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知青們是昨天坐着村裏的馬車過來的，而昨天秦蕭在廠裏上班，自然是沒看見。還是他回村裏，三強來找他，說有個叫林西的知青，老漂亮了。
三強還眼巴巴的看着秦蕭，等他的答複。只見秦蕭長腿一邁進了院，一伸手就把衣裳脫下，他動的時候臂膀上的肌肉随着他動，下午的日頭斜着照在身上，帶着迷人的黃色光暈。
他用臉盆裏的水搓了把臉，三強着急，“二哥，知道廠子裏小姑娘都水靈，可我沒去過沒見過啊，你說說，和廠子裏的小姑娘們比，林西到底好不好看啊？”
“嗯，”
他還在洗臉，三強模模糊糊的聽見他應了一聲。
“嘿嘿，我就說，我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姑娘，她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坑。”
三強抱着魚簍子，咧嘴眯眼陷入了沉醉。
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下，三強吓了一跳。
秦蕭淡淡的道：“收拾魚去，別在這裏做夢了。”
“人家是知青，從城裏來的文化人，呆不了多久就要返城的。”
“哦，”三強撓撓頭，抱着魚簍子去後院了。
夏季的白日長，屋裏的鐘敲響七下，在院子裏吃飯的衆人這才在點長肖軍的指揮下收拾桌子，清洗碗筷。宋紅梅不喜歡林西，所以想為難她。
“林西同學，這些碗筷就交給你了，我有點困了。”說着宋紅梅打了個哈欠，似是真困了。
雖然碗筷盤子不多，但是這擺明了是欺負人。葉青青也在廚房，她有心為林西說兩句話，但是想到白日裏同學們難得的不嫌棄她，帶着她出門還和她說話。
葉青青猶豫了，她咬着嘴唇垂下頭，決定幫林西一起洗。
“點長說明天才開始正式分工，今天大家一起做飯幹活，”林西笑笑，脆生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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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晚飯主要是我在炒菜，青青幫我打下手，你們三個好像在院子裏坐着來着，那按照公平的原則，我想這碗筷應該由宋紅梅同學你們洗，對吧？”
小姑娘長的嬌小，說話卻不卑不亢，身板挺的直直的。她說話的聲音與衆不同，很快就吸引了在院裏乘涼的男同學過來。
宋紅梅眼角掃見了靠近的身影，她笑了笑，“這不是有點累了，想着明天我多幹一點。那行，林西同學你就歇着吧，廚房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門口處本來想進來的劉文腳步一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轉身走了。
林西自然也看見劉文了，知道宋紅梅整事兒呢。不過她不在乎，拉着葉青青的手就往外走，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辛苦紅梅同學了。”
村裏人晚上吃完飯都喜歡出來聚在一起聊天，林西想要是能碰見秦蕭就好了，所以帶着葉青青往出走。
後頭肖軍喊了一句，“天黑前回來。”
“知道了，”林西擺擺手。
劉占奎笑笑，他小聲和肖軍以及劉文說，“在女同學裏，你們覺得誰最好看？”
十幾歲的青年，對于美好的事物和人存在好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劉占奎一點都不害羞，他強壯的身子往前傾斜，像一只縮脖子的大黑熊，“我覺得林西挺好的。”
肖軍給了他一個腦瓜崩，“這還用你說，瞎子都能看出來她好看。”
劉文推了推眼睛，只笑笑不說話。
知青點設在村頭，原來是一個有錢的富戶蓋的養豬場，後來沒掙錢，富戶走前把此地留給村裏随便用。林西拉着葉青青往村裏面走，沿途碰見幾個出來唠嗑的婦女，大家都友好的和她們打招呼。
走着走着在路上遇見個小孩，留着寸頭穿着洗的發白的灰色衣裳。他個頭到林西的腰部，仰着頭怯生生的将一個籃子給林西。
“姐姐，這個送給你。”
滿滿一籃子洗幹淨的西紅柿和黃瓜，上頭還滴着水珠。
“我媽剛從水井裏拿出來的，涼快。”
村裏有一口老井，即使在夏日，伸頭朝裏看也能瞧見裏頭的冰。除了會往裏放瓜果等冰鎮外，有時候還會用長長的簽子鑿冰，用水桶一撈，找個幹淨的錘子就地一砸，各家分碎冰解熱。
小孩眼睛黝黑，像兩顆葡萄似的。林西接過籃子，摸摸他跑的冒汗的腦袋，“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方才還有些拘謹，見到林西的笑臉後，他全身放松下來，“我叫吳川，我家就住在後面這條路上。”說着他伸手指了指大致的方向。
林西笑，臉上兩個小梨渦可可愛愛。
吳川忽地有點不好意思，他撓撓頭，“姐姐，我先走了。”
不等林西說話，嗖的一陣風似跑了。
“你的竹籃子，”林西在他身後喊，可惜吳川早就跑沒影了。葉青青摸摸西紅柿，果然冰冷的貼手上舒服極了。
“咱倆回知青點，然後把竹籃子倒出來給他送回去吧。”葉青青說。
林西點頭，此地村民都沒那麽富裕，即使是小小的籃子也有大用處。朝着前路看一眼，沒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林西和葉青青就往知青點走了。
此時天色微微黑着，路兩旁歡聲笑語，還有孩童在追逐打鬧。葉青青感慨：“村民們都挺熱情，挺善良的，給咱們準備了許多吃的不說，各家還出布料縫被子。”
他們知青點除了房子，其他的所有東西基本都是村民籌備的。
林西：“是啊，村民們最淳樸了，許多人沒念過書，遇見會讀書寫字的都非常客氣。”
倆人說着走到了知青點，院裏三個女孩六個青年圍成一個圈，正在玩着什麽游戲，宋紅梅捂嘴笑的正歡，見林西一回來青年們就都瞅她，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劉占奎大黑熊似的站起來，朝着林西走幾步接過竹籃子，“喲，哪弄的啊，還涼快着呢。”
“一個小孩給的，我去廚房拿個盆裝上，趁着天沒黑把竹籃子給人家送回去。”
“大家直接分一分吧，”肖軍插話說道。
也是，此刻天色剛剛擦黑，院子裏還有涼風，這時候再吃上一個冰涼涼的西紅柿，別提多舒服了。林西拽着葉青青找個板凳坐下，幾人将西紅柿黃瓜分一分，邊吃邊聊天。
“哎，咱們都別光吃，說說家裏都住哪吧？”宋紅梅提議。
趙蓉瞥了宋紅梅一眼，沒言語，倒是馬玉鳳立馬附和，“是啊，大家多熟悉熟悉，往後回城裏也能互相幫助。”
幾個男同學沒什麽異議，宋紅梅盯着林西說道，“林西同學，你覺得呢？”
林西聳肩，“我都行。”
葉青青在一旁點點頭，表示同意。
此事既然是宋紅梅提議的，自然也是要她先開頭。她站起來清了清嗓子，“我叫宋紅梅，大家都知道的。我家就在西平城東邊白塔旁，咱們坐車去火車站的時候還路過呢。”
那片是有錢人家住的地方，宋紅梅說完，幾個同學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劉占奎哎呀一聲，他沒想那麽多，“這麽近啊，我家就在你家往後數三條街那片。”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話，發現幾個同學家離的可近了，彼此之間的陌生感又消一層。
“哎，林西，你家住哪裏啊？”宋紅梅見林西不說話，她主動将話題引到她身上。
“在火車站附近，”林西回她。
火車站附近都是破落的小土房，有的甚至連院子都沒有。宋紅梅雙手環胸，等着衆人對林西投去鄙夷的目光，卻不想劉占奎接話，臉上帶着憨厚的笑，一點都沒看不起林西。
“對了，那天上火車，林西是最後一個到的，家離的這麽近還遲到了呢。”
他這麽一說，衆人的關注點變成了林西為何會來的晚。
林西笑笑，“睡過頭了，對了，天色不早了，我去把籃子給人家送回去，萬一家裏有用。”
“我和你一起去，”葉青青站起來。
“這麽近，林西同學自己去就行了，再說，村裏也沒壞人，比城裏還安全呢。”宋紅梅插話，她方才瞥見了幾個男同學都有站起來的意思。
她這麽說，男同學就不好意思開口了，林西也不在乎，天沒那麽黑，再說村裏确實安全。拎着籃子，林西往村裏走去。
她記得吳川所指的大致方向，各家此刻都點燈，路上還有月亮，一點都不黑。不一會，就走到了吳川所說的家附近。不過具體是哪個她不知道，因為房子都挨的很近。
不過這幾家有一家燈光微弱，也不知道點的是什麽燈。林西試探性的喊了一句，“吳川家是這嗎？”
門開了，蹬蹬跑出個小孩，等跑到眼前，小孩葡萄似的眼睛發亮，“姐姐，是你啊。”
說着他打開門，邀請林西進去。門口又出來個女人，身材纖細瘦弱，個頭倒是高。她說話嗓門聲很大，有種砂紙般的粗粝感，“川子，誰啊？”
“知青姐姐，”吳川興高采烈的在前面引路，等進屋裏，吳嫂子更是熱情。又是倒水又是拿西紅柿，林西笑着讓她別忙活了，坐下歇會。
屋裏不大，進屋就是一個大炕，地上擺放了一張小圓桌，在牆角還放着一個立櫃。屋裏一塵不染，收拾的很幹淨。
林西擡頭，見棚頂的電燈泡特別小，發出來的光也是昏黃的，所以從外面看，吳川家是最暗的。
見林西看燈泡，吳嫂子不好意思的攏頭發，“用了好幾年沒舍得換。”
“對了，家裏種的蘿蔔可水靈了，我去給你切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