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脫險
一聲慘叫響徹雲霄,老大捂着那處倒地抽搐不止,面容扭曲疼的直翻白眼,趁這個時間沈熒飛快起身搬凳子摞箱子,繼而自己扶牆踩上去踮起腳拼命推那天井上方的木板。
“大哥?大哥你沒事吧?”
門外兩兄弟聽到動靜跑過來,想推門卻推不開,情急之下用身體撞了起來,眼見着木門搖搖欲墜,沈熒咬牙用力一頂,終于将木板掀開,自己扒着房檐邊爬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此刻處于秋楓鎮周圍的山林中,周遭皆是高大茂盛的樹木環繞,這裏鮮有人來,據說還會有猛獸毒蛇出沒,可為了避免被三兄弟追上,她自屋檐跳下來後也顧不得腳踝扭傷,忍痛就鑽進了密林裏,始終未敢停下,一直跑到連她自己也丢失方向,才靠着一棵樹坐下大口喘息。
看來一時半會是不會被他們追上了,可自己又能躲多久呢?這山林充滿危險不說,擡頭看看天色,說不定一會還要下雨,再低頭看看發腫的腳踝,已經完全沒辦法走路了。
轉念一想,自己失蹤了一整天,爹一定會去報官,蕭捕頭一定會來找自己的,現在只希望他們能比三兄弟更快一步了。
太陽落山後沒一會,烏雲便覆蓋了整個天空,緊接着一場小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衙門裏,氣氛降至冰點,所有人都一言不發,神情嚴肅。
大家都在擔心沈熒的安危,秋楓鎮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太多了,前去搜查的武場弟子,衙役去了一撥又一撥,皆是毫無收獲,他們不确定沈熒到底在哪座山上,更讓人擔心的是還有人在搜尋過程中遇到野狼,甚至被蛇咬傷。
沈屠夫已近乎崩潰,靠在柱子上默默流淚。雖說沈熒自小沒少挨打挨罵,可畢竟是親骨肉,也是林月夕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了,現在女兒丢了,他忽然就追悔莫及,覺得應該待她好一點的。
苑欣被這壓抑的氣氛弄得有些透不過氣,索性決定出去走走,雨下的不大,但還是有人在身後為她撐了一把傘。
“蕭捕頭……”
蕭騰雲與她并肩而行,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若是以前有這種機會,她一定會找話題與蕭騰雲暢聊一番,可現在她卻一點沒那個心思,只想着沈熒能平安。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近日可有發現什麽異樣?”蕭騰雲開口問道。
“沒有。”苑欣搖搖頭,頓了頓堅定道:“我相信她一定會沒事的,阿熒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她膽大,還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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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騰雲似也被這話安慰道,眉頭微展開來。
迎面而來的三人很是奇怪,中間被架着的人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此刻奄奄一息,手捂着的地方令人不禁側目細看。
“大哥挺住,前頭就是醫館了。”
“真狠啊那丫頭,等抓到她非弄死不可!”
擦肩而過後,三人罵罵咧咧的走遠,苑欣忽然駐足回看,若有所思。
“怎麽了?”
“中間那個人,似乎是被個女子,傷到了那裏。”苑欣直言。
蕭騰雲不解其意,只當是登徒子調戲姑娘被打了,心裏還暗贊苑欣大膽敢言,又聽到她繼續說:“我看他們有些眼熟,似是來過苑香閣的,是隔壁鎮上出了名的無賴。”
苑欣自顧自的繼續分析:“她一人對付三個人,還重傷一人,跑掉了,蕭捕頭,你說她是不是大膽又聰明?”
只是擦肩一瞥,她竟能想到如此之多。
蕭騰雲震驚之餘冷靜下來細想一番後,将傘柄塞給苑欣,“你去衙門叫人來,我跟着他們去醫館。”
苑欣點頭,撐着雨傘朝衙門一路小跑,蕭騰雲則邁開步子反方向跟上那三人,事态緊急,寧可錯抓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不一會,十幾名捕快到達醫館,除了重傷動彈不得的,剩下兩人均是跪在蕭騰雲跟前拼命磕頭,連連求饒。
“蕭捕頭,不關我們的事啊,我們只是收錢辦事的!”
蕭騰雲臉色鐵青,拳頭攥緊了又松開,擺手道:“抓回去……”
“不必了,現在就審,審不出來我連你一起收拾。”
門簾被一只大手掀開,陳休跟苑欣先後而入,眼色陰沉更勝外邊的烏雲暴雨。
他不過才離開十幾天,在聽說阿熒出事時如遭天打雷劈,不由分說便趕了回來,渾身被暴雨澆濕也無暇理睬,等到了衙門正巧碰到苑欣正在叫人,便随着一同來了。
苑欣看看三人,又看看蕭騰雲,不可置信道:“蕭捕頭,真是他們?”
蕭騰雲點頭,老陳頭既然已經回來,不審個水落石出大家都別想離開了。
“你們,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
老二見這麽大陣仗連連磕頭,聲音抖似篩糠:“約莫十幾天前,有個公子哥給我們錢讓我們幫忙教訓個仇家,在衙門上值的沈姑娘,說只要不出人命就成,我們仨把沈姑娘騙來山上,好吃好喝的伺候,想着關幾天就放她走,結果沒留神讓她跑啦!”
苑欣聽得着急,上去就是一腳将其踹倒:“胡說八道!若只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他怎麽會傷在那個地方?一定是你們起了歹心妄圖輕薄她……”
苑欣話還沒說完只覺得一道黑影擦身而過,陳休已經沖到那兩人身前,揮拳到一半,被蕭騰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老陳頭這一拳若是砸下去,那人怕是要當場斃命。
“陳教頭,在這出了人命你我都不好辦,當務之急還是先問出沈姑娘的下落。”蕭騰雲急道,接着狠瞪了吓破膽的兄弟二人一眼:“人在哪?說呀!”
“她翻天井出去,跑楓響山裏頭去了,我們去追,沒追上……”
陳休聽罷,用力甩開蕭騰雲的手,一言不發的就要往外走。
不用猜也知道他是進山找人去了,可現在不僅天黑還下着雨,山裏猛獸蛇蟲衆多,別人沒找着再把自己搭進去了。
大家都這麽想,卻沒人敢上去攔,老陳頭那一拳正愁沒地方打呢,誰會上去找不痛快。
命人将那三人收押監牢後,蕭騰雲又集結了些兄弟一同進山去了。
即使選了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沈熒還是不可避免的淋了雨,饑寒交迫加上腳踝腫的愈發厲害,僅才跑出來半天她就覺得自己頭暈目眩似是發燒了,幸好那些壞人沒追上來,讓她有喘口氣的機會。
從小就聽人講深山裏多危險,有豺狼老虎和毒蛇,就連大人砍樹都要做着伴才敢去,爹也再三告誡過她不許一人進山,那時尚年幼,也只是懵懂點頭,對豺狼老虎十分懼怕,可現在自己獨身一人被困山中才忽然覺得,那些動物都不是最可怕的,藏匿于山中的壞人才是最可怕的,若她不拼死跑出來,不知要遭到怎樣可怕的對待。
會有人找到這來救自己嗎?
茫茫雨霧中,四周皆是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沈熒喉嚨幹澀的似要冒出火來,無力擡起眼皮一瞧,只覺得附近似有幾簇鬼火正上下漂浮。
起初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定睛一看,竟是三條狼正閃着幽綠的眼睛躲在不遠的草叢中窺視着她。
沈熒強撐着坐起身子,胡亂抓起一塊石頭拿在手裏,她終于感到害怕了,她害怕自己真的會葬身狼腹,再也見不到爹,欣兒他們,還有……
眼見着那雙綠眼睛越來越近,沈熒後背緊貼着樹幹,舉起石頭虛弱道:“別過來……”
可惜這樣的天氣,就連野獸也因無處覓食饑腸辘辘,怎會輕易放過到嘴邊的食物呢,其中一只覺得沈熒獨對他們來說構不成什麽威脅,繞了幾圈後便撲了上去,沈熒用盡全力将石頭扔出去,正好砸中它的眼睛。
狼首吃痛,哀嚎一聲後退不敢再近身。
沈熒在身邊繼續摸索,卻始終找不到第二塊可以丢出去的石頭,反而沾了滿手泥巴。
她絕望了,任命的垂下手閉上了眼,靜待那兩只狼撲上來。
等待死亡的過程是那樣漫長,本以為自己的生活才剛剛開始,沒想到竟要終結在此了,沈熒忽然有些委屈,最終還是沒能等到他回來,跟他道個歉,不過他怎能一聲不吭就走了呢?
緊接着又是兩聲凄厲的慘叫從附近傳來,那兩頭狼似乎受到痛擊,慘叫着跑遠,沈熒吃力地睜開眼,只見一高大黑影正擋在自己身前,看體格像只熊。
莫非是來搶獵物的?這些對她來說區別也不大。
可是下一刻,那只熊竟轉身蹲下将她攬到了懷裏。
“阿熒……阿熒……”
沈熒終于看清了他的臉,情不自禁伸手撫上,語氣虛弱又帶着幾分委屈:“老陳頭……”
“……”
陳休只覺得她渾身燙的厲害,于是脫下外衣将她裹住,打橫抱起朝山下走去。
“老陳頭,對不起,那天我二姑說的那些話……那不是我的意思,我從沒想過要害你,我始終覺得你是很好的人,後來我去找你想說清楚,可你已經走了……”沈熒将頭歪靠在陳休肩上,閉着眼呢喃不休,就算這是在做夢,她也要把握住這個機會把話講清楚。
“阿熒,別說話,我們這就下山。”陳休無奈,只好輕聲的哄。
沈熒不理睬,繼續道:“可是,你怎麽能不跟我說一聲,自己就走了呢,我被壞人關起來的時候,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陳休抱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很穩,聽着懷中柔聲細語,心中滿是暖意,為了不讓她失去意識昏過去,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你很想見我?”
“想,我想見你,跟你說清楚,我不讨厭你,也從未覺得你可怕,我……”
“你怎樣?”陳休問了一句,卻遲遲沒有聽到答複,低頭一看,懷中人已經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老陳頭:繼續保持狀态,人設不能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