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謝珩離開之後, 雪嫣在屋內久坐了許久,謝珩說的那些與謝策所言全然相悖的話充斥在她腦中,讓她覺得荒唐至極。
他們才剛靠岸謝策就被禁軍帶走,緊接着謝珩就出現将她捉走, 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計謀, 就是為了對付謝策。
謝策現在怎麽樣了,謝珩又會怎麽對他, 他會不會有危險, 他肩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雪嫣攥緊雙手, 不知如何是好, 眼圈通紅又死死忍着不敢眨眼。
一直都是謝策保護着她,而她卻什麽也做不了。
雪嫣拿手背壓在眼上, 深深吸氣将淚意逼了回去,扭頭看着緊閉的屋門, 再三思索,輕手輕腳上前拉開一道門縫。
院內靜悄悄不見有人,雪嫣心頭狂跳, 咬咬唇,摒息着将門又拉開了一些,試探着跨出腳步。
她站在小園內四處看了看,拔步朝着院門跑去, 然而才走了兩步,一道黑影遽然躍至跟前。
雪嫣呼吸一停, 停步緊張看着來人,心跳的極快, 挪着細微的步子往後退。
一身黑衣, 面容冷峻的護衛拱手道:“大公子交代了, 姑娘可以在院裏随意走動,但是為保姑娘的安全,不能離開院子。”
雪嫣緊蜷的指尖深掐進手心,心裏透寒,為了她的安全 ?何必說的這麽好聽。
雪嫣不得已又回了屋子,沮喪惱怒的想哭,紅着眼發洩般将屋內的東西砸了滿地才伏在桌上,将臉深埋進臂彎裏,肩頭随着紊亂起伏的呼吸瑟瑟顫抖。
雪嫣想起謝策離開時囑咐紫芙的話,愣了愣從衣襟裏取出一個小瓷瓶,謝策為給她調理身子,滋補養生的湯藥幾乎沒有斷過,理所當然的就把着認為是養身子的藥。
謝策對紫芙說,若是他不在,就一日給自己吃一粒,是不是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自己可能回不來。
雪嫣鼻子發酸,拔去瓶塞,裏頭約莫有十餘粒藥,她拿了一粒放到口中,苦澀夾雜着一絲極細微的腥甜在口中化開,始終緊繃的身子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些許放松。
“等我把這些藥吃完,你是不是就能回來了。”雪嫣重新将臉枕在手臂上,眼眸酸脹難忍,她緊緊閉起眼,反複呢喃,“謝策,謝策。”
謝珩從刑部離開回到小院已經傍晚時分,護衛在他身側說了雪嫣意圖逃跑的事,謝珩聽後只淡淡颔首,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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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雪嫣聽到腳步聲靠近趕忙坐起身,滿目皆備,如臨大敵的望着緊閉的屋門。
“篤篤”的叩門聲響起,伴着謝珩的聲音,“雪嫣。”
雪嫣沒有作聲,外頭似是等了一會兒,在做斟酌,片刻才道:“我進來了。”
門被推開,謝珩站在門檻處與雪嫣四目相對,他靜靜看着雪嫣,許久才苦笑着往裏走。
如果是從前,雪嫣會雀躍的跑到他面前,用滿是眷戀的聲音喚他“時安。”
“你把謝策怎麽了?”雪嫣緊緊盯着他問。
謝珩壓着喉間的苦痛,不斷告訴自己,她只是忘記了才會如此。
謝珩扯了扯嘴角:“你一日沒吃東西,一定餓了,我讓下人做了你愛吃的菜。”
丫鬟端了滿滿一桌吃食進來,雪嫣如何敢吃謝珩的東西,“我不吃。”
雪嫣看過桌上的菜肴,滿眼寫着防備。
竟是一點都不肯信他麽,謝珩唇邊的笑意幾度難以繼續維持下去,他執了筷将每到菜都吃了一口,聲音很輕,“現在可以吃了嗎,沒有毒。”
眉眼間的悲涼雪嫣微微愣神,卻也只是一瞬,她仍不敢松懈,“我說了不吃,你幹脆掰開我的嘴灌下去,反正你也困着我了。”
每一個字都如同淩遲,謝珩深深吸氣,猶如刀子劃過肺腑,澀痛難忍,“不是想知道謝策怎麽樣了嗎,吃些飯,我就告訴你。”
雪嫣咬咬唇,“當真?”
謝珩聲音愈發清淺,“嗯。”
雪嫣捧着碗,也不管是不是噎着,大口,狼狽的吃下一碗飯。
謝珩看在眼裏,重重阖眸,隐忍壓抑,可面上克制的再好,只要往下看,就能看到他緊握的雙拳上,骨骼靜脈暴起。
雪嫣放下碗筷,“可以告訴我了嗎?”
謝珩看着她幹涸在眼下的淚漬,勉勵和緩下神色,避重就輕道:“謝策牽涉交州的案子,如今正扣押待審。”
雪嫣早在心裏認定了,這一切都是謝珩一手安排的結果,他心狠手辣,謝策不會是他的對手。
雪嫣徹底慌了,眼眸裏全是慌亂,“他是你弟弟,我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謝珩瞳孔縮緊,身體竟是一晃,“你為了他,這樣求我?”
他的眼神太過銳利,雪嫣強忍着害怕,哀哀乞求,“你要怎麽才能放過他。”
謝珩無法接受,讓他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甘心,“我要你記起我。”
謝珩握着雪嫣的肩,直逼過來的視線讓雪嫣無處可躲,瑩淚的雙眸盡是慌怕。
謝珩心痛的無以複加,高大的身體微微佝偻下,将額頭抵在雪嫣肩上,聲音也帶着顫抖,“對不起,對不起,不是你的錯。”
他松開雪嫣,“吓到你了是不是,對不起。”
謝珩悲痛欲絕的模樣,如同一塊巨石重重壓在雪嫣心上,這些痛苦都不像是裝出來的,可與謝策相處的所有也都歷歷在目,他不顧性命的救她,對她說死了也甘願時的目光是那麽堅定。
雪嫣沒有猶豫,選擇推開謝珩。
謝珩眼裏傾瀉出濃烈的受傷,肩頭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道壓垮,他轉過身往屋外走,背影落寞寂寥。
雪嫣怔愣許久,跑過去将門緊緊關上,又費力的推來桌子把門擋住。
做完一切後,撐着桌沿大口喘氣。
她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到床邊,就這麽合着衣衫把自己縮成一團,手中緊緊握着謝策留給她的瓷瓶,眼圈泛着紅,目光卻堅定不移,固執的小聲說:“你不會騙我的。”
雪嫣昏昏沉沉的睡去,門被推開的聲音将她驚醒,雪嫣驚懼坐起身,渾身緊繃。
“宋姑娘。”有人在黑暗中說,“我等是來救你離開的。”
雪嫣聽罷急忙起身,“謝策呢?”
那人道:“世子如今還被困在牢獄,我等奉三皇子之命前來救姑娘,會将你帶去安全的地方。”
見雪嫣遲疑,那人又道:“世子留了話,他說:囡兒別怕,他很快就會過來,為囡兒掌燈穿鞋。”
雪嫣喉嚨哽咽出哭腔,再沒有懷疑,起身跟着那人往外走,月光照進院中,隐約看到地上躺着幾個倒地的護衛,雪嫣吓了一跳。
身旁的黑衣人托住她的手臂,低聲道:“冒犯了。”
那人縱身一躍,挾着雪嫣躍上牆頭,落地時,雪嫣隐約聽見有什麽東西掉落腳邊,辘辘的就滾走了,黑暗中她看不見,也顧不得多想,緊跟着幾人離開。
此刻小院前廳,謝珩還在陪着忽然到訪的趙令崖說話。
趙令崖沉凝着面容,鎖眉嘆氣,“時安,這樁案子,你當真覺得是旬清所為?”
謝珩不作表态,“一切還須等查證之後才能知曉。”他擡起眼眸,神色平靜,“我也不希望是他做的。”
趙令崖跟着颔首,“你若有什麽需要我相助的,我一定竭力相助。”
謝珩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這時一個下人快步走了進來,附在謝珩耳邊輕言了幾句。
趙令崖看着他微變得面容,詢問道:“可是出什麽事了。”
謝珩竟不似他預料的那般情急,反而慢悠悠的端起了手邊的茶盞,輕飲了一口,神色淡淡的看向趙令崖,“倒是沒什麽事。”
“不過。”謝珩話鋒微轉,“我有個問題想問,三皇子在我這裏拖延時間,想做的事做好了麽?”
趙令崖眸光一凜。
謝珩揮手摒退了下人,眸色逐漸變冷,“謝策搶了一回,還想搶第二回 ,三皇子不覺得他逼人太甚麽。”
話落的同時,趙令崖的內侍也快步走進花廳,聽着內侍的回話,趙令崖眼中快速劃過一道莫測的暗色。
謝珩笑笑,“我總不能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頭上。”
“如今謝策身上還帶着案子,三皇子過多牽扯也并非好事,你說呢。”謝珩意有所指道:“這鎮北侯府的世子是他還是我,其實有什麽分別,我們與三皇子是表兄弟這件事改不了。”
趙令崖不動聲色的看着他,半晌揚唇輕笑,“大表兄說得在理,只是,我也有一個問題必須一問。”
他折攏手裏的玉骨折扇輕敲在掌心,“我得知荀清從堰州帶回了個與顧四姑娘生得極為相似的女子,此事究竟是這麽一回事麽。”
謝珩眉眼輕籠陰霾,他想要趙令崖舍棄謝策,就必須要拿出可以供他鉗制的誠意。
認下雪嫣是所謂的宋吟柔,他便等于有了把柄在趙令崖手裏,在儲位之争上必須戰隊三皇子,不然他就是欺君之罪。
謝珩擡起眼眸:“不錯。”
“如此我就明白了。”趙令崖輕點着頭起身,唇畔帶笑,一派斯文儒雅的模樣。
謝珩跟着起身送他離開。
……
雪嫣所乘的馬車行出沒一會兒就被一行人攔下,雪嫣在車內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顆心漸漸變冷,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她就這麽在車內枯坐,一直等到再次有腳步聲響起,布簾被挑起。
謝珩看她的眼神裏,夾雜着難言的複雜和失落,“我們回去了。”
謝珩一言不發的将她帶回小院,雪嫣以為他必然會對自己警告或是威脅,結果他只是揉了揉她的發,在她抗拒的眼神下,柔聲細語的讓她好好休息。
雪嫣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一直到天邊泛起蒙蒙的天光才終于撐不住阖眼睡着。
謝珩一夜都守在廊下沒有離開,身上的衣袍被露水浸的透寒,直到屋內沒有再傳來輾轉反側的動靜,他才終于敢走進去。
雪嫣蜷縮着身子而睡,把自己抱的極緊,連睡夢中都是防備的姿态,皺緊的眉心讓他心疼不已。
謝珩緩步走過去,擡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自言自語般輕喃,“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忘了你三年,扔下了你三年,所以現在你也不願記得我。”
雪嫣輕側了側臉,細聲夢呓,“謝策。”
謝珩手一僵,極緩慢的握緊,“我一定會讓你想起來的。”
地牢內,謝策席地靠坐在牆邊,束發散亂,臉色蒼白,雙唇幹涸透着灰,褴褛的衣衫上倒處是暗色的血跡,哪裏還有昔日的半分意氣風發。
鎖鏈拉動的聲音刮過耳膜,謝策緩緩擡起渾濁的雙眸,謝珩站在幾步外打量着他,身邊是神色忐忑的秦武。
“不肯招麽?”謝珩淡聲問。
秦武颔首,“是,世子拒不承認與交州一案牽連。”
謝珩道:“那就再審審吧。”
秦武詫異擡眸,确定自己沒有聽差後,才舔了舔幹澀的唇道:“是。”
謝策身上的傷雖重,脊背卻不見有一絲一毫的彎折,布滿血絲的雙眸銳利盯着謝珩,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謝珩的波瀾不驚卻讓謝策的心一寸寸墜到谷底,立刻猜出雪嫣還在他手上。
撐在地面的手用力扣起,深按的指腹被粗砺的地面磨出血痕。
謝珩親眼看着謝策被行完刑,揮退了其他官員,走上前淡聲道:“你我是兄弟,認下罪,我不要你的命。”
謝策蒼白的臉上冷汗淋漓,身上更是尋不出一寸完好的皮肉,他扯着幹裂出血絲的唇而笑,“好啊,但是大哥得把顧雪嫣給我。”
謝珩臉色驟然一變,“冥頑不靈。”
謝策被兩個獄卒架着拖回牢房,他撐起身體靠在栅欄上喘氣,雙眸閉着,眉眼間的戾氣不散。
一個獄卒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隔着栅欄壓着極低的聲音道:“世子,昨夜姑娘被大公子截下,三皇子說……無能為力。”
謝策遽然睜開眼,冷眸淬毒陰鸷,一把扯過暗衛的衣領,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崩出,“你去問問趙令崖,寧妃的肚子他還能瞞多久。”
謝珩前腳離開地牢,就被謝老侯爺叫去了侯府,他一腳方跨進書房,一塊鎮紙破空照面朝他飛來。
謝珩目光微動,閃身一避,鎮紙就擦着他身側飛過。
他轉過身,朝怒不可遏的謝老侯爺道:“祖父。”
謝老侯爺手裏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怒目瞪着他,“你還知道叫我祖父!”
謝珩垂着眼沒有說話。
“好一個大義滅親,上重刑。”謝老侯爺渾厚暴怒的聲音像是要把屋頂掀了,聲色俱厲,“那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謝珩神色有些許複雜,靜默片刻才道:“祖父,我也是秉公辦事。”
謝老侯爺将手裏的拐杖猛得揮到桌案上,巨響過後黑檀木的拐杖直接斷成了兩節,飛起的木屑高濺,躲在廊下偷看的謝語柔被吓的一抖,眼睛直接就紅了。
“你如果不将林韋泓的證據交出去,旬清豈會不能脫身!”謝老侯爺怒不可遏,這事別人做也就罷了,可偏偏是謝珩。
“如今證據确鑿,祖父是要我徇私包庇?”謝珩擡眸目光微冷,“我之所以下重刑,也是希望可以将功補過,讓皇上至少能留謝策一命,保侯府不被牽連。”
謝老侯爺氣急攻心,捂着胸口大口喘氣,謝珩一驚,“祖父。”
謝語柔大駭,慌不擇路的跑了進來扶住謝老侯爺,“祖父!祖父你快坐下歇歇,來人!快請太醫!”
謝語柔淚流滿面,看向謝珩求道:“大哥,你救救二哥,二哥不會做那樣的事的,你想想辦法。”
謝珩眼中不是沒有掙紮,看向自己素來疼愛的小妹,袖下的雙手緊握,他亦不想至謝策于死地,是謝策不肯罷休。
謝老侯爺擡手指着謝珩,目眦欲裂,“滾!滾出去!”
謝珩重重阖眼,轉過身,呂氏也在廊下看着他,眼中的悲怆讓謝珩胸口被狠狠撞擊。
呂氏走上前,神态疲憊,顯然也是徹夜未眠,她緊握住謝珩的手,嗓音沙啞帶着哭腔,“你祖父是一時不能接受才會遷怒于你,我知道你一定會想辦法保住你弟弟。”
謝珩反握住呂氏的手,眸色深的望不見底,沉默良久才道:“母親,我還要回刑部查案。”
雪嫣找遍身上,又将床榻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謝策給她的那個瓷瓶,她焦灼咬着唇,怎麽會不見的。
她皺起眉心仔細回想,昨夜三皇子的人過來,她就将瓷瓶放進了衣袖……雪嫣目光一動,想起昨夜聽到的那聲響,反應過來是在逃跑的時候丢了。
雪嫣懊惱不已,心裏一下子就變得空空蕩蕩,好像連唯一的寄托也徹底沒有了,她不安的蹲下身抱住自己,将臉埋進膝蓋與臂彎之間。
謝珩走進屋內,看到雪嫣抱膝蹲在地上,心上一慌大步上前,“雪嫣,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雪嫣根本不想看見他,低埋着頭,連聲音裏都是恨意,“你離我遠一點。”
謝珩重重一震,呼吸漸重,所以現在所有人都在怪他,恨他,可有誰知道他受了多少的煎熬。
他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他錯在哪裏。
“別蹲在地上。”謝珩輕聲說着彎腰将雪嫣抱起。
“放開我。”雪嫣拼命掙紮,兩只将在他的衣袍上踢出一個個印記。
謝珩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她因驚慌而顫晃戒備的目光,苦笑着退遠了兩步,“在你想起我之前,我都會離你這麽遠,所以你不用害怕我對你做什麽。”
明明他們差一步就是夫妻,可如今他卻連碰她一下都不能。
雪嫣抿緊着唇不語。
謝珩看着她緊繃的神色,即不舍又痛極,謝策對她做過什麽他都想得到,他又怎麽舍得讓她再經歷一遭。
“我先出去,你需要什麽就喚丫鬟,我不進來。”謝珩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屋外。
謝珩走出去許久,雪嫣才慢慢放松下自己,她走到窗戶邊,發現謝珩并沒有離開,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外面太陽很大,他卻紋絲不動。
雪嫣把窗合上,算不得輕的關窗聲讓謝珩眸光一黯。
傍晚的時候,婢女給雪嫣送來了飯菜,雪嫣透過門往院子看去,不想謝珩竟還在那裏。
雪嫣煩躁的別開視線,他是沒別的事做嗎,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用過晚膳,随着天色暗下,雪嫣感到心裏逐漸攀升起一股遠勝于其他時候的焦灼,從指尖到每一寸肌膚,再流淌過她的血管,都在訴說着不安,整個人都陷入了不安穩。
她原本勉強還能克制讓自己不要害怕,要冷靜,可此刻她對謝策的思念達到了一種幾乎不能控制的地步。
越是夜深,越是強烈。
雪嫣輾轉在床榻上,擁緊着被子想要獲取什麽卻都是徒勞,泛着潮氣的目光渙散開,不受控制的一遍遍輕喚着謝策的名字。
謝珩在屋外察覺到不對勁,終究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雪嫣雙目眸微阖,目光已然不聚焦,發絲纏亂,整個人意識迷離的,嗚咽與哭腔将她本就含糊不清的呢喃聲,繞的更為難辨。
謝珩神色一緊,以為她是起了高熱,快步走上前探摸她的額頭,卻并未感覺到燙。
“雪嫣,醒醒雪嫣。”謝珩捧着她的臉,聲音裏溢滿焦急。
手卻被雪嫣攥住,她似是試探着撫觸,緊接着卻又将他的手推開,将自己緊縮起來,口中的哭腔更為濃烈,謝珩也終于聽清了她反複喚的是什麽——
“謝策。”
一聲聲一遍遍都是他弟弟的名字。
謝珩又痛又怒,卻又不得不逼自己冷靜下來,雪嫣此刻的狀況不對,既不是發燒,也不是夢魇,好像如何也不能清醒過來。
謝珩眸子淩厲,揚聲喝,“來人。”
親信很快進來,“主子有何吩咐。”
謝珩道:“去一趟陸院□□上,請他盡快過來一趟。”
陸院正匆匆趕來,看到被謝珩抱在懷裏,不斷掙紮的女子,不由得微微詫異。
謝珩緊擰着眉頭,沉聲道:“煩勞陸院正替她診治。”
陸院正收起思緒,上前為雪嫣把脈,看着他逐漸皺緊的眉心,謝珩心裏的焦灼逾發強烈。
“敢問陸院正,這是何症狀?”謝珩沉默了一會兒,說出心裏讓他發慌的猜測,“我曾見過因為治病痛而服用阿芙蓉的人 ,他們藥瘾犯的時候就類似如此模樣。”
陸院正面色卻更為沉着,“據下官來看,姑娘此狀并非是服用了阿芙蓉,而是中了蠱。”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