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傳

第30章 ☆、補償抑或虧欠

李莫愁吐了幾口血，捂着胸口，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疼的，擡手擦掉唇邊的血，看着身上那些紫色的液體，李莫愁微微發怔。

天蒙蒙亮，李莫愁髒兮兮的拖着步子走在一個村落裏，低着頭，大家也沒注意到她，只覺得是個流浪街頭的乞丐，沒有穿鞋，腳板被碎石草根磨破了皮，紫色的血流了出來，隐隐約約看去大家也只當是一些污血，沒有多想，但也都紛紛避開了李莫愁。

李莫愁感覺不到痛一般，在村裏裏游走，這一刻她突然好想小龍女，很想抱着她，輕輕聞聞她身上的香氣，她還想靠在小龍女的懷裏，沉沉的睡一覺，身體的痛楚她絲毫不在意，她只是很想她，很想她。

看到不遠處有馬車，李莫愁低着頭過去，很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她艱難的張了張嘴，嘶啞着說道，“送我去終南山。”

“哪裏來的乞丐，滾滾滾。”馬夫沒好氣的趕着李莫愁。

“送我，去終南山。”李莫愁壓着嗓子，又重複了一遍。

“哪裏來的瘋子，再不滾，老子揍死你。”馬夫揮了揮手裏的鞭子，威脅道。

“送我去終南山吧。”李莫愁的聲音近乎哀求。

“走開，別擋着我做生意！”馬夫推了一把李莫愁，李莫愁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她擡頭看向馬夫，一雙血紅色的眸子把馬夫吓的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大聲喊着，“我的媽啊，妖怪啊！”

李莫愁心裏很憋悶，眼淚滑了下來，朝着天際大聲的吼着。

“莫愁？”小龍女的樣子突然出現在李莫愁眼前，李莫愁整個人都崩潰了，急急忙忙的爬起身，想要抓住小龍女。

“莫愁，你怎麽了？”小龍女的樣子很清晰，李莫愁一步一步朝着她走過去，身心從未有過的輕松。

“龍兒，龍兒…”李莫愁喃喃着暈了過去。

客棧。

“龍兒！”李莫愁從夢中驚醒，看到小龍女就握着自己的手，在身邊溫柔的看着自己，血色下的所有人都很難看，只有小龍女，只有她才是溫柔的，會有這樣溫和的眼神，還有，體溫和聲音。

小龍女的心很痛，她忘不了那個在地上哭的無助又痛苦的李莫愁，她只是碰巧經過那個小村子，卻沒想到會遇到李莫愁，更想不到的是，李莫愁竟然過的這麽凄慘，全身沒有哪裏不是傷。

“莫愁，我在這，不要怕。”小龍女摟過李莫愁，依戀的摸着她的臉，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讓她跑了。

“龍兒，真的是你？”李莫愁眨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是我。”

小龍女溫柔的笑着，“不只是我，還有莫前輩。”

“你找到他了？”李莫愁的聲音很疲憊，“辛苦你了。”

“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真不乖。”

“整天被繩子綁着，我好悶。”李莫愁撒嬌似的在小龍女懷裏蹭了蹭，“我以後不亂跑了，你讓他治好我，我不想變成怪物。”

“你放心。”小龍女說完走了出去。李莫愁感覺還是很累，就眯上了眼睛，可門又被打開了。李莫愁不情願的睜開眼，看着楊過。

“你怎麽還是沒死，這樣都可以找的到你？你是故意讓我們找到的吧？”楊過不屑的上下打量李莫愁，“真搞不懂，你是怎麽有勇氣活下來的。”

“你出去吧，我沒心情和你說話。”

“你明知道是治不好的，何必花姑姑那麽多心思，最後還不是要死？”

“不，只要有希望，我就不能放棄。”

“那我就讓你徹底沒有希望！”楊過笑着走了，李莫愁久久沒有閉上眼，盡管身體真的很累。

莫春回給李莫愁把了脈，眉頭一直緊鎖着，小龍女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她，可卻不能打擾莫春回診脈。

“你不是跟我說，她只是喝了少許的紫蝠血？”莫春回看着小龍女，一邊摸着自己的胡須。

“是啊，她的确只喝了一些，不多。”

“可我從脈象看，她喝了不少，并且不像你說的，她至少喝了不止一次，這樣我是沒辦法救了。”

李莫愁閉着眼，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紫蝠本身就有極強大的腐蝕性，一般身體弱的人，可能喝上幾口，就已經斃命了，她能撐到現在，并且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也是難得。”

“莫老前輩，你再想想法子吧。”小龍女不願意就這麽放棄。

“原本可以将她的血每日放掉一些，這人體的血液會生長出新的，多換幾次，那些被紫蝠污了的血就能清幹淨。”

“現在為何不能如此？”

“她的血污染的太多，是喝多了紫蝠血，要清起來，時日長了，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到時候就算血幹淨了，可能心智已經喪失。”

“麻煩前輩了。”

小龍女回憶着，當時看到是莫春回的屍體，自己幾乎要絕望，可又覺得這樣一位前輩就曝屍荒野，實在有些不忍心，就順便挖了坑，想安葬了莫春回，安葬好了以後，才知道，這是莫春回的一個圈套，他跟自己說，這些年來求他治病的人不少，可沒有人能夠有機會見到他，是因為大多數人看到他已經過世，要麽過于絕望，要麽就是拂袖而去，像小龍女這樣能給他安葬的人，還是第一次遇到，于是他就出了山，随小龍女來了終南。可現在，從絕望，到希望，又到絕望。

李莫愁心裏也知道，大概是好不了了，默不作聲的裝睡，不忍心看到小龍女現在的表情。小龍女給她整理了一下被褥，出去反手關上門。

李莫愁睜開眼睛，心裏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內心始終是放不下小龍女，本來可以不再出現的，本來可以不找她。

楊過進了李莫愁的房間，兩人接着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只是楊過出來的時候，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李莫愁的情況不太好，陸展元終于還是找到了李莫愁和小龍女在的地方，畢竟妖怪這樣的事情傳的很開，不用特意找，光聽人說說閑話，也就知道了。

“莫愁，你還好嗎？”陸展元還是那個樣子，不愠不怒。

“我還好，清韻也來了？”

“恩，我一直帶着她，她還是很調皮，喜歡亂跑亂逛，拉都拉不住。”陸展元說着忍不住笑出聲。李莫愁定定的看着他，沒有說話，陸展元接着又笑了幾聲，也不再說什麽，只是喝了幾口茶。

“陸大哥，你不用再瞞我了，我都知道。”李莫愁低着眉眼，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知道我傷了清韻，我毀了她的臉，對吧？”

陸展元手裏的茶濺了一些出來，他沉着的繼續笑，“哪有的事。”

“我什麽都看到了！”李莫愁說完有些激動，“我看到她臉上的傷口，那麽深，她一定很痛，更痛的，恐怕是她的心。”

“莫愁，你不要想太多，那時候你也無法控制自己，清韻她不會怪你的。”陸展元搖搖頭，“你知道的，她對你有好感。”

“可我不能給她什麽，她現在變成這樣，也都是我害的。”

“你想看看她嗎？”

“她還會想見我嗎？”

“她一直都想見你，她雖然心情不好，可卻沒怪過你。”

“好，我去見她。”

清韻背對着李莫愁坐着，李莫愁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只是輕輕的問了一聲，“清韻，你臉上的傷，痛不痛？”

“姐姐，我一點也不痛，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清韻轉過身，臉上的白布還是貼在原來的位置。

“對了，龍兒找回了一個前輩，聽說醫術很好，我讓他給你看看，一定可以治好的。”

“我不在意。”清韻笑了笑，“我身體不好，我總感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

“怎麽會呢。”李莫愁搖頭，“清韻，你別想太多。”

“姐姐，你很痛苦吧？”清韻走到李莫愁面前，心疼的撫着她的臉，“我聽說了那些事，我聽到以後，我覺得心好痛。”

“我不痛苦，你知道的，我沒心沒肺慣了。”

“姐姐，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帶着這樣的一張臉來見你。”

“不管你的臉變成什麽樣，你還是清韻。”

“可這樣，我就更不能和小龍女比了，她還是那麽好看。”清韻的眼神有些茫然，“她真的很好看，我從來沒有看過她那麽美的人。”

“清韻！”李莫愁吃痛的叫了一聲，阻止了清韻的行為。

“姐姐，我能不能不叫你姐姐？”

“那你叫我什麽？”李莫愁小心翼翼的看着清韻，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擔心，剛才竟然拿起滾燙的茶水就要倒在自己的手臂上。

“我能叫你莫愁嗎？”

“好。”李莫愁拉過清韻，感覺到她渾身都在顫抖。

“我能和你在一起嗎？”

李莫愁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清韻會這麽說，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我就知道不可以，原本我就比小龍女要差多了，我沒她武功好，沒她漂亮，什麽都比不上她。”清韻說着聲音帶着哭腔，渾身抖的更厲害了。

“我喜歡龍兒，并不是因為她好看，她武功好，清韻，你知道嗎，有時候愛一個人，根本不會介意那麽多。”

“就是說，你不在意一個人是不是好看，對嗎？”

“我不在意，龍兒她就算長得不好看，我也喜歡。”

“那我呢，那我呢，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清韻，我把你當成是妹妹。”

“我臉上的傷是你給的！”清韻突然大吼了一聲，李莫愁渾身僵硬，不願意回憶曾經看到的那一幕。

“你看我，你看我啊。”清韻把臉上的白布撕下來，李莫愁一個踉跄，撞到門上，不敢直視清韻臉上的傷口。

“對不起，清韻。”李莫愁低沉着聲音，撇過頭。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就算是為了彌補。”清韻強硬的說道。

“不行。”李莫愁搖頭，“任何方式我都接受，甚至我可以把命給你。”

“我只要你！”清韻哭着抱着李莫愁，不肯放開手，而李莫愁也不忍心在這個時候推開她，清韻的身體抖的很厲害。

“求求你了，你就跟我在一起吧，等我死了，你再和她一起。”

“……”李莫愁無言，緊緊抱着清韻。小龍女在外面看到這一幕，心像被針紮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