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醫院·招財
通過好友申請後,陳迄周沒發消息過來。
阮梨在輸入欄打了個“有事”,臨到發出去時,又默默在這兩個字後頭加上嗎和問號。
她望着空白的聊天界面,怎麽看怎麽別扭,最後全部删掉,把手機丢回枕邊。
等了十幾分鐘,依舊沒收到任何信息,阮梨幹脆不再管這件事。她給爺爺回完電話,手機就鎖屏丢到了一旁。
昨晚招財只醒了不到半個小時,随後便趴在另外一個枕頭上沉沉睡去。
阮梨翻過身,她看着乖乖陪在自己身邊的招財,抿唇笑了笑。
雖然熬了一個通宵,但此刻阮梨沒有絲毫困意,她思考一晚上,也沒想清楚自己以後到底怎麽辦。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阮梨規劃好未來幾天要幹什麽了。
她打算用另外一個手機號重新在某視頻軟件注冊賬號,然後把這段時間拍攝的視頻剪輯上傳,成為旅游博主。
從踏上來北疆火車起,一路阮梨拍攝了許多照片和視頻。
剛開始是為了留念,怕以後沒有這樣的機會。
可到後面,帶着相機出門逐漸成了阮梨的習慣。或許正因如此,昨天晚上相機包掉落時,她才會折回去。
裏頭的照片對于阮梨來說,早已不是簡簡單單的紀念了。
而是回家後壓力無處釋放時唯一的安慰。
折騰了兩個小時,視頻終于剪好了。
阮梨的剪輯技術不太行,偏偏她又有點強迫症,眼裏容不得一點瑕疵。
最後剪出來離專業的還是差了許多,但好在她平時愛網上沖浪,深知如何能一眼抓住眼球。
網絡的迅速發展,讓這個時代獲取信息都是碎片化的。
所以視頻的內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讓別人迅速抓住視頻的核心。
把剪輯好視頻上傳後,阮梨添加幾個熱門的話題,接着在內容文案處打上“研三畢業半年後,我迎來了gap year”。
一切完美解決,阮梨肚子也餓了。
她給招財的碗裏放好貓糧,然後套上另外一件外套,出門吃飯。
填飽肚子,阮梨坐車前往附近的商城。她來西北時沒帶行李箱,就背了一個簡單的旅行包,甚至包裏還只有一件厚外套。
昨天那件羽絨服肯定不能穿了。
沒有換洗的衣物,為了不凍死,阮梨只能花錢去買,那這就意味着,卡裏最後連回程的機票都不夠了。
唉。
阮梨輕嘆一口氣,她提着手中的購物袋,默默往公交車站走。
一個人說走就走的旅游是浪漫。可古往今來的事實都證明,浪漫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并且代價還十分慘重。
南疆的冬天不漫長,但足夠寒冷。
等車時,阮梨幾度欲滴車,可想到銀行卡上的餘額,她的心就如同這凜冽的冬季,拔涼拔涼的。
站在風裏吹了二十分鐘,公交車終于到了。
今天大年初一,沒什麽人上街,都在家中慶祝新年。
公交車上空落落的,僅有零零散散兩三人。阮梨付過錢便徑直往後排走,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剛坐下,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
她拿出來一看,發現是陳迄周的信息,他問:
【還在阿爾勒什嗎?】
這話隐約帶着一股要敘舊的意味。
阮梨心下覺得疑惑,并下意識懷疑陳迄周是不是被盜號了。
主要以他們倆的關系,好像沒什麽值得敘舊的?
【在。】
阮梨發過去後,思考兩秒又補充:【有事嗎?】
【嗯。】
【昨天你救的心梗老人找到我們部隊,說想當面感謝你。】
看到這句話,阮梨眼神微愣。她正思考着怎麽拒絕,屏幕一震,陳迄周的信息再次發了過來。
【地址發我,晚上來接你。】
阮梨瞬間坐直身子,她打字回複:【不麻煩了,你告訴我醫院地址,我自己去吧。】
那頭沉默良久,然後扔過來一個地址。
出于禮貌,阮梨說了聲謝謝。
聊天到這戛然而止,陳迄周沒再回複她。阮梨往前翻,目光落在陳迄周發來的第一條消息和自己回複的那句有事嗎,頓覺尴尬。
之前重逢,陳迄周明顯不樂意跟她說話,兩次都草草結束聊天。
到了今天會突然跑過來跟自己敘舊?
阮梨緊抿着唇角,眼底滿是懊惱,她腦子大概出了點問題。
阮梨原本計劃下午去趟醫院,但回酒店磨蹭會,困意突然襲來,她幹脆睡了一覺。
出發去醫院時,已經是六點多了。
招財被關在酒店大半天,見她開門又要離開,立馬屁颠颠地跑了過來。
寵物不能帶上公交車,加上外邊冷,阮梨害怕招財生病不想帶它出去。
可無論她說什麽,招財始終趴在門邊不動。
它的爪子時不時摸摸阮梨的鞋尖,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開始賣萌撒嬌。
阮梨幾次狠心抱起招財把它丢回床上,誰知門還沒關,它又跟着跑了出來。
這樣來回折騰幾番,阮梨沒轍,只能帶着它出門。
抵達醫院,她花了将近十分鐘才找到病房。
阮梨認人的速度向來慢,正愁着進去萬一找不準,來到門口卻看見陳迄周站在最裏頭。
他今天穿的是便服,此時稍稍低着腦袋,耐心地和身邊的老奶奶說話。
阮梨沒想到陳迄周也會來,下午自己說過的話好似還在眼前,她下意識退後兩步,陳迄周卻在這時望了過來。
沒辦法,阮梨只得迎着他的視線走過去。
靠近病床,床上的老爺爺注意到她,連忙起身。
眼前的老人神采奕奕,他身上的病服衣扣系到了最上,端坐在床頭,像那種知識淵博的老教授。他臉色比昨天犯心梗時好看了不少,此刻笑着問道:
“你是昨天救我的小姑娘嗎?”
阮梨點頭,“嗯。”
話落,老爺爺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他語氣誠懇:
“昨天我聽醫生說了,要不是你及時給我做心肺複蘇,我這條命估計保不住,實在太感謝了。”
阮梨笑着擺了擺手,“舉手之勞,爺爺你太客氣了。”
“請問怎麽稱呼?”
“阮梨。”
“耳元的那個阮嗎?li是哪個li?”
“梨子的梨。”
陳迄周靠在窗邊,他看着和老人家交流的阮梨,眼底沒什麽情緒。
阮梨性子乖張,但每次面對陌生年長的老人家她該有的禮儀絲毫不會少。甚至能表現得異常乖巧,像家長口中的乖小孩。
可作為她的前男友,陳迄周卻深知她的本性是理性冷漠的。
阮梨從來不是什麽乖乖女。
相反,她的腦子無時無刻都在理智思考,她不會深愛任何人,她只會愛自己。
就像當年,他在規劃兩人未來,阮梨卻在計劃着離開。
陳迄周移開視線,不再看阮梨。
長達二十分鐘的交流結束,阮梨拒絕了老人家請她吃晚飯的邀請,囑咐兩位老人注意身體後,便和陳迄周一起走出了病房。
他們并肩走着,誰也沒開口說話。
進電梯後,兩人也保持着距離,隔得遠遠的。
直到電梯停在5樓,臨時進來一個做手術的病人和幾個醫護人員。電梯的空間迅速縮小,她和陳迄周越靠越近。
近得阮梨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味。
陳迄周高中的時候就有一米八四,現在可能又高了幾厘米。
阮梨比他矮上一截,才剛過他的肩膀。
于是她擡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陳迄周的喉結。阮梨的視線定住,忍不住瞥了好幾眼,然後看向陳迄周寬厚的肩膀,以及精瘦的腰。
正欲移開視線,面前的陳迄周卻忽然低下頭來。
兩人猝不及防對視上。
迎上陳迄周冷淡的眼神,阮梨心跳如鼓,她強裝鎮定地轉過腦袋,一臉若無其事。
電梯到達一樓,人群慢慢挪出去,瞬間空了。
阮梨沒敢看陳迄周,擡腳就走。
離開住院大樓,剛出門阮梨就發現自己的鞋帶松了。她找了個角落蹲下來,手指剛碰上鞋帶,包裏的招財卻突然跳了出來。
阮梨沒買航空包,之前帶招財出門都是裝背包裏。
于是為了通氣,拉鏈一般都是沒有完全拉上的。
背包的拉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拉開了三分之一,在她俯身的那一刻,招財趁機溜了出來。
阮梨皺起眉,只來得及喊出一個招字,跳下來的招財撒開腳丫子往回跑了。
阮梨連忙追上去,結果招財卻停住了。它停在男人的腳前,然後圍着他轉了個圈,而好死不死這個男人偏偏是陳迄周。
“你的貓?”陳迄周看向她。
“嗯。”阮梨點了點頭,她朝橘貓喊道:“招財,過來。”
招財看了她一眼,沒動。
阮梨不高興地眯了眯眼,警告它:“過來,不然今晚你沒晚飯吃。”
這話一出,招財頓時驚住,總算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但它挪動幾步,馬上又掉頭走了回去,它蹲在陳迄周腳邊,朝阮梨喵嗚叫了聲,然後歪着腦袋看着她。
陳迄周的視線從橘貓身上移開,他看向阮梨,“你确定這是你的貓?”
“當然。”
阮梨快要被招財氣死了,她隐約在它身上看到了天賜的影子,口不擇言道,“我包裏跳出來的,不然還能是誰的?”
“你們看起來,”陳迄周盯着阮梨,他嗓音寡淡,“好像不熟。”
“……”
作者有話說:
招財:要男人不要?
2 2、基地·朋友
兩人對立站着。
心大的招財完全沒明白自己的處境,它悠閑地舔了舔爪子,站在同樣好整以暇的陳迄周身邊,一步也不動。
也許是光線襯着,陳迄周淡漠的眼神好似柔和了不少,他站姿筆挺,就靜靜地望着阮梨。
不少路過的人将目光投向他們,短暫地停留後,當兩人是鬧別扭的小情侶,然後意味深長地笑着走了。
阮梨傳遞給招財的眼神全被它無視,她只能擡腳走了過去。
站定在陳迄周面前,她蹲下來伸手去抱貓,卻被招財躲開了。
頭頂傳來輕笑聲。
聽在阮梨耳中像是嘲笑的意思,這讓她想起高中時天賜也總愛粘着陳迄周。
但凡她和陳迄周吵架鬥嘴,往兩個不同的方向走,天賜根本不會猶豫,直接屁颠颠地跟着陳迄周走了。
這麽想着,阮梨瞪了招財一眼。
她以後絕不可能再養貓,一個兩個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是我的貓。”阮梨站直身子,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送你了。”
陳迄周眉尾微揚,他沒搭腔,只是朝她伸出手,“包給我。”
面對陳迄周突然溫和的語氣,阮梨怔了怔。
反應過來,她聳肩把背上的包拿下來,老實遞給他。
陳迄周半蹲着身子,他找了個小玩意想把招財哄騙進去,但招財很聰明,在陳迄周手伸過來的那一刻立馬側身躲掉。
嘗試了兩次,都被招財避開。
招財說什麽也不肯再進包裏,陳迄周同樣沒轍。
阮梨擔心強行抓招財,它會受驚到處亂跑,于是只能跟着,看看它到底想幹什麽。
招財倒也沒亂跑,它只是緊緊地跟在陳迄周身邊,陳迄周往哪兒走招財就去哪兒,最後還跟着去了地下停車場。
此時正值晚餐時間點,醫院停車場的車來往不息。
找到車,陳迄周沒着急上去,他站在門前,回頭看向安安靜靜跟着自己的一人一貓,開口提議,“地址發過來,我送你們。”
這次,阮梨沒再拒絕。
陳迄周開的是輛全黑的硬派越野車,阮梨看着他把招財抱上車,才繞過車頭,走到後排坐上去。
她邊系上安全帶邊輕聲道了聲謝。
前排的陳迄周沒反應,阮梨擡眼望去,發現他正透過後視鏡盯着自己看。
“真要謝我,就別把我當司機。”
阮梨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駕駛位上的陳迄周移正視線,他踩下油門,車子便駛出了停車位。
一句話,打破了之前的溫馨。
而原本因招財讓他們緩和的關系也再次被拉遠,兩人誰都沒說話,又恢複那般陌生客氣的樣子。
阮梨默默收回視線,她抓緊手邊的安全帶,撇頭看向窗外。
按照汽車座位禮儀來說,在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一般該坐副駕駛。
因為坐後排不太尊重車主,會讓車主感覺自己像個司機,容易引起隔閡和誤會。
但她只是想到陳迄周有女朋友,為了避嫌才……
阮梨抿了抿唇,偷偷看向前排。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陳迄周的半張側臉,他神色淡淡,目不斜視地開着車,看起來并沒有生氣。
空氣沉寂。
阮梨考慮到從醫院回酒店的路比較長,另外招財這件事也算變相麻煩陳迄周,便主動挑起了話題:
“陶爺爺說他以前也是武警,你們認識嗎?”
阮梨口中的這個陶爺爺,就是突發心梗被自己救回來的老人。
她本來不知道,是在病房裏通過聊天得知的。
所以暴動發生時,敏銳的陶爺爺帶着陶奶奶跑進旁邊店鋪裏,才躲過一劫。
據陶爺爺說,他和陶奶奶從小一塊長大,已過金婚。
兩位老人的感情出奇的好,不過比較可惜是,陶奶奶十幾歲不小心摔過一跤後,智力受到了影響。
他們未生育小孩,陶爺爺也從沒有嫌棄過陶奶奶,他毫不吝啬地誇贊自己妻子年輕時有多漂亮,有多優秀。
阮梨有注意到,陶爺爺每次望向陶奶奶的眼裏總帶着笑。
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執着地愛着從年少起就喜歡、并交付真心的人。
臨走前,陶爺爺再次感謝了阮梨,他說——
“如果你沒有把我救回來,我簡直無法想象她以後一個人要怎麽辦。”
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擔心自己的妻子沒辦法獨自好好生活。
阮梨得承認,那一刻她動容了。
這樣不顧一切付出的愛情,美好得令人難以置信。
她慶幸自己把陶爺爺救回來的同時,心底卻有些空落落的。
“不認識。”
陳迄周的聲音把阮梨的思緒瞬間拉回來,她愣了愣,試探道:“那你今天去醫院是?”
“部隊的支隊長認識。”陳迄周聲線冷冷,多解釋了一句,“他忙,派我看看老人家。”
阮梨了然,所以陳迄周今天提出來接自己,真的只是順道。
離酒店還有兩條街的距離時,阮梨找了個還沒吃飯的借口,讓陳迄周把她放在了路邊。
招財睡着了,沒多折騰。
下車後,阮梨再次禮貌道謝,目送着陳迄周的越野車消失在視野裏,然後才轉身朝酒店所在的位置走去。
路上沒遇到什麽想吃的,她便拿手機點了份外賣。
回到酒店,外賣也在路上了。
阮梨腦子亂成一團,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她總是想到高中和陳迄周的一些往事。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自從和陳迄周重逢那天開始,阮梨的确會因為他的靠近,或者某個行為而胡思亂想。
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像是心髒有一塊地方在逐漸失控,說方寸大亂都不為過。
阮梨輕啧一聲,郁悶地坐起來。
她打開手機裏的視頻軟件,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意外發現自己下午發布的那個視頻火了。
嚴格意義說,是大火。
她文案裏的gap year引發了熱烈讨論,特別是在當代焦慮的年輕人中。他們佩服阮梨有勇氣的用時,開始在視頻底下倒苦水。
【羨慕了,我也想gap,但考研人不配。】
【+ 2,我從畢業到現在工作五年了,就沒怎麽喘過氣,每年除了過年和固定節假日,基本沒休息時間,做夢都想去大西北旅游啊!】
【不懂就問,gap year是什麽呀(無惡意,真的不懂)】
【回樓上,網上查的:gap year的意思是間隔年。一般指西方國家的青年在升學或者畢業之後,在工作前做一次長期的旅行,讓學生在步入社會之前體驗不同的生活方式。以培養學生積極的人生态度和學習技能,讓他們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工作,更好融入社會。】
【懂了,那我也想gap(哭)】
【其實想的話随時都可以,只是要看我們有沒有那個勇氣。】
【博主快更新下一期啊!你去了就等于我去了。】
【……】
再往下劃,還有更多催更的評論。
阮梨盯着手機屏幕,有些出神。
她想起來,gap year這個詞最開始還是從陳迄周那兒聽說的……
把阮梨放到路邊,陳迄周看了她一眼,而後果斷開車離去。
回到基地,他迎面撞上了劉鈞鵬。
“這麽晚才回來?”
劉鈞鵬上下打量了陳迄周一眼,疑惑道:“今天沒聽說有任務出啊,你幹嘛去了?”
“見一個朋友。”
“朋友?什麽朋友啊?男的女的?”
陳迄周瞥向八卦的劉鈞鵬,沒吭聲。
劉鈞鵬看見陳迄周的表情瞬間來勁了,他笑呵呵的,語氣調侃,“活久見啊陳隊,除了佟主任,你身邊居然還能有別的異性?”
陳迄周張嘴,話還沒說出口,便看到在一旁偷聽的胡旭和阿合卓力。
兩人和他對視上,然後老老實實走了出來。
“陳隊,劉隊,晚上好。”
“晚上好。”劉鈞鵬率先點頭應下。
胡旭瞟了陳迄周一眼,直覺告訴他今天晚上的隊長不高興,不能惹。
于是正要拉着阿合卓力開溜,身邊的大兄弟卻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他看着陳隊,臉上還滿是期待。
阿合卓力說:“隊長,關于那個聯系方式的事情……”
話音未落,胡旭就看到眼前高大帥氣的男人視線掃了過來。
他眼底似有情緒,但叫人看不太懂。
而旁邊不了解情況的劉鈞鵬疑惑地打量着他們三,好奇道:“什麽聯系方式?”
公/衆/號:心動推文.館
阿合卓力撓了撓頭,害羞地答:“昨天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們偶遇到了陳隊的高中同學,我有點喜歡她,但沒好意思問聯系方式。”
劉鈞鵬懂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陳迄周,跟着起哄,“給啊陳隊,人卓力好不容易心動一次,你可別壞事啊!”
陳迄周睨着知情的劉鈞鵬,随即一臉坦然地解釋:
“已經發過消息,她沒回,可能換微信號了。”
“啊,”阿合卓力有些遺憾,“那好吧,謝謝陳隊。”
說完,兩人便轉身上樓了。
劉鈞鵬側身看向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陳迄周,挑了挑眉,一字一句重複起他剛才說的話。
“可能換、微、信、號、了?真的假的啊陳隊。”
陳迄周默了默,點頭,“嗯。”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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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拉倒。”
陳迄周嗓音淡淡,他撇開視線,沒多解釋轉身就走。
“呦呵,當真被我說中了吧?”劉鈞鵬也不惱,他跟着陳迄周上樓,“我想起來了。今天郭隊交代給你事裏頭的人,不會就是你前女友吧?”
今天早上劉鈞鵬去找支隊長時,正巧碰見了陳迄周。
當時郭祥天在交代事情,讓陳迄周找個人。
大概是暴動那天有個突發心梗的老人被救了,但好心人沒留下聯系方式就走了,老人是退役軍人,想當面感謝就拜托他們幫忙。
見陳迄周不說話,劉鈞鵬當他默認了,揶揄道:
“陳隊,郭隊的原話可是轉告一下,您這是本人跑過去了啊?”
陳迄周腳步沒停,他沒搭理身後的人,徑直往宿舍走。
兩人的宿舍在同一層,劉鈞鵬看着找鑰匙的陳迄周,斜着身子靠住牆。
“要真這麽喜歡,怎麽不考慮重新追回來?”
話落,眼前的陳迄周頓了頓,他緊抿着唇,看起來想說些什麽,可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鑰匙插進門鎖,發出清脆的一聲咔噠。
陳迄周握住門把手,打開門,走進去前他轉頭對着劉鈞鵬說:
“早點睡劉隊。”
門被帶上,劉鈞鵬見陳迄周逃避這個問題,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在門口站了幾秒,最終擡腳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關于陳迄周的前女友,劉鈞鵬有所耳聞。
不過大多都是從佟楒話那兒得知的,而且傳聞中的那張合照他也沒見過,只知道兩人是高中同學,陳迄周很喜歡她。
直到現在還單着也是因為她。
說起來,劉鈞鵬打心底地佩服陳迄周這個人。
先抛開他長得帥卻很專一,還有驚人的高考成績這兩件事不談,光是來部隊幾年的戰績就是別人無法比拟的存在。
首次參戰便一戰成名,第二年就榮立一等功。
但那次的一等功極其驚險,讓陳迄周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差點永遠留在 9999993歲。
至今胸口還留着那道醜陋的疤。
陳迄周冷靜果敢,身上有股狠勁。
他自進中隊以來,共立個人二等功三次,嘉獎和榮譽稱號更是多得數不清,才二十六就升到中隊,成為整個支隊歷史以來最年輕的隊長。
劉鈞鵬從認識陳迄周那年開始,就沒見他回過家。
他一頭紮進部隊裏,不談愛更不講情。
劉鈞鵬曾一度懷疑陳迄周是不是個機器人,直到他聽部隊裏的支隊長說起陳迄周家裏的事情,才明白理解。
陳迄周不是不想回家,而是無家可歸。
他剛出生就遭受親生父母的遺棄,被領養後養母又早逝,而養父也在陳迄周即将從軍校畢業的前夕去世了。
偏偏陳迄周養父是獨子,沒有任何兄弟姐妹。
于是離開南霖來到邊疆的陳迄周,做到了真正的孑然一身。
想到陳迄周先後經歷了兩次抛棄,一次生的抛棄,一次死的“抛棄”,劉鈞鵬便能理解他性子為什麽總是如此冷淡了。
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他總是在得到愛,然後又不斷失去愛。
可盡管如此,陳迄周也依舊成長得根紅苗正,從不抱怨。他在感情裏總是內斂的,不擅長表達,更吝啬于講。
但他的眼神、行動上卻處處都在表達。
所以劉鈞鵬也真心希望陳迄周能幸福,能再次得到愛,并永不失。
連着更新視頻三天後,阮梨的話題失去了讨論度。
流量是件很玄乎的東西,前幾條視頻發出去受到了極力推廣,然而後兩天的觀看人數卻直線往下降。
gap year這個詞如煙花般,短暫出現後迅速消失在互聯網這片深不見底的海域。
阮梨也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接下來的計劃,這個月回去是不可能了,車票費早就不夠。
正愁着,桌上的手機震動兩下,來電顯示是爸爸。
阮梨皺眉,接了起來。
“喂,阮梨?”
手機裏傳來阮廣山嚴肅的聲音,阮梨嗯了一聲算作回應,然後便聽到她爸問:“你确定你想好了不當醫生,要去玩攝影?”
玩這個字,用的就很靈性。
阮梨靠在椅背上,破罐子破摔了,“是。”
“既然你一開始就不喜歡,那為什麽不拒絕呢?你真以為我和你媽賺錢很容易,養你到研三輕輕松松是嗎?”
又是來興師問罪的。
阮梨神色懶散,她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打開揚聲器放到桌上,起身去衛生間洗臉。
耳邊嘩啦啦的水聲也沒能遮蓋住阮廣山的指責,她清晰地聽見了每一個字。
“你真以為拿着個破相機走走拍拍就是攝影師了嗎?就你這樣學醫沒學精,攝影半吊子的,真出去能幹什麽?給你鋪好的路不走,非要作,我看你是活得太惬意了,不明白苦是什麽滋味!”
“嘴裏一口一個要追求精神財富,現實連自己都養不活,你拿什麽追求?以前你江叔叔的兒子不也天天嚷嚷着要玩什麽賽車,人家今年博士都畢業了,還不是學醫學得好好的,怎麽到你哪兒就一堆臭毛病?”
“您說得對。”
阮梨從洗手間走回來,她站在桌前,盯着手機屏幕的來電界面,絲毫不知悔改。
“我确實一事無成還毛病多,但有一點我想糾正一下。畢業填志願時,我明确表示過不想學醫,但你們無視了我的訴求,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從小到大你們都沒試圖聽過。”
“您不用拿別人來跟我比,已經比得夠多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電話裏的阮廣山安靜幾秒,正欲發火,卻被人攔住了。
“電話給我,是梨梨嗎?”
聽着熟悉和藹的聲音,阮梨嚣張跋扈的氣勢瞬間消去,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只卸掉硬刺的刺猬。
“爺爺。”
阮齊修開心地應下,他沒着急開口指責阮梨,而是在問完她最近過得怎麽樣、吃得習慣嗎、睡得好嗎之後,才把話題重新轉回來。
“梨梨,你要知道就算不當學醫,目前為止攝影也是養不活你自己的。”
阮梨低着腦袋,“我知道。”
“所以你是怎麽想的呢?以後該怎麽辦。”
“暫時沒想法。”阮梨如實道:“我想先空一年,找找自己的人生目标。”
阮齊修思考一會,才說:“也可以,我不攔你。”
“爸!”始終安靜的阮廣山急了,“就是你和媽這麽慣着阮梨,她現在才會這麽猖狂任性,早就說……”
“行了。”
阮齊修打斷了阮廣山,語氣有些不滿,“我心裏有數,這事你先別管。”
阮梨盯着手機,等爺爺訓斥完她爸,随即語氣軟下來,又對着自己說:“你想攝影,爺爺也不攔着你,但我們不會再給你任何經濟上的支持。”
“……”阮梨一時沒搭腔。
她知道,爺爺并不是心軟,而是料定她堅持不下去。
事實也的确如此。
她現在手頭上連回程的車票都買不起了,再不想辦法,明天就要流落街頭去。
但她想試一次。
“好。”阮梨答應下來。
電話那頭的阮齊修沒想到阮梨會這麽硬氣,他怔了怔,然後才緩慢地接道:“那行,你也是成年人了,說到就要做到。”
“知道了。”
話說到這種份上,幾乎沒什麽好聊的了。
爺孫倆道完別,電話便挂斷了。
後來幾天,阮梨把從視頻裏賺到的錢提了出來。
她在網上找視頻學習怎麽剪輯,開始着手制作視頻的腳本,越來越專業,但旅游博主的賬號漲粉卻不太快,觀看視頻的人也日益減少。
她每天除了做視頻,大部分時間就在登陸賬號看自己的視頻數據。
眼見視頻點擊低,阮梨的心情也會變得不好。她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拿起相機拍攝時不再純粹,腦子裏全是要怎麽做視頻才能吸引人。
這就是阮梨爺爺信心滿滿的原因。
當愛好淪為賺錢的工具、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時,極短時間內就會厭惡上。
阮梨在意識到這件事後,第一時間着手開始找工作。
她想好了。
gap一年,前半年工作存錢,後半年去追攝影夢。到時候先沿着北疆往上走,出國,轉一圈從東北回來,然後再考慮接下來的人生。
可在直聘上細細查詢過後,阮梨沒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此刻思考她才嚴肅發現,好像除了當醫生,自己确實沒有其他才能了。
這是件十分現實無情的事情。
阮梨唉聲嘆氣半個小時,最終還是接受了事實。
她從阿爾勒什市內的醫院官網開始找,恰巧發現最好的公立三甲醫院在招聘醫生,提供職工宿舍。
看到最後那句,阮梨當即就做好一份簡歷投了進去。
雖然她學歷只有研究生,但邊境偏,不是一線城市,競争自然沒有那麽激烈。
不過也幸虧阮梨在校學習時沒有偷懶,該考的證一個也沒少,加上她畢業的學校在國內排名靠前,簡歷還算優秀。
于是不到十個工作日,阮梨便順利通過篩選簡歷、筆試和面試三道關卡,成功應聘上,并且在二月的情人節前,辦理好了入職。
等待休息日過去後,周一阮梨正式上班。
當天趕上大交班,他們神外科的主任在前頭交代着一些話,而主任身旁站着一個長相年輕貌美的女人。
她的秀發用鯊魚夾挽起,臉上化着淡妝,聲音溫柔。
阮梨隐約覺得好像在哪聽到過這個聲音,她忍不住擡眼望去,看見女人白大褂胸前的工作牌上顯示着——
阿爾勒什第一人民醫院。
副主任醫師,佟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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