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雲緩的病逐漸好轉了。
天氣變暖了幾分,他偶爾也要騎着馬出門溜達溜達。
雲緩對騎馬沒什麽興趣,他的身子骨經不起颠簸。
但凜州不會騎馬的男人比單條腿的男人還要稀少,這是個馬背上生存的部落,受這種風氣影響,雲緩不得不跟着學一學。
但他騎不了半刻鐘便累了,從馬背上下來之後,淡竹上前給雲緩拿了帕子:“小公子身上是不是出汗了?咱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淡竹回過頭,只見雲堯和雲煜坐在馬背上,雲堯不冷不熱的道:“七哥早早回去,倘若伯伯看到,又要挨罵了吧?若是只騎片刻,何苦換這身衣服來?你的騎術當真配不上這身衣服。”
雲緩今天的裝束和平常不同,既然騎馬自然穿凜州本地的服飾更合适一些。
麒朝以黑、紫、朱、黃四色為尊,黑色與明黃是天子常用的顏色。
凜州以白色與朱色為尊,朱為烈日,白為凜州草原上最常見的月阆花。這一族并不像其他部落那樣以各種猛獸為圖騰,衣物上刺繡多是日月星辰。
雲緩曾經瞎想覺着是這裏太冷了,穿白色的衣服本就耀眼,加點大紅就更顯得很熱,崇拜太陽是覺得太陽能給他們溫暖,但當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訴幾個凜州的朋友,幾個朋友居然沒一個認同雲緩,可見有相同觀點的知己是多麽難得。
雲緩今日穿得便是凜族服飾,銀白色的三寸寬腰帶将整個腰身束得格外清瘦,黑色羊皮靴扣着修長的小腿,讓雲緩本就修長的雙腿更顯修長。
他兩側墨發被編成細小的辮子,銀子和紅珊瑚做的頭飾将這些小辮子牢牢束起,只在尾部留下一串銀色的流蘇。
這是凜州貴族騎馬打獵時一貫的衣着。膚色微黑一臉胡茬的猛男打扮成這樣會增添幾分野性威猛,雲緩穿成這樣……大概是增添了幾分別樣的明秀。
雲緩懶得理會雲堯。
雲堯喜歡陰陽怪氣不是一年半載了,他只裝作看不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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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緩對淡竹道:“已經中午了,王妃明天要去靈雲寺,咱們回去吃飯吧。”
每次王妃帶雲緩去靈雲寺,當天早上和前天晚上都是不準雲緩吃任何葷腥的。雲緩不是特別喜歡吃綠葉蔬菜,他想中午回去多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雲堯見雲緩不理會自己,他更加生氣了:“你聽不到我和你說話麽?”
雲緩擡眸:“啊,你是誰?”
雲堯臉色鐵青,拿着馬鞭指向雲緩。
雲緩淡淡的道:“評價我的騎術,你并沒有資格,在我眼裏,你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雲緩不騎馬是有他不喜歡的緣故,但他同樣不喜歡文言文,這些年卻能将四書五經諸子百家背得滾瓜爛熟。
倘若他身子骨受得起颠簸,即便不喜歡,他也能做得很好。起碼不會像雲堯這個沒病裝病的家夥一樣。
雲緩在原來的世界也好,在如今的世界也好,都拖着一副病體勉強生存,所以格外不喜那些明明很健康卻非要裝得很病弱的人。
雲緩對淡竹道:“我們走吧。”
淡竹牽着馬跟在雲緩的身後,兩人慢慢走遠了。
雲堯臉色鐵青的道:“自從王妃的地位被擡高,他也越發嚣張了。”
雲煜看着雲緩遠去的背影:“倘若王妃沒有了,小七的靠山也就沒有了。”
雲堯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雲煜道:“伯山族的人是不是要凜州做客?他們應該給父王寫信了吧?”
雲堯常在凜王的身邊,凜王許多東西都不避諱着他,雲堯常常能得到一些其他兄弟不知道的消息。
雲堯道:“伯山族的王子過來,就在這個月內,聽說這次來的是陌那持和他的姐姐陌那鳶,陌那持是伯山族大汗最小的兒子。”
西北每個部落的習俗都不同,按照伯山族的習俗,繼承汗位的往往是正妻生的最小的兒子,所以說,只要陌那持的母親不給他再生個弟弟,他就是伯山族未來的大汗。
凜州現在已經并入麒朝,自身的行動被限制住了,凜王的權力亦被皇帝派到此地的刺史分割,手中沒有什麽兵權。
伯山族一直以來只是隔三差五的向麒朝進貢,而且進貢往往是在他們遇到暴風雪牛羊被凍死大半的年份,他們稍微進貢一點東西,會收到麒朝更多的回饋。
這些年來,伯山族的大汗野心勃勃,已經吞并了周邊好幾個部落,占據了不少土地,時不時的還會騷擾一下麒朝搶點東西回去。
相對于偌大的麒朝,伯山族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小部落,但相對于西北其他零零散散的小部落來說,伯山族的勢力就很龐大了。
因為這個緣故,素來慕強的凜王才願意和伯山族往來。
這個月內。
和雲煜預料的差不多。
雲煜道:“等伯山族的人來了,想必王妃會很忙碌,府中的人也要比平日更浮躁。王妃每日傍晚喜歡到湖邊散步,不知道過些時日,她還有沒有閑心再去了。”
雲堯知道,這是對王妃下手的極好時機。
......
凜州并入麒朝後,有一半的人會做中原裝扮,無論曲裾還是直裾都受到不少貴族的追捧;一些平民和保守的家族會穿凜族傳統的服飾。
雖然兩邊的服飾都比雲緩原來世界的服飾麻煩百倍,相比之下,雲緩還是習慣麒朝的衣着。
最大的原因便是麒朝的衣服冬天保暖夏天涼爽輕盈舒适,凜族原本的服飾會裝飾許多銀飾和紅白珊瑚飾品。
而且,穿凜族的衣服,還要編很多小辮子,每次拆這些小辮子的時候,雲緩都恨不得把頭發全部剪掉。
淡竹一邊忍笑一邊給雲緩拆下頭上亮晶晶的銀飾。
凜族貴族無論男女都愛裝飾,身上金銀是越多越好,但雲緩好像很排斥這個,尤其是過年着盛裝的時候,每次回來更換衣物都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淡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小公子,那個姓公儀的,王妃不是派他來伺候您麽?怎麽白日裏總是不見他?”
雲緩道:“他有事情,你不必過問他的下落。”
雲緩原以為連鋒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因為連鋒的面相便很薄情。但前兩日連鋒告訴他,與他一起獲罪的那些人每日有很多活計,他白日得空想幫一幫這些人。雲緩自然不會拒絕連鋒的這種要求。
一般情況下,他院子裏的人只要不對外通風報信講一些口舌是非,雲緩不會約束他們的行動。
淡竹平時也挺清閑的,倒不嫉妒連鋒比他更清閑。
他把雲緩頭上最後一條珊瑚細珠摘下來:“我昨天見五公子向他搭話,就擔心他被五公子拉攏,日後會害小公子。”
雲緩搖頭:“不會。”
如果連鋒能被雲煜拉攏,早就和雲煜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打開了,淡竹聽到身後“吱呀”一聲響,回頭便看到連鋒。
雖然連鋒沉默少言,淡竹卻覺得他挺可怕,剛剛才說了他的壞話,現在看人回來,淡竹放下這串珊瑚:“小公子,頭上的東西摘完了。”
雲緩松了一口氣:“你下去吧。”
淡竹畢竟是個男人,做事毛手毛腳沒有輕重容易扯疼,把小辮子拆開這種事情,還是交給雲緩自己做更穩妥。
連鋒走了過來,他看着慢條斯理拆小辮子的雲緩,雲緩的神色很認真,動作也很溫柔。
凜族原本的發型和衣物在連鋒看來平平無奇,對他而言,北邊這些外族的衣着都不夠優雅美觀。
但穿在雲緩身上,卻有別樣的感覺。
連鋒坐在了雲緩的身後:“我給你拆。”
雲緩覺得連鋒身上很腥,他回身在連鋒肩膀上嗅了嗅:“你去哪裏了?怎麽有股血味兒?”
連鋒垂眸看着雲緩皺着鼻子輕嗅的模樣:“剛剛廚房殺羊,我去幫他們的忙。”
連鋒身上雖有味道,衣物上倒是幹幹淨淨,沒有沾染任何血跡。
雲緩分不清人血和羊血氣味的區別,連鋒這樣一說,他不再過問這些。
連鋒按了雲緩的肩膀,強行讓他轉過身坐正:“別動,我給你拆辮子。”
雲緩立刻乖巧不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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