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探鹹池殿
棋硯跳下馬車,帶着夜歸的寒氣快步鑽進矮門內。
裏頭的書硯迎了上來:“問到了?”
棋硯點頭:“走。”
漆黑的夜裏,僅靠手提燈籠的暗光映着幾步路的青石板道,照出身後微弱的影子。
到了承恩殿前,翹首立在殿門口的畫硯朝二人招招手:“你可算回來了。”
棋硯原還想換身衣裳待天明後向太子妃複命,卻聽畫硯輕聲說道:“娘娘已經起了。”
“這麽早?”棋硯略帶詫異。
“嗯,殿下起了,娘娘便也沒繼續睡。”
早起的楚承宇已經去了前頭的光天殿。
任雲霏起來後,由着宮人伺候梳洗,披着暖身的外衣在外間桌旁坐下,端起琴硯呈上來的苦茶喝了一口。
“鹹池殿?”
棋硯在下首肅穆道:“他們給的消息便是那處。可是娘娘,如今東宮也很難同後宮中人打上交道了?”
琴硯在一旁出主意道:“要不求殿下助……”
“不必,”任雲霏柔聲說道,“左右不過多花費些時日。”
畢竟東西在那暫時也無其他人知曉。
假以時日總能輪到名正言順的四時八節等由頭,再試着同如今的後宮中人交好。
但她們未料到的是,此時楚蔽便已親自在鹹池殿查探了。
榻上的身影呓語了一聲後,楚蔽在幽暗的殿內頓了幾息,卻又不見其還有什麽動靜。
殿內飄着淡淡的清香,楚蔽聞着不像是宮裏的香料,他神色冷凝,望着床榻。
須臾,輕聲走近前。
床榻上的女子側身而卧,青絲鋪滿臉周,露出來的鼻梁纖巧,身形細細起伏,呼吸勻稱,睡得十分香甜。殿中聞到的清香大抵是出自她周身的淡香味。
楚蔽伸手掀開了一片床幔,踩着鞋踏了上去。
定眸細察床榻四周。
視線幾番輾轉之後,他仍瞧不出何處可設有機關。
楚蔽沉下臉來,站在榻邊低頭凝視榻上之人。
少頃,他微曲起了一條腿——
……鹹毓感受到了自己應該是在夢裏。
平常她睡覺做過什麽夢,感覺自己能夠記得一半以上。都是一些好吃好喝好玩好鬧的歡樂場面,一般都能實現自己所處近期心裏的一些幻想願望。
但這次怎麽覺得有些怪異?
夢中的她在影視城外街口的連鎖奶茶店裏買了一杯她好久沒喝的芋泥波波奶茶,轉身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後,就被人叫去說有個民國戲片場需要她演一個配角。
雖然她正在演古裝劇呢、怎麽就又去民國戲片場了的這件事在夢中的邏輯好像特別有道理,但她在夢中還是隐隐有些忐忑。
果不其然,片場副導演告訴她,她今天要拍舍身炸碉堡的場次。鹹毓下意識問導演,那她是不是又要跑步了?她再也不想跑步了。導演聽了後就說,那你就演那個炸碉堡身旁的小夥伴吧。
鹹毓一邊心疼自己的番位又往後排了好幾名,一邊任勞任怨地匍匐在用沙袋堆積起來的物障後。
她入戲可深了呢,雙手撐在前頭,伸着脖子,全神貫注地望着前方的敵情。身旁英勇的小夥伴開始說臺詞了,他說她要去了。鹹毓給他加油,說你去吧,炸完你就紅了。
然後鹹毓雙手抱頭,把腦袋藏在了沙袋的最下面,開始等待爆炸聲。可她等了又等,怎麽也等不到響聲。鹹毓心想糟了,最近常下雨,會不會炸藥包受潮了。
這時,她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身側有什麽東西在拱她。
一下,兩下,三下……有完沒完?!
鹹毓秉持着自己信仰的專業素養,愣是不敢出戲,一直堅持着自己的匍匐狀态,紋絲不動中帶着格外驕傲的堅毅。
可是,身側拱她的力道過了一會兒又來了。
她就有點忍不下去了。什麽人呢?導演還沒喊“卡”呢,鏡頭開沒關上呢,這人總不能因為大家都是小角色而偷懶耍滑不好好演好自己的戲份嗎?
真是服了這種人了。鹹毓耐心地挪了個位置,嘟囔了一聲:“我奶茶還沒喝完呢!”
楚蔽腳下的動作一頓。
她又呓語了?
……要喝何物?
腳下軟趴趴的身軀終于在他小心翼翼的腳尖力道中,翻過了一半的身,騰出了剩下的空位。
楚蔽蹲下身來,雙手五指摸索起床鋪。
被褥下還留存着溫暖的體溫。有別于他涼夜出行的冰冷五指,榻間的和暖如同春回大地般,似是試圖使他留戀。
楚蔽收回了手。
他并未摸出床榻下是否有機關。
他又站起身來。
時辰已不早了。他是該将此人再翻個面、換另一個床榻位置查看,還是先回去準備上早朝、明日夜裏再來?
正當他猶豫了幾息時,腳前的身子動了,睡朦胧地翻身朝向了他。
青絲拂面,纏繞缱绻,胳膊還蹭了蹭空闊的床榻,接着……伸手抱住了他的一條腿。
楚蔽:“……?”
夢中的鹹毓正心急如焚中。
她們用來遮掩的沙袋堆被敵軍炸坍塌了!大家如鳥獸散,一旁拱她的豬人跑得飛快,轉眼煙霧缭繞間,她發現自己的懷裏抱着一個重物,低頭一看……救命!正是那個一直沒被點成功的炸藥包。
此時的鹹毓已然沒有了導演調整劇情的夢中邏輯,她的思維又轉成了風雨飄搖的亂世年代……如此緊張的局勢,她因為沒來得及跑路而被委以重任?
——那麽她到底是就此舍身攜帶炸藥包奔赴前線點燃呢,還是跑起來太累先休息一會兒呢?
……
楚蔽皺起了眉,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腿從這人環抱着的手腕間拔了出來。
作者有話說:
夢中:鹹毓把手裏的炸藥包奮力一抛——!
鹹毓: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