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光
桃羽雙指拎着挂繩,輕輕晃動玉墜,玉墜在月光下折射出淺緋色的光,很美。玉墜外圍是極不規則的橢圓形,被打磨得很光滑,沒有丁點兒棱角,乍一看有些像一座山。
桃羽忽然很好奇,白芒的逝去的親生父母究竟是什麽人,玉墜中的紋路又藏着什麽樣的秘密。
白芒也茫然盯着玉墜,玉墜前後晃一下,她眼睫毛就跟着呆呆地眨一下。
直到桃羽将玉墜往上一飄,輕巧接住它,将它握在手裏。白芒看不見玉墜,回過神來,聽見桃羽對她說:“你在雪地中奔跑時的步伐,就是輕功,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武當流雲步的簡化版。”
白芒聽不太懂:“嗯……”
“至于內力……”
桃羽手指往白芒肩上輕輕一摁,白芒立刻感覺到好像有一股氣息沿着經脈往身體各處延展,所過之處麻癢癢暖洋洋的,還有種經脈被異物侵入帶來的恐懼感。
桃羽的內力霸道詭谲,仿佛在她經脈裏上蹿下跳。
白芒跟母親學過針灸,細針落到穴位上細細碾搓時,也會有類似的感覺,被稱之為“得氣”。不過桃羽這一絲內力帶來的異樣感,可比得氣強烈太多。
白芒差點軟下去,狼狽地用雙手撐着床,大口呼吸。
桃羽很快撤開手指,白芒體內那股內力很快散去。桃羽打個哈欠,繼續解釋道:“這就是內力。”
“你運轉輕功時,之所以能跑那麽輕巧靈敏,就是因為有內力支撐。”
白芒仔細回想了一下,她每次在雪地中奔跑時,身體裏的确有股很弱很弱的氣息流轉。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內力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該怎麽使用它。
還有輕功步法,也從未有人教過她。
不,等等,她好像……好像記起來一些……!
“內力來源于你的呼吸吐納,”桃羽注意到白芒的走神,捏起她的下巴,虛起眼眸與她對視,繼續道,“你看,你呼吸時兩輕兩重,長長緩緩,極具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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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呼吸,從鼻腔吸入的氣息在肺部轉化為清氣,再沿着經脈流轉過全身,轉為內力後淌過丹田,向奇經八脈而去,最後再将剩餘的濁氣排出。”
桃羽手指沿着白芒下颌,指尖劃過她的皮膚,掠過脖頸,一點點往下,直到小腹處。
白芒似懂非懂地點頭。
“你每次呼吸,都是在修習內力。你呼吸吐納的法子,應當是某個門派的內功心法。而且能讓你不知不覺間将內力修至四重,這心法絕對不差。”
桃羽呵出一口氣,壓低聲音緩緩問:“所以你想想,是誰把這呼吸的法子,還有輕功步法教給你的?那個人,就是你內力和輕功的來源。”
“我……”白芒剛才還有點不确定,桃羽這麽一說,她徹底回想起來了。
“小時候……大概四歲那年冬天,我在山裏一位叔叔向我問路。”白芒對那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只隐約記得,那位叔叔有着一雙潋滟的桃花眼,笑起來尤其好看,聲音也是異常溫柔的。
白芒指路過後,第二天又在九蓮村旁的湖邊遇見那位叔叔,他握着一根魚竿,穿着一身薄衣靜坐在雪地中釣魚。
白芒好奇地湊上去,問他不冷嗎?他便溫聲說不冷,讓她觀察他靜坐釣魚時呼吸起伏,說只要她學會了,日後冬天也不會再覺得冷。白芒當時覺得有趣,跟着他的動作學,在湖邊一坐就是一整日。
那幾日接近年節,白父白母都忙得不可開交。白芒幾乎每天都在山裏跟那位叔叔一起玩,他帶她釣魚,在山野中上蹿下跳。
白芒身體纖弱,走路走不了多久都會累得走不動,唯獨跟着他的步伐跑遍小半座山,都不會覺得累。
之後……
白芒不記得他是什麽時候離開九蓮村的,也不太記得和他相處了多久,一周?一月?
只記得後來許多年,她再也沒見過那人。
這時回想起來,對他的記憶都是陌生的。
桃羽笑着總結道:“所以便是那人教你輕功,傳你內力心法。他定是與你的親生父母有關,或者……說不定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呢。”
“可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太記得他的具體長相……”白芒抱着膝蓋,迷惘地咬了咬唇,埋下腦袋,“而且瘸子叔叔說,我的親生父母已經離世了……”
桃羽回想片刻,這幾年江湖上過世的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不說上百也有數十人,至于各個小門派則更是數不勝數。單憑這點兒信息,就要找到白芒親生父母,着實太難了些。
桃羽把玉佩扔回給白芒,緋色玉墜從半空跌落的那一瞬,不等白芒伸手,桃羽又将它捉回手心。
白芒父母人是找不到了,不過玉墜嘛……
她都救了白芒一命,哪兒有不收些報酬的道理?
畢竟桃羽也很好奇玉墜中,究竟藏着什麽秘密。
白芒仍然埋着頭,沒有看見桃羽的動作。再擡頭時,她看見桃羽正細細把玩她的玉墜,四目相對,桃羽輕笑着問她:“小家夥,傷好了之後,你準備去哪兒?”
白芒下意識張口,想要說“不知道”,話到嘴邊,她又改口道:“我想回村子裏……”
回去再見村裏人一面,給他們……
收屍。
白芒抱緊膝蓋,心惴惴地跳。
“行。”桃羽褪去外衫,只留裏衣鑽進被窩中,白芒來不及往裏退,桃羽身子便從側邊貼了過來,很暖。桃羽伸個懶腰,說:“那你快些養好傷,我帶你回村。之後,我們便分道揚镳。”
桃羽正好也想去探探,那村子是否真像白芒說的那般平平無奇,她好奇着呢。
她随手一彈,桌上的燭火便無聲地熄滅,房間裏只剩黯淡月光。
“嗯……”白芒蜷縮着側躺在被窩中,聲音很弱,“謝謝桃姐姐。”
白芒身上還有傷,身子弱得撐不住,很快就墜入夢鄉。
桃羽只稍稍躺了會兒,便在一旁打坐入定,渾厚的內力在體內流轉,淺淡月光下,甚至能隐約看見磅礴真氣繞在她身側,收放自如,一點兒沒影響到一旁睡着的白芒。
真氣在體內運行完一個大周天後,桃羽睜眼,長長吐口濁氣。
耳邊傳來微弱的嗚咽聲。
桃羽偏頭,看見白芒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被窩裏,發着抖。桃羽看不見她埋在被窩上的臉,只清晰地聽見她在哭,哭得楚楚可憐。桃羽用手指摸了摸,她的眼眶是濕的,應該是做噩夢了。
麻煩。
“白芒。”桃羽毫無情緒地喊她,伸手推她肩膀,想将她推醒。
手指觸到白芒肩頭時,桃羽忽然聽見,她細弱的嗚咽聲:
“爹,娘……”
桃羽一下子收了力,手掌輕輕搭在白芒肩上。
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時的她也如白芒一般,山莊上下被屠了個遍,只有她僥幸活下來。那時她不到四歲,話都說不流利的年紀,一個人跌在泥地中,絕望哭着喊“爹娘”卻怎麽都無人應答,直到嗓子啞得發不出一絲聲音。
白芒還在輕輕地哭。
桃羽放在她肩上的手一用力,用巧勁兒将她拖進懷中,白芒沒醒,兩人在暖暖的被窩裏依偎着。
桃羽沒出聲,她握住白芒的小手,是冰涼的,被她一點點捂暖。
白芒的嗚咽聲越來越弱,最後被勻稱綿長的呼吸聲取代,身體不再顫抖,不經意地往桃羽懷中靠了靠。桃羽輕輕去摸她的臉,眼淚還沒有徹底幹掉,沾濕了她的手指。
桃羽鬼使神差地,将指尖送到唇邊,輕輕舔了舔。
苦的。
作者有話要說:
注:作者沒練過武,更沒修過啥真氣(廢話!),所以都是瞎編的瞎編的瞎編的!(有一丢丢參考《中醫學》,但主要還是瞎編瞎編瞎編!沒有科學依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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