眼神的沈亭:……
“父皇,你不要想太多,郡主是個好姑娘。”沈亭失笑道:“若非那人太可恨,郡主也不會命護衛動手。”
皇帝很想說端陽是個好姑娘與她會不會廢了你沒有直接關系。
考慮到顧霖還在,不能當着女兒爹的面說女兒的壞話,萬一顧霖反悔,不把端陽嫁給寧王了怎麽辦,皇上把這話咽了回去。
沈亭繼續道:“父皇,據大理寺左少卿說此人在永州就無惡不作,犯下過種種罪行,只是有嚴老夫人護着,當地的官員都拿他無法,只能任其逍遙法外。”
衆人一聽這話,看嚴沖的目光都憐憫起來。
話說最近嚴家遇到的事有點多,不是與寧王爺有關,就是與端陽郡主有關。
“大理寺左少卿?”皇帝眉頭一皺:“他告訴你的,你又沒管大理寺,他告訴你做什麽?”
衆人心頭一跳,皇上這是生氣了?
他們看向沈亭,發現對方沒有半點慌張。
“昨日嚴家派人探視王紹,可杜大人和左少卿怕給郡主帶來麻煩就沒讓嚴家人探視。後來他們擔心嚴家人會不高興,就派人告知了兒臣。”沈亭不疾不徐地道:“他們想着兒臣是郡主的未婚夫,能幫着郡主遮掩一二。”
顧霖斥道:“胡鬧,這事是能遮掩得過去的嗎?”
沈亭無奈:“他們就是怕顧叔生郡主的氣,才來告訴我而不是告訴顧叔您。”
衆人:……
寧王口中的大理寺卿杜大人和左少卿,與他們印象中很不一樣,仿佛杜大人和左少卿都是端陽郡主的走狗,所以才會一心替端陽郡主着想。
莫非大理寺也選擇支持寧王了?
不。
大理寺更像是選擇支持端陽郡主。
“嚴大人,”顧霖對跪着的嚴沖道歉:“這事是端陽的錯。”
嚴大人不敢看皇帝:“顧大人這話就讓在下無地自容了,實在是王紹太過混賬,幸好有郡主,不然只怕又是一條人命。”
“話不能這麽說,”顧霖道:“王紹是混賬,可端陽也有不對之處。”
嚴沖無言以對,話都讓你們這對翁婿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麽。
砰砰磕了兩個響頭,嚴沖道:“是微臣沒有約束好家人,請皇上恕罪。”
安王站了起來:“父皇息怒,王紹祖籍在永州,嚴大人一家常年住在京城,哪能管得到那麽遠。”
“二哥,你這話就不妥了,”一直默默看戲的晉王道:“這人是嚴老夫人的親侄子,如此親近的關系,你說嚴家人不知道他犯的那些事,可能嗎?”
“嚴家或許有人知情,但嚴大人若知道,不可能不管。”安王道:“任何一個當家人都不會對這樣一個會危害到家族的害蟲視而不見。”
晉王嗤道:“二哥好口才,照你這麽說,天底下就沒有作惡的當家人了,全是其他做的。”
安王道:“三弟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這就咄咄逼人了,”晉王笑了,意有所指地道:“看來二哥昨夜沒睡好覺,連真正咄咄逼人的人是誰都分不清了。”
“夠了,”皇上冷冷地瞪了安王晉王一眼:“嚴沖,你有何話說。”
嚴沖猶豫了兩息:“皇上明鑒,微臣的确不知情。”
皇上定定地看了嚴沖片刻,看得嚴沖忐忑不安後才語氣淡漠地道:“既不知情,便起來吧。”
嚴沖起身,懸着的心沒能落下反而懸得更高了。
當今聖上是明君,不可能會把這事輕易揭過,現在之所以不發落他不過是因為事情還沒完全調查清楚罷了。
從禦書房出來,溫暖的陽光照在嚴沖身上,嚴沖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這一劫嚴家是逃不掉了,當務之急是要把損失降到最低或者向皇上求情。
他沒這個本事,整個嚴家唯一有這個本事的只有他爹。
……
這日下晌,京城許多人家收到訃告。
嚴家的嚴太師突發急症,已于申時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