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窺視
溫善在考完恩科後還要再在吏部考一次試, 這次的試是所有中下層官員都要考的, 還有從地方回京述職的官員也要考一場,這是為了檢驗他們這些年的學習成果。
本來都是些基本知識點,只需基礎紮實, 基本上都能通過的,結果這次的考試中, 還真有些人連基礎都沒打紮實,平日裏也不讀書, 這會兒一考試就露餡了。
本來一場考試也說明不了什麽, 奈何這是與政績相結合的,考試成績不行, 但是政績突出,還能說因為勤政而荒廢了讀書。可是考試不行,政績也一塌糊塗,很讓人懷疑他平日裏都在做些什麽。
因着這次考試,考試成績一塌糊塗, 政績也不行的,被貶官的足足十三人!
與此同時, 司農寺也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造肥技術革新的試驗,韓子戊去巡田時就要求屯田按照新的堆肥方式來制肥、使用。
陳适便說:“此法太慢,還是讓底下的人前來這兒學習, 待學成之後回去推廣,我們再去檢查便是。”
這畢竟是溫善琢磨出來的,陳适有意讓溫善撈幾份功勞回去, 所以這事就交給她辦了。溫善領着各個屯田來的人,教他們可以選哪些肥源,又怎樣堆肥,再如何因地制宜地施肥等。
做這事時,她總覺得有人在窺視自己,可是等她看過去時,卻沒什麽發現。她覺得可能是自己最近風頭太盛,所以看她的人多了。
可是當她回到家裏,這種光線卻還未消失,她不得不警惕起來了。好在,她若是關起門來,這種視線就消失了,不會窺探到她的隐私。
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會不會是傳說中女皇用來監視文武百官的探子?頓時,她的冷汗就冒了出來。
她做了什麽讓女皇忌諱的事情嗎?可是她不是挺安分的嗎?新制肥方式也是女皇要求她推廣出去的……
邺嬰之一來,她也開始緊張,萬一她跟小郡主的事情被探子窺探了去,被女皇發現可怎麽辦?
她面上不顯,但是跟邺嬰之在外時卻保持了一點距離。溫善的态度哪怕只有輕微的變化,邺嬰之也能感覺出來,她覺得溫善在私底下也不願意與自己親近,這定然有問題。
不過她想不到溫善正在擔心什麽,倒是聯系那些戲文裏的事情,覺得溫善這是跟那些男人一樣,得到了她後就開始輕慢她了,為此她還不開心了許久。
溫善也知道邺嬰之誤會什麽了,只好拉着她回房,關上門窗,這才覺得安心一些。
邺嬰之看見她的動作,臉一黑,道:“溫善,你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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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善:“我沒有。”
“那你說,光天化日之下,為何要關上門窗?是不是像話本裏,為了做那事?你這兩日對我都很是敷衍,今日好不容易休沐,想與你在外頭說說話,你卻急不可耐地拉我進來,無恥!”
溫善臉也黑了:“你這看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難道非得要做那事才能關上門窗?”
邺嬰之瞥了她一眼,又“哼”了一聲。
溫善擰着眉頭,不悅道:“下回不許再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本了,我會讓阿元跟趙鈴看着你點,若是讓我知道你不好好看書,反而看這些話本……”
“你會怎樣?你都變心了,你還會怎樣?”
“……”溫善深吸了一口氣,不理會她的胡攪蠻纏,道,“我是因為這兩日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所以我在外不能暴露跟你的關系。”
邺嬰之本來聽了後半句正要順着這話質問溫善的,結果仔細回想了一下前半句,心裏也緊張了起來:,顧不得跟溫善繼續算賬,問道:“什麽人敢窺視你,是不是那些觊觎你的美色,但是又沒有賊膽的淫-賊?”
溫善沒有把握是女皇派來的探子,所以她不能跟小郡主說她的推測,只能道:“我也不清楚,不過為了避免麻煩,所以我們即使是在院子裏,也得注意着些。”
邺嬰之卻很是生氣:“不行,居然敢暗中窺探你,這些人可真是太大膽了,我——”
她頓了一下,想說去找姑祖母,但是女皇陛下又怎麽會因為這件事就派重兵守着溫宅呢?而她呢?她身邊的守衛那都是許王府的,她沒有權力,壓根無法調動別的兵士。
想到這兒,她就有些郁悶,後悔自己年幼不愛學習,以至于這會兒還未能進入朝堂,獲得權勢……
溫善道:“也不是經常的事情,只是偶爾有那麽一兩道這樣的視線,或許是我太敏感,想岔了,你也無需擔心。我等會兒就會讓娘徹查一遍家中的仆役,不過為了你我,在外還是得小心些。”
“知道了。”邺嬰之有些郁悶。
也不知道是不是邺嬰之的到來起了某些作用,往後數日,溫善倒是沒有再感覺到有那樣的視線出現了,不過她在家裏的行為還是十分謹慎的。
而邺嬰之那邊,回去後好些日子都想不到解決之道,恰逢宮中舉行家宴,邺嬰之想到太上皇那來去無蹤的身手,于是跑去找太上皇:“太翁能教我武功嗎?”
太上皇注視着她:“你不是要讀書嗎?怎麽有功夫跑來與我學武了?”
邺嬰之說:“嬰之覺得最近身邊有賊在暗中窺視,可嬰之又找不到賊人所在,若是嬰之會武功,能聽聲辨位,是否就能察覺出賊人所在的位置了呢?”
太上皇動作一頓,又清了清嗓子,問:“你身邊有賊人?要不要我派人守着你?”
“不用,這賊人居然能躲過守衛,說明武功不錯,尋常守衛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太上皇眼神深邃:“是你身邊有人暗中窺視,還是別人?你是為了自己才找我叫你習武,還是說為了別人才來找我的?”
邺嬰之縮了縮脖子,沒想到什麽都忙不過太上皇。她這也是沒辦法,溫宅有賀顧跟葉芳,連她們都不曾察覺宅子裏頭有人潛伏進來窺視溫善,可見若不是溫善感覺錯了,那就是對方的身手很不錯,至少在葉芳之上。
忽然,邺嬰之仿佛想到了什麽,她悄悄地看了太上皇一眼,然後試探道:“太翁,溫家辦宴席慶賀溫善中了恩科那日,姑祖母親臨溫宅,說太翁出去參加宴席了……那日太翁去了哪兒參加宴席?”
太上皇眼睛一瞥,不怒自威,讓邺嬰之吓得低下頭。
“你膽子挺大的啊,竟然懷疑到我的頭上來。”
邺嬰之忙跪下請罪,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得意忘形了,因太上皇跟姑祖母這些日子的誇獎,而險些忘了太上皇尊貴的身份。這不僅是會親近子孫的長輩,更是一手開創大容盛世的帝王,她怎能在太上皇面前造次呢?!
太上皇将威壓一收,意味深長道:“這麽說,你是為了溫家那小丫頭來的?”
“……”
“咳咳,不用學什麽武了,就你這樣,學一百年也比不過我。”
邺嬰之心想,太上皇這麽厲害,她當然是學一百年也比不過。不過她很快就琢磨過來了,頓時驚得忘了規矩,愕然地看着太上皇:“太翁,您的意思莫非……那是您做的?”
太上皇老臉一紅,冷哼道:“誰愛偷窺你們,只不過是我還未老眼昏花,所以瞧得遠了些,也還未耳聾,所以聽得廣了些罷了。”
邺嬰之:“???”
邺嬰之還有些呆滞:“太、太翁,這——”
所以說,太翁盯了善善幾日?!邺嬰之被這個發現給驚呆了,她心目中尊崇、敬愛又有威望的太上皇,為什麽會做宵小的行為舉止?!
而且,更讓她驚駭的是,太上皇說的是“你們”,也就是說,老人家已經知道了她跟溫善的事情?太上皇這麽為老不尊的嗎?
太上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情淡了下來,道:“溫家那個小丫頭讓我想起了些事情,很遠很遠的事情。所以為了證實心中所想,才觀察了她兩日,沒想到她還挺敏銳的,能察覺到我的視線。”
邺嬰之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知道太上皇對先皇後的癡情,是絕對不會做窺探溫善的私密之事的事情來的,所以溫善的身上大概有什麽是太上皇感興趣的,所以太上皇才這麽做的。
不過聽聞太上皇聽力非常好,以前大朝會的時候,末席的官員聊天的內容都能聽見,所以每次上朝,文武官員總是不敢交頭接耳。哪怕不是上朝,也總是離太上皇百米遠才敢說話。
後來大家覺得太上皇老了,聽力總會有所下降,但也還是不敢在百米範圍內交頭接耳,可見太上皇給百官留下的陰影有多大。
邺嬰之想到溫善拉她回房後說的話,她心一慌,憑太上皇的耳力,怕是聽見了她們在說什麽了吧?她們的關系豈非暴露了!
太上皇又道:“此事是我的錯,改日我會登門找溫家那小丫頭道歉的,你且回去吧!”
邺嬰之腦子一片空白地出了宮,随即狂奔去司農寺找溫善,等到了司農寺,她也冷靜下來了,知道那兒并非談話的地方,所以又一直等到晚上溫善散值後,才拉着溫善,有些語無倫次地說着事。
溫善道:“嬰之,慢點說,這兒沒別人,想好怎麽說後,慢慢說清楚。”
邺嬰之深吸了一口氣,道:“善善,完蛋了,太翁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了!”
溫善也是吓了一跳,但總算沒有邺嬰之這麽慌張,她有種“總該要來”的感覺。畢竟洛陽城內,天子腳下,官員的家中有皇帝的眼線,這很正常,可是她始終想不出誰才是那個探子。
“原來那兩日你說感覺有人在暗中窺探你,那不是探子所為,那是……太翁所為。”
溫善倒吸一口涼氣,太上皇這麽閑的嗎?還是說太上皇有什麽怪癖?
邺嬰之斷斷續續地說了幾次,溫善才終于将事情弄清楚,大概就是那日女皇說太上皇出宮參加宴席,估計就是來了溫家,不過太上皇一向神出鬼沒,所以整個溫家都不知道太上皇來了。而太上皇之所以對她感興趣,也是因為她弄出的新的制肥方式。
只是讓溫善想不通的是,太上皇為何如此重視這事,以至于跑來監視了她兩日?
更重要的是,太上皇說出了登門造訪的話來,而不是讓溫善進宮去面聖,這讓溫善有點不知所措了。
這太上皇的腦回路跟普通人真是不一樣,她也不知道是否要進宮去請罪什麽的,要真傻等太上皇登門嗎?
溫善糾結了沒一小會兒,便對邺嬰之道:“太上皇與你說這些事時,身旁可有人?”
邺嬰之道:“沒人,就我與太翁。”
溫善松了一口氣:“那說明,太上皇不想讓人知道這事。而且太上皇也沒明說我們的事情,所以我們還是先不要着急,以不變應萬變。”
邺嬰之心想也是,誰也琢磨不透太上皇的想法,誰知道老人家找溫善是為了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