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出芙蓉

第9章 鳳江雨樓（一）

“賣糖串喽……”

“剛出鍋的燒餅……”

“豆花撒胡湯呦……”

清晨，豔陽高照。鳳江縣城東街的早市熱熱鬧鬧的，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擺在沿街兩側道路邊緣的小攤應接不暇，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一應俱全，滿滿的人間煙火氣。

鳳江縣乃是長安城治下所屬縣，其護城河也就是那條鳳江河貫穿南北，連接南通州與北大明州，水路交通十分便利，是以這裏也便成了長安城管轄之下最為繁華富庶之地。

而鳳江雨樓又是鳳江縣內最有威望也最有錢，幾乎掌控了鳳江經濟命脈的一方霸主之樓。

鳳江雨樓的樓主還是新一任的江湖武林盟主，在江湖上也有一定地位。

偏偏那人中之龍的鳳江雨樓樓主的兒子是個放蕩不羁，不學無術的市井小混混。

從小上學堂時，沒有一日是不跟人打架鬥毆的，然而雨樓主武功那般厲害，能夠打敗天下無敵手當上武林盟主，可他兒子的武功卻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要是打架能夠打贏別人也就算了，但卻每次都被人打得是鼻青眼腫。

雨樓主氣得呀～他恨鐵不成鋼啊！

雨亦奇倒是覺得被人打得莫名爽，他也是有骨氣的很，被人打了從來都不去跟大人說，就趁着哪天打他的人一不注意不留神，然後他再從背後襲擊，暗地裏出手，怎麽打他的，他就怎麽再打回來。

久而久之那筋骨在打與被打中，豁然貫通猛得拉開了，稚嫩的臉龐也長開了。

長大之後成了一副風流輕佻又吊兒郎當的翩翩少年公子哥。

好逛青樓，愛賭錢。

這人也是奇怪，別人逛青樓都是去找姑娘尋歡作樂品嘗人間極味的來着，他不一樣，他忒清高！不知是裝得還是真的，他只喝酒聽曲，見着漂亮姑娘也只一個飛吻過去，然而姑娘卻主動貼過來，對他上～下～其手，勢要讓這位雨家少主拜倒在她們石榴裙下，雨亦奇對此都是“嚯”得一下揚翻這主動送上來的姑娘，撂下金光閃閃的一錠金子走人，他來尋花問柳，盼的只是能夠在這煙花柳月之地找到他娘親的身影。

他對這些胭脂俗粉可沒那麽多興趣。

可是幾乎走遍了那麽多青樓藝坊，卻始終尋不到他娘親的身影。

他娘親年輕的時候混跡風月場所，是這鳳江一帶有名的花娘，他爹偶然一次誤入那煙花柳月之地，便就和他娘好上了，然後就有了他，只是生下他沒多久，他娘親便就把他丢給他爹，不知所蹤了。

诶～風塵中人啊，自是浪蕩居無定所。

何處不是家？四海皆是家。

少年尋親無果，雖是傷心，但卻從不外露，整天一副沒心沒肺，吊兒郎當的笑哈哈模樣，可有誰知道他心裏真正的苦呢？

他爹每天事務繁忙，江湖上的，家族裏的，哪有那麽多時間管他！他的後娘每天就巴不得他早點死，好讓他那個寶貝兒子二弟順利上位。

可人總還是要活下去的，于是他就每天去賭錢去喝酒，少年武功學得賴，可賭錢卻是一把好手。

十賭九贏的那種。

逛完了青樓，他便去賭坊。

沒賭一會，他就被趕了出來。

人家都是輸得沒錢賭了才被趕出來，他是快要把賭坊給賭得窮光光了然後被人家給趕出來。

少年一身碧色長衫，身姿修長挺拔，他長發斜劉海，風流倜傥又潇灑，一雙輕佻的桃花眼，笑眯眯地彎成了一弧月牙。

他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孫子，輸不起開什麽賭坊啊？老子這才玩得哪跟哪？你們就趕老子走？知道老子是誰嗎？”他不屑的從兩個鼻孔中吹出一口氣。

被賭坊裏的幾人哄趕着出來，被人推推搡搡的，他重心不穩，腳下踉踉跄跄，直往馬路中央倒去。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 ，雨亦奇直接跌跌撞撞撞到了一人身上。

但聽有少女清脆的一聲叫音傳來。

“哎呀！”

芙蓉蹦蹦跳跳走路沒個正形，她是倒着走的，一邊走一邊朝清水招手，笑盈盈地說:“清水清水，你快點啊！”以致沒看前面路，走着走着就和同樣是倒着往後跌倒的雨亦奇撞到了一塊。

小姑娘身嬌體軟，清水還沒來得及喊她讓她小心呢……她就一聲大叫，弱不禁風的被撞跌倒在地了。

芙蓉坐在地上，氣鼓鼓個腮幫子，“你撞人家幹什麽？”

雨亦奇聽到聲音後忙回頭嬉皮笑臉地道歉，“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芙蓉仰起臉來看他，雨亦奇此刻也正轉過了身子來，看到了跌倒在地的芙蓉，他望着她清淨純然的臉蛋，不由一驚，心道:這是哪裏來的小仙女呀？

轉而他唇角勾起一抹繞有意味的笑，朝芙蓉伸出一只手，“小仙女，不好意思啊，我的眼睛長到腦袋後面去啦。”

芙蓉聽了這話後哈哈笑，“你是四眼怪嗎？還眼睛長腦袋後面去？”她瞅了瞅他的腦袋瓜一圈，用手指着他，“你騙人，你眼睛明明長在腦袋前面。”

雨亦奇爽朗地笑了笑，“好好好，小仙女說什麽就是什麽。”

“吶，快起來吧，街上人多小心待會被人踩着過馬路哦～”說着，他笑着朝芙蓉晃了晃手。

芙蓉就勢要搭上他的手起身，此時清水忽至，直接将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他輕輕地嗤怪了她一句，“讓你慢點，你偏不聽。”

芙蓉鼓了鼓腮幫，小臉顯得還有些委屈巴巴的，“人家不是沒見過那麽多人嘛，激動興奮呀！”

清水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牽過她的手，将她牢牢攥在手心裏。

這下跑不掉了吧？

香幽蘭緊随其後跟了上來，她望着芙蓉，關心地詢問道:“芙蓉，你沒事吧？”

芙蓉搖了搖頭，笑呵呵地道:“我沒事的蘭姐姐。”

一陣若有若無的蘭花香傳來，彌漫在空中，清幽淡雅的香味沁人心扉。雨亦奇像條狗一樣嗅到了那淡淡香氣，略有些尴尬地放下了那只手，轉而偏眸去望向那後來的紫衣女子。

察覺到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香幽蘭調轉了視線淡淡的看了一眼雨亦奇，微微點了點頭。

只是那一眼，便又讓雨亦奇張大了嘴巴，他內心感慨，我的天，今天怎麽遇到的都是仙女？

剛才那個是小仙女，這個……這個，這個就是仙女姐姐了！

于是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香幽蘭看，大呼一聲，“仙女姐姐？”他的一雙手還情不自禁地拽上了香幽蘭的袖子。

香幽蘭掙了掙，不由冷冷地掃了雨亦奇一眼，帶着絲防備，可雨亦奇還緊緊拽着她不放，愣神得很。芙蓉見又有人拽她蘭姐姐了，便義憤填膺地擡起手照着雨亦奇的腦袋瓜子就一錘下去，仗着有清水在，便大聲吼道:“放開你的大豬蹄子！別碰我蘭姐姐。”

她也不知跟誰學的話，出口溜得很。

雨亦奇回過神來，失笑，讪讪地趕緊收回了手，摸了摸後腦勺，望着香幽蘭的小眼神還有些不好意思。

奇怪，他之前對美女可從來不會這樣的，今天這是怎麽了？他摸着後腦勺想，莫不是一見鐘情，再望鐘心？

只是香幽蘭依然是那副清幽冷淡的樣子。

看到雨亦奇放下了他的一雙爪子，芙蓉才舒了口氣，又把香幽蘭拉到手裏面手牽手，嘻嘻笑着說:“我們繼續走吧。”

三人要繼續往前走。

雨亦奇突然快人一步，擋在他們前面，分別看了芙蓉他們三人一眼，然後熱情地道:“哎，等等等等，小仙女仙女姐姐還有這位仙人，你們想去哪？我可以帶你們去的，這鳳江我熟悉得很。”

芙蓉瞪着大大的眼睛瞅着他，糾正道:“我不是什麽小仙女，我還沒有修成仙，我現在還是……”

話聲戛然而止，清水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她嗯嗯啊啊地也說不出個什麽來？

雨亦奇探着腦袋好奇地問:“還是什麽啊？”

妖怪！芙蓉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就問你怕不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