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廢棄的地方絕不是過夜的好去處,許執連夜開車将沈棠帶回市區。
路上，沈棠靠在椅背上幾次睡着，然而卻睡不踏實,很快又會醒過來。她做了夢,夢裏的許執并不太好，一臉茫然無措地看着她，目光湧動，然而接下來他又露出她熟悉的笑來。
沈棠醒來的時候并不好受,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壓在她的心頭,讓她有些不安。
她已經許久未有這種感覺了。
“不舒服嗎？”許執行車途中看了她一眼，“把座椅放倒會好一些。”
“不用了，”沈棠搖頭拒絕了,“我……”
“嗯？”沒聽到沈棠立刻回答，許執仍在耐心等待，“你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別的什麽事情心煩？”
“都不是。”哪個都不是，沈棠只是覺得不安,而她說不清這種不安來自于何處，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這麽想着,身側突然伸了只手握了下她的,短暫,溫暖。
“別怕,”沈棠一時間幾乎都要以為許執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了,“有事找我。”
沈棠看他，“要是你都解決不了的事情呢？”
“我會盡力。”許執認真地說道。
沈棠嘆了口氣。
“嘆什麽氣？”許執問她。
沈棠笑了起來,“上了歲數的人和二十出頭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年輕人只會說: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可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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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許執頓了頓,好笑地問，“你是嫌我年齡大還是情話不夠好聽？”
沈棠嘴角的笑意克制地收斂了些，“誰讓我喜歡老男人，沒辦法。”
“好了，”許執沒再逗她，“快到了，清醒清醒吧。”
……
……
27號是沈峰的忌日，這一天沈棠早早地起了床，想着去西元花店給他買束花，但沒想到一下樓就遇見了許方行。靠在車前，腳邊散落了一地的煙頭。
沈棠踩着那些煙頭，擡眼問，“你是來找誰的？許執還是我？”
雖說心裏大概清楚，沈棠還是問了句。
但她實在想不通，許方行來找她還能有什麽事情。
許方行看了她一眼。
“今天是叔叔的忌日。”他說道。
他不是特意找來的，只是開車開到了這裏就停了下來，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什麽日子。
每年這一天，許方行都會和沈棠一起去送花。
沈棠神情滞了下，顯然也想起來了這件事情。
“沒必要，”她說道，“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你沒有陪我去見他的必要。”
許方行卻沒接話，而是問，“許執去哪了？”
“他一早就去公司了。”沈棠皺了下眉頭。
果然許方行聽到這話笑了聲，“怎麽，他連這個日子都不知道嗎？”
“可你知道又能怎麽樣呢？”沈棠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許方行一噎。
“我送你去吧，”許方行到底還是後退了一步，他難得這樣在沈棠面前讓步，“即便我們不是夫妻了，他也依舊是長輩。”
沈棠站在原地遲疑了下。
許方行說的話本沒有錯，但因為個人原因，她此刻還是想要就拒絕他。
然而下一刻，許方行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
“我馬上回去。”他挂了電話，看向沈棠。
沈棠笑笑，“自便，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沈棠，”許方行頓住，“你現在是不是很讨厭我？”
許方行會在意別人的讨厭嗎？
沈棠下意識地便想要承認，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我讨不讨厭你，對你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我們也許會見面，但不會相交，不會再有其他關系了。”沈棠說道。
許方行從未見過這樣的沈棠，冷靜地将他們的過去與現在劃分得一幹二淨，從來清楚的那個人是沈棠，而不是他。
何妧說的是對的。
後知後覺的痛感讓他一時說不出來話。
“我走了。”許方行對她說，轉身上了車，快速地離開了這裏。
沈棠還在原地，沒過多久另一輛車停在了她的面前，車窗搖下，許執扭頭看向她，“花買好了走吧。”
沈棠從另一邊開門上車，系好安全帶以後才問道，“你今天不是要去公司嗎？”
“去公司是為了交代事情，交代好了就回來了，不然怕是要被人把我的小朋友帶走了。”許執說道。
沈棠想了想，又問，“那通叫走許方行的電話不會是你的手筆吧？”
“我這麽幼稚”許執好笑地問道，“許氏下的企業出了些狀況，不是一時，隐患已經存在很久了，以前我還警告過許方行，可小屁孩兒不當回事，現在出了狀況，恐怕以後不太好過。”
“不會出什麽大事吧？”沈棠問。
“什麽算大事，”許執看着前方路況，眼底冷然，“放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許氏死不了。”
提到這件事情，許執露出點點冷然，意識到之後又刻意收斂了些。
沈棠看向窗外，“我一直以為，你和許家其他人的關系還算不錯。”
“看起來不錯的關系都是經營來的，”許執緩緩說道，“凡事不能光看表面，還要考量權衡。”
“現在呢？”沈棠轉過頭來。
許執突然笑了聲，似乎開心了起來，“以前的侄媳婦現在都是我的了，你覺得呢？”
沈棠也笑了起來，“厲害啊。”
許執笑笑。
……
……
沈峰的墓園在東郊，這邊環境很好，沈棠當初就是看中這裏的環境才将沈峰葬在這裏的。
墓園不算大，沈棠跟着許執下了車，兩個人往山上走去。
到了沈峰的墓前，沈棠蹲下來把手上抱着的鮮花擺了上去，許執站在一邊看着。
他同沈峰也算是關系不錯的朋友，那時沈峰因為工作關系，經常把沈棠放在他家，他曾好奇地問沈峰将女兒放在單身男人的家裏不會擔心嗎？
沈峰當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看起來就是個好人，要不是差得多……”他笑了起來，沒再繼續說下去。
許執現在想回答沈峰，他算不得好人。
看向墓碑前靜默的沈棠，他想，他還是把人家的女兒拐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