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小
幸觀棋來青岡村還是李子挂枝頭的六月,轉眼到了村裏收包谷的八月。村裏男女老少在收成時節都得去地裏,幾個人掰苞谷其他人背。幸觀棋每趟幾乎都在跑,自己背簍的苞谷倒下後去接葉嘉木。嘉木看着他滿頭大汗,忙說:“我可以的,你不要這麽累。”幸觀棋也不聽,接過他的背簍把自己的空背簍給他,讓他找個陰涼的地方歇着等。
村裏的女子和哥兒嘴裏打趣他,可心裏頭卻是羨慕的,誰不希望找個疼人、知冷暖的。經過這幾個月的觀察,幸觀棋除了不會說話,脾氣屬實好、能幹力氣大,更重要的是對嘉木真心好。
晚上回去看見幸觀棋整個肩膀上的紅印子,嘉木悶着頭去屋舍周圍找來草藥搗碎了敷在他膀子上。心痛地說:“你呀就是頭蠻牛,到處都是紅印子。好多人都在磨洋工,我慢慢走也能背的。你明天不準幫我背了,聽見沒?”
幸觀棋看着葉嘉木上藥微顫的手,也不拆穿他,憨笑着點頭。第二天,他照樣幫幸觀棋。
掰完苞谷沒過多久又要收谷子,谷子曬幹後上繳公糧,剩下的村裏人高高興興地領口糧。
正是進入農閑時節,嘉木老早打聽好了手工制具的價格和村民經常交易的地點。兩人天蒙蒙亮喝了稀飯帶上餅子鹹菜,往周家灣趕。周家灣村裏人相對來說比較富裕,竹林、棕樹很少,大多數人背簍、蓑衣、筲箕、簸箕、撮箕這些都靠買。
兩人到周家灣街上,農閑季節的趕集天人不少,加上幸觀棋編的東西質量不錯價格公道,沒多久東西全賣光了,賣了7.5毛錢。去供銷社食品部買了11顆水果糖,花了一毛錢,還剩下6.5毛。幸觀棋把糖一股腦全給葉嘉木。
嘉木當然不肯,對幸觀棋說:“我們平分,不然我也不要。”不要嗎,其實還是想要的。即使嘉木的父親是村長,家裏的條件也沒那麽富裕,雪花膏是他求了父親好久,他快結婚時父親才買給他。像水果糖、糕點、紅糖這些只有過年才能吃到。
幸觀棋搖搖頭比劃:“我不喜歡吃。”最後實在拗不過嘉木,拿了一顆糖。其餘的都給嘉木了。幸觀棋本身對糖這些談不上喜歡,在他看來能不餓肚子就成。
馬上要到冬天了,供銷社的布匹、棉花緊張,有經驗的老農們早早拿票兌換了布匹、棉花。幸觀棋的戶口今年六月份才上到青岡村,分到的布匹、口糧都只有一半。好在葉家人都沒說什麽,村長不知道上哪兒額外弄到弄到7尺布票和5市兩的棉花。
葉嘉木成天和葉母兩人做五眼棉鞋和過冬穿的棉衣。幸觀棋跟着村裏人到深山老林砍柴,一天能挑五、六回。山林裏茅草荊刺多,不注意手上到處是小傷口。家裏人手多的砍很多柴,等春來柴幹了,擔到鎮上公家去賣,一百斤兩毛錢。
這天上午,柳武父母高高興興地走在村頭村尾請村民說是柳武冬月初一結婚,屆時勞煩來幫忙。村長家自然也被請了,還說讓村長去當支客司。葉母到時候要去幫忙做飯弄菜,葉嘉木和幸觀棋去挂人情和吃飯。
在那裏碰到了楊峣正,當你不關注一個人就不容易碰見,青岡村不算小有幾百號人。一個人身上神秘的光暈散開,不過是平凡不過的人,與其他村民沒區別。之前有人說他過得并不好,他父親的腿雖是好了,不能幹重活。村裏的人都知道他亂搞男女關系,沒人給他介紹對象。現在連他喜歡的人也要嫁人了,不知道他是什麽滋味。
這是幸觀棋第一次遇到楊峣正,他從沒介意過葉嘉木的過往。實際上,他自私地感謝楊峣正,如果沒有他,他不可能有機會與葉嘉木相識相知。
幸觀棋在葉家日子過得順遂,整個人英姿勃勃。葉嘉木更不用說皮膚也不知随了誰,天生白皙,越曬越白,兩個人站在一起很是登對。譚旦想來是個不嫌事大的,故意大聲說:“人呢選對人,生活越來越如意、越過越紅火。黑心眼兒的缺德人,只會越過越窩囊。我以後要是碰到嘉哥兒當家那樣的人,真是燒高香喲喂。”嘉木被他打趣,紅着臉去扯譚旦:“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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