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呼吸
手裏握着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前方的錢博森身影越發逼近。
心髒好似要跳出來，雨水拍打在傘面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讓人焦灼, 宋清頤趴上了陸靳予的背。
少年看着很瘦, 但當宋清頤卸下所有力氣趴在他身上時, 卻感覺到了他很穩。
陸靳予起身時宋清頤手肘抖了下，黑傘遮着的位置偏移，女孩裸露在外的小腿上沾染了這天的涼意。
宋清頤雙手環住處的脖頸處, 下巴擦過少年的頭發, 手重新扶正了雨傘。
心跳聲難得平息。
他的頭發蓬松柔軟, 像是剛吹洗過一樣, 溫暖又好聞。
西江的夜晚, 有濕漉漉的氣味和雨聲，有溫熱的男人的背脊，還有平穩前行的力量, 讓人很安心。
黑色的傘完全遮住宋清頤的臉，陸靳予穩穩地背着她走過一塊又一塊的被雨水洗刷過的大理石磚塊。經過對面來人時，陸靳予擡起下颚偏頭向他看去。
黑傘之下, 兩個男人視線對上。
陸靳予只看了一眼後便收回了視線，像是更在意背上的人似的，寶貝似的将她托好。
陸靳予記得他。
是之前給宋清頤送東西的那位學長。
也是在操場上給她送水的那位。
三人擦肩而過, 錢博森也看到了陸靳予的臉。
雨夜的校園外出的人很少, 旁邊倒是有兩個小女生從另一個方向回到宿舍樓下。放眼看去, 沒雨傘打着的人和不正常打傘的人最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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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透明玻璃門口站着個女生，方才雨水飄落在她眼鏡上, 整個世界都模糊了。到了沒有雨的安全地, 連忙摘下眼鏡用肚子那塊的襯衫布料擦去雨水。
眼鏡帶上, 恢複了光明。長發的女生晃着旁邊正擦着眼鏡的短頭發女生一臉豔羨地說：“我去，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好 ！！！”
見她語氣這麽激動，短發女生視野前模糊一片，她加速擦着眼鏡戴上，看到遠處一個男生在下雨天背着女生在走。哇哦了聲：“感情真好，可能熱戀期吧。”
正常情侶都是兩人貼在一起，互相挽着手臂并肩前行。
只有這種熱戀中的小情侶才有着這些情調搞些花裏胡哨的“浪漫”。
長發女生噘着嘴巴哼了聲，“不管，我以後也要找個知道背着我護着我的男朋友！”
錢博森拎着熱湯抵達女生宿舍樓下，聽見兩個女生這樣的言論聊天。他視線沖她們二人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那遠去的一男一女身上，他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陸靳予這人在入學時就是學校論壇上的名人，關于他的帖子只多不少，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多多少少幾乎都知道他。
文化課拉胯的藝術生，拿着一張臉當通行卡在學校裏刷，目中無人，沒什麽素質。
沒一點長處，但偏偏那些女生對他趨之若鹜。
所以剛才看見他在學校裏背着女生大肆游走在校園，有這種放蕩行為也不覺得奇怪了。
像是他這種人會做出來的事。
耳邊兩個大一小女生還在交流，但到底是別人的事情，錢博森懶得開口去勸讓人醒悟。
他舉着手機，見宋清頤還沒有回他消息，便又不死心地打了個電話過去。
幾人距離遠去，宋清頤也不擔心還會被他看見後回去胡說八道，她就這麽在挂在陸靳予身上毫無避諱地接通電話。
電話一通，錢博森聲音有些急切。許是覺得自己來送東西耽誤了不少時間，言語之中不經意地帶了些指責：“幹嗎去了，怎麽到現在才接電話？”
耳麥裏穿出來電流質感的風聲和雨聲，環境嘈雜，聽着像是在外面。
宋清頤一手環在陸靳予的胸前舉着雨傘，另一只手舉着手機貼在耳跡，大概過了三四秒吧，她才緩緩開口：“我在外面，不在宿舍。”
哪怕是她不說話，手機裏傳來的話外音也能聽清出來。
錢博森“啊”了聲，皺着眉，“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确定，”許是人有些吊墜下來，陸靳預提力擡了擡她，語氣停頓了下，宋清頤含糊着說：“可能晚上住在朋友家也不一定。”
接連不斷下了那麽久的雨，這會兒隐隐有些将要雨停的架勢。
陸靳予就這麽背着宋清頤，沒表現出一點兒疲頹的樣子。但一直趴在人家身上多少有點兒不太好，宋清頤沒怎麽想跟錢博森繼續寒暄的意思，她又說：“我朋友叫我，沒什麽事我就先挂了啊。”
還不等錢博森這邊說話，宋清頤直接按了喚醒鍵挂斷電話。
見她手機那邊沒再傳來話外音，陸靳予輕啧了聲，拖腔帶調地問：“吵架了？”
雨停了。
宋清頤從他背上滑下來，把傘收了起來，眨了眨眼睛，一臉平靜：“沒有。”
一般來說，宋清頤不會跟人起沖突。
但有時候也不好說，比如別人幾次三番不顧她意願讓她處于一個受人左右的時候時，她也會反抗。
地下車庫有點黑，陸靳予從兜裏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照明，不置可否：“你很煩他？”
宋清頤每次在面對錢博森時，目光都沒有直視着他，還經常會不經意地拉開兩人間距離。
717店門口時，陸靳予站在一旁看戲半天，她就是客氣得不行，一臉避諱。
操場上，陸靳予也一直注意着她。
那天夜晚，操場上的夜燈不是很亮，陸靳予看到她被塞飲料時一張小臉皺着，而後又默默将東西丢在垃圾桶裏。
看來是很讨厭那個飲料。
陸靳予當時眼尖瞥了一眼，是酸梅汁。
宋清頤跟着他身邊，摸着模糊的光影陪他一起走到他停的車那兒，搖搖頭，“還好。”
自從宋清頤考入西江大後，鄰居家很開心。多次在家長們面前交代自家孩子多照顧照顧宋清頤這個妹妹。可能也有這方面的原因，錢博森才會經常來找宋清頤。
能感覺得到，他其實是好心。
就是送來的“溫暖”都是些他自己認為的好。
這樣下去肯定不是個事，對誰都不好，宋清頤之前就盤算着找機會跟他說明白了。
想了想，她開口說：“錢學長他是比較熱心。”
熱心是好事，只是現在用在不對的人身上了。
像是擔心他會誤解一樣，宋清頤又默默地解釋了句：“嗯……他不是我男朋友。”
光線偏暗，手上握着的手機處有着一方光亮。陸靳予側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詫異她解釋。
陸靳予愉悅地擡了擡眉梢，懶洋洋地開口“知道不是。”
先不提他先前有關注到她對待錢博森時的微小動作，她在問出“你喜歡我”那句後還願意出來赴約結果就不言而喻了。
陸靳予輕哼了聲，沒再想提外人，帶着宋清頤驅車前往了一家開在巷子裏的烤肉店。
宋清頤是本地人，對西江有名氣的飯店小吃不太在意。但讀了大學後，天南地北的一些人就這麽聚在了一起。除了學習以外的時間，吳秀萍動不動會在網上搜尋些口碑好的餐廳分享在群裏說約着下車一起吃。
這家店名叫做清水烤肉店，距離學校很遠。
因路途遙遠，價格也不是那麽美麗，宿舍幾人到現在還沒一起約過。
可能吳秀萍最近提的頻率有些高，所以宋清頤記住了這家店。
“清水”上菜速度很快，服務也很周到。
服務生拿長鑷子烤盤網鋪上，貼心地詢問：“要不要幫烤？”
陸靳予正喝着水，聞言放下水杯拿起烤肉夾給拒絕了：“我們自己來就行。”
雖然說的是“我們”，但期間他卻沒讓宋清頤碰到過烤肉夾。反而是他自己慢條斯理地烤肉，熟了後将大塊的肉剪開放在宋清頤面前的餐盤中。
“嘗嘗。”
陸靳予說完，将烤熟了的雪花牛肋條幾乎全夾至宋清頤那兒，轉而又去夾了塊醬豬骨排放到烤盤上。
宋清頤拿起筷子，見他又去安排上別的放上去烤，不由得贊嘆了聲：“沒想到你還挺熱衷于烤肉的。”
頓了頓，她又說：“動詞的那個烤。”
見她桌上的茶杯有些空，陸靳予伸手拎過果汁給她杯子裏又添了些，随意掃了眼宋清頤，“那你來？”
有一種人，是愛吃卻不愛動手的。
很不巧，宋清頤就是那種人。
得陸大少爺服務，宋清頤取了片生菜将蘸了料的肉包裹着，她手上慢條斯理地折着菜葉，眉頭微微蹙起。出于道義，嘴上說道：“行，那等會兒也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沒漏掉她臉上表情，陸靳予輕啧了聲，收回了手，“別介，我愛烤，我來。”
他不笑的時候冷峻着張臉，任勞任怨地忙活着宋清頤的烤肉。他在烤，烤出來的那些幾乎進了宋清頤肚子裏，他自己反倒沒怎麽吃。
宋清頤忙着吃了一會兒，先前的饑餓感消失，肚子處傳來飽意。
她收起筷子，撐着臉看陸師傅忙碌。
陸靳予垂着眼，不驕不躁地翻着烤盤上的東西。這會兒離得近看，宋清頤才發現他眼角底下有顆顏色很淺的小痣。
是一顆不明顯的小淚痣。
察覺到她收了筷子盯自己半會兒，陸靳予也收回了手，嗓音冷淡低沉：“吃飽了？”
“嗯，”宋清頤點點頭，目光還落在他臉上沒舍得離開，她忽然開口問：“陸靳予，你是不是很愛哭啊？”
作者有話說：
啊，小陸Bking屬性在宋清頤面前果然有所收斂
這章也有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