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坐了沒一會兒就回去了,好像真的是來看看的,只是離開之後她聽女官彙報說她離開後沒多久皇帝就去了。
佑寧笑了,這怕不是害怕親姐姐招攬到有用的人才為自己所用、所以趕忙去看看心儀的進士有沒有被蠱惑?
佑寧又不是皇帝親姐姐,她早就想好馬上跑路,跑得越快越好。回到自己封邑去,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越,甭管她心裏想着什麽事業,都得先從皇帝身邊跑路才行。
況且她上輩子就是加班猝死的,這輩子總不能再犯同一個錯誤吧?再說和上輩子為自己累死累說不同,如果留在皇帝身邊,指不定最後會怎麽死。
于是第二日一早佑寧就去了禦書房,等皇帝下班。
奉朝當今的皇帝名佑呈,其名就是承上啓下之意。先帝除了嫡出的一兒一女以外,還有三個兒子也早早外放就封當了王爺。佑呈繼位怕兄弟反他、又怕皇位不穩,連忙把親姐姐急召回京,如今不過第二年卻已經對親姐有所忌憚。
——渣男。
佑寧在心中罵了一句,面子上卻什麽表現也沒有,在小太監的服侍下用着茶水糕點等着佑呈。
皇帝下朝之後就直接來禦書房見了自家姐姐,他身量高挑、長得好看、位高權重,不愧是小說裏面的癡情男二號。在小說即使沒搶過自己手下的男主角,也心甘情願祝福女主,放手讓她幸福。
這般看着慷慨成他人之美的皇帝卻能舉起刀子向着為了他累死累活的親姐下手,雖然沒殺死親姐,但是終此一生佑寧獨居長公主府,化作為了籠中鳥雀。只能癡望着天空養養花、逗逗鳥。
佑呈坐到了佑寧對面,先是客套幾句拉了點家常,才詢問她:“姊姊這時候來找朕,是有什麽事嗎?”
茶盞裏的茶仍然冒着些許熱氣,他說話時的打量、眸中的警惕卻跟刺骨寒冰一樣令人難受。佑寧知道,自己心底裏的不甘與酸澀之情,全是屬于原身的。
她莞爾一笑,将手中茶盞放在了小托盤上,一聲輕微的咔噠聲轉瞬即逝。
“皇帝,姊姊我在昨日瓊林宴上看中了探花郎。”她稍稍低頭,鬓發上別着的雲釵流蘇往前一晃,露出了幾分小女兒的嬌羞來:“姊姊我也老大不小了,從前忙着封地的事情一直未曾成婚,昨日猛地見到那青年才俊倒是被晃了眼。那小探花長得好看,姊姊喜歡。你把她賜給我,待到完婚後,姊姊就回封邑去了。”
佑寧不知道佑呈聽自己說完這句話會如何想,她低着頭,也看不到佑呈的表情,但她知道佑呈一定會答應她。
果不其然,過了片刻佑呈便說:“好,姊姊既然說了,朕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姊姊想什麽時候完婚?”
佑寧說:“越快越好。”
佑呈的速度快到可怕,談完事的當天下午施家就收到了賜婚的聖旨。
聲音尖銳的太監念完了聖旨、收了施先生塞過來的銀子走後,施家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這擱誰身上誰不混亂呢?
被賜婚的人是他們家的小女兒,在得知她一朝高中成了探花郎的時候家裏面就昏倒了一片,誰知道剛剛緩過點神來,第二天就有這樣的旨意下來。
家中亂作一團,施先生和施夫人兩人,一個沉着臉坐在高堂之上,一個手中撚着佛珠一直在念“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下面的兩個兒子也一臉慌亂,不知道如何是好。穿着男裝的小女兒也慌了神,喊着“父親救我”。
“救你?怎麽救你?!”施先生瞠目,他心中也慌亂不已。
這時候大兒子提出一個建議來:“不如讓小妹假死……”
施先生将手中茶盞扔了出去:“你當上面都是傻子?!前腳剛賜的婚,接旨的時候人還好好的、不過幾天人就死了,這誰不知道你什麽意思?!你這是在把皇家的臉面踩在腳下!”
二兒子沖動,當即喊道:“那怎麽辦?!總不能讓小妹真的去娶了長公主吧!”
施夫人念不下去了,流着眼淚哀求:“老爺你想想辦法啊!瑾瑜才二十歲,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真的是命都沒了!”
“你還惦記着瑾瑜的命!我們的命也要沒了!”
施先生深吸一口氣,他是徹底沒了章法。聖旨來得又急又快,皇帝聖旨沒有招他商議過就直接下了聖旨,而且上面選的日子離得很近,不過半月的時間,就要完婚。
根本不給他們半點反應的時間。
現在就算是打死他,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辦法。
施先生問施瑾瑜:“昨日瓊林宴你可見到長公主了?”
施瑾瑜細細想了想,才回答到:“昨日長公主确實來了,但只坐在簾子後面打眼看了一會兒便走了,女兒是沒見過她的。”
施先生明白了,替婚的法子也不行了,短短十五日,哪有時間去尋一個和施瑾瑜一模一樣的男子出來?
看到施先生的表情,施瑾瑜也漸漸明白了過來:怕是說什麽也不成了……
她哽咽了一下,站起身來:“父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現在就去找長公主說個清楚。我是女兒身,怎能娶她?!”
大兒拽住了飛身就要走的施瑾瑜,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作為兄長他心裏也清楚,若是此事抖露出來,他們家就是欺君的大罪,一門上下別想有一個活口。
“瑾瑜!你也為了我們一家想想!你現在去說,咱們家哪裏還會有一個活口!”
一家人坐在那思來想去,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施瑾瑜咬了咬牙,她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我娶她!洞房花燭夜最多和長公主不行,難道長公主還伸手摸我嘛!”
施夫人的佛珠串子都落在了地上:“你一個女兒家,究竟是從哪裏聽來這些話的!”
“現在是管我從哪裏聽來這些話的時候嗎……現在若是我不去、亦或者被拆穿了,咱們一家子,怕是一個都逃不了。”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焦急,但到底沒有失了儀态。
她剛說的那些話其實是在之前考中秀才、舉人時參加的那些個學子們的慶功宴上,懵懵懂懂聽來的,她又會時不時溜出家門去逛書店,久而久之也隐約明白了那些個風花雪月的事情。
一家人面面相觑,現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聽天由命了。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到來,施家人的心就一天天吊在喉嚨眼。
時間轉瞬即逝,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施瑾瑜已經穿上一身正紅色的男兒裝,騎在高頭大馬上,準備去皇宮接親,将天下可能最為尊貴的女人,接到長公主府去。
施瑾瑜坐在馬背上的時候有些恍恍惚惚,她這輩子曾暗暗發誓非師兄不嫁。如今已經二十歲,家中父母為她操碎了心她也不肯。老父親嘆氣,說是拼了臉面也要去問問自己愛徒是否有心儀的女子。
只是還沒等父親問她的心上人,她竟然要自己騎着馬、穿着一身紅裝,去迎娶另一個女子。
且這女子她不娶也得娶,不然只能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施瑾瑜第一次後悔,自己當初不該扮作個男兒郎。
不知道父親有沒有後悔……讓她從小知文識字,連君子六藝都樣樣精通……
施瑾瑜心中感慨萬千,多種滋味混雜在一起,說不出一句話來。
京城的街道那麽寬、那麽長,這是她第二次打馬走在禦道上,前陣子才剛剛作為探花郎游街,卻沒想到今日要做驸馬爺。
佑寧穿着紅色的嫁衣,身上金鳳欲飛,卻乖乖巧巧等着她的驸馬來接她。
她這人本就不是什麽會為他人着想的女人,在公司裏就因為太過剛強而被部下悱恻。
她的小驸馬估摸着要恨她,但是無所謂,人是她的就行。
都穿越成一個長公主了,要是不刁蠻些來個強取豪奪,都對不起她的人設。
也沒人敢給長公主蓋紅蓋頭,她一頭鳳冠環翠輕鳴,金子做的流蘇簾子遮在眼前,紅色的團扇微微遮住下半張臉。
她聽見前頭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她便知道,她一見傾心的人已經到了近處。
佑寧雙眼亮晶晶的,她看見施瑾瑜穿着一身紅色的衣袍,從遠處慢慢走進。她的眉間還攏着憂愁,似乎在擔心萬一事情敗露會怎樣。
但她這樣真的好好看啊……
佑寧都想抹一抹嘴角,就怕自己不小心流下口水來。
她真的太喜歡施瑾瑜了,雖然是喜歡她的臉,但是沒辦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這麽顏狗的一個人。
咔一下就一見鐘情連拔都拔不出來,完全陷進去了。
這時候施瑾瑜已經走上前來,拉起了紅綢一端,女官很有眼力見的扶起佑寧,她就跟着女官的力氣起了身。
佑寧雙手持着扇,中間還夾着紅綢,她眯着眼看了下施瑾瑜。
她比自己高些,僅能看到一小半側臉,但光這一小半就讓佑寧神暈目眩。
顏狗嘛,都是這樣的。
她們跟着人群去拜了先皇帝後的牌位,拜了天地,才在衆人的簇擁下去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位于京城西坊最繁華的大街,占了大半條街。先皇帝後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當年為了造這座長公主府,戶部上上下下急得頭發都要掉光了。
但是在長公主就封後,這座造價不菲的長公主府就此沉寂了下去,就是佑寧再一次返回京城的時候也未曾入住。
而如今,這座巍峨奢華的長公主府将大門開啓,再次迎來了它的主人。
還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