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安好心

第54章 驕傲

次日一早,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從外面溜了進來，兩人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聽見門口傳來淅淅索索響動的聲音。

乍一聽，還以為家裏有老鼠。

陸漪就是被這種聲音包圍着,艱難地醒了過來。

“媽,你做什麽？”被吵醒的後遺症就是頭暈煩躁,陸漪拉開房間的門就看到媽媽站在門口。

雖然比她矮上半個頭,但氣勢卻一點也不弱。

“八點半了,我做好了早飯叫你們起來吃,周末也不能睡這麽晚吧？”陸媽媽理直氣壯。

說完她探過腦袋朝房間裏瞥了一眼：“遙遙呢？”

“你們晚上睡覺怎麽還鎖門！”

她提高了音調，開始控訴。

難怪剛剛她想擰房門擰不開呢。

“不鎖門的話我怎麽知道你早上會不會七點就叫我起床。”陸漪迷蒙着雙眼簡單答了一句，然後又退回了房間裏把門關上，“一會就出來,別敲門了。”

懶洋洋的語氣透着點點煩躁之意,陸媽媽是了解女兒的，果然沒有再敲門。

半小時以後兩人一前一後從卧室裏走了出來,滿臉都寫着沒睡醒的疲憊,看得陸媽媽坐在餐桌旁邊直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

陸漪完全沒有接話的心思。

洛遙就更別說了。

她這麽多年沒有媽，現在忽然間感受到了有媽的好處，也深刻體會到了有媽的壞處……總而言之是一半一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等到兩人都洗漱完畢回到桌子上坐好，面前是已經擺好的兩份早餐，她們只需要拿起來吃就好。

伴随而來的還有媽媽喋喋不休的交代：

“今天中午你吳阿姨會過來吃頓便飯，你們中午你們中午就別出去吃了。”

“吳阿姨你也好久沒見了，正好見見敘舊，不然家裏只有我一個人顯得多冷清啊。”

陸媽媽好不容易說完一堆,陸漪剛好喝完一口豆漿。

她咂咂嘴，臉上寫滿了疑惑：“吳阿姨是誰？”

在她的記憶裏似乎并沒有這個人。

陸媽媽瞥了她一眼：“你爸爸以前的同事,你爸剛出事的時候還挺照顧咱們家的。”

“哦。”陸漪的回答沒什麽情緒。

吃過早餐，她拉着洛遙兩人靠在沙發上随手調了一個節目擺在那放，實則兩人靠在一起抱着平板看最近兩天的經濟新聞。

陸媽媽原本也想加入進來，可是全英文的新聞播報她壓根聽不懂。

于是假模假樣地湊過來聽了兩句之後又晃悠着去做其它事情了。

她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中午，吳阿姨按時登門。

考慮到媽媽一個人準備這麽多菜太累，洛遙特地打電話從餐廳訂了一桌豐盛的午餐過來。

吃飯的時候洛遙和陸漪兩人同時上桌，惹得吳阿姨的眼神亂竄。

她的眼神在洛遙和陸漪兩人中間游移着，最後落回了陸媽媽身上，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細小的縫：“聽說你們家漪漪還沒找男朋友呢？”

似乎分不清楚，哪個才是陸漪。

飯還沒開始吃，上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聽得洛遙拿筷子的動作都頓了頓。

她抿住雙唇，悄悄看了陸漪一眼。

——今天這頓飯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陸漪還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她張了張唇剛要開口，卻被陸媽媽搶先了一步。

“……哦，我家女兒工作忙，沒時間找男朋友。”說完，她拿起面前碗上的筷子捏在手裏，沖吳阿姨笑了笑，“再說了，普通的男孩子她也看不上眼。”

“不說了，咱們快點吃吧，桌上的菜都涼了。”

話音剛落，陸漪和洛遙都配合地開始夾菜。

整個桌上的用餐氣氛由她們兩人帶動起來，相比起早上的時候陸媽媽被孤立，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家三口在孤立吳阿姨這個外來人士。

然而她并不怕被孤立，即使沒有人回應她也能将話題硬生生給拉回來。

“怎麽能因為工作忙就不找男朋友呢？”就陸漪夾兩口菜的時間，吳阿姨眉飛色舞已經對陸媽媽開始灌輸自己的所謂雞湯，“我看你家女兒歲數也不小了吧，再由着性子這樣來的話往後找男朋友可是越來越難了！”

“現在的小夥子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姑娘，賺那麽多錢沒用的。”

“女孩子嘛，最終還是要嫁個好男人才是……”

區區三句話，已經足夠讓洛遙捏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考慮到這是在陸漪的家裏且桌上兩位都是長輩的話，她可能已經憋不住要開口了。

從小到大沒人敢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在公司裏更沒有什麽男女歧視之說，即使是家裏最令人讨厭的父親都從來沒有說過女人的價值就是“嫁個好男人”。

更何況，陸漪還是她的女朋友。

“我的女兒年薪幾百萬，不怕沒人要。”陸媽媽臉上仍舊挂着和煦的笑，她一邊夾菜一邊回應吳阿姨的話。

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惱。

可以看到“年薪幾百萬”這五個字出來之後吳阿姨的臉上出現明顯驚詫的表情：“年薪幾百萬？”

“雪梅，你瞎說的吧……”只見她眼珠子轉了轉，露出了然的笑，“你家女兒這麽能賺你們怎麽還住這裏啊，不是早該換個好點的地段住了。”

這一點吳阿姨說的倒是沒錯。

陸漪她們家現在住的地方雖說附近該有的都有，卻還是距離主城繁華的商圈比較遠，也沒有地鐵線。

京城的房價太貴了，稍稍城中心的地方靠一點價格都要上漲很多。

這話陸媽媽還真不知道該要怎麽答才好，她總不能把陸漪的工資流水拿出來給人看，得要多無聊才能幹出這種事。

這時候，陸漪不緊不慢接過了話頭：“吳阿姨說中了，最近已經在找中介看房，順利的話過完年開春就搬。”

“要是賞臉的話，阿姨年後可以過來吃我們的遷居飯。”

淡然的态度看不出一點撒謊的痕跡。

陸漪和她媽媽完美的诠釋了什麽叫做“處變不驚”，倒顯得吳阿姨那番話有些惡意揣度他人了。

“哦，這樣啊，那小漪你還真能賺啊哈哈哈……”被當衆甩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吳阿姨也不覺得痛，“其實呢阿姨今天過來也是受了別人的囑托過來的。”

話題終于要進入正題，吳阿姨放下手裏的筷子壓低了聲音：“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今年中秋的時候和我一起過來的那個男孩子……”

“你侄子？”陸媽媽率先想了起來。

“對對對！”

“雪梅你還有印象是不是，那就證明他還是不錯的嘛！”

吳阿姨顯得有些驚喜，在她看來能被人記住也是一種認可。

她繼續道：“他當時和我一起過來見了你女兒一面，回去呢是吃不好也睡不着，非說自己是一見鐘情了……”

“噗。”

坐在旁邊一直游離于話題之外的洛遙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聲笑，将桌上其它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洛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還是陸漪貼心地把話題拉了回去，她神色如常：“然後呢？”

“然後我這不就被磨得不行，過來上門拜訪了。”吳阿姨一臉無奈地樣子，還嘆了口氣，“雪梅啊，我想着你女兒反正也找不到對象，不如和我侄子試試看。”

“我侄子上次你們也見過了吧？”

“他條件不錯的，京城本地人，又有車，個子不高但也有175cm夠用了。”

“而且還年輕。”

“比你們家漪漪小兩歲，是個潛力股啊！”

一連串的拉踩話術叫人聽不下去。

陸漪沒有說話，她只是偏過腦袋朝陸雪梅望去，輕輕喊了一聲：“媽。”

“我知道了。”陸媽媽輕輕放下手裏的筷子。

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不見。

她沒有接吳阿姨的話，只是問對方：“你吃完了嗎？”

“還沒開始吃。”吳阿姨不明所以，臉上還挂着殘餘的笑，“雪梅，問這個做什麽？”

“那正好，你別吃了，省得弄髒我們家的碗筷。”說着，陸媽媽起身将對方面前的碗筷都收走放到了一旁。

緊接着，她開始伸手輕輕推了推對方的後背，嘴裏嘟嘟囔囔道：“你人也別擱這坐着了，趕緊出去吧，難不成還要我送你啊？”

“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睜着眼說瞎話不害臊啊？”

“我女兒那是你侄子能配得上的？”

“你也不看看你侄子長得那磕碜樣，到底是誰沒人要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啊？”

“送你一個字……”

趕在陸媽媽開口之前，陸漪彎起雙眼沖身邊的洛遙悄悄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

“滾！”

随着這個“滾”字出口屋裏徹底熱鬧了起來，陸漪和洛遙也連忙站起來加入到了媽媽轟人的戰局裏。

打鬧間，只聽見吳阿姨惱羞成怒的尖叫和怒罵。

不過一個人終究是勢單力薄，她很快就被陸媽媽轟了出去，連帶着帶來的禮物也被扔出了門外。

屋子裏熱鬧過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三人回到餐桌上面對着滿桌的菜肴，陸媽媽拿起筷子又再放下。

她忽然鄭重地朝女兒望過去：“小漪，媽媽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就是生下了你。”

忽如其來的“表白”讓陸漪有些無所适從，她怔了怔。

然而陸媽媽的話還在繼續，她加重了語氣：“你千萬不要聽外面那些人說什麽女孩子年紀大了嫁不出去就随随便便找人談戀愛。”

“你一定要找自己喜歡的人才行，不然的話媽媽第一個不同意。”

說完，她又朝陸漪身旁的洛遙看去：“還有遙遙，你也是，我雖然不是你媽媽，但是論年紀來說也差不多了。”

洛遙沒想到陸媽媽竟然還突然提起自己。

她心裏忽然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有些酸澀，卻又有些感動。

這是媽媽去世以後，第一次有人以長輩的身份這樣關系自己。

“嗯。”洛遙鄭重地點頭，複而朝自己身邊的陸漪看去。

一定會是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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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候覺得出櫃也不一定要過于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