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江倒海

第31章

蔣雲帆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麽回事。一股沖勁就那樣看似無端由的灌進了腦子裏，燒得他快要失去理智。

可他自己心裏其實是知道這種沖動的來由的。雖然并不知感情為何來得這般猛烈不可捉摸，但他想要和江蘇一塊兒并肩戰場，想要和那家夥一起出生入死。茍着固然能大把握的拿到排名分，但是那般平淡的，甚至連人頭分都拿不到多少的感覺真的讓人很難提起興致。

雖然，他有時候确實比較喜歡靠在窗口用餘光看着那躺在沙發上裝死的某人。

不過，他更喜歡的，還是跟這個人一塊兒大殺四方吧。

就像是在《全面壓制》裏的那樣，毫無顧忌的，酣暢淋漓的與敵人幹架。盡管，在《全面壓制》裏，他們一直都是敵人。

不過果然，現在的江蘇還給不了他想要的感覺。

蔣雲帆無奈的接受了江蘇打空兩個彈夾都沒有把人擊倒的事實，吐槽道：“那人屬猴子的嗎？竄那麽快？”這也算是個變相安慰吧。

江蘇重新上好彈匣夾，“我自己的問題。就他那速度，全面壓制裏我一槍能爆了他。”

蔣雲帆：“……”少年你何苦如此的耿直？

蔣雲帆憋了一會兒，幫助江蘇把那猴子解決掉，然後才道：“沒事，下午帶你去訓練，就算這個賽季練不出來，下個賽季也能行了。”

江蘇這會兒對訓練終于起了一些興致，點頭，“好。”

蔣雲帆狠狠道：“等你那槍法練出來了，看誰還敢跟我們搶第一！”

江蘇抿了抿唇，“哥，別這樣損我。”

蔣雲帆道：“誰損你了？”

江蘇道：“咱們現在排43吧？你是想說我現在的水平把我們整體排名拉低了42位嗎？”

蔣雲帆搖頭：“沒有的事兒，絕對沒有，少瞎想，我這是在誇你潛力無限！”

江蘇勉強接受了他的這番說辭，“謬贊了。”

蔣雲帆：“滾。”

這一局，江蘇不幸先蔣雲帆一步死在了穿越大馬路的途中，而蔣雲帆也不見得有多麽幸運，沒到兩分鐘就被一隊二人前後夾擊給殺回了隊伍大廳。

不過他也不算虧，在死前還把那隊的其中一人給帶走了。

剛了四局以後，江蘇有些為難的道：“要不茍一局吧？今天這分有點慘……”

蔣雲帆卻一反常态的，很堅持的道：“不茍，幹他的。”

江蘇一點也不掙紮就點頭了，只是在點頭以後道：“文明你我他。”

蔣雲帆冷笑，“素質靠大家？”

江蘇豎起大拇指，“你的靈魂在這一刻得到了升華。”

蔣雲帆道：“榮幸之至。”

慘淡的雙排剛完以後，兩人自覺的去繼續自己各自的單排。

蔣雲帆的單排一直都很穩，即便偶爾有失誤，也不是什麽大事。他的分數居高不下，不是那麽一局兩局就會被刷下去的。

沒什麽波瀾的将五局排完，蔣雲帆伸了個懶腰，去把身上的汗水沖刷幹淨，回歸清爽以後，他又拿出手機打開黑屏直播，一邊聊着天一邊走出家門。

他已經與江蘇短信聯系好了，此番出去彙合以後，先去随便找一家街邊面館吃好午飯，然後步行消食去到最近的一個射擊俱樂部開始訓練。

沒什麽言語的吃完了有牛肉的牛肉面，關掉直播，二人打車來到射擊俱樂部門前。射擊俱樂部的名字很低調，叫做“春秋大夢”。

屬于男人的春秋大夢。

還沒進門，前臺美女服務生就眼前一亮，繞出前臺朝蔣雲帆迎了上去，“哎！蔣哥！可算把你盼來了！”

蔣雲帆道：“這麽熱情？大半年了還沒忘記我呢？”

美女前臺道：“哪兒能忘啊？你會員卡裏還剩一千多塊呢，也不怕我們卷款跑了。”

“一千而已，你們還不止于窮逼成這鬼樣子。”蔣雲帆從褲兜裏摸出一張會員卡，“帶個朋友過來，這卡能帶人吧？”

“這必須能。”美女前臺對着對講機道：“蔣哥來了，來個接客的！”

“喂，說話正常點，再這樣下去這兒都能改名叫醉生夢死了。”蔣雲帆對這地方的待客方式很是無語，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走進這道大門的時候，這大美女對他說：“好哥哥，開房啊？”

他當時是個什麽反應來着？好像是扭頭就打算走了，不過那姑娘又趕緊改口說：“這位帥哥，咱們正經生意，開房打槍了解一下？哦不是，是包間練習！了解一下啊？開會員七天速成槍王啊！滿足你的男人夢啊！”

雖然那時候蔣雲帆還是很想走，可他一忍再忍，最後還是堅/挺的留了下來，并且了解了一下開房打槍。

然後接下來的大半年，他就每天雷打不動的來此練槍，只有俱樂部關門不開的份，沒有他不來的日子。

“小蔣？喲這帥小夥誰呢？你男朋友？”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光着膀子來到蔣雲帆面前，滿是繭子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上。

蔣雲帆伸手在這男人光溜的肩上也拍了一下，“張教練啊，好久不見啊，還有，把朋友前邊那個男字收回去。”

“普通朋友啊？難得，你之前從來沒帶人來過。”張郝把手收了回去，“行吧，走，一間房還是兩間房？”

蔣雲帆道：“一間，不用教練，我教他。”

張郝眼底放光，湊到他耳邊小聲道：“真不是男朋友？”

蔣雲帆餘光瞥了沒什麽表情的江蘇一眼，回道：“不是，我不彎。”

“你放屁。”張郝冷笑，“就前邊，107房，子彈不夠了自己去拿，手腳幹淨點兒別在槍房裏幹別的。”

“我能幹啥啊？”蔣雲帆道：“來一場男人間的肉搏？在這兒？我還嫌你們地兒不幹淨。”這話說的有些嘲諷，而且還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進107房以後，之前一直沒什麽表示，哪怕是在聽見男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也沒什麽表示的江蘇走到設計臺前拿起了一把槍，在手上掂了掂，“怎麽打？”

“就那樣打呗，跟游戲裏操作差不了多少。”蔣雲帆把那槍拿過來看了看，确定裏邊有那種特制的假子彈以後，又把槍往江蘇手裏一擱，“打一個試試，就二十米遠的那個靶。”

江蘇雙手持槍，瞄準紅心砰的一聲，打在了七環上。

“其實吧……我覺得你還有救。”蔣雲帆說着，把江蘇的手往上擡了一點，“你這樣再開一槍試試。”

江蘇于是想也沒想就開了一槍，打中了九環，距離十環不遠。

“找準這個感覺吧。”蔣雲帆道：“就剛才那個高度，你多試幾次，盡量把那種感覺記住了。”

江蘇于是又開了幾槍，子彈集中分布在八環九環附近，“哥，這是按子彈數量計費的吧？”

蔣雲帆又把他的手往上推了一點，“嗯，不貴，你随便打。”

江蘇道：“我回去把錢給你。”

蔣雲帆搖頭，“你跟我客氣啥呢？我好歹也是個人氣主播好吧？幾個小時的收入能讓你在這兒打一天好吧？”

江蘇也搖頭，“就算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

蔣雲帆見江蘇扭過頭來看着他，眼神堅定，似乎容不得拒絕。于是，他也便沒有堅持，只是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但是，我給你打個八折總沒關系吧？你就滿足一下我贊助雙排隊友的願望好嗎？”

江蘇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點頭，“那好吧。”

蔣雲帆呼了口氣，讓江蘇繼續練，注意多思考多找感覺。二十槍下來，倒是也打中了幾次十環。

不過，這才是二十米啊。

蔣雲帆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讓江蘇打五十米的靶子。

江蘇在沒有蔣雲帆的指導下，一槍打中了七環。

又是七環。

蔣雲帆又一次幫助江蘇調整了一下手位，壓線打中十環。

“一百米那個，試試？”蔣雲帆沒讓江蘇在五十米的靶上耽擱，他決定先總體看看這人的水平。

江蘇于是瞄準百米靶，在沒有瞄準鏡的情況下，又一次打中了七環。

“你這人……”蔣雲帆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挺有個性啊？”他還以為，江蘇根本打不到靶子上。不過再結合一下江蘇在游戲裏的表現，這個結果似乎也蠻合情合理。

不管多遠，這人幾乎都能打中目标，只是打中的位置都是傷害不高的，不像蔣雲帆那樣可以一槍爆頭正中靶心。

這樣的話，多練練應該還是能練的起來吧。

蔣雲帆站在江蘇身後，伸手調整江蘇手位。由于站位的原因，他的下巴不可避免的抵在了江蘇肩上，兩人的身子也大半貼在了一起。

江蘇倒是很淡定的開了一槍，沒覺得有哪裏不妥，倒是蔣雲帆突然心跳加了速，心中暗罵：“我操了，這麽多年怎麽沒發現自己還有這純情的潛質？”

給江蘇把姿勢固定好，蔣雲帆立馬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自顧自的松了口氣，“就這樣練吧，找準感覺，這個跟游戲裏的差不多，你這兒練好了，進去就能打好，你用狙其實挺厲害的，別因為槍法爛就給埋沒了這方面的優勢。”

“我那是鼠标鍵盤操作好。”江蘇很有自知之明的道：“實際操作的話還是拿M4和噴子吧。”

“你确定？”蔣雲帆老覺得這種搭配不靠譜。他不太愛用噴子，不過往大城市跳的話，噴子在前期還蠻有用。

“實在不行抱把沖/鋒槍掃射也行。”江蘇沒什麽心裏負擔的說到：“我認清現實了。”

“可別。”蔣雲帆連忙打消江蘇這個危險的想法，“我覺得你還可以拯救一下，千萬別這麽早就把自己放棄了。”

江蘇聳聳肩，手指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子彈打在了一環上，“不好意思，手滑。”

“……”蔣雲帆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得拍拍江蘇的肩膀，道：“一個下午呢，不着急，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吧。”

江蘇自己憑着之前的記憶調整了一下高度，等覺得位置差不多了以後才分出些心思，随口問道：“哥，你對誰都這麽有耐心嗎？”

蔣雲帆道：“不清楚，沒這樣教過誰，你是第一個吧。”

江蘇開了一槍，壓在七八環的線上，“為什麽？”

“你是我隊友啊。”蔣雲帆回答的很順口，就好像真的只是出于這麽個原因似的，末了他還不忘反問一句：“不然你以為呢？”

江蘇答：“以為你吃飽了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