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為了迎接周末的拍攝,闊別娛樂圈已久的虞舒月開始了認真的全身做臉,趙瀾兮要去鄉下搭建別墅,要親自種菜,故而虞舒月找了娛樂圈以前還算熟悉的塑料姐妹花羅白白來。
雖說是圈內公認的宣傳期的塑料花姐妹,但在虞舒月的夢境中,她在醫療機構的床邊竟然有羅白白的大紅色玫瑰——
也盡管包裝很土味,審美不在線,也算是一份心意了吧。
一別數年,她的塑料花姐妹羅白白和她一見面當然是互相往死裏誇。
“你的皮膚怎麽這麽好!?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啊。”
“你的演技怎麽進步這麽大!?感覺現在和老戲骨不分上下!”
“你如今真的是人生圓滿,渾身上下散發着知性美。”
“你簡直是美又自由……”
好吧,虞舒月承認她撐不下去了。
“羅白白,收起你的那一套吧,現在已經很久不流行花式吹捧了。”
“是啊,市場上畢竟流行着羅白白哼的歌,你有沒有刷視頻軟件,好幾個爆款的bgm都是沿用我的歌——”
所以,不能相互吹捧了,某人就開始新的一輪的凡爾賽?
虞舒月有些頭大,可能讓羅白白消停下來的事情太少,除非是八卦,而且得是驚天的八卦。
正當虞舒月以為自己得将家裏的事情透了個底——
卻不想這家高級美容館的隔音做的并不是很好,隔壁傳來她夢裏熟稔的聲音。
是于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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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白白立即噤若寒蟬,恨不得立馬将耳根子貼到牆邊上聽得更清楚些。
于蔓隐約低沉的聲音傳來。
“媽,上這個綜藝又不是只為了我一個人,鄒家如今手下的一些夕陽産業根本不被外界看好,總歸是需要一點曝光的。”
“可這綜藝的周期有多長,”于蔓婆婆的不情願溢于言表,“整整半年呢。”
“也就是說這半年家裏沒有一個安寧,你也不能安心給我生個大胖孫兒……”
“媽,這些話你也就只能私下和我這麽說,要是你在鏡頭前不小心漏了嘴,那節目組日後可要大做文章的。”
“做什麽文章,還不是你沒有和別人虞舒月一樣争氣——”
對方婆婆似乎并不對兒媳的各式安排而滿意,反而咂着嘴,氣洶洶地獨自摔門走了,而于蔓高跟鞋的噠噠聲也緊随其後。
虞舒月當場翻了個大白眼。
這都什麽年代了?
還有人真保留這種“一定要生到男孩為止”的思想?還有,為什麽要無聊到拿自己為例?
她并不以此為榮。
羅白白立刻調轉腦袋,轉頭問虞舒月道,“你婆婆是不是也挺看重你兒子的?”
虞舒月搖了搖頭,屏氣凝神道,“她比較看重我。”
羅白白一臉吃驚。
“你不會也學着我在凡爾賽吧?”
虞舒月:“你知道我素來就喜歡說大實話。”
不知道為什麽,當朋友提及她的婆婆的時候,虞舒月覺得用一句兩句美好的話無法直觀的形容,“總之,我婆婆是思想很開明的人。”
羅白白身上偶爾也會浮現一陣子人性的光輝,就比如現在她突然趴在美容長椅上一動不動,“這個圈子就是如此的,黑的總能說成白的,白的也總被說成黑的。”
憋了許久,羅白白又來了一句。
“那自媒體也把你黑太狠了。”
“且不說老一代的人思想裏有什麽封建餘孽,但把所有的矛頭指向你一個人,集中火力專門踩你就很沒必要了,上個世紀的港星紛紛嫁入豪門,哪個不是一生就生一群的?”
“我婆婆腦子裏可沒有封建餘孽哦。”
聽着老姐妹又一根筋地為家裏人辯白,羅白白更是生氣。
“反正你也不要這麽傻這麽天真。”
剛剛人性的光輝瞬間褪去,羅白白又恢複成了原樣,一副讨人嫌的模樣,故作高深地開口道,“你這麽久脫離社會,整天裏在家裏相夫教子,免不了心思單純,頭腦簡單些。”
“那個有人能給脫離社會的我提供一個機會麽?”
“什麽?”
“除了這個綜藝以外,我确實沒有接到任何的通告,其實當年淡出娛樂圈也是被迫之舉,我在想要有什麽活,你可以考慮一下我,我的出場費很低的。”
“不是吧,你們陸家要破産了?”
虞舒月實在懶得費力和這位姐妹解釋,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
“我就說你不該貪圖安逸,現在倒好了,本以為你攀高枝嫁了豪門,還以為你能給我介紹點資源呢?”
“沒想到想占便宜的我最後卻只能被你壓榨了。”
虞舒月沒有直視羅白白的雙眼,而一邊說出了令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話,“我們是好姐妹,相互扶持是應該的。”
羅白白更是當場驚掉了下巴。
不過很快她又恢複了以往的神氣。
“要我說也不是不可以,我正好在談一個野外探險的綜藝,你要是不害怕的話,也可以來嘗試嘗試。”
虞舒月對着不靠譜的姐妹存有懷疑,但眼下可供選擇的機會實在太少,她遲疑了一會兒,最終又點了點頭。
“不是吧?”
“你剛剛思考這麽久是在想啥呢?”
“以為我會诓你不成,這節目我可是參加過好幾期,在某個彈幕平臺上一直就挺火的,你要是願意去,我待會兒就和導演說一聲。導演可是欠了我很大的人情。”
還沒來得及問清費用的虞舒月已然在某彈幕網站上刷到羅白白的視頻。
一條又一條“笑死我了”的彈幕從開始到結束。
虞舒月匪夷所思地看着這位在娛樂圈也不算邊緣人物的“姐妹”,一會被捅了馬蜂窩被千萬只馬蜂追趕,一會半夜帳篷裏多了“寵物”,那寵物竟然是來自野外的一只山豬,而睡死的羅白白非但沒有因為野豬而清醒,相反還能一覺睡到大天亮。
本來以為按照羅白白這性格,娛樂圈拍綜藝的導演不可能欠她人情——
她萬萬沒想到人家導演欠了她這麽大的人情。
虞舒月不禁感慨,“白白,你不覺得你能活下來已經是一種僥幸了嗎?”
而羅白白不以為意,反而引以為榮,“那是網友對我生存能力的崇拜。”
虞舒月知道或許羅白白歌曲事業轉型也沒成功,但也未曾料想對方幹脆當起了搞笑女。
“哎,對了,你怎麽不問問我新的戀情呢?”
虞舒月一臉困惑,“你單身這件事圈內圈外不都知道嗎?”
“我呸!”
羅白白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沒對象這件事就沒人不知道。”
虞舒月輕撫羅白白的背脊,羅白白順毛地趴在虞舒月身邊,有一瞬間讓虞舒月恍惚以為她在圈內又升了輩分。
她看這羅白白的心智水平,和她兒子還真的不分上下。
“姐妹,你要是身邊有不錯的男性精英,可以考慮介紹給我。”
虞舒月故意道,“怎麽,你要和別人一起去捅馬蜂窩?”
“喂,虞舒月,不帶你這麽挖苦人的。”
這場全身spa持續了一整個下午,兩人真要分開的時候,宛有依依惜別之感,直到羅白白毫不猶豫打斷友好的氛圍,“姐妹,下次有這種免費公益活動記得喊我哦,什麽精致下午茶,最适合我這種有品位的歌手了。”
“暫時沒有。”
虞舒月無情拒絕。
而這一幕也恰巧被路人抓拍了。
那不是多年都在富人區養尊處優的虞舒月嗎?而另外一個打扮得過分靓麗,色彩太過明麗,還在大陰天戴着副裝逼墨鏡的不就是以前給虞舒月電視劇唱主題的羅白白呢?
傳說中,兩人在片場認識時,就被彼此的公司要求包裝成閨蜜形象。
結果她倆的虛假姐妹情沒幾天就被曝光了。
後來流傳的虞舒月結婚花絮裏也沒有羅白白的身影,觀衆更是确信兩人不合許久了。
這幾年羅白白歌是不行,既沒有了之前口水歌的流行度,又少了更專業領域的認可和指導,靠着各種花式梗出圈,在路人眼裏的好感度直線猛升,所以,當了豪門闊太的虞舒月還不甘心,打算再捆綁一次羅白白進行營銷?
虞舒月前腳剛到家。
手機上推送的第一條消息就是“虛假姐妹花再度捆綁出道?”
而轉發給自己的人,不是別人,而正是羅白白本人。
羅白白自戀地附加了一條消息:“也不是不可以。”
虞舒月:“謝謝你的好意喽~”
菲比滿臉愁容地看着眼前溫婉可人的太太又被網絡各種黑,結果夫人說話時仍然和顏悅色。
她不知道夫人的改變會持續多久,但她也有意識地避開提及先生和公子,一路引着太太去了她的個人休息室。虞舒月又怎會沒看出來人們好意地為她作調整,她有意識的拉近距離,拍了拍菲比的肩膀。
一張卷子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的化妝桌上。
那是許久之前虞舒月督促她的兒子去完成的。
但當時的陸廷予并不挂在心上,反而想盡辦法推三阻四。
虞舒月實在想不通,現如今她無所謂了,擺爛了,不想要雞娃了,他怎麽就又偏偏送上來了呢。
虞舒月玩樂放松一整天的心情差點就被這張卷子毀了,她連忙揮手,菲比幾乎瞬間就将這張卷子收過。
陸廷予在學校裏不聽講課,光顧着完成他媽半個月前安排的作業。
他以為昨天的媽媽總算是鬧夠了,今天無論如何都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虞舒月怎麽着也不會對着自己的兒子不管不顧,總不至于真讓他在鏡頭下被他老爸罰站吧。
可他眼巴巴等着虞舒月今天有所收斂,等來的卻是他們家的女傭菲比。
菲比把他做了一整天的卷子直接交到他手上,安排道,“小少爺如果需要請家庭輔導的話,我這周可以幫你安排。”
“我媽呢?”
“她不是平時最愛批改我寫的這些東西嗎?”
“太太要複工複産,日後手頭的事情只會多,不會少。如果您自己可以解決的問題,還是不要麻煩她了吧。”
“憑什麽?”
陸廷予将卷子揉碎在掌心裏。
“她是我媽媽,我為了讓她開心選擇寫我不喜歡的習題,難道她不應該負責為我講解麽。”
“難道小少爺做課外輔導不是為了提升自己麽?”菲比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和太太又有什麽關系?”
“我和你根本就說不通,讓開,本少爺要去找她!”
也是有人讓菲比讓步,菲比越是不肯,她才不要讓不懂事的小孩繼續打擾他們家夫人呢。
她甚至有些困惑,夫人是那樣通情達理的女人,怎麽會生出這麽無理取鬧的小孩呢?
而這些年來,夫人培養孩子過程當中又傾盡了愛與陪伴,可見這些日子夫人該有多糟心呢。
陸廷予好不容易從菲比的阻攔中鑽出去,只是他以為會見到為他說話,會毫無保留站在他身後的母親徹底轉了性子。
虞舒月只是失望地瞧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她的目光。
“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我做那些習題麽?”
“我曾經以為做那些東西能夠培養你的邏輯能力,但你既然不喜歡,那也沒必要勉強。”
“陸廷予,我能接受你的平庸,”虞舒月體面微笑道,“希望你也能接受你媽媽的精力是有限的,日後她并不想再圍繞着你轉了。”
陸廷予一時間猶如垂頭喪氣的小狗,被自己的主人抛棄了。
“其實你也不必表現如此難過,媽媽知道你并不在乎這段親情,你只是需要一個随時為你撐腰,忍受你的壞脾氣的母親角色。
“但很抱歉,從今以後,我不想再演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