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紅黑的互換④
被譏諷的『黑澤陣』毫無反應,但當小弟的不能不替大哥出頭。
伏特加剛剛被自家『大哥』關心過,正處于一個極度尊重大哥的狀态,他比自己被嘲諷了還要憤怒的冷臉回怼。
“那個女警的智商不高,大哥根本就沒怎麽費力氣,她就對大哥言聽計從、愛之深切了。”伏特加得意洋洋。
“?”春日野清奈。
伏特加恭恭敬敬地站在窗邊,俯首詢問:“對吧大哥?”
“……”春日野清奈。
閉嘴吧你。
春日野清奈咬牙切齒:““智商不高”……是我告訴你的?”
如果伏特加說“是”的話。
她跟黑澤陣沒完,一定!
黑澤陣倒是沒有跟伏特加說過這樣的話,這是伏特加自己的理解。
但春日野清奈算是明白了自己在伏特加心裏的人設。
一個為了黑澤陣願意抛棄自己職業信仰的笨蛋女警。
波本在伏特加的話語結束後,以一種很無所謂的态度回應道:“是嗎?欺騙一個“智商不高”的女警,這不能凸顯Gin你的實力,別像赤井秀一那樣做這麽愚蠢的行為,怪讓人看不起的。”
如果波本這句話讓琴酒這個正主聽到,絕對要引發一場不那麽友好的格鬥比賽。
不過此時此刻聽着這些陰陽怪氣的是春日野清奈。
Advertisement
她忽然有些錯愕。
他……這是什麽意思?
從波本對琴酒說話的語氣來看。
他似乎并不害怕琴酒。
從六年前他被警隊“開除”到現在,這段時間應該都身處于這個組織之中。
六年的時間足夠讓他的地位達到一定的程度。
只是春日野清奈沒想到,從他的只字片語裏面來看,他應該是知道自己和琴酒之間的關系的。
他說這些話是幹嗎呢?
他以為春日野清奈是被琴酒騙了嗎?
可他如果一直都在組織裏面,又是怎麽知道春日野清奈是警察的呢?
玻璃窗外蒙上了一層水汽。
外面的連綿細雨冉冉柔落。
銀灰色的天際就像是那天的雨幕,藏匿在黑暗與燈光下的那輛白色馬自達。
春日野清奈的記憶像是被攤開的報紙。
那個出現在聖尼斯醫院裏的清潔工,和她交手之後看到了她的長相第一件事是拉着她往外面跑。
那位被風見裕也稱之為“長官”的人。
——“長官的身份是絕密的。”
——“這個是案發水庫裏被我的人找到的繩索。”
——“春日野警官有一個弟弟吧?”
——“你的傷口如何了?”
那個所謂的“長官”,在那輛白色的車裏和春日野清奈說的每一個字都猶如浮現在水面上般清晰。
不會吧……
春日野清奈忽然覺得自己的思路被打開了,腦袋裏面像是有某種光線“啪嗒”接通。
能被送去做卧底的警察絕對不是普通的警察,首先在警銜和職位上面就明顯區別于普通警察。
能指揮警視廳公安部的長官,也絕對不是什麽等閑之輩。
怎麽着也得是個警部。
雖然警察廳也有很多會被送去做間諜的崗位。
但六年前組織了那場訓練營的部門是……
警備企劃課?
““zero”?”春日野清奈脫口而出,在上一秒還讨論“Gin的美男計是否高尚”這個問題裏,忽然蹦到了莫名其妙的區域裏。
叫“零”的人沒有什麽反應。
反而是伏特加疑惑地看着自家大哥:“啊?大哥?您在說什麽?”
春日野清奈不得不感慨,降谷零在這麽多年的間諜任務裏,心理承受能力确實拔尖。
哪怕是組織裏的頭目指名道姓說出了他的名字,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表情就像是戴上了一層假面具,即使是自己的性命在被威脅階段,也不會有任何波動。
春日野清奈朝着伏特加努努嘴,示意伏特加給自己搖個床。
伏特加心領神會地走到床尾,幫春日野清奈把床轉起來。
春日野清奈的視角被擡高,原本平躺時只知道他語氣很閑散但此時此刻再看的時候,發覺他嘴角上揚的毫無溫度。
她捂着左肩的傷口,目不轉睛地看着波本:“外面的溫度是不是到了zero度?”
波本冷漠看她,眸光濃染。
春日野清奈:“……”
好的,他沒有聽出她的暗示。
可能連他自己都忘了吧。
六年前的冬天,她很喜歡跟他開這樣的冷笑話。
——“零哥,外面的溫度是不是到了zero度?”
——“是啊,多穿點衣服吧,別被凍成了白色(kiyo)的。”
白色,kiyo。
和清的羅馬音一致。
這是他給她起的昵稱。
她喜歡叫他零哥。
他喜歡叫她小白。
然後他們會笑成一團。
但現在波本只覺得她腦袋有些不太正常。
Gin腦子壞了嗎?
沒頭沒腦的為什麽蹦出來這一句?
伏特加站在床邊關懷備至:“大哥,您冷嗎?我去車上給您拿件衣服吧!”
春日野清奈點頭:“嗯。”
伏特加歡歡喜喜地推開門出去,出門前還瞪了波本一眼……雖然戴着墨鏡波本可能看不見。
房間裏就剩下了春日野清奈和波本兩個人。
她或許應該把『靈魂互換』的事情告訴降谷零,但他會相信嗎?
會把當年爸爸被辭退的緣由告訴她嗎?
外面的天色變暗了,雨幕也變大了。
他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萬家燈火忽然眼眸凝滞,裏面似有雨水變冰。
就在春日野清奈躊躇着,該如何開口的時候,波本忽然轉身朝着床上的『琴酒』颔首:“東西我已經送到了,我手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好,就先走了。祝你早日康複了,Gin。”
雖然從他的語氣裏面絲毫沒有聽出一點點對琴酒的祝福。
但他的表情卻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的問題。
今天的琴酒很奇怪。
波本還以為自己之前搶了琴酒的任務,琴酒會震怒地直接和他撕破臉皮。
而他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态來的。
在得知『春日野清奈』出了事的時候又是和琴酒在一起,他就坐不住了。
風見這段時間也在幫他觀察春日野清奈,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甚至于在特搜科還看到了他曾經在警校的同期。
在和萩原的相處過程中,春日野清奈所表現出來的狀态和行為舉止,還和六年前一樣。
她活潑又喜歡開玩笑、認識朋友,走到哪裏都通曉事故能夠和身邊人打成一片。
是他最喜歡的小白。
她一定是被騙了。
一定。
被琴酒騙了。
他駐足在走廊盡頭的黑暗中,和自己的影子融在一起,看着一個女人直奔着病房而去。
--------------------
在自己的身體推開病房門走進來的時候,春日野清奈才知道波本突然離開是因為什麽。
他不想見到『春日野清奈』。
不,準确來說,是目前以波本的身份,他不能讓『春日野清奈』見到自己。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在聖尼斯醫院裏,她叫出了他的名字,但他卻沒有跟自己相認。
春日野清奈捂着左肩的傷口,看着坐在床前的人:“你怎麽來了?”
黑澤陣靠近的氣息還是猶如墓地般冷漠,身上還有着綿綿細雨的潮濕。
“看你。”
春日野清奈:“……”
“剛才是誰在這裏?”黑澤陣問。
春日野清奈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貝爾摩德和波本。”
“波本來做什麽?”
春日野清奈明明說了兩個人的名字,但他卻只問了一個人的事情。
春日野清奈朝着旁邊桌子上放着的資料努嘴:“送了那個。”
黑澤陣伸手把波本送過來的資料拿到手裏,然後開始翻閱。
四周又開始變得寂靜了。
相比于第一次『靈魂互換』的時候,春日野清奈拼了命地想要趕緊把身體換回來。
兩個人平靜的都有一點點不太正常。
今天見到了降谷零。
知道了這六年裏面降谷零都做了什麽。
春日野清奈心裏的一個疑惑得到了解釋。
但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得到解釋。
春日野清奈瞧着他不說話只知道看資料的樣子,小聲嘟囔:“不是說來看我的嗎?怎麽又開始翻資料了?”
“你不是沒死嗎。”黑澤陣。
“?”春日野清奈。
春日野清奈勃然大怒:“喂喂喂!你知道這個傷口有多疼嗎?我疼得連東西都吃不下了,一整天都因為止痛藥的副作用而腸胃發苦,你這個态度也太冷淡了吧!我現在是在替你疼哎!”
說到最後的時候,她突然聲音開始變小。
話雖然這麽說,但事實上這顆子彈是他替她擋下來的。
如果不是黑澤陣的話,這顆子彈八成會把她漂亮的小腦袋射穿的。
黑澤陣擡頭看她一眼,然後把放在他左手邊的一個米黃色塑料袋扔到她的床上。
“什麽啊?”春日野清奈問。
黑澤陣惜字如金,沒有說話。
她還沒拆開紙袋,就聞到了裏面好聞的香味。
是家門口壽司店的公主卷壽司,她很喜歡吃的那個味道哎。
春日野清奈一點沒跟他客氣,環着紙袋用手抓着往嘴巴裏送。
黑澤陣看着她猶如母雞護食般的吃飯姿勢,露出了有些嫌棄的表情。
春日野清奈在這種目光裏,絲毫不顧及的大口吞咽:“幹什麽?幹什麽?”
看什麽嘛,人餓了的時候就會這樣啊。
“髒死了,擦擦。”他遞過來一張紙。
春日野清奈頭也沒擡:“等我吃完。”
“……”黑澤陣。
這是他們第二次『靈魂互換』了。
完全沒有上一次互換的時候那麽慌張。
畢竟……兩個人對對方的身體也算是很了解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把那張紙捧在手心裏,然後端着春日野清奈沾着米粒的手一點點捏掉上面沾着的天婦羅粉酥粉末。
他擦得很細致、也很溫柔。
讓春日野清奈以第二方視角端詳自己的臉,和自己端詳着鏡子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他讓自己的這個身體變得有些深沉,就像被黑暗籠罩的夜燈。
春日野清奈真的很想知道。
一個那麽驕傲的人、那麽冷漠的人、被所有人當成怪咖的人。
為什麽……
“為什麽要喜歡我?”春日野清奈實在不明白。“我是個警察,你不是最讨厭警察了嗎?”
“這麽白癡的問題,我懶得回答。”他說。
春日野清奈看着他的手,并不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她說:“但這很重要啊……”
他的手放下了。
“那你呢?你為什麽喜歡我這個罪犯?”
為什麽?
春日野清奈也不知道。
她喜歡黑澤陣嗎?
喜歡嗎?
她思量再三,很誠實地回答。
“你活好。”
黑澤陣:“……”
與此同時,推門進來的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