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刑偵

第22章 一

時間轉眼到了六月初，連續的高溫讓人十分煩悶。

距離邱子玉死亡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月，邱子玉的死讓邱天浩遭受重創，直接影響了天皓集團，手裏的項目黃了好幾個，股票連續下跌，損失無法估量。

反觀麒麟地産韬光養晦多年，随着邱少揚的回歸開始全面發力，以不可估量的速度高速地發展，讓整個行業都為之震驚。

邱少揚在公司兩個月時間，對于對公司的業務已經非常熟悉，裴侑旻交給了他一個生态環境開發的大項目，建成以後将會是整個雲省最大的自然風光旅游風景區，這個項目對于麒麟地産來說不算很重要，對邱少揚卻非比尋常，拿下這個項目不僅僅能為公司帶來一筆可觀的收益更能為他将來全面接管公司打好基礎。

麒麟地産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早就不是邱家一個人的産業，邱成宇需要對麒麟地産所有的員工負責，因此在邱少揚沒有絕對能力能夠接管天皓集團之前，麒麟地産由裴侑旻代為掌管，對此邱少揚并沒有任何異議。

他認真地翻看生态園項目的相關資料，明後天雙休日不需要上班，計劃明天去實地考察一下，這樣周一與當地投資局的人談合作才能更有底氣。

放在鍵盤邊上的手機震動着，打斷了邱少揚的思緒，來電顯示“楚越”，邱少揚摁了接聽。

楚越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少揚，明天我約了秦遠他們幾個去玉峰山道賽車，你來嗎？”

楚越是邱少揚高中時的同桌，這些年聯系一直沒有斷，邱少揚回國以後關系更為親近。

目光落在項目計劃書上，邱少揚抱歉地說，“明天不行，我要去花城出差，下周吧，下周我有時間。”

“明天周六诶！”楚越苦哈哈地說。

邱少揚當然知道，和楚越解釋：“手裏有一個生态園項目，準備明天先去那邊實地考察一下，周一要開始談合作，我總不能什麽都不了解就和人家談合作吧，那我豈不是要受制于人。”

“那就下次再約。”楚越知道邱少揚剛剛進公司，現在正是需要他費心費力的時候，相當地能理解他的難處，“知道你是大忙人！我提醒你一下，下周李勁威的藝術展廳開業你可別忘了。”

“記着呢。”

李勁威同樣是他們的高中同學，前後桌玩得也都不錯，高中畢業以後各處分散。

秦遠出國留學回國後接管了家裏的酒吧。邱少揚去了警校畢業當了警察卻因為家裏的變故出國，如今剛剛回國準備接管家業。楚越上了個商學院但他最終放棄繼承家業選擇了賽車，現在退役自己搞了一個車隊。李勁威去了國內最好的美院，現在在國內也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雕塑家。

邱少揚也不免感嘆，時間過得是真快，再過幾個月他就32歲了。

“那就行。”楚越又和邱少揚聊了幾句閑話後有事先挂了電話。

隔天一早邱少揚便自己駕車前往花城。

花城只是一個縣級市，距離春城有四百多公裏，開車過去花了四個多小時，在市裏吃了午飯邱少揚就開車進山去考察，項目占地面積非常大，為了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連通了幾個縣城。

一圈轉下來花了邱少揚一個下午的時間，在鎮上的餐館吃了一點東西邱少揚駕車返程，準備回市裏找個酒店休息，順便完善一下項目計劃書。

山裏的路況并不算好，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車子熄火了，距離最近的鎮上修理廠有十多公裏，在經過一系列修理嘗試之後依舊無果，邱少揚打電話給救援隊，對方告訴他最快也要明天一早才能來救援，邱少揚被困在山裏，此時是下午五點半左右，天上烏雲密布，看樣子不久就會有一場大雨。

“嘀嘀——”

兩聲喇叭聲傳來，邱少揚回過頭只見一輛吉普車朝他開過來，停在他面前降下車窗，裏面這張臉邱少揚還有些印象，是市局重案大隊的隊長明堂。

距離春城四百多公裏外的荒山野嶺遇見明堂，邱少揚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詭異。

明堂掃了一眼，“車壞了？”

距離邱少揚的車五十米左右明堂便已經認出了邱少揚，他也很驚訝自己能在幾百公裏外的山溝溝裏遇見邱少揚。

邱少揚誠實地點頭，有些無奈說，“不知道怎麽回事打不着火了。”

邱少揚開的車是一輛已經被改裝得完全變樣的奧迪A4，看車身設計應該是很多年前的老款了，倒是讓明堂挺驚訝的，覺得這個車不太符合邱少揚的氣質，就邱少揚手腕上的那塊表應該都貴過這輛車了，明堂仔細地瞧了瞧，“你這可是老爺車了。”

邱少揚搓了搓手說道：“情懷。”

明堂把車往前開了一點距離停下，山裏的路不寬，兩輛車并排就已經将路都占完了，萬一後邊來個車容易出交通事故。

停好車後明堂下車朝着邱少揚走回來，“我看看，不保證給你修好。”說着明堂就打開了邱少揚的車前蓋去檢查他的發動機。

邱少揚站在明堂的身邊，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四百多公裏之外遇到問題的時候還能被相識的人幫助，小說都不敢這麽寫，可眼前的人偏偏就是真實存在的，邱少揚也不知道用什麽詞彙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經過一番檢查，明堂基本确認了車子打不着火的原因，“電路出現問題了，這個我修不了，要不我幫你拖到鎮上的修理廠上去修？”

末了明堂又提醒，“不過你別抱太大的希望，這地方怪偏僻的，鎮上的修理廠未必就能修好。”

邱少揚從車裏取出一瓶水給明堂用來洗手。

“謝謝。”明堂伸出手。

冰涼的水落在明堂的手心，明堂洗掉手上的髒東西，邱少揚又遞了紙巾給他擦手。

天色已經是霧蒙蒙的了，明堂擔心邱少揚留在自己車裏有什麽安全隐患，便提議：“你上我的車吧，要不了多久天就黑了，山路七拐八繞你坐在自己車裏太危險了。”

明堂擔心不無道理，山裏的路況确實不好，邱少揚來的時候好幾次差點出了事故，便同意了明堂的提議。

或許是越野車的緣故，車非常穩，一路上因為擔心出事他都是高度地集中精神，也不用自己開車，邱少揚反倒放松了不少。

車裏的氣氛稍稍顯得有些尴尬，明堂找了個話題打破這份尴尬，“你怎麽會一個人開車到這邊來？”

邱少揚如實地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知：“我是來做實地考察的。”

“原來如此。”明堂一副了解的模樣，繼續專注地開車。

邱少揚對明堂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也很好奇，“你呢？”

明堂神情凝固了片刻才解釋道：“我是來掃墓。”

“這裏是你老家？”邱少揚問。

“那倒不是。”明堂給邱少揚解釋，“我老家在石城，這裏是我師父的老家，他父親走得早，母親在他讀大學的時候也去世了，每年這個時候他就會回家掃墓。”

邱少揚困惑地看着明堂，不明白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明堂繼續說，“我師父去年去世了，癌症晚期，于是給他家掃墓這件事便由我接手了。”

“節哀順變。”邱少揚也只能這般，他體會過家人去世的那種痛苦，那是任何語言都無法勝過的。

明堂嘆了口氣說，“不用安慰我，我早已看淡了生死。做緝毒警的時候看淡的是自己的，做刑警的時候看淡的是他人的。”

“不看淡生死的人，做不了刑警。”想起自己家人的死，邱少揚情緒有些低落。

明堂覺察出氣氛不對勁兒，想起邱家滅門案，有些後悔在邱少揚面前提起這些，正欲出言安慰，就聽見邱少揚問，“你還做過緝毒警？”

明堂點點頭，回憶起那段時光很是懷念，但也只是懷念，已經回不去了。見邱少揚好奇便和他說上一說，“我并不是刑偵專業，警校畢業以後去了禁毒支隊，工作了四年時間才調入春城幹刑偵的。”

“為什麽調職？”邱少揚覺得非常奇怪，從禁毒調到刑偵，雖然同屬公安隊伍，但是這兩個專業本質上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明堂現在是市局重案大隊的隊長，按照他這個年齡來看，幹下去有望能在五十歲換上白衣服，将來可謂是前途無量。

明堂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僵硬片刻模模糊糊地說，“這個原因很複雜，我很滿意自己現在的這份工作。”

“看得出來。”邱少揚畢竟也是幹過幾年警察，對于內部的一些調動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原因。像這種跨城市跨專業的調動，多半原因都是出于保護，結合明堂曾經幹的是緝毒警察，得罪人的事情必然是沒少幹。不過自身原因也不是不可能，像他身邊的就不少，比如他們宿舍當時的六個人。

唐岩和他一起進的市局實習完就跑去做了痕檢，現在都已經幹到了科長的位置。黃威在分局做刑偵做得好好的跑去禁毒口，現在也做到了禁毒支隊的一把手。趙興亮就更別提了，在省廳刑偵總隊實習，現在卻是經偵一大隊的大隊長。方知桓警校畢業以後沒做警察而是應征入伍去了部隊，現在是西南某特戰旅的特種兵。而付明軒現在是特警支隊的特別行動小組組長，做夢都想像小叔一樣做個刑偵警察的自己卻已經離開警隊，接管了家族企業。

這麽一圈算下來，只有唐岩還算沒脫離刑偵這個行業。退一步講刑偵這行也并非非要刑偵專業的人才能做，警局裏大把從其他專業轉過來或者升上來的刑警，只要腦子夠用就行。

“那個。明耀和你有關系嗎？”也是猛然間腦子裏想起了這個人，兩個人都姓明，自然而然地邱少揚就把兩個人聯系到了一起。

猛然間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明堂呆了一下，随後說道：“我爸。”

明堂害怕邱少揚多想和他解釋道：“調職和我爸沒什麽關系，是我的個人原因。”

“我沒那麽想。”邱少揚免得引起誤會，連忙解釋，轉口又問：“你爸現在得快六十歲了吧，退休了嗎？”

“今年57歲，過兩年就差不多退休了，現在是石城的公安局局長。”

“那挺好。”

明堂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你認識我爸？”

“不算認識吧，見過一次面，當時有一個聯合抓捕行動，你爸是行動總指揮官，我那時候跟着我們隊長負責外圍收網，期間有個大毒販攜款趁亂逃跑，是我們隊的人開着車追了幾十公裏才把人在高速公路上別停下，當時那場面比警匪片還刺激，我們隊的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最後成功地将大毒販活着抓捕歸案，因此我們隊立了個集體二等功。”回想起當時的畫面，依舊很清晰，那算是從警生涯中最熱血的時候，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11年底的制毒團夥圍剿行動？”明堂能想到的春城和石城聯合行動與邱少揚還在公安系統的時間相結合，就只有這個行動了。

邱少揚有些訝異明堂竟然會知道這個案子。

明堂還算擅長觀察人，他在這方面算是比較有天賦，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車裏陷入尴尬，就繼續說“這個大案後來被寫進了我們的教材裏，我爸還到我們學校裏講過課，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刻。”

圍剿行動那年邱少揚還在警局實習沒有轉正，那年他21歲，按照明堂的說法來推斷他應該要小自己一些，“沒想到你比我小。”

明堂苦哈哈的，他們這些沖在一線的幹警忙起來就是連軸轉，幾天合不了眼的狀況時有發生，看起來确實比較容易顯老，倒也不怪邱少揚覺得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