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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1)

70

京城,宣王府迎來了久未歸來的世子爺。

赫連清得了書信,早就掐着手指頭算日子。

待百裏策歸來之際,赫連清更早命自己院子裏的小廚房為百裏策準備他所喜愛的膳食。

小院兒裏面,赫連清為百裏策按摩,服侍周到。

她學會這按摩指法,不但可讨好鳶王妃,還可用來夫君的心。

別的不談,百裏策一去江南好幾個月,回到家一定到赫連清的院子裏面。

雖王府不乏美妾,可是赫連清就是有這個底氣和恩寵。

今年赫連清三十有餘,并且生下兩子一女,卻仍舊是保養極佳,皮膚雪嫩,身子豐盈。如今的赫連清,已然沒有當年病弱寄養于宣王府的嬌弱女郎的樣子了。

“這一次,世子爺去了江南,替豫王辦順了差使,自然是勞苦功高。卻不體恤妾身,每日在王府裏面對你牽腸挂肚。”

赫連清在下人面前頗有主母的威儀,如今卻一改風姿,拿出了一副少女情态撒嬌。

她知道,百裏策就吃這一套。

往常赫連清這樣子一說,百裏策必定會調笑應話兒,甜蜜蜜的安撫。

可今日百裏策卻不覺神思不屬,竟沒有應赫連清的話兒。

赫連清正有些愕然時候,卻見百裏策忽而擡頭:“清兒,你替我在府裏收拾一處院子,要清靜、安靜。那人,可不怎麽喜歡被打攪。”

赫連清愕然,憑着直覺,百裏策說的必定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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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策好色,赫連清早就心知肚明。

她壓下了心中不快,故作賢惠:“世子在江南結識了紅粉知己了?咱們這院子裏面又要添個妹妹了。”

當然這個妹妹,已然是讓赫連清特別不快,已然是讓赫連清有一些想法和算計。

百裏策失笑:“那小丫頭,我可是啃不下。而且,人家也未必肯來我府上暫住。不過——”

百裏策似想到了什麽,有些不快。

區區元家,只恐怕也留不住這小妮子。

還有什麽送去侯府做填房,那也得看那個納了元月砂人有沒有這個福氣。

“不過,我瞧尋常人家也是留不住她。”

他面上的神色,讓赫連清內心陣陣的翻騰。

這樣子的表情,她曾經見過,并且刻骨銘心。

百裏策雖然好色,卻是情薄。

那種狂熱、向往的神色,她只瞧百裏策對一個女人有過,連自己都沒有擁有。

那時候,百裏策去過了海陵郡一次。

他回來,總是沒完沒了的議論那小萱郡主,眼睛裏就是這般迷醉之色。

赫連清記得那時候自己的心涼,自己的無能為力。

百裏策很快想法子去了海陵郡,并且回來時候還帶回來蘇葉萱。

這是赫連清今生的夢魇,她原本以為百裏策這輩子也不會給其他的女子流露這樣子的神色了。

當百裏策厭棄了蘇葉萱,眼睛裏面沒有了那種光彩後,他也再沒用這種眼神瞧過別的女人。

可是如今,江南某個女子,居然讓百裏策又重新神魂颠倒!

赫連清手指一頓,一時之間竟似喘不過氣來了。

她略頓了頓,方才微笑:“世子放心,我自然是不會虧待這位貴客。”

無論如何,她再不是當年那個寄人籬下的孤女了。

那時候自己無能為力,可是現在,自己卻不會如此了。

赫連清那美麗溫婉面頰之上忽而流轉了淡淡的狠色,誰要膽敢搶走她的男人,掠奪她的富貴,她是會用盡法子,生生将敵人絞殺。

“冽兒如今在江南,如今江南亂,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赫連清假意關心,眼中不覺流轉縷縷光彩。

“他這孩子,整日和豫王世子胡混,成什麽樣子?”

百裏策不悅搖頭,自己這個兒子,是個纨绔,讓他不喜。

“世子不是跟着豫王做事,這孩子好歹知曉立場,知曉分寸不是?”

赫連清冉冉一笑,蘇葉萱永遠是百裏策心裏一根刺,如今百裏冽雖然讓人失望。可是好歹,一個廢物能讓人安心不是?百裏策也未必當真不樂意了。

百裏策冷笑:“他自是不懂的。其實,豫王世子也未必永遠是世子。”

這話兒有些逾越了,百裏策沒有繼續深了說,赫連清也是未曾繼續問。

赫連清眼睛裏面流轉了嘲諷的笑意,區區的百裏冽,是不能跟自己兒子争爵位的。

此刻宣州城外江山的大船上,百裏冽榻上了甲板。

他眼珠子一眯,忽而嚷嚷:“元二小姐。”

元月砂回頭,輕盈的站住。

百裏冽滿懷心事,步步向前。

他沒有安心養病,而是讓人打探元月砂的消息。

元月砂停住了步伐,冉冉側過頭來。

她寬大的披風被江風吹拂得啪啪做響,卻輕掩住纖弱的身軀。

在屏風之下,元月砂一張小臉蒼白無色,卻五官秀美。

然而那雙過分寧定的漆黑眸子,卻也是讓人忽略了元月砂的秀麗五官,只讓人被這雙黑眸所深深吸引。

百裏冽內心那股子異樣的感覺不斷的加深。

初見元月砂時候,他見慣了京城的秀色,元月砂這樣子的小美人已經是讓百裏冽平靜無波了。

可是如今,他內心浮起了一縷說不出的心悸。

元月砂的與衆不同,又豈是別的女子能夠擁有的呢?

而元月砂淡色的唇瓣不覺一開一合:“冽公子為什麽不好生休息呢。”

百裏冽反而有些遲疑起來。

他無論面對任何人,總能用那溫和而優雅的風姿應對自如。

可是如今,百裏冽竟有些不知曉說什麽才好的。

他是個過分冷漠的少年,從很小的時候,就幾乎沒有人能走進百裏冽的心裏面了。

可偏偏在那生死關頭,在可怕的煎熬之下,他生生被恐懼這把利刃劃開了心扉,被折磨得生生崩潰。那時候的救贖,卻宛如在不設防的心口留下了烙印,竟留下了前所未有的感覺。

更何況,元月砂的身上,卻似總蘊含一縷淡淡的神秘。這樣子的神秘,更似有近乎致命的吸引力,不覺讓人為之沉迷。

這讓百裏冽終于像個十四歲的少年,不免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元月砂不覺輕輕的眯起了眼珠子,眼前的少年肌膚宛如細瓷一般細膩,五官精致,臉蛋更是說不出的俊雅動人。

誰又能想得到,這般年紀的一個少年,竟是擁有極深邃的心計。

而百裏冽正欲言語,卻忽而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元二小姐,豫王殿下有請。”

說話的正是莫浮南。

陽光下,他面紗後俊雅容貌之上一道淺淺的疤痕若隐若現。

元月砂輕輕一擡下颚,似有些好奇,清潤的嗓音響起:“豫王殿下要見我?”

莫浮南含笑,輕輕點頭:“豫王殿下原待等元二小姐醒了後就相見,想不到,二小姐蘇醒得這般之快。”

百裏炎邀請,元月砂自是沒有什麽可拒絕的餘地。

她輕點頭,随着莫浮南一起去。

百裏冽那些遲疑的話兒,如今都是盡數堵在了唇中,竟然是再也都說不出來。

他看着元月砂經過自己時候,輕輕的福了福,然而盈盈而去。

那江風輕輕的吹拂元月砂的衣襟,寬大的鬥篷搖曳而生姿,瞧着宛如一朵巨大的蓮花,冉冉而綻放。

而百裏冽心中淡淡的惆悵,卻好似水上的細紋,伴随江水的吹拂,一圈圈的漸漸越發擴大。

就好像是某樣東西,有了想吃的欲望,卻偏偏每次都沒有吃到。尤其是你手指将要觸及時候,卻不得不松手放開。

正因為這個樣子,那種欲望反而更加的強烈。

就好像小貓爪子抓着心髒似的,一下一下的,弄得人心尖一陣子的酥麻發堵。

昨日受到了驚吓,這些飽受驚悸的元家女眷也退回宣州城中稍作歇息。

然而元月砂卻和百裏炎同在一輛馬車之上。

雖是久聞大名,卻是元月砂第一次和這位豫王殿下獨處。

傳聞中豫王好聲色,吃喝用度可謂十分講究,如今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單從豫王這身描金繡玉的淡紫色莽金繡袍,就足見價值不菲。

倘若旁人如此打扮,必定是顯得過于招搖。

那富貴氣象壓不住,卻也是顯得好似孔雀搖晃彩羽一樣豔俗不堪。

唯獨豫王這般氣派方才能鎮得住這一身錦繡輝煌,反而讓人覺得壓力迫人。

百裏炎目光輕輕的落在了元月砂身上時候,元月砂驟然感覺到了某種壓力。這樣子的感覺,她是極少會有的。

而百裏炎眼底深處卻也是頓時添了幾許的玩味。

他身居高位,作為龍胤的豫王,自不免有那麽一縷上位者的高貴與威儀。

偏生元月砂在他跟前,卻是十分的沉穩。

姿容寧定、柔和,并沒有什麽不自在。

她也許沒有招搖,不用刻意招搖,卻自有一縷沉穩若水令人心靜的氣質。

無論外頭是如何的狂風巨浪,她宛如一口古井,總是波瀾不興。

至少,能在百裏炎凝視之下如此坦然的,只恐怕也是不多了。

這個小姑娘,确實是有些意思。

“冽兒素來冷情,連跟随多年的忠奴都是說殺就殺。想不到,卻對元二小姐頗有幾分眷顧之情。元二小姐,你說這是為什麽?”

百裏炎忽而一笑,這般開口,嗓音微微有些沙啞,蘊含了一股子說不出的沉穩魔力。

元月砂輕輕的擡起頭:“月砂不懂。”

她眼睛也許不算很大,可是黑色的瞳孔卻占了大半,如此一來卻顯得眸子極黑極深。

那雙深黑的瞳孔清得好似能瞧出人的倒影,掠動了一縷清豔的潋滟光澤。

卻并不如何能瞧出這各種情緒。

“世子無能,做出種種令人蒙羞的事情。百裏冽殺奴效忠,卻刻意隐瞞二小姐也知曉他冒名昕兒之事。難道,不是為了元二小姐?他知曉,豫王府不能容下窺測隐私之事。元二小姐是個極聰慧的人,又怎會不明白。”

一番言語暗示的濃濃殺機,卻也是悄然在這狹小的馬車之中彌漫。

元月砂不動聲色:“豫王殿下位高權重,為什麽要吓唬我這個和你晚輩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呢。”

百裏炎竟似怔了怔,他雖想過元月砂如何應答,卻未曾料得元月砂居然是這般答話。

他不覺失笑:“是了,你年紀和阿昕差不多,若以歲數論,我在你面前應該是叔叔了。”

元月砂輕柔的說道:“月砂不敢。”

她心念轉動,百裏炎是什麽意思呢?

無論如何,百裏炎雖有心吓唬,似也并無真正的殺意。

反倒是百裏炎對百裏冽的解釋,元月砂身在局中,倒是當真為曾想透。

想到了百裏冽,元月砂內心浮起了一縷複雜。

百裏冽,當真是個過于複雜,令人難以形容的少年。

你覺得他似有感情時候,他狠心決絕。你覺得他冷漠無情的事情,可是他偏生又好似有那麽一縷若有若無的溫情。

元月砂內心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漣漪,一瞬間心思卻是複雜莫名。

她在百裏炎跟前,這一刻竟有些失神。

驀然眉間一熱,卻是百裏炎手指輕輕滑過。

一瞬間的接觸,驚得元月砂身子往後輕輕一移,而百裏炎卻也是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你的眼神,不知道怎麽,卻也是讓本王忽而想起了另外一道身影。那個人,正是本王的皇弟長留王。他在京城有纨绔無能之名,可不知怎麽卻仍然是讓我放心不下,百般警惕。縱然這麽多年來,我的監視之下,長留王确無網絡人心之舉。”

說到了這兒,百裏炎頓了頓,凝視元月砂嬌顏:“究其原因,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睛和你一樣,在本王的凝視下,也總是平靜無波。”

元月砂不覺低語:“月砂卑微之軀,哪裏能和長留王相提并論。”

百裏炎雖然收了手,可那手指拂過了元月砂眉心的觸覺,仍然是頑固無比的殘留着。那被碰過的肌膚,仍然好似螞蟻爬過似的,總有種奇怪的感覺,讓人頓時覺得很不舒服。

她也不知曉百裏炎為何非得要提及這皇族隐私之事。

百裏炎和長留王百裏峤的暗流湧動,心中忌憚,又為什麽非得說和自己聽呢?

也許這并非一件好事情,也許這又是某種機遇。

這般盤算測度,馬車之外頓時也是平添了一陣子的喧鬧。

如今百裏炎這支車隊所行駛的官道,是去宣州必經之路。

張須眉的匪軍已然是被生生擊潰,縱然是有小股的流寇,他們在官兵的追擊之下,一個個的惶恐不安。

看到這樣子的隊伍,原本應該生生避開才是。

可偏偏這個時候,卻有匪軍奇襲!

第一輪的放箭之後,原本埋伏在一邊驀然發動了奇襲。

當元明華撩開了車簾,看着漫山遍野的賊軍,吓得手一抖,馬車簾子也是重新滑落。

這一路上,元明華可謂是心驚膽戰,自認是吃盡了苦頭。

原本以為回到宣州城,可安心些許,料不到又遇到了這樣子的事情。

這可真是令人為之心悸啊。

元明華忍不住崩潰起來。

她驀然惱恨似的說道:“早知道,不如就趕緊上路回京城,還回宣州做什麽?這宣州鬧的匪患,可謂是沒完沒了。”

雲氏也為之心悸,可她縱然膽子小,官家主婦的氣度教養還在的。

聞言,她也是不覺呵斥元明華:“怎可如此言語。如今雖有賊匪,可是咱們是和豫王的隊伍在一道,這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雲氏膽子雖然是小了些,腦子卻也是很清楚。

元明華長于南府郡,自然是沒什麽見識。

可雲氏卻知曉豫王二字的分量。

區區寒山水寨的逆賊,又算得了什麽?

元明華原本心煩意亂,焦躁不已,如今卻也是只能将這些生生壓下去。

她狠狠的攪着手帕,忽而又無不豔慕的說道:“二妹妹運氣倒是極好,居然是上了豫王的馬車,那麽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會有事的。”

這言語之中,充滿了濃濃的酸嫉之意。

雖長于南府郡,元明華卻也是聽聞了豫王不好女色的傳聞。

怎麽元月砂就有這份運氣?

還有就是豫王,可是知曉元月砂的水性?

雲氏為之氣結,元明華果真是沉不住氣,也是上不得臺面。

縱然心煩意亂,她也配議論豫王?

只不過如今,雲氏也無心教導元明華。

這元家兩個女兒,一個上不得臺面,另一個則是太妖了。

山丘之上,寒山水寨的二把手白狼冷銳的盯着入彀的隊伍。

而在他身邊,一名中年的官員被束住,卻也是吓得瑟瑟發抖。

白狼唇角驀然流轉了一縷嘲諷的獰笑:“劉大人,你說豫王殿下,可當真就在下面的隊伍之中。”

那被束住之人赫然正是宣州知州劉文傑。

他為了奉承宣王,讨好逢迎,又見宣州大捷,居然冒險出城拜迎百裏炎。卻沒想到居然被叛翡突襲,淪為階下囚。

為求活命,他也不得已供出了百裏炎的行蹤。

如今劉文傑更顧不得那麽多了,連連點頭:“是了,豫王确實說了,要此刻入城。”

白狼眼睛裏面流轉了幾許狠意,這一次寒山水寨大敗,幾萬精兵被滅了大半,剩餘的人馬也是紛紛潰散。

他糾集兩千殘兵,先俘虜了劉文傑,沒想到宣州還有豫王這條大魚。

只要活捉豫王,那麽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白狼一顆心砰砰的跳,是了,他有兩千人,可百裏炎随行的親兵卻只有區區幾百人。

還是有機會的!

然而就在這時候,人群之中卻也是傳來了凄然的慘叫之聲。

只見藺蒼提着長槍,宛如一條蛟龍一樣,帶着上百黑騎,宛如一柄利刃一樣劃入了亂軍的軍營之中。

他使的是長槍,那柄長槍是鋒銳的精鋼所塑造而成,分量自然是極重。然而當藺蒼輕握時候,那沉甸甸的鐵槍卻好似化作了輕飄飄的羽毛,竟似掠不起半點分量。

明明是一件重型的兵器,藺蒼使喚時候居然是靈巧得不可思議。

他随意一刺,竟生生将四五個人身體就此穿透,鮮血淋漓!

而藺蒼與這百人化為的利刃,所到之處,無人能及,卻也是觸之及潰。

其餘的龍胤軍士卻也是訓練有素的從後掠上,從劃開的缺口攻擊被壓得失去了氣勢的逆賊。這更讓寒山水寨的殘兵受盡摧殘!

白狼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見識了宣州士兵的怯弱,這讓他們對朝廷的兵馬都是有一種輕視之心。

然而如今豫王親兵的兇狠,卻分明讓白狼措手不及。

若繼續任由這宛如人頭收割機般的豫王親兵攻擊,那兩千人馬很快就會被收拾掉。更不必提如今戰争雖然剛剛開始,卻也是已然有人因為藺蒼兇狠流露出了幾分的怯意。

白狼眼神微動,忽而有了決斷。

今日最要緊的,是将豫王百裏炎捉住在手中。

他帶着兩百精銳,讓其餘所有的人護航,沖向了百裏炎所在的馬車。

而被俘虜的劉文傑更被白狼扯拉在身邊,更不覺揚聲說道:“宣州知州劉文傑,可是在我手上!”

劉文傑吓得快要暈了過去,這殺千刀的賊寇分明是要拿他做肉盾,可這又如何使得?

白狼心裏已經是有些狠意,就算這些悍不畏死的親衛都死絕了,只要能捉住百裏炎,這也算是成功!

他眯起了眼睛,瞧着百裏炎居然下了馬車。

那個龍胤的貴人離自己不過是五百步之遙,頓時令白狼精神大震!

莫浮南在百裏炎身邊,他長劍一揮,那劍身是精鋼打造,揮舞起來在陽光下只有那麽一點淡淡的影子。

他氣質溫和端方,可劍勢卻是陰險而綿密,紛紛冉冉間,連殺幾人。

莫浮南輕巧的掠到了百裏炎身邊:“豫王殿下,區區逆賊,不必你出面。”

百裏炎卻是笑了笑:“無論如何,面對敵人時候,本王都不會避而不見的。”

他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霸氣和豪氣,自負而沉穩。

正因為如此,很多桀骜不馴的人也在百裏炎面前為之折服,心甘情願的為百裏炎所驅使。

莫浮南心悅誠服,卻并未再勸,而是輕輕的一揮手,五十名弓箭手飛快的掠在了百裏炎左近,守護百裏炎。

這些弓箭手一個個深黑色衣衫,甚至臉蛋也用皮革裹住,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孔。他們手中的長弓也似與尋常弓箭不同,通體漆黑。

不同于藺蒼,莫浮南并沒有入陣殺敵,而是留在了百裏炎身邊就近保護。

若說藺蒼是一柄鋒銳的槍,那麽莫浮南就是守護的盾牌。

縱然是天底下絕頂的高手,莫浮南雖不是對手,可是也是能将之纏住一段時間。

如今這支黑羽,更是莫浮南親手調教出來的。

他們手中弓、箭都是特制之物,遠比尋常弓箭力道大。

縱然戰場十分喧嘩,可黑羽弓箭手卻不動如山,格外的沉穩,箭無虛發。

每一輪箭射出去,卻都例無虛發,每根箭都是穩穩當當的射入了賊人的胸口。

中箭之人,頓時也是氣絕身亡。

百裏炎瞧着戰場的一切,流轉了金屬光澤的眸子之中卻浮起了冷銳。

他忽而一伸手,一旁的莫浮南已然是取出了巨弓,送入了百裏炎的手中。

戰場之中的白狼感覺好似陷入了一場極為可怕的噩夢。

如今跟随他沖鋒陷陣的,可都是個個武功高強,并且身手矯捷之人啊。

他費心籠絡,好不容易攢下的家底,如今卻被人輕易的攀折,随意的屠戮。

白狼的親信胸口中箭,輕而易舉就被殺死。

該死,戰場上弓箭若要射中移動人體是何等困難,又怎會有這麽多的神箭手?

甚至白狼自己,若非有死士擋了擋,已然是中箭身亡!

耳邊聽到了陣陣哀嚎,而這些哀嚎卻自然絕不是豫王親兵所發出來的。

可漸漸的,那些哀嚎聲音居然小了起來,餘下的匪軍已然不多,甚至有些開始潰逃。

明明已經是離百裏炎極近了,可巨大的恐懼卻也是生生将白狼包圍。

他驀然将手中的刀比在了劉文傑的脖子上,厲聲說道:“宣州劉文傑在我手中,他是朝廷命官,誰要敢妄動,我就殺了他。”

原本已經将近尾聲的戰場此刻也是安靜下來。

所有的人都凝視着白狼。

白狼重重的喘息,不得不承認這次突襲就是一次錯誤。

他悲哀無比的發現,自己身邊只餘下七八名手下了,每個人眼睛裏都流露出驚懼。

劉文傑還沒有死,卻已然是吓得魂飛魄散。

他身子一動,居然是一股子尿騷味傳了出來。

白狼面頰流轉了一縷狠戾,心中恨得不得了,他還欲說幾句狠話。

驀然,眼前白光一閃。

那箭穿透了他的掌心,準确無誤的射穿他的咽喉,甚至透體而過,釘死了一名匪兵,方才消了餘勢!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都還未等人反應過來。

咚的一下,白狼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死死的捂住喉嚨咕咕冒出來的鮮血。

他眼睛裏面滿滿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百裏炎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手中的鐵弓。

方才那妙絕巅峰的這一箭,正是百裏炎射出來的。

這一切都是驚心動魄,而百裏炎的神武更讓他的親兵們精神大振!

而白狼剩餘的親衛也無心補刀劉文傑,個個吓得怪叫逃走,卻又被一一殺死。

這一場戰鬥,開始得突兀,卻也是結束得快速。

馬車上,元明華都是看得呆住了。

實在是驚心動魄。

她不由自主的看着豫王英武的身影,只覺得那道身影仿若深深的烙印在心口,令人不自覺為之着迷。

長于南府郡,元明華哪裏見到過這般人物,少不得心馳神搖。

可旋即,內心之中的酸味卻也是不斷加深。

畢竟如今,坐在豫王馬車上的人是元月砂,而不是她元明華。

元明華因為婧氏尴尬的上位,發誓此生只做正妻。

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認,若勾搭上豫王,做妾也是極榮耀的。

倘若以後豫王登基,所謂的妾室自然有後宮的分位,那可是與尋常的妾是截然不同。

就在此刻,元月砂也輕盈的撩開了馬車車簾,下了馬車。

她纖弱的身影映襯在百裏炎的身邊,似乎是一道別致的風景。

然而元明華瞧在了眼裏,嫉妒得心口都是有些發疼了。

憑什麽?元月砂何德何能,居然能有這般運勢?

為什麽好事情都是落在了元月砂身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們,個個都是在意元月砂,自己卻被當做塵土。

勾搭百裏策,侍候百裏昕,救了百裏冽,如今不知怎麽還被豫王另眼相看。

這些男人莫非都是瞎了眼珠子,當真瞧不出元月砂的下賤?

元明華已然是恨得胸口滴血。

而不遠處的白狼,他半跪在在地上,手指頭死死的捂住了咽喉,任由鮮血咕咕的冒出來。

當他看到了元月砂時候,眼睛裏才流露出真正的震驚之色。

那一年,自己和大哥張須眉風塵仆仆,悄然潛入了海陵議論結盟之事。

于是也見到了海陵青麟。

青麟一向喜愛用面具遮擋住臉蛋,就算是海陵瞧過真面目的也不多,不過為了以示誠意,居然解開了面具。

那時候,他們都不相信,這樣子俊俏的少年人居然是傳聞中心狠手辣的海陵戰神。

還以為是海陵虛以委蛇,随意挑個人來應付。

不料青麟當衆展露了功夫,才讓他們信服。

陽光下,百裏炎身邊的那個少女,姿容俊美絕倫,卻分明是當年的逆賊青麟!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指向了元月砂。

喉嚨赫赫做聲,卻也是說不出話,只任由血咕咕的冒。

當然,沒有人知曉白狼此舉的真正含義。

聰明如百裏炎,也只以為白狼臨死不甘,指向的是自己。

白狼似想到了什麽,驀然眼底流轉了幾許諷刺。

海陵青麟,乃是逆賊!

如今卻如此親密的站在了百裏炎身邊,可見不知用什麽法子已經是取到了信任。

今日百裏炎殺了自己,他日,必定是會被青麟所算計!

臨死之人,卻不覺心中詛咒不絕。

咚的一下,白狼的身軀栽倒在地,氣絕身亡。

旋即,百裏炎親衛卻壓着一排俘虜上前。

這些匪軍眼瞧敵不過,又跑不掉,幹脆扔了兵器投降。

百裏炎眼睛裏透出了淡淡的血腥之意,不理睬這些俘虜眼裏的哀求之色,只緩緩說道:“全部殺了。”

對于這些盤旋江南許久的悍匪,百裏炎并不想表現自己的良善。如今這些人眼底懼意濃濃,可他們手上哪個沒有幾條人命?

百裏炎一聲囑咐,自然也是卻見手起刀落,一顆顆的腦袋頓時被砍下來。

那些屍體一個個的栽倒在了地上,沒頭的軀腔噴出了一股股的鮮血。

元明華吓得放下了車簾子,一顆心突突的跳。

雲氏捏着腕間的佛珠,卻也是不覺輕輕的念了一聲佛。

元明華自是心中生懼的,她養于南府郡,打小衣食無憂,也畢竟沒親眼見到這樣子血淋淋的場景。

可這不過是身體上的厭憎,元明華心裏倒沒當真不喜歡。

她一雙眸子閃閃發亮,百裏炎那宛如煞星一樣的存在,讓她身子滾熱。宛如見到了什麽新奇的玩意兒,令人不覺為之而心悸。

元明華內心恨意越濃,為何站在豫王身邊的人,并不是自己?

而對于百裏炎而言,這些賊寇的死,甚至不配讓他多留意。

他瞧着癱軟如泥的劉文傑,一股不屑之意頓時輕湧。

劉文傑竟還未曾死去,運勢還是不錯的。

百裏炎向前一步,微笑:“劉大人,可還好。”

就在此刻,卻也是異變突生。

原本地上兩具屍體驀然彈起,飛快向着百裏炎攻擊。

那兩個刺客離百裏炎極近,掠得極快,手中短刃之上閃動了藍盈盈的光彩,分明也是染了毒藥的。

要緊的時候,百裏炎卻是臨危不亂。

他身子微側,手指輕吐勁力注入了劍鞘之中。

刷的一下,雪刃彈出,咚的擋在了将刺腰間的藍刃之上。

誰不知曉豫王百裏炎的武器乃是當世神兵血龍狼,刃身可謂雪白通透,上頭一縷淺淺的血痕卻動人心魄。

那刺客一擊不中,頓時藍刃一斜,而另外一位刺客招式變幻,封住了百裏炎的種種去路。

偏生百裏炎并無躲避,反而長刃揮出,生生斬向了兩名刺客。

那兩人避無可避,竟沒有躲避之意,流轉了幾許兇悍。

那手中毒刃頓時生生刺了出去,只需稍稍刺破百裏炎的衣衫,便能以劇毒要了百裏炎性命。

剎那間血光飛舞,這兩個刺客生生斬成了四截。

莫浮南飛快趕到了百裏炎身邊,眼見百裏炎衣衫也被割破了一片,幸喜沒有傷了肌膚。

幸虧百裏炎生性決絕,并無半點遲疑。

稍有猶豫畏懼,就會被刺客毒刃所傷。

那劇毒可謂是極為厲害,切口處的衣服料子也是生生染成了墨色。

莫浮南軟劍勁力一吐,生生的将百裏炎衣衫染毒地方削了去。

他一雙眸子不覺沾染了淺淺異色,這兩名刺客武功極高,又極善于把握時機,所用的行刺工具又很歹毒,絕不會是區區江南水匪。

不過是借着這次亂事,趁機行刺而已。

百裏炎反而并不如何在意,他忽而回頭望向了元月砂。

屍山血海之中,那道纖弱的身軀仍然是柔弱而寧定的,一雙眸子光彩而清潤,竟似能瞧見人的倒影。

那滿地血紅的一縷素色,竟似極為紮眼的。

而此刻元月砂何嘗不是若有所思。

如此瞧來,豫王百裏炎雖身份尊貴,極少親自動手,可從剛才反應來看無疑是絕頂高手。

而那些刺客,如此手法元月砂竟不覺有些眼熟。

北漠神秘的刺客組織,北域。

而元月砂,竟然并不覺得陌生。

小時候,她被人遺棄到了狼堆裏面,母狼奶她了大半年,然後被北域這個殺手組織撿了去。

打小她便是學習各種殺人的方法,為北域尊上賺取財帛。

直到後來,她有一次任務失敗,被組織棄于雪地之中,是蘇葉萱救了自己。

而北域尊上也曾要過人的,是海陵王用了一些代價,花了一些關系,換出了元月砂。

元月砂打小就記憶力驚人,她四歲開始,就服侍在北域尊上旁邊,由北域尊上親自教導。對于北域尊上,她自然還是記得。

那個人,總愛穿淡銀色或者淡紫色的衣衫,卻整日戴着一枚銀質的面具,喜怒無常。

送到北域尊上身邊的人,也是幾個月一換。

唯獨元月砂格外的精靈和聰慧,居然也呆了好幾年了。

雖然呆了好幾年,兩個人之間卻沒有任何情分。

她沒有讀過書,沒有穿過好看衣衫,吃過好吃的東西。卻必須要記住尊上的口味,他的種種風雅喜好。就算是換錯了香,也會被那個男人揮劍砍斷雙手。

如今想來,自己能活着遇到蘇葉萱,脫離那個魔窟,也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

想不到,如今北域的刺客居然是會出現在龍胤的心腹之地。

那兩個刺客的身手,也應當是紫帶殺手了吧,還真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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