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轉變
顧磊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很認真地看着昨天梁音笛的各項檢查報告,連陸子謙是什麽時候坐到他面前來的都沒有注意。
“我想看看确切的情況。”對面的人青白得跟個鬼樣,把顧磊吓了一大跳。
“師傅,您沒事吧?”顧磊是c城醫學院畢業的,比陸子謙晚了一年。剛分到醫院的那會兒,一直是陸子謙帶他,一來二去,這“師傅”的稱呼也就喊上了口。
“我很好,把你手上的資料給我。”陸子謙說得簡短,下一秒,顧磊手上的資料已到了他的手中。
“師傅……”顧磊張了張嘴,卻在對上陸子謙那緊皺的眉頭時偃了旗息了鼓。
“昨天拍的片子呢?”陸子謙只用了幾分鐘就掃完了那幾頁的報告,眉頭卻不見一絲的舒展。
“在這裏。”顧磊把手上的片貼在牆上,順手開了燈。燈光映照下,顱部ct圖上那一個微小的陰影點清晰異常。
“這個位置……”陸子謙起身,朝着圖湊近了些:“比鄭院長給我說的,要近很多啊。”
“那個位置是開始腦部掃描初判的,今早圖送過來,我就發現比昨天預估的要近。”
陸子謙下意識地捏了捏有些顫的指尖,似是不經意地問了句:“這個位置,有把握嗎?”
顧磊怔忡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師傅,不是吧?這次,您讓我來做?”
“你不是梁音笛的主治大夫麽?”陸子謙已經坐回到座位上,摸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煙霧升騰,他的臉隐在其中,看不真切。
“可是……”顧磊搔了搔頭,腦子像被漿糊粘住了,老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這個手術,我做不了,只有靠你了,兄弟。”陸子謙的聲音空洞着。
“師傅,您開玩笑吧?您做這樣手術的時候,我還跟您實習着呢。再說了,您剛剛也看過報告了,音笛姐腦幹部位還有幾條畸形的血管,這樣大難度的手術,咱們醫院除了你,還有誰能做?”
“還有你!”陸子謙頭也不擡,“你現在的能力足以完成這個手術。而我,現在,真的做不了。”他驀地站起來,身子微晃了一下,“算我求你,你好好準備下,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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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等顧磊說完,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顧磊反複回想着剛剛的場景,怎麽想怎麽覺得不正常。
回到梁音笛病房的時候,她已經醒了,半靠着床頭坐着,臉向着窗外。陸子謙小心地關上門,走到一側的床邊站住。
“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買。”
“醫生沒有義務為病人做這些吧?”梁音笛連頭也沒回。
昨天後半夜,或許因為下午的急救用的麻藥的原因,她一直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她清楚地聽到他的動靜。她知道他出去很長一段時間後又回來了。坐在她的床邊,安靜地看着她。間或,揉揉她的太陽穴,摸摸她的臉。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還聽到他的嘆息,低低的悠長的蒼恻的。她想,她一定又在做夢了,夢境太過真實。可是,早上睜開眼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他,俯在她的床邊,似是睡着了,手還緊緊地拉着她的。那一刻,她哭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她只知道,原來昨天後半夜的一切都不是夢,她只知道,原來,經過了昨天那份刻薄,他依然在她的身邊。那麽,他對于她,是不是真的還有愛?她驀地忐忑起來,只得閉緊了眼,裝作睡着。然後,她知道他很快便醒來了,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輕輕地吻了吻她的手,輕輕地離開。她的心不知被什麽東西充滿了,眼裏重又聚起太多的酸酸澀澀的東西。
他對她,不應當僅僅只有憐憫。可是,可是他為什麽會那麽說?梁音笛發現,自己的腦子也許是真的出問題了,什麽也思考不出來。
所以,現在,他站在她的床前,她依然地用話激着他,她需要确定,哪怕就是一點半點的蛛絲馬跡,只要能有,她便能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她只要,一點半點。
“音笛,”男人的聲音在背後很輕很輕地響起,似是勉力地壓抑着什麽:“無論怎樣,都不要用自己的身體去賭氣。也許,你不待見我,可是,現在,能照顧你的,只有我。”
他走到她面前,望着她。他的目光哀傷而無奈。她收回放到窗外寥落的目光,也看向他。可是,立刻,她的心就狠狠地揪了下,她從未看過這樣的他。面青唇白,胡子拉碴,滿臉的疲憊和憔悴。
他們就這樣四目相對着,誰也沒有先說話。很久以前就消失不見的那些默契似乎在這一刻俱都找了回來
。所以,他們誰也不想先說話,唯恐一開口,便壞了這樣的契合。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陸子謙率先打破了這份沉寂。
“音笛,你聽我說。不要再和我鬥氣。現在,你需要的,是好好的休養。因為。也許就在這幾天,你會被安排做一個手術。”他盯着她,目光中的憂傷濃得化都化不開:“你的腦子中長了一個小東西,就是它讓你頭痛。昨天,也是它,讓你突然暈倒。所以,我們需要,快快地把它從你的大腦中切割掉。”
梁音笛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明白陸子謙到底在說什麽。因為,由始至終,她就沒有專注在他的話裏。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臉上,放在他的憔悴,他的疲憊上。
他是因為我才這樣的嗎?他一直都是為我在擔心嗎?他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不堪都是因為我嗎?
她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問得陸子謙呼喚了她幾遍,她才回過神來。
“音笛,你在聽嗎?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她于是再一次看到他焦灼的臉。他的臉上寫着緊張,寫着焦急,她突然明白自己一直糾結的那個問題其實早就有了答案。無論怎樣,至少現在,這個男人,最在意的,還是自己。這樣的發現,讓她莫來由地開心。她在對方焦急的目光中,忽地笑了。她眯起眼,很仔細地看着眼前的那張臉,低低地說:“我當然明白。你是說我病了,所以,需要你來照顧。子謙,我很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翹首以盼的現實中的甜,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