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些人的收獲來自他人的付出
第五天被這樣的陸淮洲震懾住了,愣在了原地,一時間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就在他愣怔這個瞬間,蒼耳繞過了陸淮洲,走到了距離第五天一米以外的地方,重新細細打量了他之後,用那種蒼涼而低沉的聲音滿意地說:“我覺得你可以做誘餌,引出影。”
“我可以啊。”第五天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問題,特意朝着蒼耳微笑了一下。
陸淮洲被第五天這個人畜無害的回答氣得牙癢癢。他都鼓足了勇氣拿出自己最強勢的一面想要打消蒼耳這個念頭,自覺馬上就要成功了,第五天倒好,上趕着往上沖。
難道他就不知道第五天身上有一種莫名吸引妖的味道嗎?老塗來的第一次他就知道了,後來每次老塗來打掃衛生,都像個變态一樣在第五天的房間呼吸好一會兒“新鮮空氣”才肯走,陸淮洲再傻,也看得出自己招來的這個助手對于妖來說有着多強的吸引力。
因為來異聞社的委托人有人也有妖,陸淮洲在發現這件事之後,特意在倉庫裏翻找了一些可以掩蓋味道的道具,偷偷一個個都藏在第五天不太注意得到的地方,試圖掩蓋住那獨特的味道,減少他對妖的吸引力。
身為一個普通人,招惹太多妖物不是好事。
不過效果好像都不太顯著,還是一出現就被蒼耳發現了。這沒辦法,陸淮洲就算有很多常人所沒有的能力,他還是人,第五天身上那種吸引妖的味道他聞不到。
陸淮洲很是喪氣,瞥了一眼蒼耳,見他沒有要動的意思,自己先緊走了幾步從卧室出來,把第五天拉遠了一些,帶到蒼耳看不到的地方,悄聲卻氣急敗壞地沖他嚷:“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那是影不是蹤!是要人命的!”
盡管陸淮洲已經盡可能把音量降低,但他怒從心頭起,着實還是壓不太住;而且他怒上心頭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蒼耳是妖不是人,還是妖力很強的妖,就算他把自己的音量縮減到蚊子振翅,只要他說話,一牆之隔的距離,蒼耳還是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第五天絲毫沒有被陸淮洲這番話吓到,反而又沖他笑了笑:“我知道啊。”
這個笑容讓陸淮洲的怒氣值飙升,他真是搞不懂,連妖都避之不及的任務,第五天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想往上沖:“知道你還敢應?你瘋了嗎?你只是個能看見妖的普通人,歸根到底還是人,你要怎麽跟妖拼?”
第五天純真地眨眨眼:“可是老板你不是接了這個單嗎?”
第五天的邏輯很通順,并且還是站在對方角度去想的,陸淮洲的脾氣一下子就軟了,嘟嘟囔囔道:“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付出。”
“我是你的助手,而且,有你在不是很安全嗎?”第五天白淨的臉映着走廊裏暖黃色的燈光,仰着頭看陸淮洲的神情堅定而篤信。
這話要是別人說來,很容易就會有奉承的意味,但是第五天說出來,陸淮洲只覺得自己被人信任了,感覺非常良好。
從前陸淮洲只是一個助手,美人姐姐當老板的時候,總能把所有的委托處理得井井有條,再大的危機也沒亂過陣腳。現在想來,陸淮洲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處在他人的保護之中而不自知,還以為是自己有多少成長,可以獨當一面了。
被人信任的感覺是不錯,可他也要擔得起這份責任,才對得起這份信任。
陸淮洲低垂的手握拳又松開,他想去拍拍少年的肩,又怕暴露了自己的怯意,最終是頭也沒回地去找蒼耳制定計劃去了,留下第五天一個人在走廊裏猜測自家老板的心思。
揣測老板意圖對于第五天來說不是很擅長。
他打過很多工,餐館端過盤子送過餐,街邊發過傳單拉過客,所有老板對他滿意的點都差不多——勤快,吃苦耐勞,不管安排什麽工作,廢話不多說,沒有怨言。
但他偶爾也聽到過他們和別人談論自己,都覺得他在人情往來人際交往上有點缺陷,簡而言之就是不太會看眼色。
這是他們認為的,第五天從沒覺得自己有這個問題。
沒想幾分鐘,第五天回到了陸淮洲的卧室,安安靜靜站在一旁,聽蒼耳和陸淮洲部署抓捕影的行動計劃。
他猜陸淮洲之所以剛才會那樣,是在擔心他的安全,這是最明顯的了。但他并不覺得妖很可怕,看了影的犯罪實錄,他總覺得影不會傷害他。
小時候不懂事,他接近過很多妖,他們中或許有那麽幾個心懷鬼胎,不過大部分還是很友好的。
長大之後他盡量避免和妖在人多的地方有太多接觸,效果還可以。
偶爾會有像塗壁那樣沖上來的,他也習慣了。
反正他們就是像缺氧的病人吸氧一樣,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傷害。
陸淮洲在自己的手機裏調出懸賞APP的頁面給第五天,讓他先看一下大概情況。
蒼耳的手中有一份地圖,他的指尖在地圖上點了兩下,有兩個藍色的點亮了起來,分別是麓城和苗奧的家鄉,風栖鎮。
兩個地方的距離在這張兩掌大小的地圖上只有四五厘米遠,折算成顯示比例,是坐飛機都需要三個多小時的距離。
“你沒有去過風栖鎮,便留在麓城吧。那邊我帶幾個孩子去看看。”蒼耳的語氣語調聽起來就是常給人布置任務的領導,帶着不容反駁的威嚴。
第五天站得離他們二人稍遠,他看到陸淮洲沒有反駁這個提議,點了點頭。
之前他們已經推測過,蹤帶走苗奧會選擇的地方,小時候的家鄉可能性比較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地方。
蒼耳了解陸淮洲瞬間移動的局限,他沒辦法移動到自己沒去過的地方,是為了他考慮,才這麽安排的。不是瞧不上陸淮洲的能力。
“你們要帶我的助手去風栖鎮嗎?”陸淮洲不安地問。
風栖鎮雖然只是一個小鎮,面積和人口都無法和麓城相比,但是尋找一個沒有蹤跡沒有實體的妖,同樣是大海撈針。要是有能誘餌的話,就不一樣了。
“讓他留下來吧。”蒼耳已經又站上了窗臺,翅膀展開足有兩米,幾乎完全遮擋了外面的月光,“你那麽舍不得,我也不好奪人所愛。”
翅膀扇動帶起的風讓屋內的兩人不自覺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時,蒼耳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空中一輪明月高懸,仿佛從沒有人來過。
第五天默默走到門邊,按下了卧室頂燈的開關,房間裏一下亮了起來。陸淮洲那張發愁的臉瞬間無可遁形。
“老板?”第五天把自己剛才上樓想送過來的牛奶從門外的架子上拿進來,遞給了陸淮洲。他剛才上樓不是想要偷聽的,只是為了送這杯牛奶。
陸淮洲正對着平板看以前的幾段影犯案的錄像,難得把牛奶放到了梳妝臺上,沒有立刻喝掉。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影的行為模式上,頭都沒擡跟第五天說:“哦,你先去睡吧,我再想想。”
第五天拉過一把椅子在他旁邊坐下:“我陪你一起,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能想到的多一些。”
陰暗的空間裏,一個身穿牛仔服和T恤的女生坐在角落的破舊木椅子上,盯着偶爾亮起的手機屏幕發呆。
她的頭發随着她低頭的動作垂落,擋住了她的側臉,看不到她的表情。
室內太暗,沒有窗戶,外面的光透不進來。唯一的光亮就是女生手中的手機,在這樣的地方,光晃在她臉上,看着莫名就陰森恐怖起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從女生的正面走近,絲毫不覺得這畫面有什麽詭異的。他在女生身前蹲下,溫柔地将她的發梢掖到耳後,露出女生的臉。
那正是消失了好幾天的苗奧。
在她前面的男生手裏拿着一瓶水和一個拆開了包裝的面包,柔聲勸她吃一點。
苗奧之前一直是木然的,聽到男生跟他說話,勉強擠出了一個看不出是哭還是笑的表情,用指尖揪了一小塊面包,放進嘴裏之前先說:“剩下的你吃吧,我沒胃口。”
鐘鏡涵或者說是蹤,嘆了口氣,坐在苗奧旁邊的地上,大口咬起了面包。
“小涵,謝謝你。”苗奧把一小塊面包放在嘴裏,慢慢咀嚼。她終于從手機中擡起了頭,視線落在眼前的人身上,是一種難得的溫柔。而在那溫柔背後,隐隐透出一種獨占欲般的貪婪。
“不客氣。”鐘鏡涵模樣的蹤帶着苗奧躲在這裏已經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他沒想到這個女生的心理問題這麽嚴重,說什麽都不願意出去。習慣性又勸慰了一句,“千錯萬錯都是他們的錯,你想要一直呆在這裏不出去嗎?”
苗奧雙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瘋狂搖頭嘶吼:“你別勸我,我不想見到其他人。他們都只會嘲笑我、冤枉我、罵難聽的話,我受夠了!”
蹤把人攬在自己懷裏,環抱着她,在她耳邊輕聲安慰:“不出去,我們不出去,你想呆多久,我都陪着你。”
苗奧逐漸安靜下來,在一片漆黑之中,傳來了一聲難以辨別方位的輕笑。
傲慢冰冷的笑聲讓聽到的人心裏一緊,緊接着發出笑聲的家夥說話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
作者有話要說:
陸淮洲:助手仿佛有點傻,我得看好了這個大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