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了，喬總

第23章 要請我進去坐坐嗎？小丫頭

“阿姨，真不是。”池慕橙神色窘迫，賣力的解釋。

“你別以為我是個思想古板的糟老太太，是就是呗，大膽承認，我不會笑話你的。”李老太當池慕橙害羞，今晚回憶起丈夫，她感慨頗多道：“人啊，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多想回到你這個歲數，重新認識我們家老頭子，做個勤快懂事的太太，少發點脾氣，多尊重他的喜好，不是像現在，半輩子吵吵鬧鬧。”

“他走後我連飯都做不好，笨手笨腳的，我女兒難得回來，嫌我做菜難吃只好回房間叫外賣。”

池慕橙聽後借機轉移話題道：“阿姨，您想學燒菜嘛？”

“我上哪學去？”李老太不抱希望，唉聲嘆氣道：“人老被人嫌，誰願意教我？”

“我願意。”池慕橙舉起手表示，她積極推薦自己，“我在中餐廳當過學徒，您能叫出名字的家常菜我都會做！”

李老太半信半疑，“你教我做菜為了談單對吧？”

“是！”池慕橙先承認，随後真誠的搬出理由，“阿姨，我不打算騙您，您家這單對我而言非常重要，但設計這事兒不是強買強賣，您認可我們才會放心把家交給我們，之前您說我年輕沒有家的概念，正好我教您做菜，您分享您的經驗，至于是否選擇珊誠，我會尊重您的決定！”

為了表達誠意，池慕橙把包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在李老太面前，她整理短發的劉海，笑容腼腆道：“一點小心意，您當我投其所好吧。”

老太太端詳池慕橙拿出來的東西，怪不得小丫頭背包看着怪沉的，裏面裝了三個報紙包住的小花瓶，還有木頭雕的動物擺件，手工編織的福字，淨是些精致且讨喜的小物件。

“你倒誠實。”李老太按耐不住心裏的滿意，拿來其中一個放在手裏掂掂分量。

好家夥，手感沉甸甸的，可不輕快。

“您看行嘛？”池慕橙沒有松懈，依然緊張老人家的回答。

“哼，走吧！”李老太面上不喜，故作冷淡道。

池慕橙眉毛瞬間耷下來，委屈的模樣好似被人抛棄的小狗，李老太瞧見偷偷笑了，補充道：“明晚我等你，趕緊回去吧，省的讓你女朋友擔心！”

…

往後四天，池慕橙充分理解“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

她每天下班讓喬馥蕊送到地鐵站，搭乘兩班地鐵下車走20分鐘去教李老太做飯，陪老人家聊聊天。

她包裏塞的滿滿當當，那些小物件是鄧欣午休專程陪她去附近挑的。

池慕橙給李老太送東西的靈感來自兩方面，通過面談她得知老太太稱裝飾品為“寶貝”，鄧欣也分享了自己家老人的喜好，有些老人愛囤東西，只買不扔，尤其各色各樣的小擺件，買來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擺在家裏好看。

池慕橙順着這些猜測去買小玩意帶到李老太家裏，李老太統統收下，足以證明她的投其所好成功了。

五天時間她一門心思撲在李家，李老太其實不壞，脾氣是大了點，多半讓丈夫生前慣的，典型刀子嘴豆腐心，在嘗過她做的飯菜後，豎起大拇指虛心稱她“老師”。

吃飯過程中主場則換人，老人家問起池慕橙的父母和成長經歷，池慕橙重新解釋自己目前的情況，她住在姐姐前女友家，兩個人說不清楚算什麽關系，她只知道，喬馥蕊很重要。

為什麽重要？重要在哪？你讓池慕橙展開說說，池慕橙又磕巴。

李老太明眼人，一語道破她的心結，池慕橙可以向外人開誠布公談起她對喬馥蕊的在意，但在喬馥蕊面前只字不提，她糾結自己沒有恰當的身份，這裏的身份由誰定義？難道不是對方來定義嗎？

如果對方收下池慕橙的在意，或者回饋給池慕橙相似的在意，那證明她已經給池慕橙定義了身份，池慕橙總是別扭，說白了是不接受那單方面的定義。

李老太為此給的意見很簡單，既然池慕橙本人沒有答案，妹妹也好朋友也罷，不如先順從那位姓喬女子，相處過程中再慢慢摸索自己承認的身份，傾向的身份。

一直排斥下去雙方遲早耗盡耐心，大家都累，對關系有害無益。

至于家的概念，池慕橙需要确定自己是否在喬馥蕊家找到歸屬感。

通俗點，家裏的人接納她的好壞，她呆在家裏很安心，可以做自我，不必提心吊膽，她在外面也會着急回去，知道有人在等她。

找到歸屬感，幸福感随之而來，這些正向的感情相互影響，牽引，密不可分，沒辦法刻意培養，或許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得到滿足，只是池慕橙沒有察覺。

總之，跟着心走，心會給池慕橙的迷茫指明方向，先愛自己的家，再去愛經手設計的每一個家，賦予筆和紙溫度及生命力，唯有這般做下去，李老太會認可池慕橙是個年輕但出色的設計師。

…

雖然不想承認，喬馥蕊被橙子冷落了。

連續四個夜晚，她坐在家中體會到一個人消磨時間之慢，度秒如年，她嘗試畫稿，心浮氣躁畫不下去，幹脆打開電視随便找當節目播放，門外一有動靜馬上起身，以為橙子回來了。

橙子會在12點前回家，回來的時候喬馥蕊聽見聲音卻躲在書房，是的，她不想讓橙子發現自己在等，她怕那樣做給橙子門禁似的壓力。

喬馥蕊擔心橙子晚上在外面的安全，擔心橙子餓不餓，渴不渴，她也苦惱這份擔心太像家長記挂孩子，可是橙子沒有主動說起出去幹嘛，她話到嘴邊多次，選擇把疑問咽回肚裏，并提醒自己橙子20歲了。

第五天白天，劉小斐興致勃勃跑來找她唠嗑，喬馥蕊這才得知橙子這周都去李老太家裏。

劉小斐能特意過來，自然不是為了說橙子教老太太做飯的事。

李家這單因為橙子再次燃起希望。

房子終歸是老太太的，李女士說了不算，池慕橙每天帶東西去，讓李老太适應家裏新的裝飾，現在劉小斐要做好推翻原有方案的準備，随時歡迎李老太主動來珊誠，規劃理想中的家居。

喬馥蕊得知消息，憋了半周的調味瓶全部打翻在地。

橙子瞞着她卻對劉小斐坦誠不公？她真誠恭喜劉小斐，轉頭送走人家，手指用力掐住眉心，唯恐劉小斐多待幾分鐘，她忍不住暴露心裏的羨慕。

…

周五晚上，李家。

經歷一個周的相處，一老一少都對彼此有新的認識，李老太吃完飯把池慕橙叫到院子裏，她拖過來兩把椅子，坐下看着明晃的月色說：“橙子，早點回去吧。”

池慕橙心裏一緊，忙問：“阿姨，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李老太笑道：“天天陪我，你自己的時間呢？”

“你沒有想要陪的人嗎？”

池慕橙恍神，腦海裏跳出喬馥蕊的身影，仔細想來她這周忽略了喬馥蕊..

李老太會心一笑，沒有戳穿年輕人簡單易懂的心思，她看着院子裏的一草一木，回憶湧上心頭。

年輕時她看這些都不順眼，養花她嫌麻煩，種菜她嫌沒必要，弄個小池塘又不養魚，花些時間打理純屬閑的。後來老了除了時間，感情啊，消費欲望啊，人際關系紛紛慢了下來，她開始懂得老頭子十年如一日布置家裏點點滴滴的意義。

她丈夫想盡辦法借助家裏的一切來給她營造幸福和溫馨，這些東西比人老去的要慢，等到再過十年李老太記憶衰退，仍能找到記憶點，想起死去多年的丈夫有多愛她。

“橙子，你記住啊，家不是取決于誰讓你走，你問問自己是否想留下，值得留下，我大可搬去市裏，賣掉老房子再買一套新的，堅持留下是我的選擇，重新裝修也是我最大的讓步，我不想我女兒不開心，我們身邊只有彼此相依為命了。”

現在和池慕橙說這些，她還是似懂非懂，她眼裏的茫然逗笑李老太，“孩子，去經歷吧，我随時歡迎你回來，聽你分享你的成長。”

“阿姨，你需要陪伴對嗎？我看的出來，我來陪您，您很開心。”池慕橙溫和道。

短短幾天，她竟舍不得離開。

“誰不需要陪伴啊？”李老太恢複不以為然的口吻，“明天我女兒回來，我和她聊聊，家裝的事沒準又要麻煩你們了，到時候你再過來。”

聽見項目有進展，池慕橙并不高興，情緒低落道：“您不會生氣我利用您的需求談單嗎？”

“橙子，我看中你的真誠。”李老太由衷道：“我在你這個歲數，還有我女兒，我們都做不到像你一樣真誠，你付出的努力和用心我不瞎，我看得到。”

她曉得年輕人的時間很貴，可以做些其他事，犯不着天天大老遠過來，背着十來斤的東西讨一個刁鑽的老太太開心，“你沒想過我不會松口嗎？”

“想過。”池慕橙撓頭，輕聲道：“實不相瞞，我一直沒底，公司那邊我也沒有給出非常肯定的答複，我只是覺得我去做了，事在人為，好的壞的結果要學着坦然接受。”

李老太點頭滿意道：“這不就得了，現在你滿意，我滿意，皆大歡喜。”她拍了拍池慕橙的肩膀，眼神中不免露出晚輩看小輩的慈愛，“這星期麻煩你了，我一老太太也不知道該拿什麽回報你，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去吧，去開門，親自拆開她。”

池慕橙愈發疑惑，什麽禮物放在門口？她還特意強調，“阿姨，太貴重的我不能收。”

“不貴重不貴重。”李老太推着池慕橙起身，催促她腳步快點。

月亮隐于霧中，光芒若隐若現，殘存在鵝卵石上的月光仍閃閃發亮，海風瞞過圍牆穿過池慕橙單薄的襯衣，她每天都過來，學着适應海風，反倒從那腥味中嗅到一份靠近大海的安寧，她推開門，門外女人眸中挂着今晚點綴夜空的星辰。

池慕橙不知道喬馥蕊來了多久，怎麽找到這的，她的疑問伴随心跳強而有力撞擊胸口，又觸及喬馥蕊眼神的柔軟慢慢平靜下來，她确定心裏的悸動來自喬馥蕊撩動心弦的微笑。

“要請我進去坐坐嗎？小丫頭。”

溫柔如情人的呢喃，無疑令人沉醉。

她想見的人出現了..

池慕橙在四年後的此時此刻，剎那的念頭猶如新芽輕松撬開松軟的土壤，喬馥蕊吸引她的種種不再被定義成四年前的家人，亦不是朋友。

而是作為成熟女人，一舉一動，一颦一笑挑.逗着她那顆年輕的涉世未深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