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千秋燕忽感頭疼
他早就注意到縣保糧的案子, 并不是鏟除幾個貪官,分發幾粒糧食就能解決的!
而是整個西北地區和遠北邊境,這個冬天, 偏偏他們的生存供應現在陰差陽錯地集中在河間府。
這也是為什麽陛下遲遲不肯處置陳一茂的原因?同樣又不得不對河間府出手的原因。
那就是河間府需要一波清洗!只有完全清洗掉河間府官場,讓河間府配置正常運作, 才能救下現在因為缺糧無法存活要起義的百姓們。
可太子筝為什麽只讓他們發糧?
趙思年越想越驚心, 越發現太子筝也許,比他想象中要有頭腦,有更深入的手段。
最終,趙思年摸到了容铮思路的一點邊角,他大膽假設後, 露出極度震驚的目光:“難不成,她就是要河間府人滿為患, 最後逼得有些人不得不出手。”
“還是她另有目的?”
無論怎麽樣,河間府的官員都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而和太子站在一起。
屆時,官場暫時不需清掃,也會因為這場危機讓河間府的官員們意識到, 他們的生存完全和百姓們挂鈎, 如果百姓們亂來, 河間府就會亂,就會波及到他們。
那官員們即便沒有體恤的民心, 也會因為和百姓們綁在一起,而不得不盡責。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這個手段遠比穆王要高出勝天的境界,遠不是他趙思年能達到的境界,更似...擅長玩弄官場的那位。不,比那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思年立即渾身一陣哆嗦, 吹來的寒風讓他清醒了許多,同時身體外冷,身體內的一顆胸腔卻熊熊火熱了起來。
河間府乃至其他地方都暗流湧動,那些萬萬百姓,或許有一絲希望在。
趙思年決定去抓住帶來這一絲希望的主人。哪怕對方是太子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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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公堂之上,穆王慕容祁親自面見了縣保糧一案的挑起人,陳一茂。
陳一茂是個頭發稀疏的人,因為常年辦案,絞盡腦汁,使得他禿了,但也變強了。
如果不是他揭開縣保糧一案,西北地區遠北邊境的危機,是不會讓大燕國清醒一下,今時今日的大燕國已經不是那個安居樂業,經濟繁榮,官民一心的時代了。
慕容祁非常佩服陳一茂,他親自給他敬了個禮:“陳大人。”
陳一茂的假發已經歪在一邊了,他身上穿着沒有囚字的白色囚服,其實跟囚犯已經沒區別了。
陳一茂懶懶地看了穆王一眼,內心滿是不屑,他高傲地挺胸,對穆王的敬禮絲毫不為所動。
慕容祁心想果然是巡察處的主堅人物,不會攀龍附鳳,有志氣也有才氣。可惜對父皇來說,不能掌控的陳一茂卻像是把利刃。
慕容祁道:“讓陳大人受苦了。”
陳一茂自暴自棄道:“早死早超生罷了,本官從來就不怕,只不過我早死一步就不用看到大燕國遍地餓殍,百姓頻繁起義,諸侯引起戰争的場面。”
“細想來,早死也有好處。”
早死兩字頻繁出自他口,讓慕容祁覺得非常的不吉利。
但他始終比其他皇族人要有禮貌的多,慕容祁直接朝他彎腰施了一禮道:“本王讓陳大人受苦了,如今河間府的名聲快要穩定下來,過幾日本王便能親自還陳大人一個公道。”
對此,陳一茂卻無動于衷,但看着這個熟悉的面容,還有不同于其他皇子的傲慢無禮,陳一茂還是對穆王心軟了。
他嘆氣道:“王爺,下官希望你能回京城越快越好,否則會萬劫不複。”
他看得出來穆王有當一個明君的潛質,要是在河間府背了陛下的黑鍋,就太可惜了。
陳一茂不喜歡穆王的前途毀了,他道:“河間府不是你一個人能運轉,你沒有這個能力,可以說陛下也沒有這個能力,只有。”
容王。容王妃。
這兩人的名字沒有從他口中出來,卻深深地埋在了陳一茂的心裏。
慕容祁卻道:“是皇叔和皇嬸,對嗎?”
他又道:“本王就是用了皇叔穩定市場的辦法,穩住了糧價,相信馬上就會逆轉河間府的局勢。陳大人請放心,本王一定會在父皇面前保下你。”
“傻啊,傻啊!”陳一茂無不搖頭,惱火起來:“那套辦法解決不了禍源,你也保不住我,沒有人能保住我,陛下也不能,你聽我的話
快點回京城越快越好。”
最後,陳一茂擡頭時嗓子沙啞地喊道:“不然就來不及了!!”
什麽?慕容祁被他怒吼一聲有些疑惑。
知府後院,馬車趕到了後門,容铮從門口探出腦袋在門檻上倚着會兒,然後她的上方,千秋燕同時探出腦袋跟着疑惑地看向馬車。
兩人同步地露出好奇的目光,兩雙眸子眨了眨,睫毛阖了又阖。
容铮道:“附近應該沒有人吧。”
千秋燕:“沒有。”
容铮頓時站直身子,她用手彈了彈明黃長袍衣襟的皺褶,整理下:“為何不早說,害得孤在門口磨蹭了半天。”
千秋燕抱着繡春刀對着她翻了小小的白眼:“你不問,我會怎知道?”
“那下次孤想到什麽就問你什麽。”容铮十分自然地拉起千秋燕垮着刀的右手臂彎,她帶着她上了馬車,然後指揮黃禹趕緊出城門三裏地。
黃禹給馬灌輸了不少吃青草的念頭,這會兒馬跑的飛快,又穩,沒有出一刻鐘就來到城外三裏地。
這裏駐紮着從譚西縣回來的親衛隊,還有穆王的那四十多個精銳兵。
歪瓜裂棗和精英水果混在一起,不知不覺,潛移默化了,然後精英們全被歪瓜裂棗給影響了,變得隊伍散漫,排隊都磨磨蹭蹭。
容铮下了馬車,指着親衛隊對千秋燕說:“要是把他們投入敵國大軍影響他們,敵軍肯定一擊必潰。”
千秋燕唇角微微抽了抽,她道:“他們現在似乎是殿下陣營裏的人。”
吳奇漲紅了臉,羞愧地低着頭來到容铮的身邊:“殿下,吳奇有罪。”
容铮大方地揮手道:“無礙無礙,孤又不需要你們打仗,等一下你帶着他們去附近鬧,看見聚集的流民。”說到此處,容铮的眼神瞬間冷厲十分:“凡是以十數聚集的百姓,一律當山匪抓起來鬧得動靜越響越好,直到沸沸揚揚傳遍整個河間府。”
到最後,容铮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微笑:“再傳播山匪組織了一千號人,專門來搶老百姓手頭上的糧食。”
“還是那些搶過太子和穆王糧食的惡匪。”
說着,容铮親自挨到吳奇身邊小聲道:“最好再派一些人冒充山匪,
專門打劫當地小商賈,記得了只搶東西,不要傷人性命,搶來的東西在附近堆放,事後,孤會加倍還回去。”
如果這不是太子筝的一張臉,吳奇還以為是什麽山匪頭子假扮了他的主子。
吳奇擦擦眼睛,再挖挖耳朵,确定自己沒有聽錯。
殿下要讓他們這些禦前親衛和王府侍衛扮作不入流的山匪!
吳奇不敢質疑,唯有小心翼翼地确認道:“太子殿下,我們真的要去……搶嗎?”
容铮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讓黃禹将尚方寶劍拿出來,黃禹不情不願地将尚方寶劍遞在吳奇的面前,吳奇吓得不敢去接。
她道:“有尚方寶劍在,你只要不砍比你大的官,一切都有孤替你頂着,記得了,孤的臉就是你的臉,誰打了,孤會十倍奉還!”
吳奇還沒有意識風險,倒是被容铮的他的臉是孤的臉,給繞的精神百倍。
東宮的臉就是他的臉,這也太有面子了!
他頓時挺起腰板,然後雙手擦了擦身上最幹淨的衣服,再出手去捧尚方寶劍。
穆王的精銳們看的眼熱無比。雖說尚方寶劍在太子筝手上沒多大用處,可讓吳奇砍幾個同等級官還是可以的,有權力在手比他們沒有的好。
吳奇收到衆人羨慕的目光,他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之後容铮讓黃禹跟穆王的精銳們宣布,派一個擅長作戰的軍官配合吳奇,事後一樣有功,她會上報穆王給他們獎賞,話出,這些精銳們有了立功的機會,就沒有再想急着回穆王的身邊。
等吳奇帶着二百士兵離開前,容铮在他耳邊特地報了個名字:“陳平。”
吳奇帶着疑惑走了。
容铮從馬車裏又拿出了一把尚方寶劍,她學着千秋燕雙手環劍那英姿飒爽的氣度,結果抱在懷裏,她在千秋燕眼中,就好像抱着一根可以嚼的甘蔗。
容铮沒有自知之明問黃禹:“孤像大俠嗎?”
黃禹雙手一拍:“太像了,請問閣下是武林中哪位蓋世英俠?”
千秋燕:.........
事歸正題,容铮将一把長得很像尚方寶劍的東西交給了吳奇,然後讓一群人屁颠屁颠跟着他去立功了。
千秋燕從沒想過她會大膽到可以造假尚方寶劍:“你就不怕被人抓到把柄?”
容铮露出白齒,笑得跟只狐貍一樣:“孤給的是一把叫上房寶劍的武器,孤什麽時候說過那是尚方寶劍了?”
黃禹小心翼翼地配合道:“一直都是上房寶劍,是吳奇自己誤會了,我們殿下從來沒有欺騙過他們。”
一主一仆配合的天衣無縫,似乎只要是他們認為的,就是真的事實。
千秋燕腦袋發脹,忽感頭疼,她想自己是不是選了一個不按常理的人作為輔佐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