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四重樓 何種手段,引得兩狀元盡折腰……
天已大黑, 待兩人走至春岸樓處時,喬大的身影早已不見,李玄玄料定其中必有原曲。她心中有疑, 還需去尋個答案。
李玄玄問道:“春岸樓是宋家産業?”
宋清塵說道:“不是。宋家賣酒不賣春, 祖上定的規矩。這春岸樓,是王家的産業。”
李玄玄望了宋清塵一眼, “我若是猜的不錯, 你會武功的。”去年在長安躲避武侯那夜,她便隐約覺得,這人武功尚可。
“會。”
莫陸離和綠珠上的第四重的船,是個雙層的花船。綠珠為花魁,她的花船自是最大的,若是李玄玄和宋清塵兩人躲起來,藏起一時半刻不成問題。若有人走,元郎在外也可跟蹤。
“你帶我去, 悄悄的。”李玄玄聲音冷淡, 似是命令。
宋清塵心中有難言之隐,自是不想她摻和其中,他終将鬥篷披她身上,勾起一邊嘴角, 壞笑着,明知故問道:“姐姐, 可知這第四重是個什麽地方?”他想撇下李玄玄,之後自己再去查。
李玄玄瞪了他一眼, 這人不僅狡猾,廢話還如此之多,她肩膀往後一靠, 不經意将鬥篷抖落在地,“自然是沒你知道。”
宋令忙将鬥篷撿起,站的遠遠的。
“咳咳……”宋清塵沒想到,自己多此一舉,自掘墳墓,可仍不死心,“我瞧着綠珠對莫公子的眼神多有流轉顧盼,兩人許是真心,去那處度過良宵去了。”
“嗯。”李玄玄冷漠的答應了一聲。
“嗯?姐姐何意?”宋清塵被這聲“嗯”,搞得有些捉摸不透。難道你還要去圍觀?
李玄玄一臉平淡,“我好奇啊,去看看不行麽?”
“好奇什麽?”
李玄玄知他要撇開自己,定有隐情,才在這裏虛與委蛇,便也不挑明,繼續同他胡謅,“自是好奇綠珠姑娘,有何種手段,引得前後兩屆進士狀元盡折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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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還在生我氣?還是吃味了?呷醋了?”宋清塵仍要糾纏。
李玄玄不想再同他嚼舌,就以退為進,“那不若元郎帶我去?”
宋清塵這才罷手,他抱起李玄玄,輕點一腳,越到綠珠的花船上。兩人站在船頂的月臺,輕聲朝着點了燈的窗邊走去。
莫陸離入了第四重的花船已有半炷香,他倒不擔心有詐,岸邊早已安插了他的人,自己也早登船來,待巴彥到時,躲入裏間的密室之中,聽他們的主上——十皇子到底有什麽交代。只是他心中有些擔心,怕今日又被這小娘子耍了,白等一場,“人呢?”
綠珠一臉嬌俏,“莫公子,解藥呢?”
莫陸離從袖籠中拿出一個瓷瓶,扔到桌上。
綠珠吞了解藥,慢慢說道:“我不過是個替主子跑腿的,太重要的事情我都不曉得。我跟你差別不大,只能在這裏等着。”
“你倒是淡定的很。”莫陸離冷笑道。
“不然呢?莫公子喂了毒,奴家小命都在你手裏了,我聽話些,不是少受些罪麽。”綠珠臉上妖嬈,勾魂的姿色只笑了一下,忽就沉下臉色來,她聽得月臺有腳步聲,伸出手,指着窗外,比着口型:“有人。”
莫陸離也不出聲,欲邁步進入密室時,被綠珠拉住,她靠上莫陸離的肩,在他耳根吹着熱氣,“不是巴彥,是你的心上人哦。”
莫陸離起身坐到綠珠對面,對她點頭,示意她想做什麽做什麽吧。若是船上還有外人,巴彥怕是不會到了。只是不明白,十七公主此刻怎會在這船上。
綠珠笑道:“梁上君子成雙,不如進屋來呀。”
花船月臺上的李玄玄和宋清塵對視一眼,李玄玄低聲冷笑:“你武功竟不及一個歌妓麽?”說罷朝着船艙的房間大大方方的走過去。
宋清塵低嘆,“唉,我這不是重傷未愈,腳下才沒輕重麽。”
李玄玄擡手撥開紅色珠簾,只見屋中擺設一應俱全,絲毫不遜色春岸樓的二樓雅房,且開着的窗還能看到河面月夜。各色花船上的紅燈搖曳在水波裏,婉轉幽幽,确實看着便使人覺得意亂情迷。
綠珠瞧見李玄玄走進來,并不驚訝,忙笑臉相迎,“不知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公主來了。”莫陸離神色坦然,“哦,還跟着宋公子。”
李玄玄徑直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也不說話,頗有意思的看着兩人。
宋清塵如個小跟班,一副唯唯諾諾,弱小可憐模樣,搬了個小凳,坐在李玄玄身後。
綠珠道:“我與莫公子曾是舊相識,到船上一聚。公主可莫要誤會了去,聚完我還會回南樓的。畢竟公主眼下才是我的主子。”
李玄玄心中不忿,本想偷聽這兩人有何算計,沒曾想信錯了宋清塵的偷聽本事,出師未捷身先死,只好淡定坐了進來,眼下只能硬撐下去,“我那日同你說過,我買下你,是為了蘭娘,你也需記得你有個好姐姐。但我從未曾想将你做個奴仆,困在我身邊。你是自由身了,想去哪裏便去哪裏。但是前提是,要保證你活的好好的,還有命回長安,去瞧一眼你姐姐,讓她知曉你過得好,讓她将心放下。這就是我花了五百金,要看到的結果。你曾答應我了。”
綠珠面上難得出現了一絲平靜淡然的神色,“奴答應公主了,必不食言。”
李玄玄道:“你不是平白出現在揚州城的,也不是平白出現在春岸樓的,此處的你們,各自心懷鬼胎。我話這說道此處,綠珠,你來去自由,莫忘承諾就好。”
“铛铛!”門梁上懸着的鈴铛忽然響了。
門外有仆人說道:“綠珠娘子,剛有只魚鷹落在船上。”
綠珠說道:“把東西拿進來吧。”
來人是個老翁,應是負責開船和船上一應灑掃的雜奴。那魚鷹是被人訓化過的,來此送信,老翁一說,綠珠便曉得。讓他入內,自是允他送信。
綠珠将信展開,瞧了兩眼就合上那紙,放入腰間別好。起身站在老翁身邊囑咐了幾句。
老翁出去不多久,便端了竹盤進來,擺下酒壺酒杯和幾碟小菜。
綠珠拿起酒壺開始給桌上的三位斟酒,說道:“沒想到我四人緣分如此之深,上一次本該在春岸樓的二樓,以詩會友,同三位暢聊一下,竟沒成。卻是在這裏等着呢,相請不如偶遇,真真的如此呀。”
莫陸離冷笑,“綠珠娘子的酒,可不能亂喝啊,誰曉得是不是下了毒去。”
綠珠自倒一杯便飲,擡起酒杯,底朝三人,“我可不敢,你們三位都是什麽人物,奴家可開罪不起。”
宋清塵盯着綠珠腰間看了一眼,那信想來有內容,可眼下不好搶的,他便問道:“剛才綠珠姑娘說同莫公子是舊相識,不知有何過往啊?”
綠珠笑道:“我原先在長安城裏的平康坊裏,曾遇到無賴,巧是莫公子路過,幫奴家解圍,雖然莫公子不記得,可奴家心裏感恩許久。是以今日約他到此處備下薄酒,聊表謝意。”
莫陸離擡眼看了她一眼,喝了一杯酒,這個說法他也是頭一遭聽到,難辨真假,“竟有此事,我确實不知。”
李玄玄揶揄道:“不知就敢往這第四重的花船上跑,莫公子心倒是大!”
莫陸離一副瞧熱鬧的樣子:“公主,還在生氣?我以為,我上次在春岸樓,說清楚了。”
宋清塵上次聽莫陸離與李玄玄說的話,估摸着,他就是傳聞中同李玄玄“去洛陽”的公子,便覺吃味。只是這幾日養傷加查賬,且姐姐也不愛理他,不好發作。巧了在今日,可以會上一會,便問:“還未好生認識一下莫公子呢,玄玄,可要介紹一下?”
李玄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莫陸離,去年的進士科狀元。宋清塵,今年的進士科狀元。想來你們此前,都聽過彼此的大名了。你們不必暗自揣測,與我而言,你二人一樣,不過都是相識罷了。”
宋清塵臉色忽就沉了下來,舊相識?一樣?
綠珠給莫陸離使了一個眼色,輕捏了一下腰間的信箋,“公主且坐,我同莫公子有幾句話說,去去就來。”
李玄玄覺得無聊,便想上岸,她走出房門才發現,他們談話間,花船早已遠離岸邊,行至水中間,“阿蒙!”
本來坐在屋裏一個人黑着臉生氣的宋清塵,一聽“阿蒙”,立馬起身朝外走,“姐姐?”
“噗通!”一個重物落水的聲音!
兩人朝着聲音看時,那老翁已經撐着一舟小船,往岸邊行去。那小船僅容三人,另外兩個自然是綠珠和莫陸離。
綠珠嫣然一笑,借着小船上一盞淡黃小燈,襯的她十分活潑,“明日天亮,會有人來船上接二位的!”
那聲音漸漸遠去。
李玄玄和宋清塵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