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鞘

第6章

日子一天一天過得飛快，從管家依照他家莊主的意思在他的卧室裏補放了一張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一個月雖然不久，但也足夠讓萬梅山莊的上上下下都習慣墨染的存在了。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很有禮貌的溫潤如玉的孩子，也在管家叔叔的暗示下了解了這個漂亮的小公子在山莊将來可能有的地位。（管家叔叔功德無量啊~）總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然而日子不能總是這樣平靜下去。

倚翠樓上。

四位美人正圍着一名男子，一名像是一把劍一般鋒利挺拔的男子，一名雖然冰冷卻英俊迷人招人喜歡的男子。紅豔在為他梳頭束發，翠濃和玉秀在為他修剪指甲，雲英在為他打理衣裳。

若有其他的男子知道，定要嫉妒得發瘋，因為就算是極有錢的富家公子，也不可能同時請到這四位美人，還讓她們做這種粗鄙的活兒。

“主人……”屏風後轉進來一個剛剛沐浴過的少年，少年眉目如畫，眼角一顆淚痣平添無盡風情。此刻他的長發微濕散在腦後，大大的眼睛裏似乎氤氲着水汽，一聲呼喚讓幾個回頭察看的女子都亂了心思。

“主人，這些事情墨染也能做的。”少年走向那個男子，聲音裏含着委屈。以前也就罷了，怎麽現在有了自己主人還是會找這些名妓打理？這些女人即使漂亮，也終究是不幹淨的，不配伺候主人。（墨寶，你的潔癖程度已經比西門還嚴重了嗎？）看着她們圍住主人動手動腳的樣子，墨染心裏就感到很不舒服。

西門吹雪瞥了一眼墨染稍稍變尖的下巴，沒有吱聲，墨染就默認西門吹雪同意，接過了幾位美人手中的活兒。幾位美人遺憾地看了兩位美男子幾眼，很有眼色地掩門退了出去。

束發穿衣，修剪指甲，墨染做得無比流暢，因為在過去的幾年裏，他已經看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早就熟悉了應該怎樣做。

自然地蹲下身去，墨染将西門吹雪的腳擡到自己的膝上，為他修剪腳趾甲。看着白皙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動作，西門吹雪竟有些怔愣。墨染太過順利地融入了他的生活，他竟沒有感覺到一絲違和。

西門吹雪已齋戒三天。墨染跟着齋戒了三天。這三天對于無甜不歡的墨染實在是有點煎熬，但他還是執拗着堅持，甚至連西門吹雪替他點的雲片糕都沒有看上一眼。

他跟着西門吹雪不遠千裏．在烈日下騎着馬奔馳了三天，趕到這陌生的城市來，只不過是要為一個從來也沒有見過面的陌生人複仇，去殺死另外一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

西門吹雪要殺的這個人，叫洪濤。

每次殺人都沐浴齋戒，只不過是西門吹雪為了誠于劍，誠于心，與那個要殺之人的本領沒有關系，所以西門吹雪只刺出一劍，劍就已經洞穿了洪濤的咽喉。

墨染坐在樹上，看着西門吹雪吹落劍上的血珠。那個人獨立在蕭瑟的西風殘陽下，顯得偉岸而孤寂。回想握住他的手掌時觸碰到的厚厚的繭，墨染竟有些遺憾，自己沒有在他開始練劍的時候就陪在他身旁。

“主人，我們回家吧，我想吃廚娘做的梅花糕了~”利落地跳下樹，奔到那個人面前，把一個人的身影變成兩個人的背影。

然後和那個人一起，騎着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