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太子的生死狀
千金大小姐哪裏見過這種髒污的環境, 尤其是對面還有幾個面目猙獰的囚犯,眼冒綠光流着口水,活像把她們生吞剝了一樣一樣, 吓得幾位小姐當場昏死過去。
牢頭抓人時還是留了個心眼,知道上面安排好了這幫人的命運, 所以就沒敢随便将這些白白淨淨的小姐丢進其他男人的牢裏, 否則,現在監牢裏會是怎麽樣一番現象。
倒是牢頭知道上面的态度,牢頭自然拿捏的好,将主事的男人都丢進那幫野蠻粗漢的牢房裏,果然沒出一刻鐘, 這幫老爺一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
少爺們一個個磕頭饒命,鼻涕淚水糊滿了臉, 其他女眷更是吓得的暈過去了。
他們都是一些從蜜糖罐泡出來的少爺小姐們,哪裏見過這麽惡劣的環境,更別說經歷了。
等裏面收拾的差不多了。
牢頭還在外面喝着酒,等一個牢差過來, 彙報說:“頭兒, 我看都差不多了。這幫家夥是失了勢, 跟肥羊一樣可以随便宰,可他們要是都投靠了太子殿下, 到時候情況我們可得罪不起。”
牢頭端起瓦碗,不在意道:“你懂什麽, 別看見幾個白嫩嫩的大小姐就随便憐香惜玉,她們沒做什麽,但她們的爹和大哥可做了不少違背良心的事。”
“你可別忘記,咱們沒糧去求他們, 他們又是什麽嘴臉。”
“你說的對,俺娘都差點沒熬過去,都是這幫人的錯。不能對他們心軟!”牢差頓時不同情那幫小姐們了,現在他們給她們準備一個不受滋擾還算幹淨的牢房,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其他的,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吧。
人的善心可以發,但絕不能泛濫,那樣是對自己不負責,還對自己的家人不負責。
這一趟下來,河間府的天氣變得更加寒冷,已經下起了堆得跟腰一樣高的雪。
這會兒工頭們都不敢讓手下人鏟雪了,人命要緊。
糧道頓時空了下來。
大家都窩在一間木屋內取暖,很快,幾個官差架着兩馬車的炭過來了,雖然是普通的次炭,但這個時候已經是雪中送炭了。
Advertisement
這會兒木材都濕了,壓根燒不起來,連燒出來的煙都比
炭要濃密,沒一會兒就嗆的人不想待在屋子裏了。
官差幾個用扁擔挑着木炭進屋,大家頓時圍着過來取炭。
帶頭的官差喊道:“都有份別給我搶。”
“這陣子你們的命好,就這炭,我們自個都用不起也就我們師爺用得起,”
有個做工的小夥子道:“師爺不是被抓了,我看他的家産都被抄了。”
官差道:“誰讓他貪污被太子殿下發現了。”
“可不是,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為咱們辦事的主子。”小夥子凍得快要破裂的皮膚,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只要太子殿下在,很快河間府都不敢貪污了。”
官差沒有打擊這孩子,只是點了點頭,其實在座的官差心裏都清楚,太子是什麽人?她是大燕國未來的儲君,是不可能一直待在河間府。
太子殿下不止屬于他們河間府,還屬于整個大燕國百姓的未來君主,如果想要大燕國複興,只有讓太子殿下回京,才能拯救更多像他們這樣的百姓。
“頭兒,也不知道西北的關東怎麽樣,俺老娘還在那住着!”
官差道:“你也是從外地調來當差的?”
小卒道:“我們這裏大部分差人都是從西北過來的。”
官差就整個人愣了,他還以為是河間府其他六縣來的,沒想到居然是那麽遠調派過來的。
他就沒忍住問了一句:“是譚大人調過來的?”
小卒點點頭道:“是啊!”
既然是譚西縣令,那他背後的主子是太子殿下沒跑了。
只是太子殿下為什麽要大量調走基層幹部?
西北的要員或許太子殿下不能調動,可下面沒官沒品級的差人卻可以随意調動。官差自己是當地人,因為是清白之身,他一下子從普通的衙差變成了新的衙頭,然後有了這麽一支小卒隊伍。
還有其他的底層官職人員的流動,最近似乎調動的非常快。
這會兒河間府,容铮正在當地的寒門秀才裏挑選師爺的人選,她埋首于書案中,用朱砂筆圈圈點點了一群人的名字。
其中有三成河間府當地人,有三成西北差人,有三層是六縣互相調派的人。
這些人都是她重新部署的基層幹部網。
只要在裏面增加流動性,不能
讓一個人占一個位置太久,并且互相要做的公務都有着共同性,所以就算是有人被調走也很快能适應新崗位,就是人事關系網可能在當地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這大大打破了地方宗族長久性的壟斷。
而且容铮還加派了不少的公務,裏面大多數是摻和了民生農作物,還有水利的情況,尤其是稅賦,她沒有權力改動,但她可以在收稅的隊伍裏多放幾個老實人。
雖然只能起到暫時的作用,但三年內至少是沒問題的。
這河間府也變得能讓她的手伸進來,接管一些小事。
容铮十分有分寸,不管大事要事,只管一些看起來雞皮蒜毛的事情,卻暗地裏掌握了基層所有人。
黃禹在旁邊看着主子的行動,他忍不住惋惜道:“殿下,這些小老百姓能做什麽?除了民心,他們在朝廷什麽都做不了,還幫不了您。更別說成為殿下的靠山了。”
哪怕是能得到百姓們的支持,只要是現在還算安穩的年代,百姓們起的作用并不高。
甚至還可能引起陛下的猜疑。
所以怎麽看都是一筆賠本的買賣。
他道:“您已經為百姓做過不少實事,是時候要為自己着想了,殿下。”
看容铮認真的俊容,沒有半分動容:“殿下殿下?”
容铮這才抽空瞪了他一眼:“別吵。”
黃禹頓時縮縮脖子道:“殿下,您嫌我煩,我也得說。”
“再繼續下去會對您有危險的。”雖說沈大人被不知名人士打了一頓,然後灰溜溜回京去了,但沈大人是個小心眼的人,一旦對太後娘娘添油加醋了。
太後娘娘指不定要在太子殿下回京後,使法子迫害太子殿下。
畢竟這會兒的對象已經不是劉公公了,是沈大人。
沈大人是太後娘娘最喜歡的外甥的獨子,念及其父,太後娘娘也會為沈大人讨回公道。
于是黃禹将沈大人之間的利害關系都跟她說了。
吏部侍郎沈大人。
容铮安排好了底層的流動性,她終于放下筆說:“這位沈大人足以動搖太後,來罰孤?”
黃禹見主子終于重視起問題了,他趕緊道:“沈大人本來就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怕是殿下回去要挨訓了。
”
容铮淡淡道:“沈大人有什麽大功勞,可以動搖到太後罰孤嗎?”
“河間府他是沒有功勞,但京城畢竟是遠外之地,誰知道他會說些什麽。”黃禹心裏那個着急,希望主子能想出應對辦法。
可容铮又繼續提起筆,顯然不放在心上。
黃禹頓時懵了。
他真是越來越讀不懂太子殿下在想什麽。
與此同時,河間府的地牢已經人滿為患,牢頭又關了五十多個人。
本來牢房之前還算寬敞,現在擠得的都不能抓那麽多人了,于是牢頭想了個辦法就抓男的,讓女眷留在家裏鬼哭狼嚎,這樣大大縮減了牢房的用度。
還多抓了一幫遭天譴的家夥。
剛開始進來的士族富甲子弟還嚣張的不得了,等把他們抓進重犯的牢房內,得到重犯的一頓修理,這些人頓時就慫了。現在一個個縮在角落裏跟個鹌鹑一樣不敢冒頭。
牢頭十分滿意重犯的配合,還特地挑了幾個刑罰不嚴重的人,出去以工代罪,坐滿三個月就可以減一年的刑罰。
有不少犯人寧願帶着鐵球都要出去做工,哪怕是馬上要死了,也要出去透透新鮮空氣。
直到牢頭在外面收到了譚西縣令親手給的名單。
譚西縣令用手絹捂着鼻子道:“名單上的人如果配合,就放他們出去,不配合的話,你知道該怎麽做?”
牢頭點頭哈腰道:“小的都懂,小的都懂。”
還能怎麽辦,多派幾個喜歡下重手的囚犯過去,就那群繡花枕頭還不是一個個服服帖帖配合太子殿下辦事。
譚西縣令滿意地離開了。
牢頭就串通手下的小卒,讓他們進去吆喝幾聲,果然小卒提着官木仗進去,裏面的人都吓得喊饒命。
牢頭感覺震懾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只要挑他們恐懼的時候,給他們一個機會,還不得有一大幫人趕着給他們送功來了。
到時候去譚西縣令那裏邀功,沒準能撈到一個衙頭的位置。
“你們這幫罪不可赦的人,現在太子殿下念你們是第一次犯錯,就給你們一個重新贖罪的機會。”
“你們當中有誰不服繼續跟太子殿下對着幹的,都站出來!!!”
此話一
出。
牢獄裏的公子哥們,就幾個士族出身仗着自己皇親國戚的遠方親戚,站起來喊道:“太子殿下憑什麽抓我們?”
“就是就是,我們一沒犯法二沒欺壓良民憑什麽!”
牢頭見他們不配合,又因為他們站起來,其他慫包也開始壯起膽子,眼神有了掙紮。
他頓時舉起來罪名狀,冷笑道:“這上面記錄了你欺男霸女,還摔死下人的獨子的罪名。”
“一個下人而已,賣身契都本少手裏,他們死活,也不該由官府來管!”那士族子弟叉着腰絲毫不為意道。
他都聽說了太子殿下不過是太後手下的傀儡,那過的日子還不如他有滋味,他外公又是安國公的義兄,他怕是什麽!反正有安國公可以保護他。
牢頭眼神一厲,他貼近身邊的一個小卒,小卒點頭就跑了出去過了會兒,對方就貼耳道:“按照上面的意思辦,事後,會有尚方寶劍補上。”
聽到尚方寶劍,牢頭的膽子都壯了幾分。
“來人,把他給我帶出來。”
士族子弟還以為自己吓到他們了,他大大方方走出來,還挺胸高傲的樣子。
然而下一刻,三個小卒一擁而上,一棍子打在士族子弟的腦殼後,當初對方的腦殼子飙血,再打了幾棍子,士族子弟頓時沒氣了。
三兩棍打死一個士族子弟。
還有小卒宣布罪名:“安少爺造謠生事,抹黑東宮天威,還死不悔改,故杖斃!”
剛剛還傲氣的士族子弟看見跟自己身份差不多的家夥,瞬間被人打死了。
那些還想仗着身份耍威風的人,吓得閉上嘴巴。
極度壓抑暗沉的環境下,還有彌漫着難聞的血腥味,死亡氣息籠罩在整個牢房。
牢頭滿意地看着縮成小雞似的士族子弟。
然後他再次宣布道:“太子殿下有令,凡犯事小者,可以交罰款自行贖罪。”
“只不過還有一個考驗期,如果太子殿下滿意,則可以将你們無罪釋放。”
“如果太子殿下沒有看到你們的誠意,你們将會重新回到這裏來和我這個牢頭吃一日三餐。”
商賈子弟看着地上被踩黑的饅頭,他們平常吃慣燕窩魚翅的人,怎麽能受這種
跟奴隸一樣的苦頭,他們紛紛擠着到牢欄,生怕錯過解救自己的機會使勁渾身解數喊道:“我們,我們願意以金代罪。”
“太子殿下深明大義,我等自然願意被感化。”
“我願意出盡家財為太子殿下修橋鋪路。”
“還有我,我家是開酒樓的有點錢,可以為河間府的鄉裏造井,還可以無償送良田。”
“太子殿下,我願意為您捐獻五千兩,五千匹布,給窮人們修繕房屋!!給窮人們添新衣。”
“太子殿下......”
牢頭滿意地看着名單上所有畫押,保證,還寫了契約書的人。
當這份名單送到随風苑,容铮的手上時,她看着河間府一百多號商賈親手為自己留下的把柄。
容铮沒有立馬看,她握着賬簿,背對着大門盤坐着,面前燒着個小火爐,茶壺的水汽袅袅上升。
忽然,木門推出“咿”一聲,外面的有人背對着光,站在她身後。
輕盈的腳步聲。
熟悉的蘭花香。
她背着她舉起賬簿,像個邀功請賞的孩子樂呵呵道:“千秋燕,你看這都是河間府的經濟命脈。”
千秋燕關上門站在她身後,一言不語。
容铮笑道:“燕兒,從今以後河間府是孤說了算。”
背後的人緩緩步至她的身側。
千秋燕一雙美麗鳳眸掃遍名冊,唇角淡淡劃出一抹弧度:“我們所有的努力都不會白費。”
“殿……容铮。”
“只要将所有的商賈子弟控在手裏,東宮的財務也會寬松不少。”
她知道,這得有多麽詳細的情報才能精準無誤地抓住了所有人的命脈。
信息都來自于基層。
“殿下,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容铮知道她要說什麽事,她坐着一動不動,任憑千秋燕來問:“我的伯父他還活着嗎?”
容铮道:“他會在我們有能力救他時,而回心轉意。”
千秋燕沒有再問。
容铮也沒有繼續談起陳一茂。
或許就是給彼此一個繼續合作下去的臺階。
默契正如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