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其實, 我是卧底。”夏雲逸如是說。
聞言,兩個妹子對視一眼,抱着琵琶問道:
“你是什麽樣的卧底呢?”
“雙面卧底。”
夏雲逸嚴肅答道,“我是九華的卧底,也是那群道長的卧底。”
這意味着什麽?幹掉一個雙面卧底,可能會連兩邊都得罪,而這次論劍統共也就三個大學參加, 要是其中兩個聯起手來,齊心協力幹掉另一個可就不好了。
夏雲逸這麽想,也希望面前的兩個妹子也這樣想, 權衡之下,肯定是不動他最好,他再也不想跟人打架了。
就算是妹子也不行!
“好厲害。”
姐姐抱緊琵琶,饒有興致地打量夏雲逸, 說,“你是怎麽在兩方裏面隐藏身份的?”
這事能說?
夏雲逸心裏苦逼, 他哪是掩藏身份啊,他就是直白地把“卧底”兩字說出來唬人的,但是更可氣的是,不論他怎麽做, 到最後其餘人都覺得他好牛啊,還自作聰明認為他不是一個威脅,正相反,其餘人還覺得可以留下來為自己所用, 可事實上,他除了找草藥有用以外,什麽都不會。
等了一會兒,兩個妹子沒等到夏雲逸說話,咯咯地開始笑起來,妹妹在一旁接着說道:
“管你是真的雙面卧底還是假的,真的話,擊殺你說不定能獲得雙倍積分,假的也有一份,怎麽算也不虧。”
話音剛落,兩妹子就同時擡手,十指纖纖,往琵琶上一劃,只聽得一聲“铿”的聲響,兩個琵琶弦輕顫,一股迅疾的音浪伴随琵琶聲朝樹下的夏雲逸當頭劈來。
琵琶聲時高時低,夏雲逸眼睜睜地看着帶着青色靈力的風刃朝自己襲來,被迫在下面左躲右躲,風刃打在地上,濺起的碎石和木塊在地面彈跳,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劃出不大不小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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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琵琶聲也越發古怪,起初聽起來前面也就是舒緩,而越到後面,琵琶聲越急,好一個鐵騎突出刀槍鳴,聽得人心煩意亂。
當夏雲逸借着樹根的掩護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外面紛飛的煙塵之中,他真的覺得裏面似乎藏着千軍萬馬,只要這琵琶彈到了一個點,這隊軍馬就會得到命令,從煙塵中奔騰而出,鐵騎踏破長空。
明白自己不能再拖,夏雲逸牢牢地趴在樹根處,屏住呼吸,靜靜地聆聽兩個姐妹的琵琶聲。
兩個姐妹彈奏的琵琶聲應該是按照樂章而來,夏雲逸停了一會兒,悄悄地按照琵琶的音樂開始在心裏打着節拍,只一會兒工夫,他就發現,兩個姐妹在彈奏的時候,每過幾個節拍,就會有一次靈力斷層,這體現在攻擊上面,就是兩姐妹的風刃會變小。
而讓夏雲逸确定自己判斷是,兩姐妹每次在斷層的時候,會向他移動,這說明兩姐妹也知道自己的問題。
夏雲逸沉吟一會兒,忽然悲哀的發現,自己可能要玩奪命版“節奏大師”,這意味着什麽?這意味着他必須從藏身之處出去,然後聽清楚每一個節拍,根據節拍踩點,趕在兩個姐妹在彈到高/潮之前,阻止她們繼續彈奏下去。
可要是自己缺胳膊少腿怎麽辦?
一方面猶猶豫豫的,夏雲逸躲在樹根後面,舉起右手,并掌成刃,下一秒,“呼”的一聲,一層火焰燃燒在手掌上。
“嘩啦——”
夏雲逸躲藏的樹根忽然炸裂開來,原來是兩姐妹的音刃削斷了樹根;
飛起的木屑極其尖銳,夏雲逸只看得見一小片木屑朝自己飛來,然後臉上一疼,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臉上流淌下來。
顧不得之後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夏雲逸可以說是極其狼狽地從那裏跳出去,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與兩姐妹打了一個照面。
兩個姐妹單腳站在不遠處的樹根上,朝夏雲逸一笑,然後手腕一轉,琵琶聲轉而激昂頓挫,宛如刀槍相撞,霎時,漫天的青色風刃朝夏雲逸鋪天蓋地襲來。
“我**”
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夏雲逸渾身一凜,竟然憑着直覺瘋狂在巨大的樹根左右躲閃,也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應該說他直覺一流,宛如雨點一樣落下的風刃竟然之後一點都沒有落到他身上,而夏雲逸也第一次在自己清醒的狀況下,完成了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
兩姐妹彈完《埋伏曲》,見十面曲并未淘汰掉對手,那對手反而抓住了樂曲的空隙飛快的輾轉騰挪,像是一只鳥兒一般靈活,更像是鬼魅一般無影無蹤,不由一愣,互相對視一眼,忽然了然于心:
不愧是能當雙面間諜的男人。
轉而素手一翻,琵琶聲尖銳起來,兩個姐妹彈起了《将軍令》,在她們下方,随着她們的琵琶聲,下面隐隐有靈力聚攏,顯出一點軍隊的輪廓。
正在玩命逃竄的夏雲逸一回頭就看見了那個幻象,不由臉色一白,也來不及想自己這只弱雞怎麽突然能夠跑酷,高聲叫到:
“手下留情啊啊啊啊!!!”
然而兩姐妹停手是不可能的。
夏雲逸心驚膽戰地看着幻象凝視,一咬牙,手上的火焰越發凝實,他在半空中身子一扭,落到巨大的樹根上,瘋了一般朝不遠處的兩姐妹跑去。
妹妹見夏雲逸疾奔而來,嬌喝一聲,朝着夏雲逸彈了幾下琵琶弦,操縱得青色靈力刃直接抄夏雲逸飛馳;
姐姐皺眉,然而她還是在繼續彈奏《将軍令》。
看着那幾道靈力刃朝自己面門而來,夏雲逸腳下只有一條樹根,避無可避,不由得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要是有把刀就好了。
刀。
這個念頭忽然像是開啓了什麽東西。
夏雲逸并未奇怪自己為什麽第一反應是一把刀,而不是什麽別的東西,比如說,劍之類,他只想要一把刀,然後一刀劈開眼前煩人的風刃。
他只是想要一把刀而已。
在夏雲逸想着要一把刀的時候,他的右手,正燃燒着火焰的那只手的中指,忽然傳來一點灼痛,然後下一秒,那只手手上的火焰忽然拉長,在衆目睽睽之下凝實,化成了一把黑中泛着幽藍的刀。
夏雲逸沒有想為什麽,他自然而然地拿起這把刀,握住這把刀的刀柄,毫不猶豫地将眼前的風刃劃破,然後在姐妹們驚訝的眼神中,在原地消失。
妹妹被這一幕驚得幾乎忘記了彈奏,姐姐想要繼續彈奏下去,卻忽然背心一涼。
姐姐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麽事,她半是疑惑半是驚訝得回頭看向妹妹,結果從妹妹微微睜大的瞳孔裏看見代表着自己的那個小小的青色身影後面,多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下一秒,她眼前一亮,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姐姐被淘汰後,夏雲逸站在姐姐原來站着的地方,與妹妹對視。
他們腳下的幻象因為沒人繼續彈奏而消失了,另一邊的妹妹不敢繼續彈奏,因為他們兩個離得太近了。
在夏雲逸的注視下,妹妹抱着琵琶,默默地開始炸毛:
“你好好的扮什麽豬吃老虎!”
虧得之前他和姐姐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軟柿子,能攢幾個幾分,這下倒好,先把自己賠進去了。
夏雲逸瞥了妹妹一眼,沒有立刻回答,他默默地将自己的刀捧到手心,借着森林裏的微光,細細地打量這把突兀地出現在他手裏的刀。
這刀似乎是他的一部分,與生俱來的那一種。當時握住這把刀的時候,夏雲逸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而如今,這種滿足感還在,他忍不住從刀柄一直細細地摸向了刀尖。
而他這一動作在妹妹眼裏卻不是這樣了。
“變态。” 妹妹癟癟嘴,忍不住冒出了眼淚,“要殺就殺,給個痛快不行嗎?你這樣威脅是看不起我嗎?”
被打斷的夏雲逸心情不爽,他擡起頭,殺氣騰騰地看向妹子:
“哦?”
不得不說,此時的夏雲逸還是挺唬人的,森林裏本來光線微弱,而他又皮膚白皙,經過剛剛一戰之後,四處狼藉,黑白強烈對比之下,他像是立在廢墟上,剛剛從戰場下來的修羅,更不用談之前詭異的一幕了。
兩姐妹從出生起就一直在一起,現在只剩下妹妹一個面對這種情景,妹妹忍不住害怕起來,但是她還是有點小驕傲的。
吸吸鼻子,妹妹将琵琶背在背上,将懷裏的玉牌拿出來,說:
“喂,我記住你了。”
夏雲逸:“嗯?”
“我們輸了就是輸了,我懂。” 妹妹驕矜地擡起下巴,說,“我和姐姐是一體的,既然姐姐走了,我也要走,不勞你動手。”
“啪”的一聲,她掰斷了自己的玉牌,随即,她的身影漸漸變淡,最後無影無蹤。
還來不及反應的夏雲逸:“……”
等等,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等只剩下他一個的時候,夏雲逸郁悶地回頭看向了另一邊的主戰場,想着應該差不多完了。
如果要回去的話——
夏雲逸又低頭看向了自己手裏的刀。
刀身反射着幽藍色的光,詭魅無比。
這把刀……他藏在哪裏?
……
在小昆侖外面,沈無涯看見夏雲逸手裏的那把刀後,沉默不語地站在鏡面前,站了了很久。
一旁的溫岚以為自己被放過了,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正當溫岚準備偷偷溜走時,他忽然被人抓住了衣領,沈無涯的臉在他面前放大,本該淡色的眸子裏暗沉沉地似乎墜着什麽東西,沈無涯低聲問道:
“這次的‘鲶魚’是誰?”
沈無涯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一條冰涼的蛇,涼絲絲的,溫岚只覺有條白蛇吐着紅信順着耳道進去,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