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能放肆
你不必如此客氣,在本王面前,你可以放肆。
像是翻滾着黑霧的天空, 漸漸露出絲絲光亮,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沈文戈和陸慕凝就坐在偏房中一夜未眠,沈文戈将頭靠在母親肩膀上, 愣愣出神, 蘇清月打下來的是個男胎,幸好發現了, 不然冒充兄長血脈真的太惡心人了。
可前世她兄長是沒有什麽所謂的遺腹子的,她扯扯幹枯開裂的嘴角, 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那想來蘇清月上輩子也是沒有保住這個孩子的,發生了什麽呢?挺着大肚子嫁人不好看,還是發生了意外?
亦或者是她那個和離二嫁的夫君,現在的姘頭,根本也不是個靠得住的人?還是讓她将孩子打掉了?
蘇清月看不起她兄長, 可她兄長長自母親與父親的共同培養下,上能排兵布陣、上馬殺敵, 下能附庸風雅、吟詩作對, 若不是鎮遠侯府需要兄長,兄長即使去考科舉,也能一舉中第。
她蘇清月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兄長。
陸慕凝摸摸她的頭,“可是吓到了?蘇氏的事我早就知曉了,是我讓人先別告訴你的, 你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這種肮髒事,不用污你耳朵。”
“宣王提點你小心蘇相,母親也想了許久, 這個時候和他們家撇清關系, 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 尤其還是蘇氏犯錯在前,他們挑不出理。”
“所以你回去好好吃飯,養足精神。”
沈文戈啞聲嗯了一聲,她這段日子簡直錯得離譜,将自己沉溺在自責的海洋中,險些溺死,她還說要保護鎮遠侯府呢,可她都在做什麽?都是母親在勞累奔波。
她不該,也不能再沉溺其中,她望向發亮的天際,眸光幽深。
回了自己的屋子,雪團便纏了上來,在她腳邊喵喵叫着,倍檸小心問道:“娘子,這次我讓廚房給煮了雞湯面,雞湯都是吊了一夜的,油脂全撇了出去,定能吃得下去。”
沈文戈道:“端上來吧。”
倍檸一喜,趕忙給音曉使眼色,音曉立刻将雞湯面從食盒裏拿出來,濃郁的鮮香味兒頓時充滿整間屋子。
雪團扒拉着沈文戈:“喵嗚。”
沈文戈坐下,避過倍檸想喂的手,“我自己來就可以。”
入口一瞬,便又想幹嘔,在倍檸緊張的注視下,她忍着那股子反胃的勁兒,将面條咽了下去。
面條已經入味,因等了她許久,吸足了湯汁被泡的更加軟,方便她的吞咽。
她便一口接一口往嘴裏塞,偶爾控制不住想要嘔出來,就用手将嘴捂上,過了那個惡心勁兒,繼續吃,直到一碗面條見了底。
倍檸喜道:“娘子,能吃下東西就好。”
沈文戈只覺得面條都堆在了嗓子眼,艱難地喝水去順,雪團伸直身子,腦袋直往案幾上探,“喵喵喵喵。”
在它想往案幾上跳時,被沈文戈一把抱住,碗已經空了,它想吃也沒得吃。
“喵。”
沈文戈看着手裏的小黑貓,轉頭問平日裏負責照顧雪團的音曉,“它是不是在罵我不給它吃的?”
見娘子都能開玩笑了,音曉和倍檸喜不自勝,音曉接話道:“剛喂過它呢,想來就是嘴饞,娘子你瞧,它是不是又胖了一圈?”
可不是,現在的雪團就像一大顆絨毛團子,手一摸就能陷進它豐厚的毛裏。
為沒能吃上雞湯面的雪團順着毛,沈文戈嘴角帶着一抹淺淺的笑意,“應是到了冬季,開始長絨毛禦寒了。”
肚子裏有食,整個人暖和起來就開始犯困,将雪團放到地上,沈文戈道:“我睡一會兒,你們別叫我。”
“好,娘子。”
沈文戈呼吸漸漸平穩,倍檸和音曉輕手輕腳往外退,趴在沈文戈身旁的雪團弓起身子直接越下了床榻,在兩人關門前沖了出去,徑直往院牆那裏跑。
倍檸制止住想要追貓的音曉,“無妨,它應是去宣王府了,都許久未去了。”
雪團熟門熟路翻過牆,蹲在自己專屬小金碗旁舔爪子,“喵。”
宣王府每日專門過來看雪團有沒有來的小宦官,聽見貓叫聲頓時激動了,“哎呦,雪團,你可來了。”
“快快快,雪團來了!”
“廚房有專門為雪團備着的新鮮肝髒,快叫人煮上。”
雪團沒來的這段日子,他們家王爺又開始喜怒無常,弄得他們平日裏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在王爺面前露頭。
這回好了,它可終于來了。
聞訊趕來的安沛兒抱起雪團,摸了摸它的小肚子,對投喂它的小宦官說:“只給它一塊肝髒甜甜嘴就好,這小家夥是吃飽了來的。”
說完,她就抱着雪團往府裏走去,雪團喵嗚一聲跳了下來,在她前面優雅地走着,直接走到了王玄瑰房門前,它上一次和王玄瑰一起睡,記着路呢!
候在門前,正在做心裏鬥争,一會兒如何進去叫王玄瑰的蔡奴看見雪團就像看見恩人,他家阿郎近日脾氣不小,有時連他都怵,便趕緊給小祖宗開了一條門縫。
床幔之內,趴在床榻之上,整個人呈大字型的王玄瑰絲毫沒有察覺屋內多出一只貓兒來。
白色綢衣之上,黑發披散,掀開的衣擺下,更是露出了勁瘦的腰身,可惜這一幕無人欣賞。
雪團整只貓向後坐,前爪蓄力,“喵嗚”一聲躍了出去,重重砸在王玄瑰後背上。
“嗯……”
王玄瑰只覺得後背被重物襲擊,連着胸腔都在震動,且那重物還在移動,在他後背上亂踩一通。
手指微動,他百般不耐地睜開眼,連眼下小痣都充滿着戾氣,可映入眼簾的是一顆毛絨絨的黑貓頭。
翡翠般的綠眸探到他面前注視着他,它軟軟“喵嗚”一聲,蹭了他的臉頰一下,便翻了個身在他旁邊露出了軟乎乎的肚子。
王玄瑰眯起眸子,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翹,沙啞着嗓子道:“你來了。”
“喵。”
聽見王玄瑰動靜的蔡奴适時進入,“阿郎,今日需要去鴻胪寺坐班,臨近年關,鴻胪寺需要商讨留在長安的外國人應怎麽辦。”
王玄瑰起身,從床頭摸出根系着鳥兒尾羽,五顏六色的逗貓棒,一邊在雪團眼前晃悠,逗它玩,一邊道:“去年如何做的,今年就也如何做,給他們發些肉菜不就得了。”
說完,他自己反應了過來,今年不一樣,燕息國來犯,聖上怒火未消,長安城裏的外國人不好處理,城裏百姓可能會對他們有很大意見。
他啧了聲,“麻煩。”卻還是任由蔡奴為他穿上衣裳,臨走時讓蔡奴将雪團也給抱上了。
“你主子也顧不上你了,索性便跟着我吧”
千盼萬盼終于把宣王給盼來的鴻胪寺官員發現了,今日的宣王爺分外好說話,他們将積攢拿不定主意的事,紛紛搬到宣王面前,硬是拖到了快下衙的時間,宣王都沒有罵他們!
王玄瑰回府時,安沛兒就快步迎了上來,“阿郎,七娘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他皺眉,“怎麽不去鴻胪寺找我?”
安沛兒擔憂道:“七娘不讓,阿郎,七娘她……”
見到人的那一刻,王玄瑰便知道了安沛兒的未盡之言是什麽意思,沈文戈就跟風裏的小草似的,可憐巴巴趴在牆頭,眼睛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麽。
她瘦削了許多,精氣神好似随着她兄姊盡數戰死而全部抽走了,現在牆頭上的這個人,只有一口氣撐着。
他大步走近,雪團見到人,因今日在鴻胪寺見了太多人而煩躁的貓兒就立刻跑了過去。
雪團的突然出現驚醒了她,沈文戈任由雪團軟乎乎蹭她,看見了立在下面的王玄瑰,縱然難以啓齒,她也張口求助了。
“今日前來,想麻煩王爺一件事,王爺可否将朝中有關西北戰場之事,及時告知我。”
王玄瑰盯着她快瘦沒了肉的臉,在沈文戈以為他不會同意,含着希冀的眸子慢慢暗淡下去時,他道:“你不必如此客氣,在本王面前,你可以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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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息國與陶梁國交彙的深山老林中,群鳥震翅,野兔奔跑。
某一處山洞中,疲憊不堪的沈家軍擠擠挨挨坐在一起,他們幾乎沒有一個人身上是幹淨的,受傷的更是數不勝數。
他們如同被人放棄的喪家之犬,在燕息國軍隊的圍剿下,東躲西藏最終進了連燕息國都不敢進的老林中。
兩萬将士,就只剩洞裏這五千了。
好在他們找到了這個四通八達延伸及深的山洞容身,将洞口用雪封住可以抵擋寒風,沒有凍死。
“我們要這樣逃到什麽時候?”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發問。
一個泛着哭腔的聲音喊道:“反正我就是死也不回墨城!”
大家沉默了,在洞內最深處的四郎沈桓宇、五郎沈錦文和傷勢嚴重到無法行走的将士們也沉默了。
五郎沈錦文抹了把淚,低頭去看躺在他腿上的兄長,像是怕驚擾了誰一樣輕聲道:“三嫂剛生産,三兄你可要撐下去,你不是說要回家給小玥玥辦百天麽,你活下去,我回家給小玥玥打個金鎖。”
沒有人回話,三郎血肉模糊的斷臂看着無比滲人,豆大的淚滴滴在三郎沈念宸的臉上,五郎趕緊用手将其擦拭而下。
“我們能回家的對吧?我家小芸芸那麽膽小,沒有我她可怎麽辦啊。”
“閉嘴!”四郎沈桓宇喝道,他壓低聲音,“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不清楚?再讓我聽見這種擾亂軍心的話,我軍法處置!”
訓完,他不舍的看看弟弟,“我們的糧食不多了,需要派人出去尋找食物,總不能沒死在敵軍手中,反而餓死了,你組織一下人,分小隊随我出去。”
作者有話說:
王玄瑰:我給你放肆的權利。(直球真香)
咱就是說我為什麽總記不住沈文戈第二個婢女的名字,每次寫到她我都要回去翻翻大綱,笑哭。【PS:明天更新會很晚,晚11點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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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下一本要開的《枕邊嬌》,原名《女官與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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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雨慕有一張姿容秀麗,美得不可方物的臉,被繼母日日惦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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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小心謹慎刻進骨子裏,可在遇見将自己蜷縮成一團,正遭到非人毒打的小宦官時,恻隐之心一動,破了萬事不管的例。
當晚夢中,未來的掌權太監九千歲佛塵一動,血紅萬裏,她猛得睜眼,這是救了個什麽人!
冷眼相對、百般呵斥,小宦官自知讨嫌,便拖着病軀躲着她。沐雨慕閉閉眼,罷了,未來再如何狠厲,現在也只是個比她還可憐的小可憐。
後來,他抱着她汗滴落在眉心,擡眸只能望進他深沉眸底沉溺其中。
她恍惚,怎麽之前從沒做過這種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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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邊之也曾是北平的翩翩少年郎,誰知家道中落,高高在上的貴公子淪落到當宦官的地步,幸得太子相救,得以保留男兒身。
人情冷暖經歷一遍,她不該招惹他的,如何能放她走。
共經患難,背負扶持,她只展現給自己的嬌憨,同衾共枕中的纖纖玉臂,勾得他心癢難耐。
她是他的執念和救贖。
這是個小人物艱難求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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