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樂正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看着我，我瞪住他，“你不是樂正，我知道的，全世界都被你騙了，可是你騙不了我。”
樂正凄涼地扯扯嘴角，“安懿，我可不可以看成是因為你愛我，才能發現我的不同？”
我抿住唇，是這樣的嗎？其實我也不太明白。
“你說得很對，我不是原來的樂正。”樂正坐在我對面，燈光下的他神色慘淡，“我以為我已經很完美了，但終究被你拆穿，安懿，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
“你和我一樣，你在假扮你的孿生兄弟？”我睜大眼，我真以為只有我才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去假扮自己的妹妹，原來樂正也是，可他是為了什麽呢？我是為了報仇，他呢？怪不得他說我和他是同一類人？不，不是，我不是。
“樂正，其實只是我們的姓，不過我們的家族一直以樂正為名，每一個繼承的人都叫樂正，包括我的父親，外面的人沒人知道我們的真名。”樂正将那枚戒指從盒中取下，放在手中把玩，“想要知道真名的人，必須是合法的妻子，否則，我們會喪失繼承權。”說着，他無奈地笑笑，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不過，我現在已經放棄了一切，所以，是不是我的妻子，已經無關重要了，反正從小到大，我都是個無關重要的人。”樂正深吸了一口氣，“安懿，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或者我就不會犯下這麽多錯，對不起……”
“我妹妹是被你派去殺淩昊天的？”
“是他該死。”樂正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我妹妹呢？她是無辜的，她善良到連螞蟻都不舍得踩，你居然要她去殺一個男人？”
“她沒有選擇。”
“為什麽？”我幾乎咆哮。
“因為她殺了我的哥哥。”
那一剎那，我愣住了。
妹妹居然殺人？怎麽會？
有好一陣的沉默，我才回過神，木木地看着眼前的樂正，慢慢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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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說，那是一件意外，但的确，安靖殺了我哥哥。”
“你胡說，我妹妹都死了，你有什麽證據？”我反駁道，我不相信，妹妹不可能會殺人。
樂正淡漠地扯動着嘴角：“你想看全部的視頻錄象嗎？我還收藏着，在一個很隐蔽的地方。”
我垂下眼，默不作聲。
“其實我應該謝謝你妹妹，如果不是她殺了我的哥哥，我這輩子都不能見光。”
我頓了頓，擡起眼，“那為什麽你要我妹妹去殺淩昊天？”
“你妹妹沒得選，雖然是我哥哥調戲她在先，但也是她拔的槍走火殺死了我哥哥，如果去到法庭，她一樣有罪，而我，我可以幫她将這一切颠覆，因為全世界除了我死去的爸媽，沒人知道樂正家族到了我這一代是一對雙胞胎，所以，除了我，沒人能幫你妹妹。”
“那……你就要她去殺淩昊天，以此為交換的條件？”
“當然，只要她成功，我還會給她一間屋子，還有錢，還有你的安全。”樂正說着，指了指我。
“原來你早就知道……”
“但是我後悔了，我好後悔，安懿。”樂正吸了吸鼻子，“在一年以前我遇到你的那晚，我很後悔，為什麽自己會有個這樣的念頭，為什麽老天會讓我遇到你……”
“從小，我就得不到快樂，樂正家族只承認我的哥哥，而我，活在黑暗的另一面，家族不承認我，因為我的母親是情婦，而我父親的正妻死得早，沒留下半點血脈，我哥哥很幸運地被父親帶進家裏，做了他的兒子，而我卻被父親抛在一邊，連半點愛都沒有……而我的母親，更是被淩昊天殺死，我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被殺，我什麽都做不到。”
我垂下眼，一時間無言相對，淩昊天以前是黑幫出身，他去殺人，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只是他為什麽要殺樂正的母親？
“如果我死了可以讓你好過一點的話，我沒關系，當我得到了我從小到大最想要的一切的時候，我發覺那一切都比不上得到你快樂，所以安懿，如果能死在你手裏，我想我會舒服一點。”樂正緩下聲音，“淩昊天他……不值得你愛。”
“那你呢？你值得嗎？”我憤怒地站了起身，指着他說。
“沒關系，我知道我愛你就好。”他說着，舉起酒杯，“這毒酒還有沒有？今晚，你就毒死我好了。”
我咬咬唇，“別以為我不敢。”
我說着，轉身，不願意看他那副嘴臉，我沒辦法诠釋樂正在我心中是個什麽樣的存在，見他一副難受的樣子我卻沒感到半點高興，不似米諾，最起碼我咬住米諾的脖子的時候，我清楚體會到自己身體裏面的血液在燃燒，可樂正呢？我明明想他死，我想所有害過我妹妹的人都死，為什麽到了樂正，我會有那麽一點不忍心？猶豫了半晌，我轉過身，卻看見樂正很難受地捂着胸口，而身前，呼啦吐了一口鮮血。
血？為什麽會吐血，我……我放在酒裏的明明只是普通的迷暈藥，就算有副作用，也不該是吐血的啊？
一時之間，我慌了，匆匆走上前，顫抖着：“怎麽會這樣？”
“安懿，我不怕死，能死在你懷裏，我覺得很幸福，能不能……”樂正說着，又咳出一口鮮血。
我驚慌地抱住他，“怎麽會……只是普通的迷暈藥……”看着樂正蒼白的臉，我再也無法理智：“不會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走，我和你去醫院……”
“咳……不……不……”樂正握緊我的手臂，“安懿，你不愛我了……這個世界已經沒什麽值得我留戀的了……”
“先去醫院……先去醫院……”我慌得六神無主，只是迷暈藥而已，我還沒有想樂正死的打算，“樂正……你和我去醫院……你不要死……我沒下毒，我下的只是普通的迷暈藥，怎麽會這樣……”我莫名地落下眼淚，抱着樂正的身子，“你不要死，我還不想你死……”
樂正握住我的胳膊，眼裏沖血，估計是很難受，臉色比紙還白，他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張着嘴，什麽也說不出來。
“別死……樂正……別死……”我胡亂地摸着手機，撥打了急救的電話，一邊哭着一邊報着地址，挂了電話之後，我摟着樂正發抖的身子，心裏亂成一團。
我還沒有想要他死，雖然剛才我恨他恨到極點，可是我還不想要他死，醫生說了，那藥只會讓人有頭暈的感覺，只是普通的麻醉類的藥，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吐血？我摟着樂正的身子，他咬牙得緊，似乎在強忍着什麽，又似乎是心頭很難受，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捂着心口。
“你不會死的……我不要你死……”我呢喃着，摟着他，不斷地重複着同樣的話語……
沒多久救護車來到，我失神地和工作人員一起去了醫院，一路上，樂正都是緊緊握住我的手，什麽也沒說，我就是一直掉眼淚，似乎在妹妹死後，我第一次哭得這麽久。
後來，樂正被送進急診室，再後來，我看着急診室的燈滅了，麻木地聽着醫生出來對我說：“你進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最後一面？
我的大腦霎時間一片空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顫抖地推開病房的門，樂正已經奄奄一息。
“樂正……”我湊在他身側，眼淚嘩嘩地流着，心裏面有一陣酸痛。
“叫我岩……樂正岩……”樂正顫抖地握住我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不關你的事……”
我握住他的手，除了哭，就是哭，太突然了，我無法接受前一刻還準備送我戒指的男人，下一刻就準備永遠離開我，安懿啊，你究竟都做了些什麽事？
“安懿……我最高興的就是這輩子……遇到了你……”
我拼命搖頭，如果沒遇到我，你會死麽？
“我愛你，我不該讓你妹妹去做這麽一件蠢事……”
我還是搖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安懿……我還想……用下半輩子求你……原諒……看來……是不行了……”樂正勉強地扯扯嘴角，英俊的臉蒼白如紙。
我伸出手輕輕撫着他的臉，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他從前所做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被磨滅，我無法恨他，他對我，是那種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感情，此時此刻，我才明白他為什麽要我喝那些湯，那是他一種占有的表現，因為從小他就缺乏愛，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于我，我是他最想要擁有的，近乎變态的想占有我，同時，他又害怕我會離開，于是他要我喝下那些湯……這個男人，這一刻，我感受到他真切的愛情，可是，我已經無法再被他呵護了。
樂正……岩……我撲在他的身上痛哭起來，沒有了，樂正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會用他那雙黑不見底的眸子注視我，而我，還沒來得及去愛他。
那之後足足一個月，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已經是五月，春去夏來，我的仇，我的恨，究竟為什麽而存在，妹妹臨死前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她說過的，她說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是妹妹，沒有你，我活着只是個傀儡，你忘了嗎？我們是雙胞胎，缺了一個就不完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