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喪屍圍城(20)
末日第359天,降臨在試煉場的造化者只剩下7名,算上尚未暴露身份的厲蘊丹,一共就8名。
為了在“百不存一”的高危世界活下去,他們決定結成以應栖雍為首的同盟。由他研發解藥,由他們提供材料,自此內憂解決,有且僅剩外患。
只是這外患非同小可,許是脫離試煉場的倒計時開始了,許是解毒劑的效果太強令喪屍恐慌,它們的反撲與進攻在近期變得尤其厲害。
實驗室內,應栖雍給梁恩雅抽了一小管血,将她的血樣與始祖的血樣放在一起對比研究。待她出去與厲蘊丹換班後,應栖雍又将支線任務推進了一小步。
他說:“病毒是活的。”
厲蘊丹颔首,這點她早就清楚。一種寄生在人類腦幹處、驅動死屍吞噬同類以達成進化目标的病毒,怎麽看都不像是死的。
反倒像是茅山古書中記載的“苗疆蠱”,類似四處尋找合适的人體,再與之共生進化的“活蟲”。
果然,下一秒應栖雍就佐證了她的觀念。
“病毒提取自始祖的血細胞,是一種與始祖的血液相融又能成功分離的‘寄生物’,不是單純的病毒。它們生命力頑強、富有活性,能在零下兩百度的低溫環境中生存,但畏懼高溫和電擊”
“這種‘寄生物’之于始祖,就好像益生菌之于現代人,都是與身體‘協商’好後共存的必需品。”
“然而,我們跟始祖沒什麽淵源,更是兩個不同的物種,适合他們的寄生物并不一定适合我們。”
“始祖所代表的史前族群,他們天生強大長壽擁有異能,基因比造化者還高級。‘寄生物’進入他們體內有益無害,就像我們從小打疫苗提高免疫力一樣,‘寄生體’能提高他們的身體素質。可換成人類就不同了,人類的基因比不上他們,輸入‘寄生體’等于攝入劇毒。”
“說實話,寄生體在強者身體裏生活了那麽多年,早就習慣了營養充沛的環境。突然遭逢巨變,被發配到人類這種‘大戈壁灘’上,缺水少糧的,它可不得自救麽?”
“所以,一旦病毒進入人體,它會先殺死宿主,再駕馭死屍通過啃食同類進化。不斷地變異,不斷地改造生存環境,直到人體的各項指标接近始祖為止,這病毒才會安定下來。”
簡言之,啥鍋配啥蓋,配好才能做飯。人類頂多算個茶杯蓋,非得上竈蓋大鍋飯,豈不是連自己也給煮了麽!
應栖雍從顯微鏡中擡起眼,揉了揉眉心:“總而言之,喪屍進化到最後一定會接近始祖,成為始祖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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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時,舊文明複辟意味着新文明隕落,他們會對人類取而代之。”
試煉場的末日一點也不含糊,喪屍只是碟開胃小菜,新舊文明之争才是大戲。甚至,哪怕文明之争結束,事情也不算徹底結束。但凡病毒還有存留,“始祖”就能卷土重來,如此,末日永無終結。
“好在我們有了解毒劑。”
他說:“它能滅掉病毒的活性,把它變成一種适合部分人适用的‘菌’,梁恩雅就是最好的例子。”
梁恩雅本是死了,可病毒令她起死回生,成為喪屍。
她本是會站在人類的對立面,與倒黴的勞拉一樣失去人性。偏偏陰差陽錯吃了一堆糯米,不僅克死了病毒,還成了病毒的主人。
她與始祖相似又不同,俨然是另一種進化的新生物。
“大佬,你是怎麽想到糯米甘草朱砂蓮心這種配方的?”應栖雍道,“要不是你給了方向,這試煉場八成玩完。”
厲蘊丹:“古方書上看的。”又提醒道,“你要是有心,就在這個試煉場搜羅一些中醫古方書,沒準會受益無窮。”
應栖雍聽進去了:“好,等會兒就讓人去找,我現在可是BOSS!”
大權在握,他現在可威風了。
只是,有件事一直梗在他心裏,不吐不快:“大佬,有件事蠻對不起你的。納米臂環的遙控器我沒找到……它失蹤了。”
應栖雍畢竟不是厲蘊丹,能把一場戲演得從頭到尾不露馬腳。
他偶爾流露出的真性情讓默爾曼高層察覺到端倪,尤其在他與造化者結盟後,他們對他的防備達到了頂點。
為防他與“梁恩雅”聯手,又想利用他繼續研制解藥,默爾曼沒跟他撕破臉,卻也不準備把“殺手锏”送到他手裏,而是整出個假的糊弄他。
他們沒将遙控器放在首都基地,反而是藏在了另一個小基地中。結果小基地受創團滅,他趕去時為時已晚,裏頭什麽也不剩了。
厲蘊丹:“無妨。”
納米臂環轟不死始祖,自然也轟不死她。再不濟,也就砍掉一條胳膊而已。
過後,兩人商量了一番大規模噴灑解毒劑的事,并敲定了章程。随即厲蘊丹再去前線,應栖雍依舊投入研究,通宵達旦。
翌日,一份報告送入厲蘊丹手中。
應栖雍告訴她:“梁恩雅已經不是人類了,但也不是‘始祖’。始祖體內的‘寄生體’是活的,她體內的‘寄生體’是死的,而且演變得非常複雜。”
“現代人體內本就有很多菌群,病毒進入她的體內,想占據主場就要跟菌群搏鬥一番。這個變異過程比較長,她應該受了不少折磨,唯一的有點是病毒為了了解‘新環境’,充斥了她的每個細胞,讓她在後期進化上遠勝別的喪屍。而通過她傳播出去的病毒是經過變異的,因此後續的病毒擴散無法控制。”
“并且,人死後體內的菌群還要一變再變。梁恩雅死後,她體內的病毒又與新的菌群結合,繼續生變。直到一個契機出現,病毒死了,她活了。于是,一個全新的物種誕生,我覺得她比我們更适合被稱為……”
後面的部分是留白。
可厲蘊丹明白,留白的部分應該填入“造化者”。
是,比起他們,梁恩雅确實奪天造化,更像個造化者。若是始祖身亡、喪屍災難結束,她就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人。
厲蘊丹燒去報告,沒多久,她聽見了外頭特級警報響起的聲音。
敵襲!
她抓起橫刀朝外快走,不料撞見滿身是血的楚伊煦被人放在擔架上擡了回來。
見到她時,楚伊煦還笑了笑。但這笑容只一瞬,她嘔出一口血說出關鍵信息:“始祖來了……”
她不是他的對手,要不是她跑得快,早變喪屍了。
楚伊煦抓住厲蘊丹的手腕,堅持把話說完:“噴解毒劑,它們急了。我感覺……感覺快到……到最後時刻了,就在這幾天,幾天,一定要贏!”
厲蘊丹拍了拍她的手:“好好休息。”
待他們将她擡走,厲蘊丹才穿過長廊,路過一個個大兵身邊,站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她很熟悉這樣的模式,譬如當年走上沙場,她也是走在萬軍之前,騎在高頭大馬上俯瞰敵方。今時今日雖不同,但當她立于首都基地的高牆之上俯視喪屍時,卻找到了同樣的感覺。
對,是這樣!
讓大鼓奏響,讓血液沸騰,讓寶刀渴飲,她要于萬軍之中取上将首級,她要看萬箭雨落,撕開敵軍大陣。
喪屍像是知道了研制解毒劑的人就在首都基地,已是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堵住了各方出口。普通喪屍在前,人形喪屍在後,厲蘊丹沒看到始祖的身影,卻能感覺到他的念動力籠罩在左右。
放眼望去,屍群中還有幾只帶着造化者特征的人形喪屍。他們有的握着劍,有的拿着根魔杖,雖是人性已消,但本能還在。
忽然,一只人形喪屍發現了厲蘊丹,沖她發出咆哮:“吼!”
厲蘊丹擡手,下達命令:“殺。”
霎時,防火線開啓,槍炮齊鳴。人類與喪屍陸陸續續鬥了近一年,憋了不知多少火氣,如今見它們殺上首都基地,企圖破滅他們最後的希望——解毒劑研究員,他們哪能退縮,寧可與喪屍同歸于盡。
厲蘊丹從高牆躍下,砸進喪屍群裏。橫刀鋒芒一閃,無數喪屍頭顱飛起。
她在沖天的黑紅血液中殺出,以念動力為錐,狠狠鑿穿了一只人形喪屍的壁壘。緊接着,念動力從豁口竄入,呈網狀包裹住它的腦袋,厲蘊丹在外擡手一捏,便見裏頭顱骨炸裂,飛得到處都是。
默爾曼最初幫她開發念動力時,奔的就是“殺人”的方向。雖說他們一直用小白鼠之類的實驗品代替,但未盡之意她心知肚明。
念動力,可以是殺人的技法。
厲蘊丹以手為一種特殊的延伸,變換着念動力的形式,更改着它前進的方向。她令它化作大輪,碾過一衆喪屍;又令它化作潮水,将它們沖得七零八落。
她不斷運用技能,在戰鬥中飛速成長。她擴散念動力籠罩穹頂,并循着一絲微妙的靈光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對戰過的強大念動力。
是始祖!
僅僅是一點短暫的觸碰,卻像兩個信號的對接,令他們跨過屍山血海“對上眼”,精準地鎖定了對方的位置。
剎那,一道切割線從遠處的高樓射來,轟向厲蘊丹的所在處。卻見她掠過屍群,橫刀劈斬出連綿不絕的刀勢,一路砍瓜切菜地前進,還讓始祖的攻擊次次落空。
喪屍湧向她,想将她囚在中間。始祖鎖定了她,下一波攻擊待發。第三只眼睛醞釀着風暴,可就在切割線即将釋放的那秒,一股強悍的念動力襲來,砸在始祖的屏障上。
他回首,就見與他相似八分的“奧拓斯人”攀上欄杆,白膚藍紋綠眸,赫然是梁恩雅。
見到他,她怒吼一聲,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只見切割線一閃,梁恩雅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她看見自己的左手和左腿飛了起來,鮮血灑了一地。
“咚”一聲響,她砸在地上。
始祖有着能讓厲蘊丹吃虧的戰鬥經驗,對付一個梁恩雅是綽綽有餘。
他注視着她,走去俯下身蘸了蘸血液,塞進嘴裏品嘗。片刻後,他單手抓起她的頭發,擰過她的臉:“你的血液裏有奧拓斯的恩惠,但‘恩惠’死了。”
他把她狠狠地掼在地上:“亵渎恩惠的背叛者,該受到處決。”
切割線砍向她的脖頸,梁恩雅在這秒爆發出極大的求生欲。她單手拍向地面,震碎了一整塊天臺,在天臺塌陷的那刻,切割線險險地擦過她的脖頸,只削斷了頭發。
她同巨石一起墜落,又利用念動力取回了胳膊與腿。她奮力地翻滾着避開巨石,又将手腳接上,擡手轟出強勁的念動力。
兩股力量對沖,大樓的高處猛地炸裂。樓房從上而下地裂開大縫,梁恩雅被轟飛出去,貫穿了另一棟大樓,肩胛骨戳進了半截鋼筋之中。
始祖揮開煙霧,一塊塊巨石浮在空中,對準了梁恩雅。
他的想法以波的形式傳遞,直刺梁恩雅的腦海:“白長了第三只眼睛的廢物,連怎麽用也不知道吧?”
巨石上的泥沙零落,露出裏頭一截截鋼筋。始祖驅策念動力,便見這些“武器”裹挾着巨力急速俯沖,正面朝梁恩雅紮去。恰在這時,厲蘊丹身影一閃切入戰場,她撐起牢固的屏障,把所有巨石擋在外頭。
刀尖的黑血尚未滴落,厲蘊丹便讓念動力絞着巨石旋轉,把它們切割成一塊塊尖銳的石子。她以念動力溝通天地,引動一場黑色風暴,只見“龍卷風”平地而起,越轉越大,甚至幹擾了始祖的磁場,将他的力量也帶着攪動起來。
它譬如一個偌大的絞肉機,把所過之處的喪屍卷起,在石子與鐵片的摩擦中碾成碎泥。普通喪屍也好,人形喪屍也罷,它們無法抗衡這一股偉力,只能被“龍卷風”拔起吸入,再變成渣滓吐出。
始祖不語,切割線一擊穿透龍卷風,筆直地射向厲蘊丹。這一線貫穿了她的掌心,打得她手掌一歪,風暴偏離了那麽三寸——
“轟!”它擦着始祖的左半身過去,碾滅了一座大樓。
厲蘊丹雙手收攏,猛地一拍,但見覆蓋在穹頂的念動力壓下,一把壓塌了始祖的脊梁,令他不得不單膝跪地。
趁他病要他命,厲蘊丹橫刀在手正要釋放大招,卻見一個黑色的長方形小盒飛旋在始祖的掌心中,他握住了它,擡眼看向她,再摁下按鈕……
不好!
鬼知道引爆器怎麽會落在始祖手裏!
納米臂環的紅芒閃爍起來,而她與受傷的梁恩雅相距極近。厲蘊丹看向始祖,忽地發動全力躍至他身邊,後者的屏障堪堪閉合——厲蘊丹将左手探進屏障,由着屏障卡住臂環,再猛地往後一拉手臂。
轟隆巨響,小型蘑菇雲升起。
兩個身影同時被炸飛出去,始祖半面燒傷,血肉外翻。厲蘊丹的左臂炭黑了大片,正無力地垂落,顯然是無法出力了。
左臂受創,她感到無法言喻的疼痛。可她一聲不吭,依然集中注意力盯着始祖,并發起了不亞于全盛狀态的攻擊。
這一次,她要把始祖的頭顱留下來!
有戰機飛出了基地,将大量解毒劑淋下。應栖雍跑出了最安全的實驗室,穿着一身實驗裝背負弓箭,幾個起落躍上城牆。
半精靈的視力非常好,能将戰場一覽無餘。在發現厲蘊丹的所在,又見她的左手失去戰力後,應栖雍瞳孔驟縮,猛地拉開長弓。
這一箭猩紅如血,蘊含着他無盡的憤怒。
他鎖定始祖的後腦勺松開了弦,但見赤紅長箭急如星火,照紅了基地的半空。它裹挾着精靈的淨化力量擊潰了始祖的屏障,與此同時,厲蘊丹的刀砍向他的脖頸。
始祖不閃不避,在她迎上來時擡頭,第三只眼沖她張開。厲蘊丹鑄起念動力屏障,不依不饒地砍上去——
梁恩雅:“啊啊啊!”
她額頭的第三只眼張開,劈出一道紅色的光。這紅光無視始祖的防禦,一擊沖上他的面門。始祖頓時被打得偏過頭去,堪堪避開那支紅箭,脖子卻有半邊嵌入厲蘊丹的刀裏。
最要命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面頰上被擊中的皮肉正在潰爛,這個“背叛者”的第三眼擁有瓦解“恩賜”活性的能力,能把它們從他體內剝離!
比起遠程射手和持刀女子,背叛者才是奧拓斯人最大的威脅!
只要她活着,奧拓斯人永無重見天日的一天。殺死她,無論如何他必須殺死她!
心念與信念相融合,始祖的念動力竟是生生推開了厲蘊丹的攻擊。他脖頸的切口處湧出無數細小的肉芽,将半個脖子粘合起來。
他傾瀉出所有念動力,凝成了一片壓迫感極強的海嘯。
厲蘊丹深呼吸,決定試試熾陽道更爆裂的一式。她持刀運氣,甚至将星海也灌入其中。
“梁恩雅,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她命令道,“等我重創了他,你再去補刀。”
他要一個不留,她要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