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鹿清這一聲笑嘲諷意味實在太過強烈。
時洺一時氣不過強行将懷中的雪球塞到了她的懷中, 這才消了氣。
他抱着雪球轉身離開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鹿清手背的位置起了一片細密的紅疹。
鹿清感受到手上傳來的癢意,低頭看了一眼。
見只有方才被雪球碰到的手背上起了一小片紅印, 她淡淡收回了視線, 将手掌放下便不再理會。
翌日一早, 鹿清起身去練武場晨練。
阿朝阿啓走進了屋內, 将早膳送了進來。
阿朝昨日請了一天假回了趟老家,今日清晨才回侯府。
他看到時洺懷中抱着一只小奶貓緩緩走了出來,有些驚訝起來,“正君哪裏來的貍奴?”
“昨日才養的。”
時洺摸了摸懷中雪球的小腦袋,坐到了椅子上。
“正君不知道嗎?”阿朝将手上的東西放了下來, 小聲開口道。
“怎麽了?”
時洺聞言擡頭看向了他。
阿朝緩聲回道:“奴聽行芷說過一嘴, 世女她好像對貍奴的毛發過敏。”
“什麽?”
時洺瞬間怔住,手上動作停了下來。
“我怎從未聽到過。”
阿朝觑着他面上的神情,“許是世女不想讓正君擔心,就沒和您說吧。”
時洺一時失了言語。
難怪昨日行蘭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她一定是知道鹿清過敏的事面上才那般神情。
他忍不住輕抿起了唇瓣,看着懷中的雪球沒了逗弄的興致。
昨夜他還故意将雪球塞到了她的懷中, 根本沒有發現她不能碰雪球的事。
“阿朝阿啓。”
時洺輕聲吩咐起來:“将雪球養到其他院落吧,離怡景院遠些。”
他将懷中的雪球遞給了兩人,又接着說道:“平日裏你們兩個照顧好它, 莫要讓它在妻主面前出現。還有将這屋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一遍, 不要沾到一根毛發。”
“是。”
阿朝阿啓立馬應道。
見時洺起身, 兩人出聲詢問了一句:“正君不用膳嗎?”
“我先去沐浴。”
“對了。”時洺腳步微頓又補充了一句,“我身上的這身衣服和昨晚上的那身衣服都拿去丢了吧。”
鹿清晨練回來後, 就發現屋裏那只醜東西不見了。
她緩緩走了進來, 看着坐在軟榻上看賬本的時洺問了一句:“雪球呢?”
“妻主回來了。”
時洺坐起了身子, 将手中的賬本放了下來。
清隽的面容上平淡如常,溫聲回道:“那小東西太鬧騰了,今日早膳的時候将我的碗都打碎了,我讓阿朝阿啓帶到其他院子裏養着了。”
鹿清看着他面上有些清淡的笑容,忍不住挑了下眉。
昨日看他對那小東西欣喜的模樣,她以為他會很喜歡它,倒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讓人帶走了。
不過既然是他的安排,鹿清倒也沒什麽意見,淡聲嗯了一聲,便揭了過去。
“今日我要去東魏營一趟,中午的時候不必等我回來。”
鹿清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緩聲說道。
“妻主身上的傷……”
“已經無礙了。方才我去了一趟府醫那裏,她已經将胳膊上的繃帶拆除了。”
聞言,時洺也就沒再糾結她身上的傷,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
鹿清在屋內坐了一會兒很快便離開了怡景院。
她身上的傷養了大半個月,距離歲旦也不剩幾日了。
邺都城內早已挂滿了紅色的燈籠和彩緞,商販走卒也全都擁擠在了邺都城內,平日裏寬闊平坦的中央過道也被允許攤販停留。
自鹿清因為東魏軍的事同老侯君争執過後,大房與老侯君那邊,還有二房三房那邊便疏遠了許多。若不是鹿清還沒有繼承侯位,怕是早早就分家了。
不過承繼侯位這事也急不得,大魏的律法有雲,子承家業,需後繼有嗣。
他們兩個如今也就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圓過一次房,哪來的孩子?這事還早的很。
歲旦越來越近,大房這邊也就鹿清和時洺兩個主子,加上伺候的仆從小侍也不過才十幾人。
時洺以前在侍郎府的時候,每到歲旦的時候都特別羨慕時洛。不僅有曾氏這個父親在身邊,團圓飯的時候時侍郎也會和他們待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有說有笑。而他卻只能獨自一人呆在自己的小院落中,聽着遠處傳來的鞭炮聲和說笑聲。
如今嫁到了侯府,心境大不一樣,即便只有鹿清和他,他也想熱熱鬧鬧的過一次歲旦。
因此見鹿清離開之後,他直接叫上阿朝阿啓準備親自去采買些歲旦用的東西。
自從時洺在紅梅林遇過那次驚險之後,行芷行蘭就一直被鹿清留在了他的身邊。
兩人見他準備出府,立馬跟了上去為他駕馬車。
等到時洺再次回到侯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他剛下了馬車正準備往府內走,鹿清正好從東魏營趕了回來。
她翻身下了馬,身上黑色大氅獵獵作響,大跨步走了過來。
看到幾人身上大包小包的挂着,挑了下眉,“這是買了什麽?”
時洺見她伸手将他手上的東西拿了過去,杏眸彎了彎,“過幾日就是歲旦了,我想着去采買些東西。”
經他這麽一說,鹿清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到歲旦了,也難怪今日沒有早朝。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朝府內走去,回到怡景院的時候,天邊最後一絲光亮也暗了下來。
鹿清擡頭看了眼漆黑的夜色,嗓音低沉的說了一句:“這幾日怕是有雪。”
時洺聞言也學着她的模樣擡頭望了望夜空,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他跟着輕聲應了一句:“歲旦裏下雪,是個好兆頭。”
到了半夜屋外果然刮起了狂風,鹿清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邊的窗沿上已經覆了一層雪花。
她将屋內的炭盆又燒旺了些,這才又回到了床榻上。
時洺睡在裏側聽到了動靜,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妻主…”
“睡吧。”
耳邊有輕柔的聲音響起,身上也被大掌安撫性的輕拍了拍。
時洺朝暖和的被窩中縮了縮,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早上時洺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鹿清竟然還在床榻上躺着。
她頭發半束着垂在身後,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此時正半躺在床頭看着手中的兵書。
也許是聽到了時洺的動靜,她手中的書放了下來,扭頭看向了裏側。
嗓音低沉:“醒了?”
“妻主怎麽沒有起身?”
時洺有些驚喜的坐起身來,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冷意後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鹿清見此立馬拉起他身上的被子将他整個人都裹了起來,圓乎乎的,只露出一張清隽的小臉。
她啓唇回了一句:“外邊下雪了,今日沒有晨練。”
“下雪了!”
時洺杏眸瞬間亮起,掀開被子就想下去。
被鹿清一把按住了手掌,牢牢的固定在了床榻上,“慌什麽?衣服都不穿就跑。”
“待着別動。”
她起身下了床榻,擡手拍了拍他被被子蒙住的腦袋。轉身将挂在一旁的衣物拿給了時洺。
時洺睡覺的時候身上只穿了一件貼身的亵衣。平日裏晚上脫衣服的時候鹿清都在沐浴,等她出來的時候他早就躺到了被窩裏。早晨起來的時候她也早早就離開了。
算來算起,這還是他第一次當着鹿清的面穿衣服。面上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緩緩的将身上的被子掙脫開來,身上的亵衣經過一夜的蹂/躏,此時衣襟敞開了大半,清瘦的胸膛瞬間便暴露在了鹿清的面前,甚至連他身上的那兩個小紅點都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這女尊世界的影響,男人的胸膛她前世看的多了。
偏偏看到時洺這副模樣的時候,莫名的覺得有些誘惑,黑眸更是不自覺深暗了幾分。
時洺察覺到他身上的亵衣敞開了大半,立馬紅着臉往上拉了拉。
鹿清也回過了神,立馬清咳了一聲,轉身朝外間走去,“我去外邊坐着,你慢慢穿。”
見她消失在屏風後的身影,時洺臉上的熱意這才慢慢消退了下來。
外邊的雪此時還沒有停,兩人用過膳後也沒有出去,直接呆在屋內暖和。
時洺見鹿清又拿起兵書看了起來,他緩緩拿起昨日采買的東西走了過去,放到了鹿清的面前。
“妻主可會剪紙?”
他一邊問着,一邊拿起剪刀手上靈巧的裁剪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剪出一個福字。
鹿清看的十分有趣,伸手拿起來湊近看了幾眼。勾起了唇角,“倒是有趣。”
在她看手中那個福字的功夫,時洺又剪好了兩張,一個是花紋繁複精美的圖畫,一個懷抱着元寶的金魚,活靈活現的,讓人忍不住感嘆。
鹿清忍不住稱贊出聲:“厲害!”
時洺聞言立馬抿唇笑了起來,杏眸晶晶亮亮的,剎是好看。
他輕聲說了一句:“妻主不如和我一起剪,歲旦的時候可以貼在門上和窗花上。”
“那我學學。”
鹿清倒沒拒絕,拿起桌上的剪刀學着他的模樣慢慢的裁剪了起來。
兩人頭抵着頭靠在一起,說不出的溫馨與融洽。
時洺擡眸看了一眼神情認真的鹿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龐,胸腔中的心髒只覺得又柔又軟。
他想:他終于抓住了高高在上的神祇,讓她眼中融入了他。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