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米諾被我噎得無話可說，扭頭走人，他一走，我便推開早餐，看着自己手上包紮醜陋的繃帶，皺皺眉，這到底是哪裏請的三流醫生，連包紮技術都能差得這麽離譜？我想着，試着活動着自己的手指，果然，包得太緊，連活動都不自在。
“安小姐……你是不是覺得傷口不舒服，要不我叫醫生過來看看。”一位年紀大些的傭人走了上前，小心地問我。
我擡頭，沖她輕輕笑笑，“不用了，就是有點緊，沒關系的。”
“我都勸過淩先生的了，他就是非要自己給你包紮，看這繃帶弄的，還是我把林醫生叫過來吧，要是傷口感染就不好了。”
聽着傭人的話，我着實愣住，我手上的繃帶居然是淩昊天親自包的？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包紮的？昨晚？還是今天早上？
“哎喲，劉姐，你就由得淩先生吧，他都好久沒這樣了。”又是一位傭人湊上前和那位年紀大的傭人說着。
我頭一回聽到傭人的名字，就是那個年紀大的，叫劉姐，于是我擡眼，“不用叫了，劉姐，這樣就好。”
“安小姐……”劉姐看着我，眼眶都有點濕了，“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我眨眨眼，輕輕點點頭，“我只是……”其實我想解釋些什麽的，不過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然後裝模作樣地問了幾句，沒想到這麽一問就被我問出了不少的東西，原來這一年來，淩昊天的脾氣都特別暴躁，他也曾帶過女人回來，女人們也曾在這裏住過，不過他不準女人住他的房間，更不準女人入那間專屬于我的房間，幾個傭人說着說着就越來越起勁，都湊了過來，這裏總共有四個女傭人和兩個男傭人，女的負責打掃屋子和飲食等等，男的負責花園和電路等等工作，我默默記下這裏的傭人面孔和名字，這些傭人裏數劉姐年齡最大，貌似大家也是聽她指揮的，她們默默數列了許多小事，我也細細記住一些細節上的事，倒是那個房間，我很好奇，于是找了個借口讓劉姐帶着我去到了那個房間。
那個房間位于這棟別墅的頂層，房間裏全部都是書，被高高的書架裝住，在書架旁邊放着一張雙人沙發，純棉的紅色沙發，在沙發上端有一大扇窗戶，窗戶是斜着的，閣樓式的斜置，坐在沙發上一仰頭就可以看見天空，很寫意。
劉姐說，我不在的這一年，淩昊天最多的時間就是把自己鎖在這個房間。
我長嘆一口氣，一陣悲涼繞上心頭。
劉姐還說，這個房間連她們都不能進，這裏的每一本書每一個角落都是淩昊天自己去擦幹淨灰塵的。
我垂下眼，眼眶紅了一圈，腦裏很大一個問號晃了出來，卻沒有答案。
我滞了一下，退出了那個房間，關上門，轉臉問劉姐，“淩先生一般都什麽時候才回來？”
被我這麽一問，劉姐的臉稍稍詫異了一下，只是兩秒，她回答道：“不一定的。”
Advertisement
“哦。”我點點頭，又問：“那……我可不可以換件別的衣服？”我說着，低頭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白色衣服問劉姐。
“安小姐……你以前的衣服都在……不過款式有些舊了，都在衣帽間放着……”
我努努嘴，這衣帽間在哪個方向啊？我琢磨着，這淩昊天真是有錢，做什麽要把房子蓋得那麽大？
想着，我靈機一動，“劉姐，那你和我一起去挑兩件好了，我實在……”我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好久沒穿成這樣了……”其實我是想說我好久沒穿得這麽樸素。
“好啊。”劉姐爽快地應着。
我松一口氣，跟着劉姐一起去衣帽間，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得眼都花了。
這衣帽間……華麗得就似間宮殿，我站在門口，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些衣服淩先生一直不讓動，可是款式都有些舊了……”
我聽到劉姐的聲音，立刻收起自己吃驚的面容，大步走進衣帽間。
“這裏也和那個房間一樣，淩先生也一直不讓動，所有的東西都保持好原樣。”
我慢慢流連着裏面的衣服，一件件按顏色分類挂着，長的短的，冬天的夏天的，鞋子帽子首飾等等都擺放得整整齊齊，看得我心裏極不是滋味。
我随手拿起一件黑色的連衣裙在身上比劃了一下，還是蠻适合的，劉姐在我旁邊替我找了雙匹配的鞋子，我點點頭表示謝謝，然後換上這件裙子，又穿上劉姐給我拿的鞋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裏空落落的。
換好衣服，我不想在這裏多逗留一分鐘，踩着那雙高跟鞋直奔客廳，心裏絞痛着，已經很久沒這樣痛了，我邊走着邊用受傷的右手輕輕摸着左手手腕上的镯子，還有镯子上那顆小圓珠子，這個動作是我在一年前養成的習慣，每每心裏難過，我就會用手指輕輕摸着镯子上那顆小圓珠子，這一年，因為有這顆小圓珠子，我才覺得不孤單。
淩昊天不知什麽時候才回來，于是我只好在客廳等他，不想再被他說我沒良心。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八個小時，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聽到幾個傭人的聲音，我猛地從客廳的沙發站起來，他看見我時，眼睛滞了數秒，我抿着唇，看他緩步從客廳的大門走近我。
“你……回來了。”面對淩昊天一雙墨黑幽深的眸子，我竟覺得尴尬，一張嘴，還結巴了。
“穿成這樣，你要去哪裏？”淩昊天說着，眼睛從我身上自上而下掃了一遍。
“我……”我不知怎麽的，居然有些心虛：“我打算去繁華。”我說的是實話，因為我還在繁華打工。
淩昊天劍眉一挑，眼睛落在我受傷的右手，“都這個樣子了，你以為還會有客人點你嗎？”
我知道他在說我的手，我下意識地縮了縮，低下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那……我至少要回去和雲姨請個假。”
淩昊天幹笑兩聲，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我怎麽不知道還有像你這樣敬業的小姐？”
我讨厭他輕蔑的話語，和不屑的态度，別過臉，扯下他托住我下巴的手，“沒工作我會餓死的。”我說的也是實話，我的确靠着這份工作在吃飯。
“呵呵，還挺倔。”他冷笑着。
“我說的是實話，我在靠自己工作吃飯。”我心裏就是很不喜歡淩昊天這樣看我的态度。
“靠自己工作吃飯？”淩昊天輕視地揚揚嘴角：“也是，我忘記了，你最擅長的就是勾引男人。”
“你……”我擡臉，看見他一臉的厭惡，我突然火遮眼，想都不想就揚手甩了他一巴掌，而這一巴掌無聲無響，因為我用右手，他的臉不會痛，痛的是我，手上的傷口一定又裂開了，不然不會這樣鑽心地痛開。
見到自己的失策，我拼命地冷靜，面前的淩昊天惡狠狠地看着我，我怔着眸，怎麽會這樣？我好不容易才混了進來，不該這樣的。
客廳裏死寂一樣，傭人站在旁邊都不敢出聲，淩昊天整瞪着我，我怔着，我的腦裏飛快地想着各種下場，腦裏亂糟糟的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拼命對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
僵持了一陣，我沉下氣，也放下手，淡淡地看着淩昊天：“我現在只能靠這樣的生活過日子了，求你了，或者讓我和雲姨通個電話請個假，好不好？”
淩昊天的臉僵了幾秒，臉上的表情慢慢地緩了下來，卻還是瞪住我不說話。
見他臉色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我又說：“我知道我配不起你，這次你救了我，我……很感謝你，真的，不過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求你了……只打一個電話好不好？”
淩昊天還是沒有表情地看着我，我心裏慌成一團，這人怎麽沒反應？
于是我只好繼續：“求你……雲姨很兇的，她最讨厭別人遲到或者曠工的，我不打電話她會罵死我的。”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還好……沒等我眼淚出來的時候，淩昊天拉住了我的右手，“要走，至少等這傷口好了再走。”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表情，但我心裏已經很高興，他的手很大，握着我的手臂，暖暖的。
“雲姨那邊我打個招呼就好，傷好了我就放你走。”淩昊天拉住我，也不知要走到那裏，沒走幾步，被追上前的劉姐截住。
“淩先生，您用過晚飯了嗎？”劉姐恭敬地問着。
“用過了，不用準備宵夜了，我不餓。”淩昊天淡淡說道。
“那安小姐吃點什麽嗎？我讓绫子去給你做兩個小菜吧，不能不吃飯的，你的胃一向不好。”劉姐看着我，很關心地說着。
我皺皺眉，發現淩昊天正瞪住我，“都幾點了？你怎麽不會吃晚飯？”
我咋舌，不知該說什麽，倒是在一旁的劉姐湊上前：“安小姐說要等你回來再吃的。”
聽劉姐一說，淩昊天眼睛柔了下來，轉臉對劉姐說：“讓绫子多做兩個菜，我也吃點。”
“好的，淩先生。”劉姐說着，笑眯眯退了下去。
我撇撇嘴，淩昊天的手不知什麽時候摟住我的腰，我随着他的步子走着，一路到餐廳，他沒說話，我偶爾用餘光掃過他，他的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溫柔，而那眉頭卻是皺得緊，我看着他，心裏頭那個問號無限放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