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譬如磨銅鏡
衆人在這片蝶舞花叢的山谷中又走了一陣,行到過午,才見一條清溪旁結着七、八間茅屋,茅屋前後左右都是花圃,種滿了諸般花草。常遇春喜道:“到了,這是胡師伯種藥材的花圃。”說着走到屋前,恭恭敬敬的朗聲說道:“弟子常遇春拜見胡師伯。”殷素素拉着張無忌站在旁邊,以她的身份自是不必主動開口向胡青牛招呼的,所以只是四下打量周圍的環境。
過了一會,屋中走出一名小童,說道:“請進。”衆人随之進屋,撲面而來的便是一陣藥草之氣。定睛一看,廳側那邊站着一個神清骨秀的中年人,正在瞧着一名童子扇火煮藥,聽見腳步聲後轉過身,目光在常遇春身上頓了頓,常遇春忙上前磕頭,說道:“胡師伯好。”
胡青牛點點頭:“你起來吧。”說着上前在常遇春腕脈上一搭,解開他胸口衣服瞧了瞧,說道:“你是中了番僧的‘截心掌’,本來算不了甚麽,只是你中掌後使力太多,寒毒攻心,治起來多花些功夫。周子旺的事情我已經知曉,這也是他命數使然。” 說着目光向旁,落在殷素素面上,正要詢問,神色忽然一變:“你……你不是……?”
殷素素向他拱了拱手:“胡先生,許久不見。”
“你是殷白眉家的那個小丫頭?”胡青牛從面前少婦的眉眼中找到了些許昔日印象,想起這兩年江湖上傳聞天鷹教失蹤十年的紫微堂堂主歸來,還跟武當弟子生了個兒子的傳聞,目光便落在旁邊的小孩兒身上:“這是你兒子?”
殷素素颔首道:“胡先生記憶力真好。這是我兒無忌。無忌,來見過胡伯伯。”
張無忌恭恭敬敬上前行了一禮:“胡伯伯您好。”
“好!好!”胡青牛擡手虛扶,目光落在張無忌泛着綠氣的面上,他一眼就看出這孩子身患頑疾,且比起常遇春嚴重的多。“小姑娘,你是帶他來我這裏醫治?”
殷素素已經十餘年不曾被人如此稱呼,聞言竟有點腼腆,她調整了一下情緒,面帶懇切望着胡青牛道:“不錯,胡先生,你的醫術我爹爹曾不止一次誇贊過。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麽人能治好無忌的傷,那一定非你莫屬。”
胡青牛聞言微微一笑,擡手撚須,“你不必給我戴高帽。娃兒,你過來,我看看你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向着張無忌招招手,後者看了殷素素一眼,擡步走過去,任由胡青牛擡指搭上他手腕。
“這孩子是中了寒性內勁?”甫一碰到張無忌脈門,胡青牛就感覺到一股寒氣從那裏傳了過來,只覺他脈搏跳動甚是奇特,不由得一驚,再凝神搭脈,指尖微跳——如此霸道的寒性內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心道:“這娃娃所中寒毒十分古怪,難道竟是玄冥神掌?這掌法久已失傳,世上不見得有人會使。”又想:“若不是玄冥神掌,卻又是什麽?如此陰寒狠毒,更無第二門掌力。他中此寒毒為時已久,居然沒死,又是一奇。”
念及此,他擡眼看向殷素素,見後者滿臉關切,慈母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一動,道:“他這是受了多久的傷?傷在何人手裏?”
殷素素道:“是玄冥神掌。兩年前無忌被歹人擄去,歸來後便已遭毒手。若非他太師父師門上下以深厚的功力為他續命,恐怕早已不成了。”
胡青牛一挑眉,頓時想起張無忌父親的身份。殷素素雖然含糊不曾言明,但如今江湖上誰人不知武當張翠山與天鷹教教主之女結為連理的消息?想來是那張老道士不惜耗損內力出手。是了,當今世上除了他,怕也只有陽教主才有如此深厚功力能維持他兩年不死。但如今這娃娃身上的陰毒已散入五髒六腑,膠纏固結,除非是神仙才救得了。
他松開張無忌的手腕,擡手阻止殷素素開口,坐在椅子上望着藥爐中火光凝思出神,連常遇春都忘記了。常遇春感激殷素素相救之情,故而并未開口,他身上傷痛難忍,幹脆靠坐在門邊,一手按着胸口等待胡青牛思索完畢。
胡青牛這一思索便是兩個時辰,殷素素倒是松了口氣,神醫如此态度,分明便是同意救治張無忌了。她閑極無聊,幹脆叫上周芷若,跟着一旁熬完藥的童子去後廚做了便飯。衆人圍在竈邊随便吃飽肚子,沒敢打擾胡青牛,只将他的那一份放在廚房溫着,這才都回去之前那間屋中。
大約未時,胡青牛忽然有了動作。他起身去取出十二片細小銅片,招呼張無忌上塌盤坐,擡手運內力在他丹田下‘中極穴’、頸下‘天突穴’、肩頭‘肩井穴’等十二處穴道上插下。那‘中極穴’是足三陰、任脈之會,‘天突穴’是陰維、任脈之會,‘肩井穴’是足少陽、足陽明、陽維之會。這十二條銅片一插下,他身上十二經常脈和奇經八脈便即隔斷。
隔絕常脈和奇經後,張無忌體內的寒毒便不能再相互作用,倒是暫時止住寒毒蔓延。接着胡青牛以陳艾灸他肩頭‘雲門’、‘中府’兩穴。再灸他自手臂至大拇指的天府、俠白、尺澤、孔最、列缺、經渠、大淵、魚際、少商各穴,這是為了以熱攻寒,寒熱交替,痛苦比起寒毒發作又有不同,眼見着盤坐在床上的少年唇色瞬間慘白下來,額頭更是掙出虛汗。殷素素在旁緊張的直絞手指,知曉其中利害關系,不敢開口打擾。宋青書粗通醫理,卻能看出胡青牛出手之時并未顧忌張無忌疼痛與否,難得這孩子居然咬牙忍了下來,沒有痛呼出聲。
看着少年強忍疼痛的模樣,宋青書忽覺有些心軟,下意識安撫道:“疼就喊出來。”不想張無忌半睜雙眼看了看他,竟抿起唇來一絲□□不肯出口了。他卻不知少年認定這老鬼喜愛以諷刺他為樂,這句話多半也是想嘲笑他怕疼怕痛,便越發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他與宋青書這般暗中較勁,看在胡青牛眼中倒是暗暗驚異。他本以為這孩子定會大哭大叫,沒想到居然将這些疼痛盡數忍了下來,贊嘆之餘便随口說了些相關的醫理、穴道經脈等轉移他的注意力。張無忌曾與謝遜學過點穴、解穴以及轉移穴道之術,是以各處穴位他倒是知之甚詳,偶爾還能與胡青牛搭上幾句話,歪打正着投了對方所好。
不過張無忌所說大半都不是什麽正确的醫理內容,還有不少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脫口而出的謬論傻話,胡青牛初始不察,說得多了才發現,這小子其實一竅不通,乃是胡說八道,頓時又笑又惱,又不肯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便幹脆與他東拉西扯,竟也說的頗為興起,倒叫一旁諸人啧啧稱奇。
等到十二經常脈數百處穴道灸完,已是天将傍晚。殷素素叫童子去取了溫在竈上的飯菜,胡青牛也不驚異,端起碗來大口吃喝,一面叫童子給四人準備房屋。
這一晚衆人便在蝴蝶谷中歇了下來,蝴蝶谷中客房有限,童子一時間也來不及收拾出合用的房間,只能讓殷素素和周芷若同屋,張無忌則跟着常遇春睡在另一間內。宋青書沒有實體,自然不用睡覺,幹脆飄在張無忌的屋頂上查看任務。
下午他們見到胡青牛時,系統就提示他說任務完成了,連帶着還有新的任務提示。宋青書收取了上一個任務給的固魂散,強忍住試用一下的沖動,點開名為“‘針其膏兮藥其肓’之二:黑玉斷續膏”的任務,才一看任務提示,就忍不住微微皺起眉。
這次任務的內容居然和他之前猜測的不相同。他原以為這一系列任務是為了治療張無忌,可這個任務竟是讓他幫助張無忌調制出成品黑玉斷續膏來。這東西張無忌用不上,唯一的用處就是治療三師叔俞岱岩的舊傷。難道說他一開始就猜錯了,這次任務要救治的,其實是三師叔?
他重又看了一遍任務說明,的确是制作黑玉斷續膏,獎勵和前一次相同,依舊是小固魂散和三百金。他接下任務,又看了眼包裹中剩餘的金數,經過這兩年的努力,他現在已經有六千多金存餘了。
六千多金看似很多,但是宋青書自己知道,這些金數根本不夠他放開手腳去使用。如今他的系統已經升級到二級,開啓了基礎榷場,他曾點進去看過一次。僅僅是一組小止血散就要一百金,更別說諸如風行丹之類千金以上的丹藥。而且基礎榷場中的東西都是他之前做任務時獲得過的,用金去買太不合算。系統曾說過,它每升一級,榷場都會開啓相應的高級功能,同時也會降低基礎物品的價格,是以他暫時也不打算使用這個功能了。
正自盤算,宋青書忽然聽見下方傳來一道壓低的聲音:“周老先生?你在嗎?”
作者有話要說: 宋青書:周老先生?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