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無能為力
“你真的不知道了嗎?”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指着太宰治問。
就在不久前, 年輕人還對太宰憤怒地出拳,怎麽可能說不記得就不記得了,開玩笑的吧?!
中原中也心中升起了和當初的太宰治同樣的荒謬感。
被他指到的太宰治臉色有些難看,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橘發年輕人。
年輕人似乎沒有在意中原中也的問題,或者根本沒有理解到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 自然也沒有回答的必要, 他只是因為中也的發問, 視線落點有些遲鈍地移到了中也的臉上。
被他忽略的太宰治不自覺地蜷起手指。
年輕人眼神空茫, 湛藍的眼睛清澈到沒有任何情緒殘留, 太宰治就這麽看着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般,一刻也不肯移開視線。
然而年輕人也沒有在意他,只是望着中原中也, 臉上露出了比剛才更生澀的、猶如轉動的齒輪被卡住的表情, 他艱難地思考着,許久,許久,他說:“實驗體……”
中原中也頓時一個激靈:“我不是實驗體!”
這個話題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中原中也警惕地直起身體, 防備地望着他。
中也還記得,上次年輕人說出實驗體這三個字不久,就不由分說地對自己動起手來了。
這一次, 年輕人眉頭微皺,只是那麽看着他, 表情帶着點困惑和不解。
就好像明明他說出了實驗體這個詞, 卻沒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你……”中原中也越發不敢相信, “開玩笑的吧……”
這也太不對勁了!!
“你真的不記得他了嗎?”中原中也再次指着太宰治問, “你看這裏啊!你怎麽可能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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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這次對他的話有反應了, 順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了過去。
中原中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的目光還是那麽空茫,沒有任何的落點,他也許把太宰治看在了眼裏,卻沒有把他當成聽從命令的存在,只是随着中也的聲音做了個轉頭的動作而已。
他對太宰治的特殊服從性似乎不存在了。
中原中也應該開心才對,他都不知道亂步和太宰治的通話內容,可看到他這樣,還是覺得心裏一涼。
太不對勁了。
他現在的狀态,似乎誰都可以命令他。
這比他只聽從太宰治一個人的命令更難以接受,中原中也的臉色也難看了下來。
年輕人對他們的心思和想法沒有任何反應,大概是覺得椅子上坐着不舒服,又再次站了起來。
這也使得他越發的像是機器人了,連站姿都那麽死板僵硬,沒有身旁的中原中也半點的放松。
在他周身流轉的紅色能量速度也慢了下來,而且猶如去除了雜質,變得越發的剔透,像一道道漂亮的刺青纏繞在他的皮膚上。
他給人的感覺也很簡單,一眼看過去,就能感知到他的所有想法,只不過這些想法都缺乏人類特有的生機和靈動,顯得那麽死板而令人難受。
中原中也固執地不肯移開視線,那些紅色的紋路猶如荊棘紮進他的心裏,帶來一陣陣刺痛。
他沉默地望着年輕人。
太宰治也在看着年輕人,難看的臉色沒有恢複,只是變得更加晦澀難以參透。
森鷗外則不着痕跡地瞥了瞥門邊的亂步。
亂步蹲在門口,雙手環着膝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橘發年輕人,像是在求證內心的某些想法似的,不願漏掉他的任何一個動作。
他沒有像偵探社裏的亂步那樣披着棕色的披風,也許是因為這樣,他看起來要更瘦小一些,蹲在門邊的樣子就像是只小小的黑貓,眼神專注而認真,帶着點
想要撲上去參與的蠢蠢欲動。
然而像是在顧忌什麽,他一直都沒有動作,只是蹲在這裏,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裏面的人。
森鷗外思襯片刻,還是沒有找他搭話。
誰也沒有開口。
給亂步擺了個貓貓蹲的造型,就一直待在中也身體裏的森木傀三,看着面前的幾人都不說話,心思不由得活躍了起來。
他在心裏對系統說:“我覺得,按照人設,我應該說……”
“不準說!!!”
系統尖叫:“你給我閉嘴!!!!”
不要再補刀了!!
看看你面前那些人的表情啊!!
連森鷗外那麽心機深沉的人臉上都出現了無可奈何的表情,你還想怎麽樣啊!!
都毀了港黑的首領大樓還不夠嗎!
系統覺得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叫太宰治一聲笨蛋就能開心恍惚老半天的森木傀三了。
自從在小琴酒的殼子裏待過那麽一小段的時間,他就變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再這麽下去,就算系統成為了掌管這個世界的主系統,他也不敢邀請森木傀三來玩,不然世界遲早給他玩崩。
那可是港黑大樓!!
在原著都沒被拆過的!!地标建築!!!
“是他們先踩雷的……”森木傀三覺得自己很無辜,“不讓我說話,我就去睡覺了。”
折騰這麽一晚上,他也累了。
而且在兩個人精加上一個直覺驚人的中也面前同時操縱兩個角色,時間太長他擔心自己會露餡。
說着他把注意力轉移到亂步那邊,擡起手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他的動作很小,而且沒有發出聲音,然而除了橘發年輕人之外的所有人還是看了過去。
“亂步君困了?”太宰治說,“我給你找個地方休息吧。”
他沒有再提帶亂步回偵探社的事,實在是現在的事情嚴重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了。
現在的年輕人對他們來說,就是不設防的核武器,誰都能調整角度,朝着自己的敵人按下發射按鈕。
無論誰得到他,都有可能帶來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
太宰治絕對不會讓森鷗外接近他,更不可能讓他落在福地櫻癡的手裏。
異能特務科的人和獵犬也在外面,這些都是需要提防的人。
太宰治有些疲憊地按了一下額頭,心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是因為他在竭力避免自己去想另一件事——年輕人的意識,恐怕真的所剩無幾了。
經過剛才的那一次爆發,他的連執念和本能都被燃燒殆盡,沒有任何殘留下來。
可在這麽想的同時,太宰治又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對,那些不對勁隐藏在年輕人的反應中,由于太細微了,他一直都沒能抓住。
他只能看向亂步,希望能找到一個和亂步獨處的機會,把真想給問清楚。
他相信亂步一定知道答案的。
就在這時,森鷗外忽然說:“亂步君還是在我們這休息吧,我已經讓小銀準備好房間了。”
芥川銀一直跟在離亂步不遠的地方,聞言擡了擡手,小幅度地對亂步揮了揮。
她去請亂步的時候,沒有遭到亂步的任何抵抗,反而被亂步送了一顆糖,盡管知道他不是橫濱街頭經常能看到的那位名偵探大人,她還是松了口氣。
她覺得亂步是非常好說話的存在。
然而亂步卻說:“我才不要。”
哪怕面對的是掌控着橫濱大半勢力的港黑首領,他也不假辭色,一口就回絕掉了對方的提議。
森鷗外也不生氣,好脾氣地問:“那亂步君要住哪裏呢?”
“當然
是帥氣的帽子君那裏啊。”亂步理所當然地回。
中原中也被他的答案吓了一跳。
“我那沒有地方給你住……”
中也是一個人住的,空餘的房間不是被他用來收藏酒就是放買來的新帽子了,哪有給亂步住的地方。
而且帥氣什麽的……這家夥怎麽跟偵探社裏的亂步那麽像,一點都不會誇人。
中也不自在地擡了擡手,按住自己頭上的帽子。
亂步說:“我睡沙發就行,不會打擾你很長時間的。”
他的語氣帶着不容人拒絕的決斷,中原中也沒有意識到他對自己家裏很了解,倒是對他的堅決有了感觸,側頭去征詢森鷗外的意見。
森鷗外微微點頭。
中也放下手說:“好吧,那我帶你過去。”
他又看了一眼太宰治,太宰治望着亂步,那神情像是想要亂步說些什麽,不然他絕不會移開目光。
亂步說:“理想的協議不可能達成的。”
偵探社想要和港黑合作,聯手對付福地櫻癡,光靠現在的線索根本就不夠。
比起合作,恐怕森鷗外最想做的事,恐怕是先以合作的名義,拿到符合自己的利益。
比起人多勢衆的港黑,偵探社有什麽東西最能吸引他呢?
——與謝野晶子。
然而即使是不了解與謝野晶子過往的人,也不可能同意把她送到森鷗外這裏。
所以協議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達成的。
太宰治默默望着亂步。
他也沒打算現在就跟森先生攤牌尋求合作,亂步明明看出來了,還什麽都不說,只挑了這麽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來回答。
最重要的是,這個問題還會絆住他,讓他被森先生盯上,不能再繼續纏着亂步追問下去。
森鷗外敏銳地意識到了這點,對送上門來的情報很滿意,立即轉頭問太宰治:“什麽協議?太宰君,你們好像在說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太宰治說:“森先生都一把年紀了,好奇心還這麽重,容易禿頂的哦。”
“有這種說法嗎?不會是太宰君編出來騙我的吧?”
“就是騙你的。”
森鷗外頓時一噎。
在他們來來回回反複試探的時候,亂步瞥了瞥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立即從那對師徒的唇槍舌劍中脫離出來,帶他前往自己的住處。
路上,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扭頭問他:“為什麽那麽叫我?”
“因為帽子君救過我很多次啊。”
亂步簡直坦誠得過分,“我是說,在我們那個世界。”
中原中也“哦”了一聲,又意識到他的話有些不對:“那個……另一個我,不是你們世界的?”
他以為另一個自己跟亂步是同一個世界的,所以亂步才來得這麽快。
“不是。”亂步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說下去,而是又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中原中也不再多問,快步帶他前往自己的住處。
剛到地方,他就收到森鷗外發來的消息,讓他不用回去了,就在家裏跟亂步好好相處。
這是讓自己看着亂步吧……中原中也偷偷看了一眼亂步,發現他跑到自己的沙發邊上,雙手環住抱枕往下一倒,竟然就這麽睡過去了。
沙發很寬,越發襯得他的身體纖瘦,明明看上去和偵探社裏的亂步沒什麽差別,卻給人一種吃了很多苦的感覺。
中原中也不再說話,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給他拿了一床被子。
森鷗外和太宰治還在那間茶話室裏,經過一兩輪的交鋒,雙方都沒得到滿意的結果,只能暫時休戰。
橘發年輕人見他
們都不說話,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就那麽站在那裏,越發像是處于待機狀态的機器人。
比之前的人偶都少了一分活人的生機。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趴在桌上半睡半醒的太宰治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中間夾雜着偵探社裏那位亂步先生特有的充滿活力的聲音。
“讓我進去!”
江戶川亂步在守衛面前跳來跳去,綠眸望着後面的大門,像是貓貓想要找個縫隙鑽進去一樣。
“我是來找人的!”
早上起來看到橫濱地标性的大樓之一被摧毀的新聞,他立即就想到了平行世界。
他前兩天還在晚香堂見過中原中也,通過監視器交流了一會兒,對方對港黑一片忠心,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
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話,那個人一定會感興趣的!
亂步可以确定,那個人現在就在這裏!
“我要進去!”他大聲喊道,“我認識的人就在裏面!”
昨晚才出了那麽大的事,守衛怎麽可能讓他進去。
然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讓他進來。”
是太宰治。
他一直在提防森鷗外接近另一個中也,所以幾乎一夜沒睡,然而現在森鷗外不在這裏,他也沒什麽顧忌了。
能充當守衛的都是異能者,而且是資歷很深,有豐富戰鬥經驗的那種,有些人還是太宰治以前的部下,聽到他的聲音,那守衛身體一僵,下意識就放了行。
亂步跑進去,先打量了兩眼太宰,才問:“那個家夥在哪裏?”
“跟中也回去了。”太宰治回答。
他們都沒有明說,但都知道對方指的是另一個亂步。
亂步于是露出了有些糾結的神色,他好不容易才進來,是先看看另一個帽子君呢,還是去找那個家夥呢。
如果去晚了,那個家夥會不會又不想見到自己,在自己來之前就偷偷溜走?
想了一會兒,亂步覺得,他還是先看另一個帽子君好了。
他就看一眼!
看完了他馬上就去找那個家夥,絕對不會耽誤時間的!
亂步興致勃勃地跑到茶話室裏。
看到橘發年輕人的瞬間,他睜大眼睛,露出了和另一個他自己相差無幾的吃驚表情。
太宰治腦子裏亂糟糟的,他想了一夜,然而很多事情都缺乏必要條件,無法推導出來,可不管是另一個亂步,還是眼前的亂步先生,都好像瞬間就知道了真相。
他不由得輕聲嘆息。
亂步猶猶豫豫地瞥了瞥他,似乎有事情想告訴他,但又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說,以至于表情都變得有些奇怪。
太宰治趕緊問:“亂步先生發現了什麽?”
亂步緊緊抿了一下唇,忽然不說話了。
太宰治心裏一緊,亂步對他陡然認真起來的眼神有些不滿,撇嘴說:“他不想告訴你的事情,我才不告訴你。”
“那他要怎麽樣才能恢複呢?”身後突然傳來森鷗外的聲音。
據說異能特務科派了個級別很高的長官過來,森鷗外早上跟人會面去了。
港黑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知道亂步來了也不奇怪。
亂步的表情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被森鷗外和太宰治看了一會兒才說:“帶他去熟悉的地方轉轉吧,再找點他喜歡的東西什麽的。”
如果能喚醒他的意識,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論任何人的命令都有可能聽從了。
森鷗外立即說:“我帶他到辦公區轉轉。”
“沒用的。”
沒想到亂步打斷了他:“港口黑手黨已
經不存在了。”
森鷗外微微一愣,亂步的眼神立即變得嫌棄,用看笨蛋的目光看着他。
“如果你們港黑還在,他怎麽可能毀掉那棟樓。”
亂步的手指了指窗外,昨日還風光無限的首領大樓,今日就變成了一片廢墟,“在他的認知裏,那棟樓已經不存在了,所以他才會毫無保留地釋放自己的力量。”
既然是不存在的東西,自然也不會有什麽顧忌了。
森鷗外苦笑:“原來是這樣……”
另一個世界的他,到底是混得有多慘,連一棟樓都保不住了。
“那應該帶他去哪裏?”太宰治問。
“嗯……”亂步想了想,“還是去帽子君那裏吧。”
人最熟悉的就是自己的領域,到了那裏,說不定能回憶起什麽。
而且另一個自己也在那裏。
亂步想到要見到對方,小小地開心了一下,立即跑過去拉起另一個中也的手,快步往外走。
太宰治對他大膽的動作吃了一驚,擔心他會被年輕人身上的重力彈開,然而什麽也沒發生。
亂步帶着人走到門外,回頭問:“從哪邊走比較近?”
“都差不多的。”太宰治跟了上去。
森鷗外走在最後面。
中原中也住的地方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樓下。
森木傀三眼神恍惚地坐在沙發上。
他沒想到森鷗外和太宰治那麽能熬,一整個晚上,就為了測試另一個中也的服從能力,他們把他指揮得團團轉。
他都不知道做了多少表情和動作,聽了多少兩師徒互相鬥嘴攻擊對方,這兩人還同時給他下命令,一個要把太宰治的腦袋塞到桌下的抽屜裏,一個想把森鷗外剔成禿子……
陪他們玩了一整夜的森木傀三:“……遲早有一天鯊了他們!!”
“冷靜,冷靜!”系統說,“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森木傀三提不起精神。
看到森鷗外和太宰治他就來氣。
而且現在又多了一個亂步,亂步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好想睡覺……”
中原中也接到森鷗外的通知,早就在門外等着了,森木傀三沒精打采地望着門口的方向,不一會兒,亂步率先沖進來,一看到森木傀三就往他的身上撲。
“我抓到你了!”
“上次送你的飲料喝完了嗎?”森木傀三往他的方向靠了些許,也許是來的路上曬到了太陽,亂步身上有種暖洋洋的氣息。
“喝完啦,”亂步也靠過去,貼在他耳邊說,“不過味道也就一般吧,我那裏有更好喝的,下次我拿給你。”
“再說吧。”森木傀三望了望随後進門的幾人。
中原中也帶着另一個自己在客廳轉了一圈,看到他毫無反應,又把對方帶到房間,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
“可能是兩個世界住的地方不一樣,”太宰治說,“他不是很喜歡帽子麽,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帽子拿出來給他看看?”
“什麽亂七八糟,”中也說,“那些都是我的珍藏。”
不過他還是轉身去自己放置帽子的房間了。
橘發年輕人被他們安置在森木傀三的沙發對面。
同時操控兩個角色跟玩游戲開兩個號組隊下副本差不多,還不至于手忙腳亂,只不過注意力放在其中一邊,另一邊的神态變化難免會有些懈怠。
好在另一個中也需要的表情也不多,森木傀三在那邊做出放空一切的神情也就差不多了。
而且面對面這麽看着,感覺還有點像照鏡子,不對勁了随時都可以調整。
他環住一個抱枕,耐心地等中原中也拿帽子
回來。
亂步看了看他,也拿起一個抱枕。
被兩個差不多一模一樣的人盯着,對面的太宰治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頭皮發麻,連忙把腳步挪開了些許。
森鷗外則坐在了另一側,可以把雙方的神情都看在眼中的位置。
不一會兒,中原中也拿了幾個帽子出來,放在年輕人的面前,橘發年輕人沒有任何反應。
“可能是款式不對。”
不等其他人說什麽,他飛快跑回去,換了另外幾個。
橘發年輕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中原中也又換了幾個。
然後他拿出了自己收藏的酒,一瓶一瓶,擺放在年輕人的面前。
茶幾上猶如堆了一座小山,中原中也把自己的喜歡的東西都擺到了年輕人的面前,在森木傀三看來,就跟開壇做法,想要給他招魂似的。
有些心疼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亂步在森木傀三的身邊欲言又止。
過了片刻,看到中原中也又要去拿東西,亂步忽然說:“沒有用的……”
“怎麽可能沒用,”中原中也回頭說,“提出這個辦法的人不是你嗎?”
他湛藍的眼底蘊含着怒火,針對的卻不是亂步,而是針對他自己。
“說不定是我收藏的這些他都不喜歡!”
中也忽然把桌面的東西掃開,大步往房間走去。
然而無論他拿多少東西出來,年輕人都沒有任何反應,坐在那裏就像是根據中也的外貌做出來的另一尊雕塑。
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反應。
客廳裏漸漸只剩下了中原中也的腳步聲。
在他拿着幾盒自己喜歡的水果,準備放到桌面,忽然意識到滿滿當當的桌上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的時候,他才怔怔地停下腳步。
所有聲音終于消失了。
沒有腳步聲,沒有說話聲,仿佛也沒有人的呼吸聲。
四周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想法,沒有用的。
無論他們做什麽都沒有用的。
年輕人的意識和執念,就像是昨夜點亮了天空的漫紅色光輝,一旦停下來,就會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所吞噬。
——他現在被吞噬得一幹二淨,再也不可能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