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煎包、涼拌豬耳
已是一更末,慶延街上的店鋪陸陸續續打了烊。
“有間小食肆”也已收起了招幌,關上門扣好了門闩。食肆內,燭火依然亮着,江杳杳還在為明天的營業做着準備。
在食肆開張第一天賣得火熱,香飄了半條街的無骨香酥雞柳,成了食肆特供,後面每日只賣二十份,沒買到的,只能煩請第二天趁早來排隊了。
其實江杳杳也不是太刻意要搞饑餓營銷,實在是,這三伏天在油鍋前炸雞柳,也太熱了點吧!
她熱,食客當然也覺得熱,因而酸梅湯、紅糖冰粉這些解渴消暑的利器,也極為暢銷。江杳杳還特意制了個雙層的保溫桶,在夾層中塞入棉花,用來存放高價在冰鋪買來的冰,又在上面蓋上一次厚厚的棉被,防止冰化了。
加了冰的酸梅湯和冰粉口感要好上好幾分,對于吃慣了酥山的有錢食客們來說,更願意加幾個錢買上一份加了碎冰塊的。
而這幾日食肆賣得最好的,便是灌了湯的玉尖面了。玉尖面現在正流行,大大小小的酒樓食肆裏,都能點上一籠,但江杳杳這個,卻是一戳便能流出一汪鮮美的湯汁的。
将豬皮洗淨去除油脂,下鍋加入生姜炖煮,又放入一整只雞架提鮮,丢入一小片陳皮增加清香,炖煮一個時辰後湯汁變得粘稠,便可尋個大碗倒入,放在陰涼處冷卻凝固,結成肉凍。
肉凍切成小丁摻進肉餡裏,蒸好後便化為冒着金黃的灌湯汁,鮮美可口。
考慮到打包的問題,面皮江杳杳沒有做得特別薄,只是微微透明的程度,還帶着一些彈韌,即使路上有些颠簸也不會破皮而使精華的湯汁流出來。
不過買玉尖面的,大多喜歡在食肆裏坐着吃了,直接上個蒸籠擺在桌上,再配一碟溫潤的米醋,似乎要比帶回家的,好吃上不少。
而若剛好食肆生意不那麽忙,還可以點一碗小馄饨來搭着吃。
馄饨講究一個皮薄肉鮮湯美,肉餡無需包得太多,反而吃不出馄饨面皮的滑軟,湯裏略放點鹽和清醬,撕一點紫菜碎,再撒一把翠綠的蔥花,一口一吸溜。
而還有用平底的鐵鍋煎着的玉尖面,這種玉尖面皮做得更厚些,裏面的肉餡也沒有摻肉凍,只保留着豬肉原本的汁水,還伴了些小蔥在一起,一只只整齊地圍成圈碼在鍋上,滋滋作響,待底部呈現焦脆色,撒上一把蔥花,一把芝麻,便可以出鍋。
為了賣時好區分,江杳杳把煎的這種,冠以其在現代的原名,生煎包。
因着要煎足足一刻鐘以上,一鍋又只得三十個,這生煎包屬實是供不應求了,不過沒吃上的也不惱,轉而買了份灌湯的玉尖面,說不定下次來就剛好碰到生煎包出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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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有執着地一定要吃生煎包,哪怕等上半個時辰也在所不惜的,譬如眼前的這位張令史,便已等了兩鍋了。
這有間小食肆,他是某日午間在公廚用晝食時,從其他同僚那裏聽說的。彼時他們正吃完飯,喝着公廚特意供應的夏季解暑涼湯,只是這涼湯酸不溜秋,苦不拉幾的,只能在盛湯的桶底裏略看到幾顆梅子和果皮。
公廚的飯食一向難吃,他們倒也見怪不怪,吐槽了幾句後,有位同僚便提起裴侍郎某次帶過來的酸梅湯,他有幸分了一碗,酸酸甜甜沁人心脾,那才叫人口齒生津,消暑解渴。
又說裴侍郎提到,這酸梅湯,是在他住的永靖坊裏的有間小食肆買的。這食肆不僅賣酸梅湯,還賣各種各樣新奇的吃食,且每樣都極為美味。
能得裴侍郎“極為美味”的評價,張令史立馬便對這小食肆有了興趣,畢竟裴侍郎其人,是吃了名的愛吃會吃且挑嘴,每次在公廚用膳,都愁眉苦臉的,讓人懷疑他吃的不是飯,而是黃連。
只是……“這有間小食肆,到底是哪一間啊?”張令史扯扯同僚的袖子問道。
同僚聽後哈哈笑起來:“這食肆的名字,就叫‘有間小食肆’啊!”
待這張令史尋到這間食肆時,便立刻被這焦香四溢的生煎包吸引了。
可惜那日他還要趕着赴約,只得匆匆打包了份灌湯玉尖面,和一壺冰鎮酸梅汁。這玉尖面二十文一籠,一籠裏有十只,每只一口大小。價格是真不便宜,但玉尖面一進嘴,他便知道:值了!
剛出籠不久的玉尖面還散發着熱氣,皮薄而不爛,一口咬下,齒縫間便迸發出鮮熱的汁水,肉嫩皮軟,跟之前吃到的玉尖面完全不同。
張令史從此對這玉尖面牽腸挂肚,同時也對那沒吃到的生煎包魂牽夢萦。
近來刑部諸事頗為繁忙,常常連飯都顧不上吃,今天難得一日休沐,無論等多久,他定是要把這金燦燦油汪汪的生煎包,吃到胃裏的。
而此時拿着小鏟子盯着平底煎鍋裏的一只只生煎包的阿錦,神情頗為緊張。她跟着江杳杳已經學了好幾日,早已熟練掌握,只是第一次真正上手,難免小心翼翼,更何況外面還跟木頭似的杵了位郎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鍋裏的生煎包。
待到生煎包個個底部焦脆,排在第一位的張令史終于能夠吃上了。
“我要十個,就在這裏吃便好。”端着滿滿一盤生煎包,張令史尋了位子坐下,每張桌子上都擺着茶壺,供應免費的茶水,另在桌子側邊擺着一排小架子,整齊地放着幾只白色的瓶罐,有醋,有醬,也有茱萸。
茶杯和碗碟筷勺等都在牆邊的櫃子上倒扣堆疊擺放着,邊上還有腌蘿蔔等小菜,食客們若有需要,自行取用即可。
張令史取了個小碟倒上醋汁,便迫不及待地夾起生煎包咬了一口,表皮柔軟,肉餡比起灌湯玉尖面,調味要略重一些,滋味更足,最點睛的便是底部焦焦脆脆的部分,又油又酥。香醋很好地解了膩,接連幾只下肚,他又要了碗牛乳冰粉。
冰粉的種類也比原先豐富了許多,除了紅糖的,還有牛乳的,水果的,芋圓的,甚至還有加了糍粑塊的。
這有間小食肆果然妙得很,難怪能得裴侍郎的肯定。又想起裴侍郎就住這坊裏,而自己,還要穿過兩個坊趕過來,嗚呼哀哉。
不過轉念又想,哪怕裴侍郎住得近,這生煎包還不是一樣得排隊等,也不知裴侍郎能耐着性子等多久,畢竟自己對吃的追求跟這位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而被張令史記挂着的裴敬之,壓根就不需要排隊。
一個時辰前,他便已過了幾只生煎包,十分餍足。
對于這位裴侍郎,江杳杳自然是給開了後門的。只是這得悄悄的,被別的食客看見可不好。
于是江杳杳每次都趁還沒開門前,先起個小竈,再從店鋪後面院子後門端出,自有阿飛等在那裏,把食盒接走,怎麽品都有一股地下黨接頭的味道。
當然,無骨香酥雞柳,早就在開張第二日便已炸了一大份給他,裴侍郎對這道小吃頗為滿意,給了筆頗為豐厚的小費。
江杳杳對此也頗為滿意,給裴敬之做吃食更殷勤了些。
裴敬之雖然休沐,但仍起了個大早,在書房看了一上午的案卷,直至中午,方才揉了揉太陽穴放下卷宗。阿飛見他歇了,便示意廚房把晝食端過來。
看了看眼前的菜色,裴敬之無甚胃口,特別是在江杳杳美味朝食的對比下,但做都做了,秉着不浪費糧食的原則,還是拿起筷子每道菜都略吃了幾口。
阿飛看着他家的郎君,明明對吃食在意得很,府中的廚師做菜水平卻只是普普通通,并無出衆之處,說出去別人怕是不肯相信。
只因這幾位廚師自打裴老先生來長安那時起,便已在裴府之中,服侍了老先生幾十年,雖然現在裴老先生雲游四方久不歸長安,但郎君并沒有換掉他們的打算。
不過,現在江娘子的食肆就開在府門口二十來步遠處,府上廚師手藝好壞,好像也變得不重要了?
吃完飯,裴敬之飲了幾杯茶,翻了幾冊書,忽然說要出門走幾步消消食。
阿飛看了看天上高懸的烈日,您确定,這個時候,去,散步?
然後他就看着炎炎夏日下,裴侍郎頂着無法直視的日光,散進了有間小食肆裏。
因着食肆并不售賣菜肴,中午各家吃晝食的時辰,食肆裏反而清淨了些,招待了最後幾個客人之後,江杳杳招呼阿錦準備吃飯。
江杳杳近日有些苦夏,晝食便簡單做了鍋白粥,提早放涼了,又拌了幾樣或酸甜或算酸辣的小菜,其中有一樣便是豬耳朵。
豬耳這玩意,大益朝人民并不怎麽食用,多是家裏貧瘠者買來過過葷瘾,價格十分便宜。
這看着粗劣的豬耳,在江杳杳手裏卻大變了樣,被切成一條條細絲,白色的脆骨夾在鹵成醬紅的外皮之間,精細得很,完全不見了之前有些可怖的模樣。
之後又拌上黃瓜絲,加入醬醋茱萸等調料,酸辣開胃,豬耳又軟又脆,下粥能喝好幾碗。
怕阿錦吃不飽,又給她拿了籠玉尖面。小丫頭特別喜歡吃這個,連吃好幾天都不帶膩的。
兩人布好菜,放好碗筷,正要開動,卻忽見得裴敬之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說:
裴敬之:粥,想吃。
大家雙十一買完沒?買完趕緊來看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