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了獵場之後, 衆人也沒了玩樂的心。
鹿清帶着時洺回了侯府。
路途中,兩人坐在馬車內。時洺看着閉目養神的鹿清,小聲開口道:“妻主方才有沒有受傷?”
鹿清聞言緩緩睜開了眼睛, 感受到右臂一陣一陣的刺痛傳來。
面上卻不動聲色, 滿臉平靜的應道:“我無礙。”
時洺聽到她這話後, 心裏稍稍松了一口氣。看來方才他聽到的聲音只是錯覺。
他眉眼間松展了開來, 腦海中卻突然回想起在獵場時與齊然的對話。
薄唇又忍不住輕輕抿起,觑着鹿清面上的神色又出聲道:“妻主可是知道了在侍郎府時發生的事?”
鹿清神色微怔,反應了一會兒才恍然過來,随即擰起了眉,“怎麽?可是齊然又找你麻煩了?”
她黑眸凝視着時洺, 面上看不出其他神色。
時洺杏眸在她臉上轉了一圈, 沒有在其中看出異色。
這才小聲回道:“他倒也沒有找麻煩。只是說了妻主去找他祖母的事情。”
他聲音頓了下,聲音中含了絲緊張,“我以為妻主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後會生氣呢。”
“我為何要生氣?”
鹿清低沉的嗓音中卻含了絲不解。
時洺在侍郎府時同齊然說的那些話她心裏并不覺得意外。畢竟在原著中他的定位就是惡毒男配,性格自然不可能真如表面上那麽良善。
齊然公然去挑釁他, 說實話,她并不意外他會有那樣的反應。
鹿清擡眸看向時洺, 漆黑的眼眸深邃暗沉,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比你以為的要更了解你。”
畢竟她看過原著小說。
時洺聽到她這話後, 心裏卻是一頓。纖長的睫毛輕顫。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比他以為的要了解他…
時洺心跳突然加快, 砰砰直跳。
她的意思是說她一直在關注着他, 知道他的所有…她真的喜歡他。
時洺忍不住輕咬住唇瓣,杏眸輕輕晃動了起來, 有些羞怯。
他極力壓抑着心底湧動的異樣, 臉蛋紅潤的看向鹿清, 聲音有些羞澀:“我知道了。”
他知道她話裏的意思了。
鹿清聽到他這話後,卻以為他是知道了她沒有生氣的事。
因此面上平淡的嗯了一聲,随即便沉默了下來。
車廂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直到馬車停在了侯府門口,鹿清先一步下了馬車。
她在馬車前站定,見時洺出來後伸手遞了過去。
見此,時洺立馬扶上了她的胳膊。腳尖碰觸到地面的時候卻突然歪了一下,他下意識伸手抓住了鹿清另一只胳膊。
沒想到卻聽到鹿清突然悶哼了一聲,身體僵硬了一瞬。
他連忙站好松開了手掌,滿臉焦急的看向她,“妻主,你受傷了?”
“無礙,小傷。只是扭了下胳膊。”
時洺雙眸卻紅了起來,有些濕潤,“妻主為何不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還按到了你受傷的胳膊。”
他聲音哽了下,随即問道:“妻主是救我的時候受傷的嗎?”
他就說方才鹿清接住他的時候,他怎麽會聽到了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原來不是他的錯覺。
“我真的無礙。”
鹿清擡手按在了他的發頂,揉了揉,“不告訴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罷了。”
時洺卻抿起唇瓣,看起來有些生氣:“我怎麽可能不擔心嘛。”
“妻主快随我回府,我去喊府醫過來。”
他拉起鹿清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朝府內走去,腳下步伐有些慌亂。
怡景院
府醫站在鹿清的面前,滿臉嚴肅的摸了摸鹿清的胳膊,說了一句:“世女這胳膊應該是骨折了。您忍着些疼,我先為您接上。”
說着,她握着鹿清胳膊的手微微發力。
咔嚓一聲輕響。
府醫松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接上了。不過還需要用夾板固定住。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日世女可要好好休養才是。”
她側身打開了手邊的醫藥箱,找出了工具,擡頭看向了時洺,“勞煩正君将世女身上的衣物去除。”
時洺聞言立馬應道:“好。”
随後動作小心的将鹿清身上的中衣脫了下來。
杏眸落在她身上時,視線卻突然頓住。
他瞳孔緊縮了下,看着鹿清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肌膚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眼眸不自覺的紅潤了起來,“妻主,你身上的傷……”
他聲音有些哽咽起來,口中的話沒有說出來。
鹿清見他眼底閃過的心疼,堅硬的心軟了一瞬。面上卻平靜無波,聲音依舊淡淡:“都過去了。”
她看着眼睛又紅了起來的時洺,勾起了唇角,難得玩笑了一句:“你哪來的這麽多眼淚?別哭了,小心一會兒眼睛疼。”
時洺卻控制不住自己,看到鹿清又被包紮起來的胳膊,心底只覺得一陣發澀。
她身上的傷剛好卻又因為他受了傷。
時洺突然自我厭棄起來,他真是沒用!
府醫包紮好之後,便收拾好東西悄悄退了出去,屋內只剩下鹿清和時洺。
鹿清坐在軟榻上,擡眸看着眼前滿臉落寞的小兒郎,淡聲說了一句:“想什麽呢?來幫我将衣服穿上。”
時洺沉默的走了過去,将榻上的衣服為她小心穿上。
悶聲說了一句:“穿好了。我下去給你煎藥。”
說着,轉身朝外面走去。
鹿清卻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拉住了他,“我已經讓府醫将藥交給行芷行蘭她們了。你今日也受了驚吓,好好在屋裏休息,一會兒再讓人煮碗安神湯喝了。”
“怎麽了?”
見時洺依舊沉默不語,身上的氣息有些低沉,鹿清輕聲問了一句。
時洺緩緩轉過了身來,杏眸有些黯淡,聲音沉悶:“妻主都是因為我才受了傷,都怪我。笨手笨腳的總是出狀況。”
他輕輕抿起唇瓣,“以後我會老老實實的呆在侯府內,哪都不去了,不會再給妻主找麻煩了。”
所以……你不要因此讨厭我。
“這怎能怪你?”
鹿清卻出聲道,拉着他坐到了軟榻上。
滿臉認真,“不要胡思亂想,我沒有怪你。”
是她一時大意,忘了有男女主在的地方總會發生些事端,她不該丢下時洺一人讓他和時洛待在一起的。
“妻主真的不怪我嗎?”
時洺聲音有些怯怯,放在膝蓋上的手掌忍不住握起。
“不怪你。”
鹿清淡聲應道,黑眸平靜無波。
時洺望着她平和的眼眸,沒有從中看出一絲的不耐與厭煩,這才徹底放心了下來。
他揚起唇角輕輕勾了勾,笑得有些羞澀,輕聲說了一句:“妻主對我真好。”
本是無意的一句誇贊,卻讓鹿清怔愣了下來。
她對他好?
沒想到這句話無意說出了聲,時洺圓潤的杏眸有些明亮,“是啊。妻主總是一直保護我,為我出頭,妻主是這個世上對阿洺最好的人!”
所以,這麽好的妻主他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妻主只能屬于他一個人。
鹿清沒想到她在時洺心目中竟是這樣的,她以為他會覺得她太過冷漠,嚴肅,不好相處。
“你還真是容易滿足。”
鹿清輕笑出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時洺的臉頰,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個動作有多麽的親昵和暧昧。
時洺清隽的面容瞬間紅了起來,連耳朵尖上都蒙上了一層薄紅,顯然也沒有想到鹿清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忍着心頭的羞意,面上努力鎮定道:“我就是覺得妻主很好。”
惹得鹿清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清潤而又悅耳。
兩人之間的氣氛溫情脈脈。有一股無聲的情愫蘊含在其中。感染着兩人。
這時,行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打破了這滿室的溫情,“主子,正君,藥煎好了。”
鹿清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應了一聲:“進來吧。”
她話音落地,行芷立馬端着托盤走了進來,将手中的藥輕輕放下。
房門再次阖上,鹿清端起桌上的藥一飲而下。
随即将另一份湯藥端了起來,遞到了時洺的面前,“安神湯,快喝了吧。”
時洺接了過來,低頭飲了一口,沒想到入口卻滿是苦澀。
他瞬間皺起了小臉,擰巴成了一團,“好苦。”
“良藥苦口。”
鹿清淡聲說了一句,只是眼底卻劃過一絲笑意。
她出聲催促道:“快喝了,不然今晚該做噩夢了。”
時洺卻滿臉都是抗拒,說什麽都不想再喝第二口了,這安神湯也太苦了。
“要我喂你喝?”
鹿清見他久久沒有動作,輕挑了下眉。
時洺慢吞吞的應了一聲,“我喝就是了。”
說着,深吸一口氣,捧起藥碗一氣兒飲了下去。
喝完之後,他忍不住彎腰幹嘔了幾聲,只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安神湯的味道!
鹿清輕拍了拍他的背,變戲法一般從袖中掏出一枚蜜餞來。
塞到了時洺的口中。
“唔——”
甜滋滋的蜜餞味兒瞬間充滿了整個口腔,壓住了安神湯的苦味。
時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一雙圓潤的杏眸彎了起來,跟只慵懶的貓兒似的。
鹿清看着他這副嬌憨的模樣,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蜇了一下,有些酥麻。
她黑眸輕閃了下,塞蜜餞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下。
“妻主,你哪裏來的蜜餞?”
時洺含着口中的蜜餞,一側的腮幫子鼓了鼓,圓潤的杏眸又大又亮。
“忘了。”
鹿清卻随口說了一句,起身朝裏間走去。
時洺看着她消失在屏風後的身影,突然反應過來。
不會是她也怕苦,這蜜餞是為她自己準備的吧?
時洺想到鹿清那張冷淡的面容,私下裏卻怕藥苦,不知為何就覺得有些可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