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海之吻
這個男孩有眼熟。
黑澤陣看着這個男孩錯愕、震驚又有些發白的臉色,做出這樣的判斷。
他從來不記得死人的名字。
但這個男孩和自己記憶中處決掉的一個人很像。
只不過那個人不戴眼鏡并自稱是一個高中生偵探。
黑澤陣剛才來到警視廳之後,第一件事先去找了大熊三郎,結果發現大熊三郎不見了。
門衛被人用麻醉放倒、在黑澤陣趕來的時候才剛剛蘇醒。
他告訴黑澤陣,放倒他的是一個左撇子,身高和黑澤陣自己身體差不多。
巡查的門衛還跟黑澤陣描述了一下那個人攻擊他的姿勢。
——是截拳道。
之前伏特加經常贊嘆,黑澤陣對于一些讓自己極度厭惡的人,第六感強得可怕。
從上次在來葉崖基爾殺掉赤井秀一之後,波本就不覺得赤井秀一是真的死了。
黑澤陣也有這樣的感覺。
即使貝爾摩德再三确定,但黑澤陣總覺得東京這個地方某一處還有着赤井秀一的氣息。
讓他厭得焦躁。
大熊三郎被『不明人士』劫走之後,黑澤陣查了監控發現有被黑過的痕跡所以直接來了監控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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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抓到了這個小家夥。
柯南又看到了那個似曾相識的不詳表情,隐隐作痛的後腦勺和這個小身體提醒着他,自己眼前這個女人骨子裏的靈魂到底是誰。
黑澤陣的手指牢牢抓着柯南的手腕,他的眼睑微微上揚猶如鋒刃般淩厲。
柯南屏住呼吸,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為什麽黑澤陣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他只想着先用這個小孩的身體把黑澤陣騙過去。
黑澤陣的瞳孔裏映照着柯南在那一瞬間變得很多彩的表情,他的眼尾在上揚的時候忽然拉長、讓眼型變成了一個思索的表情。
門外傳來了槍聲。
槍聲由遠至近,在監控室的門外停下。
有四、五個人站在門口,其中有一個人黑澤陣還很眼熟。
是聖尼斯醫院養的黑幫成員。
那個人身體微微前傾,詢問自己面前的人:“怎麽辦?我們在東區尋釁滋事、引起暴動,就是為了把警視廳的那夥人引走,結果來到的時候大熊三郎已經不見了,我們的任務也算失敗了……”
“……”柯南。
這是什麽前有狼後有虎的場面?
原來今天晚上引起搜查一課刑警全員出動的黑幫動亂。
是為了給營救大熊三郎而鋪墊的啊。
柯南看了一眼旁邊的黑澤陣。
黑澤陣的表情也不是很好,他身上就套了一件非常單薄的大衣,因為之前被放回家休息、槍械什麽的也一并上繳。
黑(hie)幫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看着黑澤陣發笑:“那就有請這位女警小姐,跟我們走一趟了。”
“……”黑澤陣。
“……”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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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野清奈在看到FBI把大熊三郎帶出來之後,稍稍松了口氣。
至少『黑澤陣』的這個身體,暫時安全了。
大熊三郎雖然不知道這群把自己救出來的人是誰,但在看到了『黑澤陣』的時候,大熊三郎簡直像是救星一樣直接撲上去。
“先生,這件事到底怎麽回事啊?為什麽公安會扯進來啊?”
大熊三郎不知道『黑澤陣』的代號和本名,就以“先生”來稱呼。
他在警視廳裏關了快一周,每一天都擔驚受怕着,這個時候緊繃的神經弦“啪嗒”斷開。
大熊三郎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我們當初在『器官販賣』的時候說好了,你們組織負責從國外運輸器官,我們也給了相應的報酬。為什麽會有女警出現在我們的交易現場啊?
春日野清奈被哭得心煩,她一巴掌把大熊三郎拍開,在這一刻她想起了自己的警察之魂。
“廢話!你問我!我還問你呢!我當初我們說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清你自己傻不拉幾的被個小屁孩看到了交易過程,還想賴我們組織嗎?!”
沖矢昴看着『黑澤陣』叉着腰跺着腳罵人的樣子,無語又覺得好笑。
她模仿的Gin,真是憋腳的可愛。
春日野清奈也覺得很無語。
這個緋發男人從一開始見到她,就一副十分鈍重的目光看着她。
在那種目光裏,春日野清奈總覺得自己被架在木架上烤。
但是現在卻裹着淡淡的笑意,讓她也沒有那麽如坐針氈了。
聽柯南說,這位FBI先生和黑澤陣之間,那可是“你死我亡”的關系。
春日野有幾回在沖矢昴那種滾刀般的目光中差點都招架不住,想要以死謝罪的負罪感。
大熊三郎被春日野清奈怒斥了一頓之後,也沒有時間想為什麽眼前的這位『黑澤陣』沒有上一次見面時的那種氣質,他只是抹着眼淚說。
“這件事我也不知道,史丁斯院長說過我們『器官販賣』這件事一定要做到完全絕密,絕對絕對不能被任何情報局聽到這個風聲。我就是怕那個小女孩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所以我才想辦法把她先解決掉……”
春日野清奈眉梢微喜。
很好,得到了有用的信息。
——『聖尼斯醫院的院長史丁斯』。
這個名字一聽就不是亞洲人。
日本這邊對一些國外人的創業還是很優待的,各方面都有扶持和寬松的政策。
所以很多國外人都會把自己的各種分店開到日本這裏。
春日野清奈從上輩子就很不喜歡這種自己家國民被薅羊毛的感覺,不過因為這裏是日本所以她倒也沒有特別在意。
她看着大熊三郎,抱着手臂很不屑的說:“得了吧你,恐怕你是想賺點外快,所以才綁架了那個小姑娘勒索點錢財吧?『器官販賣』只是你在聖尼斯醫院的工作,哪有打着聖尼斯的名號綁架別人賺勒索金的多啊?”
“不是的……”大熊三郎被戳中了心裏的小算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所以這件事,你們聖尼斯醫院要完全付主要責任!都是你們綁架了那個小女孩,才引起了警方發現『器官販賣』這件事!如果我們組織有什麽情報被你們洩露,我第一件事先斃了你!”
“沒有沒有,這個絕對沒有!”大熊三郎連連擺手,各種保證。“公安們來問我的時候,我也只字沒有說過我們的‘合作’!這點您們可以完全放心!我就說自己是一時貪財想要綁架小女孩勒索錢財而已!”
春日野清奈點首。
嗯,和黑澤陣告訴她的差不多。
大熊三郎知道的基本都說了。
FBI派人把大熊三郎帶走。
大熊三郎臨走前還嚷嚷着不是很高興:“先生!先生!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你們為什麽還不讓我走?”
春日野清奈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下:“別啰嗦了你,公安都已經開始注意你,現在‘組織’要給你找一個地方保護你,你就安心的去吧好好配合。不然的話你就繼續回去吃牢飯,公安和‘組織’你選一個。”
大熊三郎聽完之後就老實了,乖乖的跟着FBI們走了。
等FBI的人離開之後,春日野清奈看了一眼已經超出了柯南和自己約定的時間。
怎麽回事啊?
為什麽還不來?
今天搜查一課的刑警因為□□都出去了,監控也都被黑了應該很輕松才對。
FBI都把一個大活人帶出來走了、柯南拿一個小U盤不應該這麽久啊。
春日野清奈左等右等,等來了阿笠博士的一通電話。
——“春日野警官,大事不好了!我剛才通過『袖珍紐扣』接收到了新一傳遞過來的訊號!他和Gin被黑幫的人帶走了!”
“……啥?”春日野清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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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兩撥人想要把大熊三郎從搜查一課帶走。
FBI先了黑幫一步,撲空了的黑幫就帶走被新聞媒體樹立成了“警隊之花”的黑澤陣和碰巧也在現場的小柯南。
——“她就是把大熊三郎逮捕的女警,把她帶走,拿她來換大熊三郎。”
——“這個小男孩很眼熟啊,是不是那個‘沉睡的小五郎’身邊經常跟着的孩子?”
——“那個鼎鼎有名的偵探啊,聽說很有錢的,把他也一起帶走吧。”
根據阿笠博士提供的信息。
以上,是柯南傳遞過來的黑幫的對話內容。
不過,據柯南說。
黑澤陣并沒有完全束手就擒而是在差點扭斷了一個黑幫的脖子之後,被一顆子彈打中導致短暫性的休克被綁走。
春日野清奈“卧槽”了一聲:“打中哪兒了?!!”
阿笠博士說:“新一說被子彈貫穿了右手臂,他們倆人被關進了面包車正在一路往南。”
春日野清奈急了:“再然後呢?”
阿笠博士的聲音聽起來也很苦惱:“再然後就沒有線索了。”
春日野清奈:“怎麽會這樣?”
阿笠博士說:“那個袖珍紐扣最大的缺陷就是不防水,在新一跟我通話的時候,我也隐隐約約聽到了一些海浪的聲音。所以我懷疑他們可能被黑幫的人帶到了南方靠水的地方。”
水……
春日野清奈的思緒像是被卷入漩渦之中。
墜海時的記憶再生,讓那種靈魂被風波海水拉扯的感覺尤為清晰。
“這可怎麽辦啊?春日野警官?”阿笠博士六神無主了。
春日野清奈的聲音浮生在電波之中:“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找出他們所在的位置,FBI的人應該在準備把大熊三郎帶去美國顧不上我們,我給你一個定位你現在來接我,來的時候帶一輛筆記本電腦。”
阿笠博士應了一聲,然後就聽到電話另一邊匆匆斷掉的忙音。
如果說。
警察的武器是手·槍。
那麽極客的武器就是網絡。
阿笠博士把車開過來之後,春日野清奈鑽進去捧着筆記本電腦在上面準備大殺四方。
熒幕裏閃爍的瑩綠色,變成了密密麻麻的網格。
銀發男人的指尖敲擊着清脆的鍵盤,那些啪嗒啪嗒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交響樂一樣美妙。
一路上,阿笠博士都跟着春日野清奈的指揮前行。
每一個路口都暢通無阻,簡直就像是有人提前打通了所有道路似的。
阿笠博士一邊開車一邊回頭問春日野清奈:“春日野警官,是你做的嗎?”
春日野清奈點頭:“嗯,我用流量劫持篡改了高速公路上的指路牌标識,你只管往前開,我會想辦法鎖定他們的位置。”
敲裏mua。
她的身體絕對不能出事!
絕對不能!
阿笠博士專心致志的開車,春日野清奈專心致志地尋找『袖珍紐扣』信號消失的最後地點。
“東臨港的碼頭,有一個儲水用的水庫。”春日野清奈看着所有綠色的點點都聚集在一個地方,确定了最終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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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在被綁架過來的時候也被這些黑幫的家夥用白色手帕迷暈。
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雙手被捆着,置身于一個四面八方都是鐵皮的蓄水庫中。
這裏是黑幫成員們負責的碼頭,把他們關在這個蓄水庫裏絕對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柯南倒是無所謂,被水泡上一會兒沒什麽。
但是被捆在他對面水管上的女人就沒有那麽輕松了。
那個女人還沒有蘇醒過來。
腦癌無意識的低垂,略暗的光線在頭頂緩慢擴散,照耀着四角的波紋在水面上起伏。
“喂、喂……”柯南實在不知道怎麽稱呼眼前的這個女人。
黑澤陣不是沒有意識,只是女人的身體并沒有那麽強悍。
他的身體已經經過千錘百煉的苦熬,連貝爾摩德都說他的痛覺已經被磨滅在了組織生活的這些年裏。
哪怕是被赤井秀一的狙·擊槍子·彈射穿肩胛骨,他也沒有哼一聲。
不是不痛。
只是習慣了這種痛覺。
但這個女人的身體明顯沒有習慣這種痛苦。
一顆子彈,就足以讓他痛昏休克。
水庫的上面發生了異響。
柯南一臉緊張的聽着上面的聲音,判斷來的人到底是誰。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有人用石頭輕輕敲了敲外面的鐵皮輪廓,柯南眉梢一喜,是春日野表姐!
柯南聆聽着春日野清奈輸送的信號,在心裏默念——“你們現在所處于一個大壩的蓄水庫,我沒有辦法把你們直接救出來,只能打開大壩的洩水洪,讓你們被沖入河水之中。但是放心,我已經叫潛水救援隊的人來了。”
柯南心下明了,用肩膀把鼻梁上的鏡片滑至手側,然後用力掰碎之後隔開了套着自己手腕的麻繩。
手一松,柯南立刻游向黑澤陣。
黑澤陣雖然沒有足夠的力氣來做什麽,但是這個狀态之下,他就像是被人推動的齒輪。
這種被動的感覺,讓黑澤陣很不喜歡。
讓他想起了那個痛苦而又絕望的日子。
潮濕冰冷的水,沒入了他的鼻腔。
“嘩——”
蓄水庫的大門拉開。
急促的湍流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沖入河水之中。
他們融入水中,被水流拉扯推動。
柯南伸手想要抓黑澤陣的身體,但是小孩子的身體實在是沒有力氣,他甚至于連自己都沒有辦法穩定的在河水中游動。
有一個人,撕開水霧,朝着不停在河水中掉落的黑澤陣而來。
他很想要無視掉這種感覺,但滾熱的心髒卻告訴他,骨子裏的靈魂好像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變化。
就是因為這個身體。
呆在這個身體裏太久,讓黑澤陣的心髒流淌着熾熱的血液。
這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這種感覺讓黑澤陣覺得陌生。
是他無法被壓抑和控制的感覺。
就是在這樣的此時此刻裏,希望有一只手能把他拉出深淵。
他在旋窩般沉重而又迷失的海浪裏,看到了。
一個銀發的男人在奮力撕開黑暗,朝他而來。
男人的模樣變成了一個女人。
是春日野清奈的模樣。
隔着這個身體。
黑澤陣看到了她的靈魂。
他的手被她的手握住。
伴随着強烈的期許。
她在深海裏弄濕了他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