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芷和行蘭看着衣着整齊的鹿清,一襲鳶尾藍勁裝,外罩一層輕紗外袍。腳踩黑金靴,頭上挽着一支晶瑩剔透的墨綠玉簪。眉眼沉穩,玉貌朱顏。
兩人有些好奇的看向她,問道:“主子這是準備去哪?今日不晨練嗎?”
“去東魏營。”
鹿清握了下束緊的袖口,手腕輕輕轉動了下。
朝行蘭吩咐道:“你留下來。若是陸歡過來了便跟她說我去了軍營。至于其他事情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說罷,直接邁着矯健的步伐朝門外走去。
行芷立馬興奮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東魏營在邺都外城東側郊外駐紮,附近人煙稀少,緊鄰松石林。
鹿清和行芷一路騎着馬朝軍營趕去,大約一個時辰後總算來到了營地附近。
守門的将士看着遠處兩個人朝這邊走來,還未等兩人走近,便高聲警告道:“軍營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鹿清在距離她們幾步遠的地方,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符來,面色冷沉地朝她們示意了下。
守門的将士看清令符後,立馬變了臉色,指揮着身後的人趕緊打開大門。
大門迅速打開,鹿清收回手中的令符帶着行芷朝裏面駛去。
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方才站在後面的将士不解的朝前面的兩人問道:“這是誰啊?怎麽從未在軍營中見到過。”
站在前面兩個将士立馬扭過了頭來,朝她壓低聲音道:“是世女。”
這世上能擁有白虎令符的人除了定遠侯府世女再無其他人。
“什麽!”那人大吃一驚,“世女?大将軍的女兒。那豈不是咱們的少将軍?”
前首的将士聞言點了點頭,随即又搖頭嘆道:“只可惜沒有繼承咱們大将軍的鐵血勇武。被養成了一個纨绔子弟。若咱們東魏軍真到了她手中還不知是福是禍呢。”
“可我剛剛看到世女不像邺都內傳言的那般啊。”
“誰知道。反正我們就是守門的小兵,這些事情也輪不到我們來操心。繼續守門吧!”
将士們又回到各自的崗位上不再多言。
這邊,鹿清和行芷一進到軍營內,立馬被眼明的人到幾個大帳中禀報去了。
“将軍,世女過來了。”
“她?”
坐在幾案後的女人擡起了頭來,露出了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龐。
她身上穿着鐵質護甲,面容粗粝,皺眉看向底下的人:“她現在走到何處了?”
“看世女的方向,應該是去鐵騎營。”
女人聞言深沉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沉思,從幾案後走了出來,“走,去看看。”
東魏營最深處的營帳中。
銀甲女人猛的從桌案後站了起來,看着底下回報的人說道:“你說什麽?那個黃毛丫頭回營中了?”
“是!她直接朝鐵騎營去了。”
“西大帳那邊如何?蕭琦有什麽動靜嗎?”
“蕭将軍應該也收到了消息,屬下方才看到她出了營帳,看樣子應該是去了鐵騎營。”
“行,本帥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女人又緩緩的坐了下來,眼眸中卻劃過一抹淩厲,随即又消失不見。
她沉思片刻,到底還是出了營帳。
她倒是要看看這丫頭消停了兩個月又來軍營做什麽?難不成又是為了躲男人才跑到了軍營?
想到這裏,女人眼眸中劃過一抹濃濃的不屑。
鐵騎營
鹿清來到的時候,所有的将士正在操練場上訓練。
黃土飛揚,馬蹄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穿插着利箭劃破長空射向箭靶時留下的聲音。
她的到來沒有引起場上将士們的注意,又或者說那些将士們根本不在意她。
行芷驅着馬來到鹿清的身邊,看了眼操練場上的将士,收回視線朝她問道:“主子,我們來這裏做什麽?不直接去統帥大帳嗎?”
她可是從行蘭口中得知她們主子準備承繼侯爺的意志,統率東魏軍的。
鹿清目光筆直的望向前方,面色沉穩平淡:“不急。我既然是騎兵校尉,當務之急自然是讓她們認可我。”
她前世從軍這麽多年,最是清楚明白,在軍隊之中實力才是第一位。
一個好的将領,若想讓底下的将士信服。靠的可不是一個侯府世女的名頭。
行芷見她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正想開口再問些什麽。
突然,一支利箭朝她們這邊筆直的沖了過來!
原來是操練場上一個将士的馬突然失控,讓她本來瞄準箭靶的箭朝鹿清這邊射了過來。
操練場上的衆人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紛紛朝鹿清這邊望了過來。
其中幾個認出鹿清的将士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大聲呼喊着衆人趕緊救人。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利箭沖到鹿清眼前的時候,她微微側頭,輕描淡寫的躲了過去。擡起右手将它截了下來。
随後目光微凜的看向百步之外的箭靶,伸手擲了過去。
嘭的一聲!
利箭穩穩的紮在了靶心的位置,力道之重,箭尾的部位都在隐隐抖動。
操練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箭靶。
“啪!啪!啪!”
一陣響亮的拍掌聲順着空氣傳了過來。
“射的好!”
女人有些渾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鹿清轉過身望去,就見一個穿着鐵甲的女人緩緩走了過來。
她立馬翻身下了馬,女人也正好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了下來:“果然是虎母無犬女,有大将軍當年的風範!你這小丫頭總算像些樣了!”
女人眉眼舒展了開來,看起來十分的高興。沖淡了她身上的鐵血之氣。
鹿清雖有原主的記憶,但對于眼前的女人卻感到十分的陌生。
女人也看出鹿清眼底的疏冷,笑着朝她說道:“我是蕭琦。按照俗禮,你可以喊我一聲蕭姨。你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我在她手下擔任右衛前鋒。”
說到這裏,她目光裏劃過一抹懷念。
鹿清看着她眼底流轉的浮光,朝她拱了拱手,喚了一聲:“蕭姨。”
态度既不顯得親近又不過分疏離,沉定有禮的模樣又讓蕭琦目光中劃過一抹欣慰。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突然,身後又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來:“老蕭,你也來了!”
蕭琦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了起來。鹿清也擡頭望了過去。
一個身穿銀甲的女人緩緩踱步走了過來,面上帶着溫和的笑意。周身的氣度十分的柔和,一點也不像是軍營之人。
蕭琦緩緩轉過了身,看着她聲音泛冷:“左将軍,你怎麽也過來了?”
柳離聽到她這話後,面上的笑容微僵。
在這東魏軍中,也只有這蕭琦一直不承認她統帥的地位,總是喊她左将軍。
鹿融都死了多久了,這東魏軍總得有個統帥之人。
偏偏蕭琦一直在等着鹿清這個黃毛丫頭長大成才,想讓她個生在富貴窩的金蛋統領這偌大的東魏軍。
蕭琦不在意柳離臉上的難看,朝一旁的鹿清說道:“這是大将軍身邊的左衛前鋒。”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聲音十分的冷淡,顯然兩人之間有些嫌隙。
左衛前鋒?
鹿清壓低眼睑鳳眸中劃過一抹暗光。
這就是東魏軍中現在的統帥。
柳離壓下心中的不滿,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來,看着鹿清說道:“清清喊我一聲柳姨就行。你這小丫頭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說,這次是不是又躲着哪個小兒郎啊?”
她目光中有些無奈和寵溺,一副教訓家中小輩的姿态。
鹿清面色不變,黑眸明亮卻又波瀾不驚,淡聲回道:“柳姨說笑了。這東魏軍雖說是大魏的軍隊。但同樣是我母親建立起來的。我回自家的軍營若還需要通報,豈不是惹外人笑話?”
她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至于您口中說的躲小兒郎,更是無稽之談。柳姨可莫要聽信些風言風語冤枉我。”
柳離沒想到她個廢物纨绔言語能夠如此犀利。面色沉穩,波瀾不驚的模樣,哪裏看的出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
讓她心裏竟隐隐有些忌憚。
她立馬大笑了一聲,端着一副長輩寬和的模樣:“行行行,是柳姨冤枉了你。不過,這也不是柳姨故意要冤枉你的,還不是你這小丫頭以前幹過太多次這樣的事兒。”
話落,她目光還轉向一旁的蕭琦:“這事兒你應該也知道吧,老蕭。”
蕭琦聞言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顯然她也聽聞過這些事情。
鹿清面上的神色依舊沒什麽變化,淡聲承諾道:“蕭姨柳姨放心,以後這些事定不會再發生。”
柳離聽到這話後,又笑了一聲,說了一句:“那柳姨以後就拭目以待了。”
“不過。”她話音突然一轉,“那你這小丫頭今日過來是做什麽?”
蕭琦目光也轉了過來,顯然也很在意她此行的目的。
鹿清看着兩人,聲音不緊不慢的回道:“我如今已經成家。接下來自然是該立業了。東魏軍是母親的心血,我怎能讓它毀于我之手。我定要讓它恢複母親還在時的榮光。讓人一聽到東魏軍的名字便心生敬畏。”
她話語說的激情澎湃,臉上也多了幾分少年人特有的熱血。
“不過二位放心。”
鹿清收起心中的遠大憧憬,又看向了兩人:“我知道自己現在還很弱小。不及母親的十分之一。我會一點一點的從小做起,讓将士們真正的臣服我。”
話音落地,蕭琦率先稱贊了起來,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丫頭!有志氣!不愧是大将軍的種!你就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吧,蕭姨會一直在背後支持你。”
柳離眼底的忌憚也漸漸退散,面上溫和的笑了起來,“柳姨也會在背後支持你。你想做什麽就做吧。”
心中卻忍不住嗤笑一聲,果然還是個小毛丫頭,原來不過是一時的熱血沖頭。
兩人又說了幾句之後,這才告辭離開。
鹿清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面色重新恢複平淡。
如今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先打消她們心中的警惕別妨礙她的行動就行。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