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過了一個多小時, 頭上包着厚厚紗布,身上插滿管子數據線的葉銳被推了出來。
他們只被允許遠遠的看一眼,葉銳雙目緊閉, 嘴唇緊閉, 毫無血色。
“師父……”卓一鳴想要撲過去被顧添攔腰抱住。
護士立刻推着病床進入了專用電梯。
銀色廂門緩緩合上, 安靜的走廊裏只剩下卓一鳴的嗚嗚哭聲。
電話再次響起,茍哥和船上的另外幾個人傷口已經處理完畢, 這會情況穩定,随時可以開始審訊。
顧添挂掉電話還沒來得及出聲, 謝憫先給他安排了。
“你去審問,我在這裏等葉銳的父母。”
“我……你……”
顧添嘴唇動了動, 還沒說出成型的句子, 謝憫好像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麽。
“你去吧, 我相信你可以。”
顧添回到辦公室,除了茍哥一起出逃的四人,其他人的審訊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他在底艙發現的三個白大褂年輕人, 身份是國內大學的在讀研究生, 專業涉及藥學和化學, 他們自述是被人以付費分析研究的名義帶來的。剛到還沒開始工作就被抓了。
通過查詢他們的各種通話記錄, 聯系他們的人正是和茍哥坐船出逃的人之一。
顧添皺着眉頭一摸褲兜,空的, 拉開抽屜稀裏嘩啦翻了一圈從角落裏扒拉出來一包沒開封的香煙。
他撕開玻璃紙叼了一根進嘴裏點燃,剛吸兩口, 黃玲玲拿着技術剛出的報告走進了隔間。
她瞟了兩眼顧添嘴前明明暗暗的紅點,忍了又忍, 還是沒忍住。
“你不是說, 辦公室抽煙, 罰款五百嗎?”
顧添手一頓,愣了一下拔出香煙熄滅,末了還說了句「抱歉」。
這下輪到黃玲玲愣住了……
“你也別太擔心,銳哥肯定沒事的……”
顧添指了指黃玲玲手裏的東西。
黃玲玲立刻遞了上來,并且陳述了自己的總結。
“經過技術鑒定,漁船上繳獲的槍械都是土制槍……”
“土制?”顧添眉頭這下是徹底解不開了。
“對,土制,組裝,改裝……”
黃玲玲說完見顧添沒有疑問,接着繼續彙報。
“現場查獲了合成冰/毒所需要的必備原料5KG,現場的化學儀器中提取到了冰/毒殘留。通過現場勘查結果,可以确定這是一個長期的制毒窩點。”
“另外,苗苗說他們拿到了對方的解析公式,沒一個對的……”
顧添說了句知道了,問黃玲玲茍哥他們的情況。
“茍哥小腿有中彈,不嚴重已經取出。他們幾個人主要是撞船時受的皮外傷。目前情況穩定,沒有生命危險,三個人已經送回來了。醫生說茍哥再觀察一下,沒問題就給弄回來。”
顧添暗罵了一句髒話,他們要留活口,對方卻是下死手。
滿腔憤怒無處發洩他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吓得黃玲玲一跳……
“安排審訊,先審和狗哥一起出逃的那兩個人。”
顧添站在一牆之隔的觀察室裏,指揮着三個審訊室同步進行審訊。
這三個人比當場投降的三個人明顯狡猾很多,光是問名字信息就廢了不少功夫,不是編造假信息,就是顧左右言他。
若不是痕檢,法醫們的工作細致入微,從制造BING毒的原料桶,儀器等多處取得了三人的指紋,怕是他們連上船目的都會一口否認。
聯系三個年輕人的是昨天逃生閥的駕駛者,他表明一切都是按茍哥的要求進行,昨天調頭是茍哥要求的,他聽覺有缺陷,聽不到太遠的聲音,所以直到撞船了才曉得海上還有其他船。
對于他們的一再狡辯,顧添除了冷笑還是冷笑。
聽覺有沒有缺陷,法醫一驗便知,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假話一點湧出都沒有。
一次審不出來,還有兩次,總會把他們所有罪行夯牢。
結束審訊,已經是下午時分,顧添拿着鑒定痕檢送來的厚厚一沓化驗報告走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裏,茍哥小腿上纏着白紗布,被鎖在審訊椅上,神态自若,鎮定異常,看見顧添走進來眼神裏毫無慌亂。
顧添停留在了審訊椅旁邊,一把抓住茍哥的左手反了過來,因為帶着手铐所以他的手并不能提得太高。
顧添的目光掃過他的五指,茍哥意識到不妙,掙紮着想要脫離顧添的禁锢,顧添的手像一把大鎖,牢牢鎖住了茍哥的手腕。
“你做什麽!”
顧添的眼睛盯着茍哥左手食指一道淡淡的白線:“恢複倒是挺快,那麽鋒利的刀劃過流了不少血,刀口都要看不見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顧添扔掉茍哥的手腕,慢悠悠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一點迂回都沒有,直接問茍哥為什麽要殺齊耀。
“我沒殺人。”茍哥矢口否認。
顧添舉起了DNA對比報告:“你是不是以為,你手指的血和齊耀脖子的血混在一起,我們就分不出來誰是誰的了?”
“就算一百個人每個人滴一滴血到魚缸裏,再弄點雞血狗血,魚血進去,我們的法醫一樣能把十個人的DNA驗出來。”
“不過就是費點功夫的事,幾個月過去了,我們什麽驗不出來?”
“你自己留下了什麽痕跡你心裏若是沒數,我們可以一件件幫你回憶!”
這份DNA就是苗宇當初給他們的好消息,讓他們放心大膽抓人,絕對不會放過壞人的有力保證。
法醫們反複檢驗,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啊,終于從齊耀脖子刀口附近的血液裏分離出了兩組DNA,一組屬于齊耀,而另外一組是另一個人!
在絕對的證據面前,任何抵賴都是徒勞,茍哥交代了殺害齊耀的事實,但是齊耀案中的疑點卻并沒有全部解開。
茍哥和齊耀相識于幾年前,源于齊耀的一個大客戶介紹,當然不用說都知道,那位大客戶是個瘾君子。
齊耀給茍哥介紹了有需求的用戶,從中謀取利益。
十一月,齊耀找到茍哥,說自己得到了一點好東西,想要出手,但是這東西太過稀有,希望通過茍哥幫他尋找安全穩妥的銷路。
在茍哥精心安排下,齊耀認識了瞎子。
“為什麽選中瞎子?”顧添打斷了茍哥的陳述。
瞎子落網時,幾乎沒有抵抗,什麽都交待了,可不算是精靈的主,所以茍哥為什麽會選擇瞎子?
茍哥嘴角一挑:“垃圾山那個地方,都是垃圾。他們都不算人,只要給點甜頭就是主子,沒什麽情義道德可言。在那裏錢不是硬通貨,只要有讓他們HIGH的東西,你就掌握了垃圾山的統治權。”
“你在那裏不止瞎子一個耳目?”顧添這次用的是耳目,而不是熟人。
“對啊,雖然我知道齊耀不懂那裏的生态,但是我也不信他們會效忠于我啊。當然目前來看,他們倒都是挺聽話的……”
顧添冷笑一聲:“他們聽話包括聽你的話襲警嗎?”
茍哥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警官,我說過了,他們都不算人,是依附于毒品的垃圾,所以神經錯亂做了什麽事我可控制不了。”
顧添鼻子裏哼了一聲:“接着交待!”
茍哥最初并不太想幫齊耀找人,他一直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麽稀有貨,以各種借口游說齊耀拿出東西給他驗驗貨。
但是齊耀警覺性非常高,并且篤定貨肯定沒問題,只要有錢的試了一定會要。
貨不多,經不起驗和試用。
茍哥知道齊耀提防他,怕逼得太緊得不償失,所以找到了瞎子……
比起這些刀尖上舔血的犯罪分子,齊耀還是天真了,以為有錢能使鬼推磨,背地裏找到瞎子許諾重金,哪知道瞎子拿了錢轉頭就告訴了茍哥。
茍哥将計就計,讓瞎子假意投誠,取得了齊耀的信任,拿到了最初的少量樣品。
瞎子轉頭就把樣品拿給了茍哥,茍哥分走了一點點,其他的讓瞎子出去找買家,由此聯系上了後來的買家楊銘。
瞎子在茍哥的授意下,從中翰旋,促成了齊耀的送貨之行,也是他的送命之行……
齊耀口中的稀缺貨,就是至今警方還不知道名字,也還沒徹底分析出合成公式的金色粉末。
而所謂的順風車,不過是齊耀自己給自己下的單,為的是僞裝自己的送DU之行。
齊耀和楊銘之死都是茍哥所為,齊耀案就是一起典型的黑吃黑。
但是是誰給了齊耀這份新型毒品,茍哥不知道,目前可能只有九泉之下的齊耀才知道了。
“望北金狐貍KTV跟你有什麽關系?”顧添問。
“能有什麽關系,不過就是給他們點貨換點安生,換點錢。”狗哥語氣不屑,這種小事有什麽好問的。
狗哥的語氣讓顧添心中一沉。
“他們賣給誰你不過問?”
“我只要錢,難道還幹壟斷市場嗎?他們接觸誰我不可能管,我嫌自己命太長嗎?”
狗哥的話等于間接否定了他們從望北回來,跟蹤謝憫車的人是他。顧添心中不好不安又增加了一分。
“把你這次出去接觸過的所有人都交待出來。”
結束茍哥的審訊,已是深夜,顧添安排人把狗哥提供的販毒相關名單立刻轉給了段振鴻的人。他解開領口的紐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電梯。
從回到市局,他沒喝過一口水,此刻卻不覺得餓和渴,只是覺得十分疲憊,比過去七年都要疲憊。
葉銳在的時候,這種審訊,他兩一人一半分工合作,多少奸詐狡猾的嫌疑犯都能被他們快速拿下。
後來謝憫來了,雖然謝憫參與審訊次數不多,還經常不按套路出牌,不過效率也是很高。
今天他獨自一人站在這裏,面對這些嫌疑人,雖然最大的一個已經被他拿下,但是他仍然疲憊不堪。
他離開市局,馬不停蹄沖到了省一醫院。
一路問着走上了ICU病房,空曠的走廊,緊閉的大門,門旁貼着醒目的探視時間。
此刻并非探視時間段,難怪沒人在此等候,但是謝憫和卓一鳴去哪裏了?
顧添撥通謝憫的電話,只響了兩聲,接起來,電話那頭一片鬧哄哄,一個帶着哭腔的女音聲嘶力竭吼着。
“不同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行。”
顧添正要問謝憫在哪裏,謝憫挂斷了電話,緊接着給顧添發來了一個定位。
省一醫旁邊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顧添匆忙下樓,到了酒店大廳再聯系謝憫,這下人徹底不理他了。他無奈只能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盯着電梯耐心等着。
屁股剛坐下去不到十秒,電梯門開,他立刻起身。
打開的轎廂門裏,走出了三四個人,沒一個是他認識的,他只得又坐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