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百宜嬌
055 百宜嬌(三)
認親的時候,氣氛熱鬧歡快。
在整個家族裏,程府這一枝到了程清遠這一輩,只他一個獨子,有六個堂兄弟,今日都帶着家小過來了,分量排在其次的,是蘇家人。
楊夫人和監察禦史夫人是媒人,也被請過來,幫怡君引見。
生平第一次,怡君在一日之間沒完沒了地給長輩行禮、和平輩見禮。
男子都是很爽快的做派,逐一給了怡君見面禮、收了回禮之後,便去了花廳東面入席,坐在一起談笑,好幾個都說昨日的喜酒沒喝好,今日要跟程詢找補一番。程詢說行啊,跟我找補吧,等你們辦喜事的時候,看我怎麽灌新郎官兒。隔着一道簾子,笑語聲不時傳到女眷耳裏。
女眷們都笑盈盈地打量着怡君,想着她與程詢站在一處時的悅目,連連誇贊,又說程夫人實在有福氣。程夫人就笑說,可不是麽,這話真說到我心坎兒裏去了,惹得人們都笑起來。
類似的話聽得太多,饒是怡君,也微紅了臉,落在人們眼裏,卻是面若桃花,愈發的好看。
正如程夫人與怡君說過的,說起來最近的這些親戚,在外地的居多,沒可能總走動,在京城的,大概是覺着次輔的門檻兒太高,若無要事,也不主動登門。是以,程夫人說走個過場就行,能否記住都無所謂。是怕兒媳婦有壓力。
怡君全不需擔心這些,不論怎樣的人,看一眼、說兩句話,便再不會忘。
禮畢後,女眷們入席,小厮、丫鬟捧着精致的菜肴魚貫而入。
席間,幾位夫人喝了些酒,話題不離程詢。
蘇家大夫人笑道:“阿詢小時候,好看的不得了,只一點,個子長得慢,比同歲的孩子矮不少。那會兒我和我家老爺還總擔心呢。”
“可不就是。”程夫人也笑起來,“有兩年,我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給你們寫信總絮叨這事兒。你們跟着擔心,我二哥卻嫌煩,回信說你就沒完沒了地絮叨吧,就只沖這一點,你家孩子也長不高了。氣得我。”
一桌人都笑起來。蘇大夫人道,“二叔說話就是那樣,其實心裏也擔心。那回阿詢跟着你回娘家,他看阿詢的個子比他還高,高興得什麽似的,說我說什麽來着,這孩子就是十全十美的料,我家老爺就瞪他,說我怎麽不記得你說過這種話?只記得你比誰都烏鴉嘴。”
程夫人笑得不輕。
常年随夫君在外地的程四夫人慢條斯理地說:“你們是這樣想,我們這些年卻是看到那孩子就嫉妒,回到家裏,看着自己的兒子就怎麽都不順眼——比什麽都比不過,簡直覺着這日子沒法兒過了。”說着自己先笑起來,望一眼怡君,問程夫人,“眼下仍是這麽想。說說吧,這麽出衆的孩子,怎麽就成了你的兒媳婦?”
程夫人笑着抿了一口酒,道:“我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沒過兩日就去廖家,說了有心結親的事兒,随後又請了媒人說項。”
楊夫人把話接過去,“還說呢,這人當時的樣子,根本就是生怕別家把那孩子搶走,平時那麽有分寸的一個人,跟我說了大半晌車轱辘話。我那會兒就想啊,她這樣子,相中的人定是萬裏挑一的,我膝下的兒子怎麽就都早早成親了?——真該晚一些,跟她争一争。”
一桌人齊聲笑起來。程夫人拍一下楊夫人的手臂,“居然起過這種心思?你可真好意思啊。實話跟你說,我就是看你的兒子都成親了才去請你幫忙的。”
“瞧瞧,那麽敦厚一個人,這次恁的精刮。”楊夫人也親昵地拍了程夫人的手臂一下,“給你家做媒人倒是容易,你家二公子的婚事要是用得着我,到時知會一聲便是。”
監察禦史夫人笑着附和,“是啊,還有我,到時再穿一雙媒人鞋。”
程夫人爽快點頭,“成啊,到時候真就還得請你們二位。”
如此歡欣的氛圍中,女眷們用完飯,宴席撤下,換了果馔。男子那邊卻是剛到氣氛熱烈的時候,不需想也知道,這一餐飯,他們定要到很晚才會散席。于是,女眷們敘談一陣子,便相繼道辭。
怡君陪在程夫人身側,将女眷們一個個送走。
末了,程夫人握了握怡君的手,“回房歇息吧。明日回門,早些走,晚些回來。”
怡君稱是,卻虛扶了婆婆,“我陪您回房。”
“好啊。”程夫人攜了她的手,路上歡歡喜喜地說着話。
回到靜香園,怡君才覺得疲憊得很,坐在東次間臨窗的椅子上,有點兒打蔫兒。
吳媽媽走到她身側,幫她按揉着肩背,“累壞了吧?”
“嗯。”怡君點頭,“臉要笑僵了,還腰酸腿疼的。”
吳媽媽失笑,“那就早點兒歇息,大少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怡君說好,“他也說了,讓我不要等他。”沐浴更衣之後,她回寝室歇下,沒多會兒就睡着了。
快到戌時的時候,一幫男人才算喝盡興了,相繼道辭。
程詢沒少喝酒,但比起昨日,就算不得什麽了,把親戚都送走之後,他回到房裏,麻利地沐浴更衣,輕手輕腳地回到寝室歇下。
她睡着之後的樣子,特別單純、甜美。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輕輕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才熄滅羊角宮燈,躺下去,把她摟到懷裏。
怡君有些慌亂地掙了掙,随後反應過來,迷迷糊糊地問:“程詢?”
“這不是廢話麽?”他笑,“除了我還能有誰?”
“哦……”她稀裏糊塗地應了一聲,摟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含混不清地說,“又喝酒了吧?醉貓。”
她的小動作、言語惹得他又笑起來,“又喝了,回來跟你撒酒瘋。”
“程大少爺,敢撒酒瘋,我會撓花你的臉的。”她又拍拍他的背,語聲更低更模糊,“睡吧。”
他笑起來,笑得本有的那點兒睡意全跑了,吻上她的唇,手滑進她的衣擺。
舌尖的顫栗直達心弦,怡君就在顫栗之中完全清醒過來。抱怨的話,被更加熱情的親吻堵在喉間。
那熱情、熱切,火一樣,讓她也跟着發熱、燃燒起來,便由着他褪去彼此的衣衫。新換的肚兜只兩條系帶,不似昨日那件那般繁複,他卻仍是嫌煩,解了兩下解不開,索性扯斷。
怡君哭笑不得。哪有這樣兒的?這是她自己做的呢。
他的手把住一側豐盈。形如桃,柔韌,有彈性。閉了閉眼,昨日看到的绮麗景致浮現在腦海:白嫩嫩的,頂端是誘人的粉紅。這樣想着,手就時輕時重地揉了一番,手指點上那一枚豔色。
怡君抽了一口氣,手無意識地撫上他的背,沿着脊椎,慢吞吞地下滑。
他的親吻也往下落,蜻蜓點水地略過她的下巴、頸子、鎖骨,到了他喜愛的她的心口處,流連不已,輾轉的吮。
酥、麻如電光一般擊中她的頭腦,再蔓延至四肢百骸。實在耐不住,她扭動着,輕顫着,呢喃着。
卻讓他着實的如火如荼。僅剩的理智,讓他強按下了橫沖直撞的沖動,等着她全然動情。
她捧住他的面頰,撐起上身,去吻他。
唇舌交錯時,她察覺到他和自己一樣,輕輕地顫栗一下。
她側了側臉,唇移到他唇角,“很想麽?”
“很想。”他語聲有些沙啞,手落下去,覆上她最柔軟最嬌嫩之處,按着,揉着,探尋着。
怡君捉住他的手,卻不能将之移開,一番較勁,只感受到了他手勢的幅度,臉燒得厲害,忙将手收回。
她親了親他的唇角,顫巍巍地說:“別磨人了好不好?”
他嗯了一聲,打開她身形,扶着那把纖細的腰肢,呼吸更急了。
她瑟縮一下,“慢點兒。”他這勢頭,讓她有點兒打怵。
他無聲地笑一笑,慢慢的,慢慢的,讓她接納。
仍是很吃力,但比起昨晚,好了不是一點半點。她放松下來,側頭親着他的耳廓,“沒事,好多了呢。”
綿綿軟軟的小聲音,輕輕淺淺的呼吸,細細碎碎的親吻,讓他後背緊繃。他呼吸一滞,随即轉為凝重,“妖精似的……”呓語一般說着,轉臉尋到她的唇,狠狠地吻住,再也不能克制。
濃情如火,似酒,鴛衾謾展,浪翻紅绉。
翌日,回門的路上,怡君掩唇打了個呵欠,慵懶地側身倚着程詢,輕聲說:“你讓車夫慢點兒趕車吧,我乏得厲害,得打會兒瞌睡。”
程詢說好,吩咐車夫之後,小心地把她安置到懷裏,不弄皺她的衣服,柔聲說:“睡會兒吧。”
“這會兒善心大發了,昨晚怎麽就那麽沒良心?”她微聲抱怨着,氣呼呼的,小腮幫都鼓了起來。
他笑着,亦輕聲道:“自己選,是好好兒地數落我,還是睡一覺?”
“睡覺。”她調整一下姿勢,仍是氣呼呼的,“我才不跟自己過不去。”
程詢低頭蹭了蹭她的面頰,心海泛起溫柔的漣漪。他輕拍着她的背,哄小孩子似的。
沒多久,她就睡着了,蹙着的眉心全然舒展開來,天生微微上揚的唇角噙着很清淺的笑。
她性情中有迷糊、孩子氣的一面,他想不記得都不行。前世有一次在外面相見,臨別時他跟她說定了下次相見的日子、地方。結果,到了當日,他傻等了大半天,都沒見到她人影。
等人的滋味特別難熬,等意中人的滋味可想而知,又心焦又擔心。下午,他尋了個由頭去了她家裏,見到她之後,她忽閃着大眼睛,奇怪地問他:“不是明日就能見面了嗎?你怎麽還來家裏找我?”
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單單對他這麽迷糊的?他真生氣了,說廖二小姐,你那是什麽腦子啊?是怎麽把日子記錯的?
她也生氣了,篤定記錯日子的是他,慢條斯理地把他揶揄了一通。
或許越是在意越是親近,脾氣越是沒法子克制,他氣得不輕,臨走的時候,留下一個定下時間、地點的字條,說往後都要這樣,省得有人失約還理直氣壯的。
再見面,她倒是準時去了,卻是一腦門子火氣——也怪他,定的時間早了些,她要早起,本來就有起床氣,臨出門才跟葉先生請假,跟母親扯謊,在尊長面前強壓着的火氣,見到他之後,就壓不住了。
他又氣又笑,說你當時怎麽不反對?這會兒跟我生氣,我可不受着。
她說你左手寫的字奇奇怪怪的,沒見我當時懶得看麽。
把他氣得啊,說你這種人也是奇了,一不高興就揭人的短兒,再說了,也不知道誰以前誇個沒完。
她說以前我不是眼瞎麽,現在眼神兒好了。
他氣得嘴角都要抽筋兒了,磨着牙說小兔崽子,故意拱火是吧?
他生氣了,她倒高興了,眉飛色舞地說是啊,你這小地痞能怎樣?要不要打我一頓啊?
能怎樣呢?不能怎樣。舍不得正經地給她氣受。
她會氣人,也會哄人,不過一時半刻,就把他哄得跟個捋順了毛的貓似的。
就是愛她那複雜、矛盾卻鮮活的性情,真就是被她氣得暈頭轉向都打心底樂意。
怡君睡了一刻鐘就醒了,緩了一會兒,問他:“累不累?”
程詢搖頭,“冷麽?”
她也搖頭,笑着說:“今日不少親戚都等着你過去呢——姐姐回門的時候就是這樣。今日你可有的受了,估摸着跟我昨日情形相仿。”
“應當的。”程詢騰出一手,從溫茶的木桶裏取出提粱壺,給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唇邊。
怡君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坐直了些,笑笑地看着他。
“不生氣了?”他笑問。
“怎麽敢生氣啊?把你惹毛了,到娘家甩臉色的話,吃虧的可是我。”
程詢牽了牽唇,“不愛聽,換句我愛聽的。”
怡君眯了眯眼睛,手指點一點他的濃眉,“越看越好看,今日在親戚面前揚眉吐氣,全是你的功勞。”
程詢卻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說:“不愛聽奉承話。”
“誰奉承你了?”怡君的手指描畫着他的眉形,“誰敢說我們家程大人長得不好看,我可是要記恨一輩子的。”
程詢繃不住了,輕輕地笑出聲,“小丫頭,怎麽這麽讨人喜歡呢?”語畢,就要親她。
怡君卻先一步掩住他的唇,帶着不滿,悄聲道:“什麽眼神兒啊?沒見塗了唇脂麽。不準亂來。”
以為他不知道她随身帶了唇脂。他拂開她的手,“就要亂來,有本事你就撓花我的臉。”
“……”本來就沒話好說,雙唇又被他即刻堵住,她能做的,不過是用力地捏了一下他的下巴。
正如怡君說過的,今日程詢的情形,一如她昨日認親。但他全程笑微微的,準備的見面禮也分明是花過心思的。
廖家二老爺、二太太前幾日就帶着孩子回到了京城,今日認真打量過程詢之後,滿臉喜色。
廖書顏、碧君也和蔣家的人一道來了。
廖大太太和小女兒說了一陣體己話,就笑道:“去跟你姑姑、姐姐說說話。”
怡君笑着點頭,轉到姑姑和姐姐那邊。
廖書顏攜了小侄女的手,輕聲道:“來之前,我還跟碧君說呢,這兩日這麽多事,你定是累得緊,別帶着小脾氣回娘家才好。”
怡君汗顏。
“都說程夫人特別喜歡你。”碧君到了怡君身側,笑靥如花,“我料想着你是怎麽都不好意思鬧小脾氣。瞧瞧,我沒說錯吧?”末一句,是對姑姑說的。
姐姐真是高看她了。怡君底氣不足地說:“是啊,沒好意思。”
廖書顏和碧君同時笑起來,前者望一眼程詢,道:“瞧着是清清冷冷的性子,今日卻是打心底願意做這些場面功夫,還做得這樣好。”停一停,笑微微地看住怡君,“我還是那句話,要惜福啊。”
怡君鄭重地點頭稱是。
這日的廖家,與昨日程府的情形大同小異,程詢少不得又要喝酒,但是廖大老爺、廖二老爺和廖文哲體諒他,話裏話外地勸着親戚別一味勸酒,他也就輕松許多。
飯後,敘談一陣子,親戚相繼道辭離開,讓小夫妻兩個陪着廖家夫婦說說話。
怡君便與母親回了內宅說體己話,程詢則留在外院,與廖大老爺、廖文哲相談甚歡。
雖然程夫人有言在先,讓程詢、怡君晚一些再回去,廖大老爺和廖大太太雖然不舍,卻擔心小女兒落下話柄,申時之後,便讓他們帶上各色回禮回家去。
程詢、怡君無法,只好依言行事,前者允諾等岳父休沐時再陪怡君回來。
待得回到程府,程詢被母親數落了幾句:“不是告訴你了,陪怡君晚一些回來,這麽早就回來了……回來做什麽?是有先生給你布置功課,還是有上峰給你指派差事?真是的……讓我說你什麽好?是不是要我給你立規矩啊?”
怡君險些就撐不住笑出來。
程詢沒轍地抿了抿唇,“娘,我這可真是兩面不是人了。您說吧,怎麽着?我這就陪着怡君回去蹭飯,成麽?”
“……”程夫人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就沒有你答對不出的時候。去,走遠些,別礙我的眼,我要跟怡君說說話。”
程詢笑了,“我給您沏茶去。”
程夫人颔首,“行啊,也讓怡君瞧瞧你手藝如何。”
程詢卻道:“我就那麽一說罷了,你還真讓我去啊?”
程夫人笑出聲來,“不然呢?我跟怡君忙了這些日子,喝不起你一盞茶麽?”
程詢笑微微的,“您說自己辛苦就成了,就別帶怡君了,她這會兒一準兒跟我想的一樣:受不起,聽了都折壽。”
“快滾遠些。”程夫人一面笑一面嗔道,“什麽話到了你嘴裏,就全沒了體統。快走快走,瞧着你就頭疼。”
程詢笑出聲來,欠身道:“我去給您沏茶。”
程夫人擺一擺手,招手喚怡君,“過來坐。跟我說說,回娘家哭沒哭鼻子?”
怡君本就被母子兩個惹得滿心笑意,這會兒聽了婆婆這樣的言語,由衷地笑了,“您對我這麽好,我怎麽會哭鼻子啊?家父家母都歡歡喜喜的,我瞧着只有更加歡喜。”
“這就對了。”程夫人眉開眼笑的,“今日家裏去了不少親戚吧?阿詢應承的可還好?他那個性子,沒個準成,不定何時就不耐煩。這一整日,我都有些提心吊膽的。”
“看您說的。”怡君這會兒覺得婆婆真是爽直又可愛,“都好,特別好,您只管放心。”
程夫人笑吟吟地端詳着怡君的神色,見她很是誠摯,也就真的放心了,“阿詢有時候真是沒個譜,不知道怎麽就會鬧別扭,跟自己別扭,跟別人還別扭。幾時又犯了這毛病,你讓着他點兒。”
怡君低了頭,輕聲道:“娘……您這話,可真讓我受不起了。”怎麽樣的妻子,敢說夫君的不是?——雖然私底下她會這樣,但這種話,真是沒想過任何親朋會當面跟她說。
“你這孩子。”程夫人笑道,“我不是護短的人,又是過來人,有什麽就說什麽罷了。我就盼着你讓着他一些,也打心底把我當做親人。兒媳婦就是我半個女兒,知道麽?”
不護短?才怪。就是太疼愛兒子,才會這樣放下架子、推心置腹。但是,這樣的護短,彌足珍貴。怡君不由得握住婆婆的手,擡了眼睑,笑,“我記下了。日後有行差踏錯的地方,您只管訓誡,我會聽話的。”
“這麽乖啊。”程夫人不由地攬了攬怡君的肩,“等阿詢回翰林院當差,你就得幫着我料理家事,到時可不輕松,不準埋怨我啊。”
“怎麽會呢。”怡君笑起來,“到時您不嫌我笨就行了。”
程夫人笑開來。
程詢沏好一壺碧螺春,親手送過來,給婆媳兩個斟茶,見兩個人分明顯得親近了一些,心裏愈發愉悅。
品茶期間,程夫人說起一事:“下午,唐侯爺命人送帖子過來,明日下衙之後,要帶着修衡過來。我直接讓回事處的人去回話了,說何時來都行。你們要是不得空,也沒事,我總有時間哄着修衡。”
程詢就說:“得空。”
怡君聽程詢提過修衡兩次,也很想親眼見一見,此刻自是含笑點頭,又問程夫人:“娘,我們要不要給修衡準備些點心?”
“要的,要的。”程夫人笑道,“明日我要給他做幾樣拿手的糕點。”
“我幫您,好不好?廚藝一般,給您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
“好啊。”程夫人有些驚喜地看着她,“讓葉先生那麽喜歡的學生,下廚、女工也一樣不落——真是的,怎麽會有你這樣聰明的孩子的?”簡直跟她的阿詢有的比了,要什麽有什麽。
程詢忍不住笑出聲來,“娘,不帶您這樣兒的啊,這也誇的太狠了。”
怡君本就汗顏,聽了他的話,打心底認同。
“哦,合着我就只能誇你啊?把你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時候,也沒見你心虛過。”程夫人橫了兒子一眼,“要麽就老老實實坐着喝茶,要麽就去小花園裏涼快着去。”
程詢笑說,“得,您誇您的,我聽着就是了。”
“什麽話啊這是。”程夫人略一思忖,“去我的書房,給怡君選幾幅像樣的字畫命人拿回房——你可別在我們跟前兒坐着了,除了搗亂就不會別的。瞧着你煩,快走。”
程詢起身的時候,笑出聲來,“這倒好,您是除了攆我就不會別的了,往後怎麽賄賂您才成啊?”
程夫人也笑了,“自己慢慢想去。”
等程詢出門之後,婆媳兩個開始商量,明日給修衡做哪些點心。随後,程夫人又說起修衡那出奇好看的小模樣。
怡君聽了,不免對明日的相見生出幾分真切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