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淩岳只看到那男人握着手槍的手微微一揚,監控電視便閃起了雪花。
腦中回憶着黑發男人冷峻的面容和強悍的身手,淩岳身體一動不動,臉色卻陰沉的吓人。
就在剛才,即使明白對方根本無法看到自己,淩岳依然覺得他們是在對視。男人就像透過屏幕看透了自己的心,那一槍開的毫不含糊,直到監控鏡頭被擊碎,自己才從那種強烈的對視感中回過神來。
“陸凝。”淩岳單手叉腰,微微俯身在控制臺前,另一只手快速的敲打鍵盤,将幾幅畫面調到中間最大的顯示屏上,仔細觀察着男人的行進路線,片刻後,才繼續對身後的陸凝說道:“你從西面的樓梯下去,叫上邵軍和顧飛,再帶幾個兄弟,去給布萊斯點顏色看看。”
“什麽……不行,那男人馬上就過來了。”陸凝細眉微蹙,焦急的說道:“我們都不在你身邊,誰來保護你,這樣做太危險了。”
“就算危險也必須這麽做。”淩岳擺擺手,快速的說道:“那男人你打不過,就算你留在這裏,我們最後也會全軍覆沒,我叫你們去找布萊斯,不代表讓你們殺掉他們,只要吓唬他們一下,讓他們以為我不在這裏,而是帶了人去找他們報複就可以……我剛才想起來了,那男人耳朵上戴的是‘納迦’的标志,但他不是殺手,明白了麽?”
“‘納迦’?”陸凝稍微遲疑了一下,随即馬上明白了淩岳的意思,她眼睛一亮,點了點頭便轉身準備離開。
快走了兩步,陸凝又回過頭,将腰間的手槍抽出扔給淩岳,說道:“老大,你自己保重,我會盡快搞定。”
看着陸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淩岳深吸口氣,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槍。
那是一把M1935,以威力大著稱的勃朗寧自動手槍,非常适合近距離攻擊,如果說陸凝平時用它殺人,那淩岳用它純粹就是保命。不得不說,陸凝還是很了解淩岳的,也知道現在這個情況給他什麽武器最好。
拉開保險,淩岳看了眼監控電視,再次确認路線,便快步走出了監控室。
第一次見到那個黑發男人的時候,淩岳就将注意力移到了那枚銀色蛇形耳釘上,但是直到剛剛男人轉身将監控鏡頭擊碎,他才在一閃而過的銀色反光中猛然想起,那枚耳釘的形狀正是國際傭兵集團“納迦”的标志。
“納迦”在拉丁語中的意思是眼鏡蛇,代表了印度教中的蛇神,也象征了集團成員的兇猛和殘忍。“納迦”對外出售的雇傭兵只有兩種,那就是殺手和保镖,同時,他們也保持了雇傭兵的一貫風格——要錢不要命。
“納迦”的成員總數并不算多,但成立至今的光輝成績讓他們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一般來說雇用納迦的雇傭兵都是為了殺人,很少有人會選擇保镖,因為保镖的雇傭費用按小時計算,實在太過高昂。
不過貴也有貴的好處,只要是擁有“納迦”戒指的人,就可以命令那枚戒指所屬的雇傭兵去為他們做任何事,說是兼職保姆也不為過。
想到那枚尚未見識過的戒指,淩岳閉了閉眼,心想不知道将那戒指奪過來會有什麽後果,那個黑發男人見到戒指會不會就此任自己擺布,變成一條聽話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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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翹起嘴角,淩岳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愉悅。
打開對講機,将白色的耳機帶好,淩岳邊走邊問道:“現在在樓內執行任務的是哪一隊。”
不到一秒,對講機內很快傳來一個男聲:“報告少将,是飛鷹隊。”
“很好,目标在東樓三層,包抄他。”淩岳走到電梯前,看到灰色的顯示屏,才想起在男人攻入的時候這棟樓的電梯就都被強制停止運行了。
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為了保護淩岳的安全,以防男人乘電梯直接到達淩岳所在的樓層。
嘆了口氣,淩岳松松衣領,略顯煩躁的轉向樓梯。
漫不經心的沿着臺階向下走,淩岳腦中思考着今晚的部署,說實話,他并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贏得這次勝利。
讓陸凝帶着人去圍攻布萊斯,只是聲東擊西的一招,他堵那黑發男人是保镖,對他來說布萊斯傑克的命應該比自己重要,所以只要把大部隊都派去,布萊斯一定會自亂陣腳,為了保命而把男人召回。
至于為什麽,從肯特将那身價不菲的男人買給自己弟弟這點上就可看出,如果不是愛弟如命,誰會花大把的錢去保護一個廢物?保護傑克還不如保護他自己。
所以只要陸凝等人的動作夠快,自己就不會有生命危險,讓男人确認自己在這棟樓裏,陸凝他們就有機會圍攻布萊斯,淩岳暗暗想到。這也是為什麽他沒有跟着陸凝離開,因為那樣做會有更大的幾率被男人發現,如果在途中被截,他這條小命就算徹底交代在這了。
耳中激烈的槍響聲越來越大,淩岳緊貼在拐角處的牆後,在确認那男人離自己還有段距離後,便故作輕松的從暗處走出。
眼前狹小的走廊眨眼間變成了充滿血腥的戰場,看着黑發男人利用死屍和交叉的走道不斷擊斃自己的手下并慢慢前進,淩岳心底的怒火愈加旺盛。
冷冷的撇了遠處的男人一眼,淩岳确定對方已經看見自己,當即不再多做停留,轉身向樓上走去。
“拖住他。”淩岳打開對講機,冷聲道:“不要讓他到我的樓層。”
“是,少将!”
關掉對講機,淩岳幽黑的眼底閃過一抹陰狠,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必須去做,他真想硬拼一次,看看那個猖狂的男人是不是真的能讓他全軍覆滅。
但是……現在并不是要拼命的時候,布萊斯只是小角色,不能對他和“他們”的計劃産生影響,更不需要他在此消耗太多。
回到自己的房間,淩岳将浴室的水打開,再拉上浴簾,然後走到書房,把衣架挪到門後,關上燈,這樣透過冰冷的月光從門外看,就好像有個人正站在門後。
滿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淩岳知道,這只是為了保命而做的最後掙紮,如果那男人真的到了這裏,也就證明自己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畢竟,這樓裏留下的人只是一小部分,大部隊都已經去了布萊斯那裏。淩岳也沒有指望這些人真的能攔住那個“怪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淩岳癱坐在沙發上,仰靠着,聽着對講機裏嘈雜混亂的聲音,那張俊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只有黑色的眸子裏還存有一絲希望。
大樓內的電閘不知何時已被拉下,整棟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
耳中聽着那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淩岳握緊手裏的槍,冷汗漸漸蔓延了全身。
他現在躲藏的地方,是客廳厚重的窗簾背後,在這間豪華且一應俱全的套房內,這裏算是比較安全穩妥的位置。
淩岳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那男人的能力,對方至少比他預計的提前了五分鐘到達,同時,也讓他心底潛藏的恐懼更加深刻。
淩岳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從生下來到現在,他是第一次這樣躲藏在角落裏,暗自期盼着死亡不要降臨。
以淩岳的身份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也讓他骨子裏那天生的驕傲和蠻橫的勁頭更加洶湧,使他幾乎快要壓抑不住心底的那股沖動。
咬緊牙,淩岳聽到男人打開房門的聲音,随即是一如既往的腳步聲。
按照淩岳的設想,如果這個男人被浴室的水聲或者書房的人影吸引而過去查看,他就有機會在對方背對自己的時候用槍擊斃他。
但顯然淩岳的猜測再次失敗,那男人站在門口,僅是稍微遲疑了一下,便繼續向客廳中央走去,在那前面不遠,就是淩岳所站的位置。
難道真的要挂了麽……淩岳屏息聆聽着房間內的動靜,冷汗順着脊背不停流下,握着槍的手也越攥越緊。
死亡的恐懼随着男人的腳步聲一點點加深,淩岳嘴角勾起苦笑,回想着陸凝臨走前的話,回想着顧飛和祁邵軍平時開玩笑的樣子,心裏不禁想道:你們幾個兔崽子動作這麽慢,老子就算死了以後變成鬼,也要回來吓唬吓唬你們……
然而,當男人走到茶幾前面的時候,那腳步聲竟然奇跡般的停了下來。
淩岳聽到男人拿出手機接起電話的聲音:“什麽事……知道了,馬上回去。”
那低沉冷漠的語氣中摻雜着明顯的詫異,淩岳暗自松了口氣,看來陸凝他們還是成功了。
就在淩岳以為那男人會就此收手離開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冰冷的刀刃從刀鞘中抽出的聲音。
愣了一下,淩岳猛然想起這房間中挂着一把裝飾用的瑞士軍刀,那家夥顯然是将這把刀抽了出來,但是他為什麽這麽做?
由于遮擋用的厚重窗簾與牆面之間的距離非常大,淩岳此刻是側身藏在裏面,直拖在地板上的窗簾将淩岳完全蓋住,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哪裏。
明明知道這點,淩岳現在卻非常想逃離這個地方,因為在剛剛那抽刀的聲音消失後,他就再也沒聽到任何動靜,根本不知道男人是否已經離開。
種種猜測占據腦海,淩岳心裏越來越亂,卻沒想到就在他站直身體準備出去的時候,那把被男人從牆上取下的瑞士軍刀竟猛地穿透窗簾,緊貼着他的鼻梁刺進了牆壁。
突然的驚吓令淩岳險些丢臉的叫出聲來,那距他雙眼不過幾厘米的刀刃正泛着冰冷的光芒。
強烈的挫敗感和憤怒瞬間占據了淩岳的腦海,他緊盯着眼前的刀鋒,雙眼赤紅,薄唇緊抿,自尊和驕傲讓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侮辱,下意識的想用手裏的槍幹掉對方。
“別動。”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即使隔着厚重的布簾,淩岳依然覺得那聲音近在耳邊。
握着槍的手被對方死死攥住,淩岳僵硬着身體,一聲不吭,他覺得那只手透過窗簾傳遞過來的熱度正在自己的手背上蔓延,一如他心底隐藏的怒火。
“下次……”男人似是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遲疑了一下後,繼續低聲說道:“別再用這種無聊的小把戲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