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了，喬總

第13章 乖，我們回家

喬馥蕊從珊誠趕回家裏，上上下下不見池慕橙的蹤影，她給橙子打電話無人接聽。

于千渝何許人也，池慕橙不懂，她懂。高中第一次和于千渝打辯論，結束後兩隊握手，于千渝當衆擺臉子，不屑給她正眼，後面幾次碰面雙手插在校服兜裏，擦肩而過不帶看她一眼，唯一一次于千渝贏了，才肯給她應有的尊重，兩只手淺淺碰在一起，不出三秒于千渝先松開。

兩個學校都在說她們看不慣對方，事實上于千渝單方面的，喬馥蕊沒有跟她較勁，或用相似的方式讓于千渝下不來臺。

到了大學，喬馥蕊沒想到她們一個班，于千渝入學報了辯論社團，她邀請喬馥蕊，喬馥蕊并不想參加，她學業繁忙，辯論打不打無所謂，是次要的，于千渝再次因為這件事不滿，加上池楚禾看她不順眼，三個人的關系一直沒有機會破冰。

于千渝那女人好面子，自诩了不起，池慕橙敢嗆她，她能容忍嗎？

家裏了無生氣，找不到池慕橙，時間每分每秒像結了冰，喬馥蕊坐在沙發上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按耐不住心裏的着急和焦灼。

她的處理方式不夠妥當，池慕橙也好面子，于千渝是開心了，橙子的心情她沒有考慮。

喬馥蕊手指扣緊西裝平整的袖口，晚上沒吃飯，胃隐隐作痛，可她顧不上自己身體的不舒服。

橙子和家人鬧別扭，朋友零零散散只剩林希，她能去哪？

想到林希，喬馥蕊眼裏升起的希望立馬黯淡下來。

她沒有林希的聯系方式。

距離池慕橙失聯一個半小時，喬馥蕊走投無路，準備語音聯系池楚禾，兩個人一起想辦法，她強迫自己喝了一杯溫水，蒼白的臉色未得到緩解，手機孤零零的放在水杯旁邊，那個撥出去無人接聽的號碼響了幾聲，終于給她回電話了。

...

林希工作酒吧附近的派出所亮着燈，值班民警接到路人報警，開了兩輛警車拉回一幫年輕人。

酒吧附近經常鬧事，民警見怪不怪，錄完筆錄挨個教育他們，兩個姑娘其中一個哭的梨花帶雨，事情因保護她而起，另一個态度嚣張，堅決不承認錯誤，咬定動手沒錯，也沒帶身份證，民警看她大學生模樣，要求她學校老師或家長過來領人。

結果可想而知，她說自己不是學生也沒家人，非常不配合民警工作，民警這邊和她争執，她兜裏手機震動了。

民警讓她接聽電話，仿佛戳中她的逆鱗，她情緒激動，說什麽都不肯接，民警只好叫上同事控制住她，拿出她手機回撥十多條未接來電的號碼。

...

喬馥蕊以最快速度趕到派出所，兩個民警在門口抽煙讨論今晚的案子。

“現在年輕人真了不得啊！”

“是啊是啊，那姑娘一個人就敢動手和男人打架，她不要命了嗎？酒吧附近牛鬼蛇神都有，萬一碰上帶家夥的，命搭進去不值當啊！”民警大口吸煙，搖頭咂舌道。

喬馥蕊下車聽見對話，心急如焚道：“請問池慕橙在裏面嗎？”

“池慕橙啊。”年紀大的民警咬住煙蒂，眯眼觀察面前長相柔美的漂亮女人，“你是她...？”

“我是她姐姐！不好意思，她給你們添麻煩了！”喬馥蕊發絲淩亂，慌裏慌張的道歉。

另一位小民警于心不忍，扔掉煙頭熱心道：“她在裏面，我帶你進去吧。”

小民警帶喬馥蕊往裏走，嘆氣道：“池慕橙的情況很惡劣啊，聚衆打架，不配合我們的工作，她這樣是要拘留的！”

拘留…喬馥蕊失神，喉嚨猶如卡住魚刺，“她沒有受傷吧？”

“你自己看。”小民警幫喬馥蕊推開門，裏面一群年輕的男生統統挂彩，林希坐在椅子上哭花了妝，愁眉不展問旁邊男生，“趙臣冬，我們怎麽辦啊？”

喬馥蕊沒有找到橙子，她認出林希，急忙跑過去抓住林希的手問道：“林希，橙子在哪？！”

林希擡頭吶吶看着面容憔悴的女人，她的哭腔戛然而止，“喬..喬學姐？！”

喬馥蕊環顧那幾個男生，他們衣服皺皺巴巴，不同程度沾染灰塵，林希用胳膊肘戳鼻子烏青的趙臣冬，“你愣着幹嘛，叫人啊！”

趙臣冬身材精瘦，長相不賴，左耳和林希一樣打了一排誇張的耳洞，他反應幾秒，這就是喬學姐？林希她們高中常常念叨的大人物，他趕緊站起來說明情況，“喬學姐你好，我是林希的男朋友趙臣冬，橙子她在裏面，她..”

“她因為民警打電話給你鬧脾氣呢。”趙臣冬斟酌措辭，小心道。

林希勸架過程中崴到腳腕，咬着牙費勁起身歉意道：“喬學姐，對不起，橙子為了我才動手打人，你放心，她傷的不嚴重，不用去醫院。”

不嚴重..還是受傷了..喬馥蕊眼前發暈，嘴唇呈異樣的青紫色，她身子搖搖晃晃，林希和趙臣冬雙雙扶住她，确保她站穩才松開手。

一個小時前，林希被幾個男人攔在酒吧門口，她以為池慕橙打車走了，池慕橙去等車但沒走遠，回頭恰好看見林希的情況，雙方碰面發生口角沖突，男人們喝醉了啥都敢說，罵林希一個賣唱的裝清高，池慕橙多管閑事算哪根蔥，池慕橙本就心情不好，一拳放倒嘴賤的男人，後來趙臣冬帶朋友來找林希，三方順理成章打起來了。

民警把他們全部帶回來，由于池慕橙先動手惹事，幾個醉鬼只有挨打的份，民警教育完讓他們先走，橙子死活不肯配合，惹怒人家警察，現在被拎走單獨教育。

林希見喬馥蕊臉色難看，提議讓喬馥蕊先別着急，坐下歇歇，喬馥蕊擺手拒絕，小民警看時間差不多了，過去和喬馥蕊說，“對方知道有錯在先，不要醫藥費也不追究責任，你們這邊自理行了，下次冷靜點，能吵吵盡量別動手，這幫酒彪子做事不考慮後果，沒鬧出人命算你們好運。”

林希等人賠笑點頭，喬馥蕊讓他們先回家處理傷口，橙子這邊交給她。

喬馥蕊跟着民警去辦公室，趙臣冬招呼朋友們先走，他不放心橙子，跟林希商量道：“小希，咱等等吧！”

林希脫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趙臣冬翻白眼道：“等個屁！快走快走，沒看見橙子有人認領嘛？！”

“喬學姐靠譜嗎？”趙臣冬撓頭不解，他記得林希好像說過，喬馥蕊答應陪池楚禾姐妹出國，橙子很期待，高興得要命，前腳飛走後腳迎來池楚禾跟喬馥蕊分手。

又一個白眼，林希伸手掐趙臣冬側腰，氣急道：“你傻啊，喬學姐不靠譜還過來幹什麽？！”

“我和喬學姐，我們兩個人絕對不會害橙子的！”

哎，橙子爹不疼媽不愛姐不親，有夠命苦的，趙臣冬在心裏感慨，積極舉手道：“帶我一個。”

“我們三個做橙子的家人。”

..

池慕橙渾渾噩噩離開派出所，喬馥蕊真的來了，她數不清喬馥蕊進屋說過多少句卑微的對不起，喬馥蕊幫她攬下所有錯誤，承認動手不對，給值班的民警們添了麻煩，那個被她激怒的民警平息怒火，端起架子反複強調問題的嚴重性，最後松了口，答應喬馥蕊她不需要拘留，回家好好反思。

池慕橙跟在喬馥蕊身後一言不發，額角受傷帶來的眩暈感有一陣子了，她很困，身上不知哪裏酸痛，這幫醉鬼夠狠，被她打倒後統統急眼，其中一個拿出手機屏幕砸她額頭，她招架不來，結結實實挨了一記。

喬馥蕊很失望吧..內心苦澀湧上來，混合嘴巴裏難以下咽的血腥味，池慕橙停下腳步，失神的瞳孔呆呆盯着喬馥蕊背影。

她是一個糟糕的人。

沖動易怒，只知道給別人帶去麻煩。

喬馥蕊聽見身後沒動靜了，回頭望向狼狽的小丫頭。

兩個人眼中都寫滿不同的情緒，喬馥蕊壓抑整晚的提心吊膽徹底爆發，她率先沖過去。

池慕橙看見喬馥蕊揚起手，下意識緊閉雙眼向後閃躲，她身體不自覺的顫抖，想起小時候爸爸喝醉酒和媽媽發生争執，她一邊哭一邊喊“不要打了。”

她迎來爸爸有力的一巴掌，媽媽瘋瘋癫癫撲過來攔住爸爸，嘴裏吆喝離婚。

身體被人揉進一具溫暖的懷抱，池慕橙怔住，慢慢睜開染上恐懼的雙眸，喬馥蕊雙手用力環住她脖頸，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她分不清誰在發抖，耳邊是喬馥蕊清晰的聲音，“橙子，你真的..”

喬馥蕊哽咽，“你真的吓死我了！”

池慕橙紅了眼眶，雙手僵硬放在兩側，髒乎乎的十指攥成拳頭，她把所有不安的情緒發洩在自己身上，啓唇輕聲道：“對不起。”

如果有時光機，池慕橙願意付出一切回到四年前，四年前的盛夏，姐姐帶她們去海邊，她沒什麽存在感，和姐姐朋友們玩不來，跑到遠遠的深水區練習憋氣，那天喬馥蕊頭疼不舒服，還是下水尋找她，把她從清涼的海水裏撈出來。

她只記得海面上毒辣的陽光不抵喬馥蕊身上溫暖。

..喬馥蕊深深自責，既然答應照顧橙子，橙子被她氣走又受了傷，民警的顧慮快要把她心口撕裂。

砸向橙子額頭的東西不是手機怎麽辦？喬馥蕊深深後怕。

她語速極快，含着歉意，“橙子，你不喜歡珊誠沒關系，我幫你換工作，我保證你不會再看見于千渝，你答應我好好的，行嗎？”

為什麽喬馥蕊要道歉..池慕橙懊悔。

明明做錯的人是她啊。

“別怕..別怕..”池慕橙低聲喃喃，眼裏的濕潤模糊眼眶。

四年..一次次美夢驚醒，她悵然的坐起來，雙手觸碰不到夢裏回味的體溫。

喬馥蕊抱住她的瞬間，她承認她是貪心的。

她舍不得排斥一個對自己那麽好的女人。

“你聽我說。”池慕橙擡起右手抱住面前的女人，“對不起，我害你擔心了，我不應該沖進辦公室讓你為難，我不應該懷疑你，我不應該一時沖動替林希出頭。”

她放輕胳膊的力氣，微微彎腰靠在喬馥蕊身上，卸下一身逞強，沒底氣的試探道：“我的錯我會改，我能繼續留在珊誠嗎？”

時間帶走了她的青春期，可她仍如四年前的少女，對喬馥蕊的一切感興趣，渴望留在喬馥蕊身邊。

喬馥蕊抽泣，她松開池慕橙，彎起眼角，濃密的長睫挂着淚珠，給予對方加倍的包容，“有我在，沒人可以攆你走。”

她擡起幹淨的袖口，帶着萬般輕柔為池慕橙擦掉額角的血跡，“橙子，你在Z市不是一個人，答應我，保護好自己。”

到底要面子，池慕橙也快速擦掉淚水，唇角綻放笑容，承諾道：“好，我保證。”

“乖，我們回家。”喬馥蕊回以笑容，溫柔幫橙子拍掉頭發上的灰塵。

躲在派出所拐角偷看的小情侶相視一笑。

“我就說喬學姐靠譜吧？”林希靠在趙臣冬懷裏，哈哈大笑得意道。

“喬學姐有一套啊，橙子聽她的話。”趙臣冬不可思議，橙子倔，愛誰誰，民警面子都不給，怎麽在喬馥蕊面前收起尖牙利齒了？

林希單手掐腰哼哼道：“當然啦！搞定池慕橙還得喬馥蕊，知道不？！”

她們從小玩到大，林希笑着笑着趴在趙臣冬身上哭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喜悅，人們提到秋天，落葉歸根一片蕭條，池慕橙這片落單的葉子回到Z市，林希一度擔心她漂泊無定，帶着滿身傷痕沒有歸屬。

現在看來，橙子找回了喬馥蕊。

找回了她信賴的依靠，林希替她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