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江倒海

第50章

牛排被侍者端了上來，蔣雲帆微微後靠，防止被油濺到衣服。但同時，為了不讓江蘇有機會回頭看見他，他靠的幅度并不大，很小心的沒有撞到對方。

“你還要點別的嗎？”

“不用。”

“那就這些吧，麻煩了。唉，先說好，你別跟我客氣，當了你那麽久的老板，請你吃飯也算是應該的，待會兒要是有別的需要就說，別跟我節約錢。”

“你知道的，我節約慣了。”

“解放天性坑我一把也挺好。很多人都挺喜歡敲詐上司的，到你這兒怎麽就說不通了……”

“也不是不想坑你，就是之前在屋裏吃了點兒東西，一份牛排應該夠了。”

“這就是你挑了份最便宜的原因？”

蔣雲帆看柳戚。

柳戚受到大哥目光的召喚，擡頭，手裏的刀叉頓在半空沒有切下去。

蔣雲帆比劃到：我跟你換一份。

柳戚：？？？？？？

盡管柳戚不知道蔣雲帆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大哥有令不得不從，所以他還是乖乖的把自己那份沒動過的牛排跟蔣雲帆的對調了一下。

不過換了以後他還不太敢下刀，怕自家大哥突然反悔。

蔣雲帆朝他揚下巴，示意他吃就行了，然後自己也下刀享用這份最便宜牛排。

“所以才說節約慣了。行了，你掙錢也不容易，節約一點也挺好的。”

“掙錢是不容易，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給你花。”

“……”

蔣雲帆：“……”

柳戚一邊吃一邊觀察蔣雲帆的變化。從神情上他倒是沒看出什麽，不過大哥這切肉的力道是不是太大了點？感覺盤子都要承受不住了……

只恨自己沒有一雙順風耳，不能親耳旁聽八卦現場。

“你知道我的回答的。”

“知道。但是有些話不說出來，你是永遠都不知道的。你一直都沒興趣去猜別人的心思。”

“不猜是因為尊重。東哥，我不想對你越界。”

“……”

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蔣雲帆的心情卻莫名的好了起來，連帶着盤子也不需要再擔心自己的壽命走到盡頭了。

柳戚見大哥心情似乎好了些，自己也松了口氣，但松氣之後想到什麽，不禁又擔憂起來。早就聽說那個江蘇是出了名的難搞，這要是連東和都沒有把他搞到手的希望，自家大哥還有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大？媽呀！

柳戚對蔣雲帆的未來産生了深深的擔憂。

不過現實的殘酷讓他沒能安心的擔憂多久。他不經意的一個擡頭，又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人渣賴辰。

還真他媽的無巧不成書！

柳戚桌子底下的腳動了動，踢在了蔣雲帆腿上。蔣雲帆擡眼，目光冷得能殺人。

柳戚朝賴辰那邊努努嘴，示意他自己真的是有重大發現才會踹那一腳的，絕對不是故意的。

蔣雲帆看過去，誰知道賴辰在這時候也扭過頭來，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都是一愣，随後，面無表情的蔣雲帆看到賴辰面部微微扭曲，感覺得出來那人現在很生氣，很想要撲過來找他單挑。

不過，大概是因為有他旁邊那兩個女性陪同的原因吧，這位僞紳士并沒有把自己內心邪惡的想法付諸于實踐。他只是趁那一老一少兩位女性不注意的時候沖着蔣雲帆豎了個中指。

蔣雲帆連回敬都嫌麻煩，扭回了頭，按亮手機屏幕單手打字：那傻逼旁邊的兩個是誰？

柳戚：不知道……可能是他媽和他妹妹？據說他是有個妹妹的。

蔣雲帆：他是不是沒看到江蘇？

柳戚：好像是。大哥你太拉仇恨了！

蔣雲帆：媽的，以後你請我吃飯別找什麽開業大酬賓了好嗎？

柳戚：只能怪大哥你社交範圍太廣泛。你看，我就沒遇到什麽熟人。

蔣雲帆：這幾個人你敢說你不認識？

柳戚：認識，但是不熟啊。

柳戚：況且其實似乎好像我本來也沒打算請你吃飯。

蔣雲帆：哦，我走了。

柳戚：你走吧。

蔣雲帆：……

柳戚看着蔣雲帆，表情似乎是在說：你咋還不走呢？大哥你快走啊！你坐這兒幹嘛呢，我又沒有攔你，你趕緊走呗。

蔣雲帆：你挽留我一下，不然顯得我很沒面子。

柳戚：……好吧。

柳戚：大哥，你別走！

蔣雲帆：好吧，看你這麽可憐，我就勉為其難的陪着你吧。

柳戚：……

“我去趟洗手間。”

江蘇起身，卻不小心把椅子往後撞了撞，正好碰到了蔣雲帆的椅子上。

“啊，抱歉。”江蘇回頭。

蔣雲帆與他對上了視線。

“……啊，沒事。”

江蘇：“……”

蔣雲帆：“……”

江蘇伸手摸了摸額頭，“我，去個廁所。”

蔣雲帆起身，“這麽巧啊，我也打算去的。”

柳戚清楚的看見東和想說什麽，但是江蘇回頭對他道：“我朋友，你認識的，待會兒介紹你們認識。”說完和蔣雲帆一前一後的往衛生間走過去。

這西餐廳造價不菲，整個環境都打造的很好，就算是衛生間也沒有落下，即便是男廁所也是單間隔開的，完美的照顧到了顧客的隐私心理。

這會兒的廁所裏正好沒人，兩人進了相鄰的兩個隔間。

蔣雲帆一邊解決生理問題一邊思考着待會兒要說些什麽，這情況有點兒尴尬，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根本就沒覺得會被發現的。

好端端的，上個什麽鬼廁所！

兩人幾乎同時從隔間裏出來，默契的走向洗手池。

最後還是江蘇先開的口，“其實你知道我在的吧？”

蔣雲帆道：“最開始不知道，後來聽你聲音挺熟悉的就猜到了……”

江蘇道：“是我們的對話打消了你打招呼的欲望？”

蔣雲帆發現江蘇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一橫，點頭，“是吧。”

江蘇道：“那……就有點兒尴尬了。”雖然從他臉上并不能看出什麽尴尬來。

蔣雲帆道：“你看得那麽多書和電影裏有這種場景嗎？允許你用一分鐘時間複習一下。”

江蘇道：“複習了也沒用，裏邊也沒說要怎麽消除尴尬。”

蔣雲帆道：“其實我對gay吧，沒偏見的，所以這種事的話也沒什麽好尴尬的。”

江蘇道：“我知道。這會兒比剛才好點了。嗯……其實這事兒我也挺愁的，你知道的吧，我也跟你說過，東和幫了我挺多的，我……”

“很糾結？”

“不是，我是肯定不會答應他的。”江蘇道：“但是又怕拒絕的太狠了有點兒傷人。他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樣，那些人我本來也不認識，傷就傷了。他的話，不太忍心。”

蔣雲帆道：“所以你打算怎麽處理？”

江蘇搖頭，“我不知道。”

蔣雲帆道：“我看你就是單太久了，誰見了你都覺得眉清目秀的，要不你趕緊找個人談個戀愛算了。”

江蘇道：“算了吧哥，你就別瞎支招了，不開玩笑的，這事兒我真的沒轍了。”

蔣雲帆道：“沒轍的話你就打算一直這麽拖着？他要是一直都不放棄你就一直跟他杠啊？我覺得你剛才拒絕的挺狠的了。”

江蘇道：“你聽着是挺狠的，但是對他來說的話還不夠的，他太了解我了，知道我還沒對他狠心。”

“這題有點兒超綱。”蔣雲帆道：“要不你問問他到底喜歡你哪一點，你改。”

江蘇對蔣雲帆的提議不想做出任何評價，撐着洗手臺低着頭嘆了口氣，然後重新擡起頭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算了，我還是趁此機會溜了吧。”

蔣雲帆道：“就這樣一言不發的就跑是不是有點兒……”

江蘇洩氣，“我就是說說而已。走吧，你牛排該涼了。”轉身欲走。

蔣雲帆一把拽住江蘇的胳膊，“你就這樣什麽準備都沒有的就過去啊？”

江蘇回頭，“船到橋頭自然直吧……等他哪天對我失望了，也就好了。”

蔣雲帆道：“不是我說，你要是真想等他放棄，那時間估計會很長，你能保證你這麽長的時間裏都不會改變你的想法？柳戚跟我說你老板人挺好的，你真的就一點想法都沒有？”他有些緊張，生怕聽見江蘇給出不确定的答案。

江蘇感受到蔣雲帆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加大了力道。這一點估計連蔣雲帆自己都沒有發覺吧，不過他卻發現了。這是頭一回，江蘇從蔣雲帆看自己的眼裏看到了一些他以前沒注意到過的東西。

江蘇道：“我不知道。哥，感情這種事兒吧，經常都是充滿了意外的，所以我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了，我只能說至少現在，我不覺得我會改變自己對他的态度。我……真的，我從來沒想過和男人在一起。”

蔣雲帆點點頭，松了手，“走吧，回去了。”

江蘇道：“抱歉啊，今天這事兒也有點兒出乎我意料了。”

蔣雲帆道：“命運這事兒比感情還玄，你猜不透的。我之前還覺得你不會發現我呢。”

江蘇道：“是啊，可能是命中注定吧。之前站起來的時候腳滑了一下才撞到凳子上的。”

蔣雲帆道：“嗯，對了，聽說他約你很多次飯了？”

江蘇道：“你那個朋友給你說的？我對他有點兒印象，他經常去醉忘鄉。”

蔣雲帆道：“嗯。”

江蘇道：“他是約我挺多次的，我都各種拒絕了，就代練什麽的能用的理由都用了。今天的話……是因為他親自找上門了。”

蔣雲帆道：“然後你就答應了啊？”

江蘇自動忽略掉蔣雲帆話裏潛藏着的醋意，“畢竟電梯還沒修好，人家好歹是上了八樓，就那樣拒絕有點兒不好。”

蔣雲帆道：“嗯。”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桌前，江蘇扯着蔣雲帆的袖子把他帶到東和前邊兒介紹道：“之前跟你提過的，蔣雲帆，你們應該互相還沒見過面吧。”

“我在店裏看到過你。”蔣雲帆率先伸出一只手，“你好。”

東和站起身，與他握手，“你好，我名字你知道的，就不說了。”

蔣雲帆道：“嗯，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啊，你們是還有事兒要談吧，我就不打擾了，牛排也上來了趁熱吃吧，我也先坐回去了菜該涼了。”

東和沒有挽留，江蘇和他就隔着兩個椅背，也沒道理挽留，于是蔣雲帆就坐了回去，開始和柳戚大眼瞪小眼。

柳戚率先沉不住氣，道：“你沒事兒吧？”

蔣雲帆道：“嗯？吃吧，待會兒涼了。”

柳戚于是換了一種方式，發信息過去：你沒事兒吧？

蔣雲帆：操。

柳戚：別想不開，看開一點，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蔣雲帆：總得試試吧，他倆現在還沒成呢。

柳戚：那您老這是準備出手了？有什麽想法沒有？

蔣雲帆：沒有。沒追過人。要不你傳播點兒經驗？

柳戚：我也沒追過男人啊！你跟段殷怎麽好上的？

蔣雲帆：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啊……也沒覺得誰追過誰就那樣了。

蔣雲帆：我□□能不能別提段殷了，我最近才知道我對他的根本就不是喜歡。

柳戚：喲，您可算是發現了，以前我就覺得你對他不像是喜歡，大哥你情商是真的低。

蔣雲帆：別損我了行不行，所以到底怎麽辦？

柳戚：卧槽你居然問我？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好嗎你覺得你問我靠譜嗎？！

蔣雲帆：都這個時候了你心裏就不要那麽有逼數了好不好？

柳戚：好吧，就我說的話，你就給他告個白試試。真的，你要是不告白的話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你對他有意思。

蔣雲帆：所以告白了然後被果斷的拒絕了怎麽辦？他剛剛才跟我說他沒想過要和男人在一起。

柳戚：卧槽你們兩個剛才那麽長時間到底都聊了些什麽？

蔣雲帆：就随便聊聊。

柳戚：好吧，那你去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你去做個什麽切割手術之類的，然後化個妝打扮打扮再隆個胸，我覺得以大姐你的顏值完全沒有問題。

蔣雲帆：我四十米的大刀……

柳戚：大哥！你不告白怎麽知道行不行呢！萬一他就是喜歡你這種的呢！你去告了白萬一他就發現男人的美好了呢！不要大意的上吧大哥！你的背後永遠有你的傻七支撐着你！

蔣雲帆：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你滿滿的求生欲。

柳戚：……你以後直播的時候能不能把彈幕關掉？不要學一些稀奇古怪的句子好不好？

蔣雲帆：所以怎麽辦？

柳戚：我剛剛好像已經說了兩種方法了？

蔣雲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