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最新更新
陸子謙和高誠在*市酒吧喝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梁音笛一個人披了衣服站在病房的窗前。
b市人民醫院位于b市最繁華的地段,腦外科所在的病房又在住院大樓的高處。此刻俯瞰下去,滿目燈火,流光璀璨。不知哪一本書上說過,每一盞燈的背後便是一個故事。如今,這萬家星星點點不知可以彙成多少悲歡離合。
悲歡離合?!
梁音笛輕輕地拉攏肩上的衣服,倚了窗棂,目光漸而迷離。窗外燈火如此輝煌,燈光背後一定是歌舞升平喜慶詳和,哪來的悲,哪來的離?難道因你一人婚姻失敗家庭破碎,便無端端用了自己的想法概括了全世界了麽?
天氣已有些寒,對着窗戶玻璃吹氣,頃刻間,那上面便是薄霧層層。手指無意識地在那霧上随意幾劃,臨到頭,竟成了一個人像。短短的發,細長的眼,高高的鼻,薄薄的唇——陸子謙的頭像!
“大白豬,大白豬,快來看啊,我在窗玻璃上畫了一個你。”那年寒假,百無聊賴,困坐在陽臺邊的落地窗前,一時興起,對着玻璃哈了幾口氣,手指劃過,便是一張“素描”。
“別說,還真有那麽點神似。”陸子謙正在廚房擀餃子皮,和着一身的白面便跑了出來。
“我說啊,根本就是從形到神俱像。”梁音笛歪着頭看了看面前的人,再看了看自己的傑作,突地伸出手指,小心在“肖像”的鼻子上抹了一抹:“看看,梁大畫家神來之筆!”
借着玻璃上不甚明了的反光,陸子謙看到了自己鼻子上的一點白面,再看看玻璃上的“肖像”,再也忍俊不住:“你啊,不去學美術,真正可惜了。”
“有什麽可惜的?我下了班,天天在家給你免費作畫。天為幕、地為臺,玻璃為畫紙,指頭為畫筆。畫盡我家陸大夫的喜怒哀樂,畫盡咱們家的悲歡離合……”
“胡說,什麽悲什麽離?我們是最和美安好的一家人,你只能畫盡我們的牽手相攜,百年之合,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提也不準,聽到沒有?”陸子謙再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故意蹙着眉頭說。
“是了是了,一切聽‘大白豬’的。”
等到肩上的衣服飄然落地,渾身冰涼時,梁音笛才分現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時已彎起好高。那一幕恍然還在昨日,自己與他卻早已悲了離了。
看看手上的“摩凡托”,晚上10點40分。想來,陸子謙此時早已到達*市。兜兜轉轉一圈,腦中閃過的,依然還是他。梁音笛嘆了一口氣,轉身慢慢向床那邊走。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心裏是那麽想與他多靠近一些,可事到臨頭,說出的話卻總是那麽血淋淋。可是自己有錯嗎?好好的人腦袋中突然多長了個東西,一天到晚地扯得到處痛,以後還有可能失明、癱瘓……只是想想,渾身便已發抖。在這種時候,自己能想得起依靠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手術?躺在那張冰冷的手術床上,頭發剃得光光,臉被無影燈照得透亮,然後,一個陌生的穿白大褂的舀着手術刀獰笑着向自己走過來,一刀下去,腦袋破開……這樣的場景從知道自己病情的那一天起,她就無數次地想像過,哪一次不是讓自己虛汗淋漓輾轉反側。她也不止一次想過,如果,那個穿白大褂是陸子謙,那所有的一切場景便都不存在了。她會安靜地躺在那裏,溫暖的光照着她的臉,她的愛人微笑着舉起刀,溫情地對她說:“睡一會兒,音笛。聽話,等你醒過來,一切都好了。”可是,他竟然不願意給她動手術。她一直覺得他是理解她的。她以為,不論怎樣,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可是……他說的理由她不是沒考慮過,不過,比起內心對他的依賴,他難道不知道那些都不成其為理由麽?可是,可是,自己難道真的因為這個,就放棄了他,放棄了這段好不容易重新續上的感情?
她握緊了拳頭,一拳砸在床上,心底的波瀾翻湧雲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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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師,感情的事只有當事的兩個人才說得清。有時,設身處地與寬容是感情最好的良藥。”下午莫主任來看望她時說過的那些話毫無預兆地湧上心頭,梁音笛的手攥得更緊了。
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莫玉秀怎麽會來看她,在她的印象中,她一貫是那樣冷冷淡淡對誰都熱絡不起來的人。雖說當了教務主任很多年了,可也沒見過她對哪一個老師要特別地熱情點。可是,她竟然會來看她。下午周凱走了不久她就來了,拎着一點水果,帶着她難得有的微笑。
“早就該來看你了,梁老師。只是最近事情特別多,一直沒抽出時間。”從進門開始,她表現出的熱情就讓梁音笛有些受寵若驚。
莫玉秀關切地問了她的病情,然後她們聊了好些學校裏的事,不知怎麽的,就談到了她和陸子謙。
“梁老師,你和陸醫生的事兒,我知道了。”莫玉秀有些突然的話讓梁音笛一個激靈。
“我蠻為你們可惜的。”忽略掉梁音笛眼中的那份震驚,莫玉秀按自己的節奏繼續着。
“雖然在學校裏,我們不算交心的朋友,可是,我知道你是為他才到我們這個小城市來的,我也知道,曾經你們的感情很好……”
梁音笛從來沒有和莫玉秀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可是她的話似乎句句說在她心上。人在感情低落的時候總是特別地脆弱,總是特別地需要發洩和傾訴。而這個時候,莫玉秀就成了她發洩和傾訴的對象。梁音笛放下了對她的心防,像個孩子樣,抽泣着給莫玉秀說了手術的事。
她記得莫玉秀并沒有說太多勸慰的話,可是關于“感情良藥”的理論卻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中。她覺得莫玉秀似乎說到了她心上的某個點,又似乎讓她迷亂的心理出了點什麽,可是,她的大腦還是亂糟糟的。自莫玉秀走後,她就一直在病房中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最終想到的,還是陸子謙。她想見他,她想跟他說許多的話,她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他……當然,不管是哪一種,她一定不再說那些傷人的話了。她要好好地同他說話,就像以前他們倆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日子一樣。
他會理解我的反複的,他知道我腦子生瘤了,所以,他會原諒我的。
梁音笛不斷地在心底裏對自己這樣說着,意識漸漸地模糊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