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傷其身與骨
見張無忌被惡犬圍攻,宋青書又急又怒,正要用固魂散凝出身體趕走惡犬,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幾聲清脆嬌嫩的呼叱,片刻間一個嬌巧少女騎着高頭大馬,帶着數個家仆打扮的人來到左近,道了句:“咦?這裏有個人,是不是被平西将軍它們咬死的?”
宋青書見有人來,暫時止住動作在旁觀望。只見那少女打馬過來斥退惡犬,神色好奇的倒轉皮鞭在張無忌身上戳了兩下,道:“原來是個鄉下小娃娃!喂!你死了沒?”
張無忌早已暈厥,自是不能回答,那少女戳了幾下便覺無趣,收回馬鞭“啧”了一聲:“原來是個死的!也罷!就當犒賞将軍們了!”說着竟調轉馬頭招呼家丁便要離開,這般冷血的模樣與她那嬌媚可愛的容顏大不相符。宋青書眉頭一皺,暗想:若這樣就叫她離去了,惡犬不散,無忌豈不是要被活活咬死?
心中一動便躲到左近,眨眼間九顆固魂散下肚,“撲通”一聲摔倒在草地上。他本可穩穩站直了再用藥,這會兒卻是故意弄出較大聲響,引起即将離去的人的注意。果然那少女狐疑轉身,喝道:“誰在那裏?!”
宋青書做出一副畏畏縮縮的神态從樹後走出來,道:“這位小姐,您、您的猛犬能否先叫走?我弟弟快要被咬死啦!”他上輩子曾跟在陳友諒身邊,多少學了丐幫的一些行為習慣,這會兒佯裝出來也有七八分像。那少女看他一副落拓邋遢的模樣,身上衣衫還有血污,蓋在蓬亂發髻下的臉龐瘦削憔悴,只道又是個鄉巴佬,疑心去了大半,道:“你躲在那裏作甚?”
宋青書縮了縮,道:“小姐,我們是山下的獵戶,之前不慎迷路到了這裏,不想正遇上貴府猛犬……”他擔憂的望了張無忌一眼,幸虧這少女剛剛并未再下令讓惡犬咬人,總算沒讓張無忌被咬的更慘一些,“小姐還請高擡貴手,放了我弟弟吧!”
那少女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地上的少年,輕蔑道:“你弟弟?你看起來可比他大多了!”這少女說話恁地任性,宋青書強忍住摸摸臉的沖動,只顧唯唯諾諾點頭,心中卻有些郁悶。又聽少女揚起下巴續道:“也罷,本小姐日行一善,來人,把他們帶回去!”不由暗暗着急,他本想讓着少女招呼惡犬離開便罷,卻沒想到對方竟想要帶着他二人一同走,忙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小姐,我們兩個烏糟的很,跟您去貴府上怕污了貴人眼,不如……”
少女嫌惡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大有“算你有自知之明”的意思,可惜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截然相反:“叫你們去就去,廢什麽話!喂,我可告訴你,到了我家之後不能亂走亂摸,若是讓本小姐發現丢了什麽東西,就把你們都拉去喂我的将軍!”說完一揮手,便招呼惡犬們離開,而有兩個家丁則向他這邊靠過來:“走罷!墨跡甚麽?”
宋青書無奈,轉念一想,自己三個時辰後又要消失,還不如趁現在給張無忌找個安身之所。前方縱然是龍潭虎穴,總好過露宿雪山,凍死了都無處收屍。
于是宋青書便抱起張無忌,跟在那些人後面到了之前他所看見的那戶人家外。這裏與其說是人家,不如說是一片山莊,少女早已縱馬離開,那兩個家丁則從側門将兩人帶入府內,随便找了間低矮的屋子一指:“喏!進去罷!”
那屋子房門有些矮小,宋青書抱着張無忌還得微微低頭才能進入,他心中不喜,卻強自忍耐,粗略打量了一下屋中情形:入目空曠,僅有一桌一椅一榻一矮櫃而已。他将張無忌放在靠牆的床榻上,轉頭向那兩個正要離開的家丁道:“兩位貴人,我弟弟身上傷得厲害,能不能請主人家贈些藥物?”
其中一個家丁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那些都有,等着我去取來。”說完擡腿便走,另一人則站在門口,看起來似乎是要盯着他們這兩個可疑人士。宋青書無奈,起身将桌子上那盞昏黃小燈點亮,借着微弱的光線将張無忌身上被撕咬破碎的衣物都脫了下來。脫到裏面卻微微一怔:他買的那身不知是何材質的暖胄居然沒被惡犬利齒撕碎,甚至一點創口都沒有。只是那狗咬人狠厲,隔着薄薄一層衣物仍是将張無忌咬傷了,除下暖胄後就能看見觸目驚心的傷口,血糊了一片,甚至因為暖胄保暖的作用,部分較深的傷口還沒止血。
宋青書看的直皺眉,心中憐惜,将絲毫血跡沒沾的暖胄丢到一旁,拉過旁邊的棉被替張無忌蓋上,摸出止血散喂了他兩顆,才走到門口對另一人道:“勞煩這位貴人,能否給點熱水和幹淨的布條?”
那人瞥了他一眼,惡聲惡氣道:“急什麽?那些一會兒就都拿來了!哪兒來那麽多事?是嫌我們紅梅山莊招待不周麽?”
宋青書不由腹诽:這些狗仗人勢的蠢貨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招待不周。面上倒是不以為忤的樣子,與那人套話道,“原來這裏是紅梅山莊。這位大哥,貴莊主人該如何稱呼?”
那大漢道:“我家主子姓朱。救你們來的是我們小姐。”他語氣雖然冷,倒也有問必答,宋青書又深谙套話的路數,不知不覺便得到不少自己想要的訊息出來。
原來這家人是朱子柳的後人,隔壁一家姓武,是武三通的後人,屬于武修文一系。武三通和朱子柳都是一燈大師的弟子,武功原是一路。但百餘年後傳了幾代,兩家所學便各有增益變化。武敦儒、武修文兄弟拜大俠郭靖為師,雖也學過“一陽指”,但武功近于九指神丐洪七公一派剛猛的路子。當年襄陽城破,大理段氏也被攻占後,這兩家人便來到昆侖紮根,在此處建了山莊比鄰而居,久而久之便發展到如今這般規模。
至于之前兩人遇上的那個少女,乃是紅梅山莊莊主朱長齡的掌上明珠,閨名“朱九真”,與隔壁武家的掌上明珠武青嬰俱是姿容秀麗明媚,各有千秋,并稱為“雪嶺雙姝”。朱九真好猛犬,建了一座靈獒營養了許多惡犬訓練,都以将軍命名。“你們兩個也算命大,小姐的猛犬都很厲害,咬死個把人都是正常的。若非小姐心軟,就算你跪地相求,恐怕也都沒了命了!”
這位朱九真小姐好生霸道!縱犬傷人理所應當,沒殺死人倒算她的功德了!宋青書想到張無忌所受的傷,心中有氣,幾乎按耐不住想要開口諷刺幾句,就聽一陣腳步聲,竟是先前那家丁回來了,還帶了兩個手捧東西的人過來。
“我們小姐心善,這是傷藥,繃帶,還有熱水和火盆。小姐說你們既然受了傷,就在這裏好好養着,養好了再走罷!一日三餐我們會送過來,你們沒事不得亂跑!”說着也不管宋青書的反應,徑自帶人進屋将東西堆在桌子上。其中一人似乎有些好奇,還對着床上的張無忌看了幾眼,見少年面色慘白,一副病弱模樣,才不感興趣的撇了撇嘴,意甚輕蔑。
宋青書按下心中惡氣,連連道謝,那些人看了眼他破爛的裝束,頗為不甘的就此離開了。他又哪裏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通常是下人做了服侍,作為客人多少也該給點賞賜。但那些人見他二人穿着破爛,顯然榨不出什麽東西,自然有些不甘心。不過就算知道這一點,宋青書也不打算打賞這群惡仆,關上門便去桌邊翻找需要的東西。
那些人拿來的藥材都是些搗碎的藥膏,看成色顯然不是剛剛弄出來的。宋青書用指尖挑起一點嗅了嗅,不由皺眉:這裏面盡是些杏仁、馬前子、防風、南星諸味藥物,這些藥若是治瘋犬咬傷,用于拔毒,原具靈效,但咬張無忌的并非瘋狗,他是筋骨肌肉受損而非中毒,藥不對症,這要是給少年用了,不但沒什麽療效,反而多增痛楚。
他原想開個方子讓那些人抓藥過來,轉念一想,先前那些家仆如此不耐煩,恐怕未必願意更換。再說他一個“鄉野村夫”,貿貿然說自己會醫術,只怕憑添麻煩,便将那些藥膏棄之不用,只取了熱水和繃帶到床邊坐下,又拿出一瓶止血散用布包裹起來,兩手合十運起內力搓上一搓,便将藥丸搓成了粉末,打開布包細細灑在張無忌的傷口上。
止血散不愧是系統提供的良藥,加上他之前給張無忌口服過,內服外用下來,血很快就止住了。宋青書又替他将那些傷口包紮起來,有些心疼地摸摸少年慘白的臉頰,心中嘆息之餘又忍不住好笑:“你啊!叫你之前非得去救那猴子,被狗咬了也不肯放,這下好了,受傷的變成你自己,那猴子也趁亂逃走了,也不知道你小子為何總是如此背運——”
床上的少年自是不能給他回答,兀自昏沉沉毫無知覺。宋青書坐在床邊看了他半晌,輕輕一嘆,這才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有望-親的地雷!
張無忌的好日子就要到了,不過在那之前,還有個坎要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