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他一起值日◎
進了教室，教室裏僅有的幾個空位被別人放了東西，僅剩下靠牆的一個位置。
姜檸提着書包走過去坐下，後邊的人跟她打招呼，姜檸轉過去才發現坐在她身後的是剛才跟宋原野站在外面說話的男生。
“同學，你也是桐安三中的吧？我也是，我叫林旭川，是八班的，你叫什麽名字？是幾班的？”林旭川笑嘻嘻的問她。
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看出來她是桐安三中的，但姜檸還是禮貌的回：“我叫姜檸，是九班的。”
“那你跟宋原野一班啊，”林旭川說，“這麽巧啊，剛才他還來找我呢，你應該遇見他了吧？”
“嗯。”腦海中閃過那道身影，姜檸垂着眸點頭。
林旭川爽快的說：“既然咱倆一個學校，那以後咱倆就互相照應吧。”
林旭川話剛說完，趙老師就站在講臺上開始整頓秩序，姜檸沖他點了下頭就轉了回去。
林旭川人很健談，一下課就開始拉着姜檸說話，饒是姜檸性子再慢熱，也很快跟他變得熟絡起來。
從他口中，姜檸知道了今天早上為什麽宋原野會來找他。
因為林旭川數學不是特別好并且不太喜歡這個學科，所以這個輔導班是林旭川爸媽強制性要求他來上的，來輔導班還要求他不許帶手機。林旭川早就知道他爸媽會在押送他來輔導班前會對他進行搜身，所以他提前把自己手機給宋原野，讓他幫忙給送到這裏。
姜檸聽後有些意外，沒想到宋原野竟然也會做這種“助纣為虐”的事。
說到這，林旭川還偷偷拿出來手機讓姜檸看了一眼，他得意的摁着開機鍵開機，卻沒想到怎麽也打不開。他疑惑着檢查手機，最後把手機後蓋掀開發現裏面電池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紙條。
林旭川打開，紙條上寫着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好好學習，電池我先幫你保存了，下午找我拿。
看到這幾個字，林旭川臉上的笑僵住了，嚎了一聲說他下午一定不會放過宋原野，姜檸忍着笑安慰他。再看向紙條上的字跡，他的字跡就像他本人一樣，肆意又張揚，姜檸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輔導班只有半天課，上午一上完課，姜檸就借了老師的手機給陳淑雲打了電話。陳淑雲來了先是詢問了姜檸意見，得到還不錯的評價後她很迅速的就給姜檸交了報名費。
回去的路上，想到宋原野給林旭川塞的紙條，姜檸不自覺地彎唇，陳淑雲看到問，“想到什麽事了，怎麽這麽開心？”
姜檸心倏地跳了一下，她收回思緒，模糊的說了句：“就是在輔導班認識了幾個新朋友，他們人都很有意思。”
陳淑雲摸摸她的腦袋：“我們檸檸以後可以多交點朋友，這次我們會在這裏呆上很久，可不能再是一個人了。”
“媽媽。”姜檸倏地鼻頭一酸，原來她媽媽都知道的。
以往姜檸在一個地方停留總是很短，她從來沒有交到過朋友，這麽多年總是自己一個人。她自以為已經習慣了，但在看到別人一起時，還是會覺得孤單。長期以來的東躲西藏的生活，讓她變得很敏感。但這些成長的少女心事，每當看到陳淑雲疲憊的神情時，她也沒能對她說出口，一直默默埋藏在心裏。
“現在你只需要好好體驗一下正常的高中生活就行了，以後有什麽事一定要跟媽媽說，不要憋在心裏了，媽媽一直都在。”陳淑雲又摸了摸她的頭發。
聽到陳淑雲的話，姜檸的眼紅通通的，她把臉轉向一邊，重重的點了點頭。
＊
過完周末，姜檸早上來到教室，她先看了一眼宋原野的桌子，上面沒放書包，人還沒有來。
離早讀還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周晚漾叫着她一起去接水。
接水的時候，她們遇到了林旭川，林旭川跟姜檸打了招呼。周晚漾看着男生遠去的身影，有些好奇地問：“你怎麽跟林旭川認識的？”
“我倆在一個補習班。”姜檸擰好水杯蓋兒，拿紙擦了下瓶身上的水。
周晚漾了然的點點頭：“原來這樣，他跟宋原野關系還挺好的，聽說是一起長大的，除了他，好像還有一個女生也是，不過那個女生沒在咱學校就是了。”
姜檸擦瓶身的手頓了一下，輕輕“嗯”了聲，垂着眼把紙巾扔到垃圾桶，提着水杯與周晚漾并肩往教室走。
上樓梯時，周晚漾感覺身旁有一陣風經過，擡頭往上，男生微短的黑發和潔白的脖頸映入眼簾，他的校服拉鏈開着，衣角因匆忙的步伐帶起來的風而往後擺，身影挺拔颀長。
這道身影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姜檸跟着加快步伐，周晚漾不知道姜檸為什麽突然加快速度，“檸檸，你走那麽快幹嘛？”
“......”姜檸回過神，臉有些紅，她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發現，随便扯了個謊，“好像快上課了，咱還是快點回教室吧。”
“對哦，咱得快走，今天早讀英語，遲到了被王女士逮到就慘了。”想到這，周晚漾拉着姜檸就跑了起來。
她們跟宋原野是一前一後進到教室的，進教室時，宋原野還幫她們擋了一下門，姜檸與他擦身而過，低着頭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客氣。”
頭頂傳來的男生聲音低沉懶散，姜檸心倏地漏了半拍，回到座位，她的臉如火燒一樣發燙，心在胸腔內一下又一下用力的跳動。
這是她跟他第二次說上話。
雖然短短一句，可這也足夠讓她歡喜好久。
下午課間，衛生委員方清提醒了一下放學輪到姜檸所在的這一列人值日。
姜檸與宋原野在一列，這也就意味着他們要一起值日了。姜檸悄悄的透過窗戶瞥了一眼尚在走廊與梁頌文他們站在一起的神态漫不經心的男生，心裏對放學充滿了期待。
值日時默認每一列的第一排的人為小組長，進行打掃任務分配。姜檸他們這一列的小組長叫韓明淵，一放學，韓明淵就将他分配好的名單給他們念了念。
他是按列順延分配的，前兩個人打掃教室，兩個人擦玻璃和清理講桌，一個人倒垃圾清理垃圾桶，兩個人打掃班級衛生區。
按順序，姜檸和宋原野為這一列的最後兩個人，他們自然的分到一組，也就是打掃衛生區。
分配好任務，其他人迅速開始去拿工具打掃衛生，姜檸站在那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在聽到韓明淵将他和宋原野的名字放在一起念的時候，她就愣那了。
本來以為她能跟他分到同一天值日就足夠驚喜了，沒想到她還能和他單獨相處。一想到兩人要打掃同一片區域，姜檸內心就有些小雀躍。
就在姜檸站那胡思亂想時，宋原野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走吧？”
對上他漆黑的眼，姜檸反應了過來，紅暈悄悄爬上耳尖，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去拿掃把。”
“不用了，我替你拿了一個。”宋原野把手中的其中一把遞過去。
看着他伸過來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姜檸壓下內心的歡喜，伸手接了過去。掃把上還留有他手掌的餘溫，姜檸緊緊的握住。在一瞬間，她覺得她好像間接和他牽了個手一樣。
等她接過，宋原野拿着工具就往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姜檸偷偷彎了彎嘴角，小跑着跟了上去。
宋原野走在前面，姜檸沒有離他太近，而是離他有一小段距離的邁着小步跟着他。夕陽灑在他的身上，拖拽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姜檸追随着他的影子往前。
倏地，地上的影子突然停住了，姜檸擡起頭，前面的男生站在了那，他轉過身說：“我們分頭打掃吧，你在這邊，我在那邊，這樣會快點。”
“好。”兩人目光突然相撞，姜檸有些緊張的點點頭。
見她同意，宋原野提着工具就往花壇那邊走。姜檸盯着他的後腦勺看了好一會兒，直到他停下來，她才趕緊把視線收了回來。
好巧不巧，高二九班的衛生區就在綜合教學樓的門前，也就是姜檸摔倒，宋原野把她扶起來的地點。
掃地的時候，姜檸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天的場景。
估計他已經不記得這件事了吧。
姜檸瞥了眼不遠處的男生。
他一直都這麽的善良，哪怕是在自己進了教室後也會幫人擋門的一個人，肯定幫助了無數個像她一樣的人。她也只不過是他那天的一個過客，輕微的就像塵埃一樣，怎麽會在他的世界停留。
如果不是她恰巧轉到了這個班，他們估計很難再次相遇，更不用說能像現在一樣，還能默默的看着他。
不過對于姜檸來說，喜歡是什麽？喜歡就是僅僅看着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衛生才打掃到了一半，姜檸就看到陳淑雲提着她的書包有些着急的往這兒趕。
“走，你跟我去趟醫院。”陳淑雲到姜檸面前說。
“去醫院？怎麽了？”姜檸握緊掃帚，看着陳淑雲的表情，她以為出了什麽事。
陳淑雲緩了一下說：“你周叔叔出車禍了，我們去看看他，你的書包我已經幫你裝好了。”
陳淑雲口中的“周叔叔”叫周偉健，是她爸爸同事，從陳淑雲和姜檸來到這個城市幫了她們很多忙，就連姜檸來這所學校念書也是他張羅的。
“可是我今天值日。”看着不遠處還在打掃衛生的男生，姜檸猶豫着說。
“你自己麽？”陳淑雲問。
“不是，”姜檸搖搖頭，她的目光又看向宋原野。
陳淑雲也跟着她視線看過去，宋原野顯然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他走過來，看着與姜檸長相有些相似的女人時，心裏有了一個判斷，禮貌的問：“阿姨，請問是有什麽事麽？”
宋原野溫和有禮，骨子裏都散發着良好的教養，這讓陳淑雲對他的印象很好，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同學，你跟我們家檸檸是在一起值日吧？她的一個叔叔出了車禍，我想帶她去醫院，能不能麻煩你幫她把這一點衛生打掃了？”
聽到陳淑雲問出這些話，姜檸的心都提了起來，她緊張的捏着手，等着他的回答。宋原野看了她一眼，笑着說：“行，那您趕緊帶着她去吧，一會兒我打掃就行了。”
“那行，謝謝同學啊。”陳淑雲跟他道謝。
宋原野摸了下脖子笑道：“不用這麽客氣，這本來也是我的任務。”
“檸檸，我們走吧。”陳淑雲叫她。
姜檸“哦”了一聲，有些失神的跟在陳淑雲身後。
她沒走幾步，就聽到宋原野在身後叫她：“姜檸。”
“嗯？”姜檸轉過來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努力地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怎麽了？”
“你的掃把放這吧，我一會兒幫你拿上去。”宋原野說。
“哦。”姜檸走過去，在他的目光下，她緊張的幾乎快不知道怎麽走路了。
姜檸把掃把往花壇旁一放，經過他時頓了下腳步，小聲的說了句“謝謝”小跑着離開了。
到了醫院，陳淑雲帶着姜檸來到病房。
病床前坐着周偉健的妻子劉蔓和一個姜檸沒有見過的男生，見到她們進來，劉蔓起身迎接：“淑雲，你們來了。”
陳淑雲把在路上買的果籃和補品遞過去，問：“偉健怎麽樣了？”
劉蔓眉頭滿是疲憊：“做完手術了，說是沒什麽事。”
“那就好，你也別太擔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陳淑雲拍着她手安慰她。
劉蔓嘆了口氣，看到乖巧的站在陳淑雲身旁背着書包的姜檸時，問道：“檸檸也來了啊，是剛放學？”
“對，我剛把她接回來。”陳淑雲替她答了。
“現在高二正辛苦呢。”
“苦也就這一段了，考上大學就好了。”
“你看，說着說着就忘了，快點進來坐着聊，別站門口了，”劉蔓突然想起來，趕緊往裏招呼她們兩個，又指揮着裏面坐着的男生，“澤初，你去把那倆凳子拿過來讓你淑雲阿姨還有姜檸妹妹坐。”
周澤初應了聲，去病床另一側把凳子搬過來。
“謝謝。”接過凳子，姜檸溫聲道謝。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周澤初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姜檸坐在那靜靜的聽着陳淑雲和劉蔓聊天，倏地，一只拿着橘子的手伸到她面前。姜檸擡眼看，周澤初正看着她，“吃橘子麽？”
“謝謝。”姜檸不好意思拒絕，拿起橘子放在手裏。
周澤初搬了凳子坐了過來，看着面前認真剝桔子的女生，跟她搭話：“高二了？”
“是。”姜檸點頭。
“玩游戲不？”周澤初問。
劉蔓聽到這句話，皺眉道：“你別帶壞你妹妹。”
“知道了。”周澤初敷衍的回。
“你看這孩子。”劉蔓對他的态度很不滿意，還想再說兩句。
陳淑雲攔住，“孩子都是這樣，澤初挺好的了，都考上京大了，像檸檸，現在還不知道能上什麽大學呢。”
話題到自己身上，姜檸仍垂着頭，把剝好的橘子掰了一瓣塞到嘴裏。
“那是他僥幸考上的，檸檸才高二，也別給她太大壓力，我看她的成績也不錯，以後肯定也能考個好大學。”
開啓了孩子的話題，兩個大人又開始各自吐槽撫養他們過程中的艱辛。
姜檸和周澤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下。
晚上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從醫院出來，陳淑雲帶着她去吃了飯。
洗漱好坐在書桌面前，姜檸打開了臺燈，翻開的日記本停留在3月2號那一頁，那一頁寫着——今天，我在補習班遇到他了。
看着那行字，姜檸又回想起下午他叫她名字的時候，她轉過身，看到男生的頭發被夕陽打上了柔軟的光，帶着笑的眼睛是那麽的具有少年氣，連帶着周圍的景都一片朝氣蓬勃。
姜檸，姜檸……
想起他叫自己名字的聲音，姜檸的心跳如擂鼓般，她的眼睛彎了彎，從筆筒裏抽出來一支筆在日記本裏寫道：
3月4號/天晴
今天，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