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
聽見回應,鄭緒這才揉着泛紅的耳朵站起來,打算小跑回去趕緊沖個澡。結果才邁出去一步,整個人就被猛的從後面撈了過去。
跌落滾燙的懷抱,鄭緒不可避免的吓了一跳。
“我靠!”
他下意識的掙紮,身後的人卻擁的更用力了。
說話間産出的熱氣盡數噴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不會再給你臉色看了……再也不會了。”
仿佛喃喃自語般的言語燙的鄭緒想逃。
兩個大男生抱在一起,身邊不少人都投來了探究的視線。鄭緒臉皮沒那麽厚,他用手肘往後杵秦漪:“知道了。松手。”
秦漪這次倒是聽話了,乖乖松了手。只是那手又順着鄭緒的腰側下滑,最後來到鄭緒的手旁,他短暫的握了握鄭緒,就此松開。
時間雖短,力氣卻不小,鄭緒給他握的心髒一縮。
兩人回去的路上都沒有說話,安靜的走着,肩膀卻緊靠在一起,手背時不時擦到對方的。
進門的時候鄭緒瞥了眼鐘,時間果然不夠了,他就催着秦漪先走:“你先去,我沖完澡就去追你。”
“不……”秦漪想說的是不用,他就是這一天都不去學校也無所謂,但看到鄭緒充滿威懾力的目光,他只能改口:“好,那我先走,你別急,慢慢來就行。”
鄭緒沖他随意的點了兩下頭,從椅子上拿起書包塞給他,秦漪從頭到尾連門都沒進過就被趕了出去。
距離上課時間還有幾分鐘,秦漪到班的時候,班上正熱火朝天的讨論着什麽。而在看到秦漪的那一刻,熱火驟消,空氣裏都彌漫着不自然。
秦漪一看他們這樣就知道是什麽事,他沒什麽表情,也沒有給任何人回應的意思,只是淡定的落座,從書包裏拿出書來。
一本英語詞冊鋪在毫無雜物的書桌上,由于兩張書桌都空空蕩蕩的,那本詞冊就顯得更孤單了。
是的,他把鄭緒的位置搬回來了,在鄭緒昏迷的第一個星期的時候。
教室內很安靜,沒有人敢讨論了,他們都知道鄭緒這兩個字在秦漪心裏的分量,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做不到随意開口了。
而總有那麽幾個人是不太怵的,比如鄭緒的前桌——蔣誓。
蔣誓先是放了塊巧克力在秦漪桌上,這才開始說話:“秦主席,我今天看到論壇有帖子說鄭緒醒了,是真的嗎?”
秦漪看着他,既沒收下巧克力,也沒第一時間回答:“你問我?”
蔣誓被他這語氣弄得二丈摸不着頭腦,懵懵的反問:“你和鄭緒不是關系很好嗎?他要是醒了你應該第一個就知道了吧。”
這話倒是說進了秦漪心裏,他心情好了許多,嘴角揚着不明顯的弧度:“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嗎,圖片。”
這話也就是承認了。
班上很安靜,他們說話又沒刻意壓着聲音,于是這句話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加上秦漪的語氣聽上去還不差,大家便又慢慢恢複了讨論,只不過聲音沒再那麽大了。
秦漪垂下眼皮,心裏有些唾棄自己被一句話激的一高興就說出了實情來。
鄭緒早自習沒來。他這病假請的沒有準确時間,而今早的事情又鬧得有些大,他不得不先去找班主任。
班主任見他來了,臉上也沒有多大的驚訝神色,估計是也看過帖子了。不過班主任對他很關心:“你的病真的好全了嗎?有沒有後遺症啊?需不需要去醫院複查?最近身體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要是有,你可千萬別忍着,學習重要,身體更重要,身體是一切的本錢,知不知道?”
“知道了。”鄭緒點了點頭,又道:“沒有哪裏不舒服的,謝謝老師。”
班主任見他臉色還好也就放下了心,相信了他:“那我帶你去見校長,把你的假銷了,還有一些手續什麽的……你自己負責簽字可以嗎?”
想來是聽說過他們家裏的一些事情了,只是這些事情就不知道是誰說的了……鄭緒心裏發堵,他猜得到是鄭仟說的。畢竟如果鄭仟不想讓人知道這種家庭醜聞,那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我可以。”他點了頭。
從現在起,他要開始負責他的人生了。
……
近兩個月沒見,小老頭的頭發又白了些,鄭緒在他面前站得筆直,乖乖喊:“校長。”
“回來了。”校長摸了摸大瓷杯,神态慈祥。
鄭緒悶悶的應聲。
校長朝班主任揮了揮手:“小吳啊,你去文檔室找小張拿一下鄭同學的文件和假條。”
班主任答應着離開了校長辦公室,還順便關上了門。
“坐吧,沒有別人了。”校長看着鄭緒,依舊慈祥。
鄭緒這才軟着骨頭坐下,沒什麽距離感的說:“校長,你的頭發又白了。”
校長聞言擡手摸了摸花白的頭發,随後悠悠的嘆了氣:“還不是因為你,給我愁白的。”
這是在說他昏迷的日子了。
“抱歉,讓您擔心了。”鄭緒正色。
校長卻又朝他擺了擺手:“沒什麽好道歉的,人有的時候就是會迷茫,會想要逃避,只不過每個人逃避的方式不一樣罷了,就像你,你讨厭現在的日子,所以你幹脆不醒過來,沒什麽值得道歉的,這都是你選的路,你只要做到對得起自己就好。”
鄭緒不喜歡長篇大論,但他喜歡聽這個小老頭對自己的關心。
“我會努力。”鄭緒也沒誇下海口,這個世界上有誰能保證不會做幾件讓自己後悔的事呢?
校長從他身上移開眼,轉而把視線投到了一個架子上,鄭緒也随着他看過去。
那個架子上有一個藍球,那個藍球看上去已經挺舊了,但卻很幹淨,看得出來有人經常擦拭。
球上有一個字,是一個龍飛鳳舞的藝術體,一般人還真認不出來那是個什麽字,但鄭緒知道,那是個“緒”字。
是校長寫的。
球是他送給校長的,是他一直以來用的球,當時他還不知道小老頭是景戟高中的校長,他只知道這是個慈眉善目、總給他鼓勵的老爺爺。
“現在呢?做好決定了嗎?是重拾故夢還是繼續背負他人?”校長宛若善佛的聲音拉回了他的神識。
鄭緒笑了,他笑的很燦爛,卻也充滿着傲氣:“做好決定了,我決定重新來過,既不回從前也不擔他人,我想讀書,為了自己讀。”
校長看向他,也咧起嘴角,笑的開懷,和鄭緒簡直像是一對好友:“有骨氣,好啊很好,那這一次可再不要被誰幹擾了。”
鄭緒坐直,語氣堅定:“再不會了。”
班主任此時正好抱着文件和假條回來了,鄭緒在需要簽字的地方簽完字後,班主任就領着他回去了。
臨走之際,鄭緒回過頭去看,正好看到校長抱來籃球,提起筆在籃球的另一面寫下一個龍飛鳳舞的“鄭”字。
門被關上,從前的鄭緒也被鎖在了門後。
為了不打擾上課的秩序,鄭緒是從後門進去的,他壓低了身子,盡量不引人注意,結果還是被人抓了個正着。
秦漪一手覆在他後頸上,一手撐着頭對他笑。
鄭緒搖了搖頭,想把那手弄掉,結果那手不僅沒識趣的離開,反而是捏了他一把。
“……放手。”鄭緒撇着眉小聲道。
秦漪點點頭,手卻沒立刻離開,反而是從頸後滑到他臉上,不輕不重的撫了一把。
鄭緒成功把書包塞進抽屜裏,這才得以騰出手來擰這傻逼。
秦漪吃痛的“嘶”了聲。
“讓你快冬天了還發*,活了個大該。”鄭緒沒聲好氣道。
秦漪認癟的同時又覺得好笑,鄭緒卻不再理他,翻出課本來聽課。但這一節課下來,他都很遺憾的聽的似懂非懂。因為少了許多知識點,所以一旦有需要連接的地方,他就聽不懂了。
秦漪看他一臉生無可戀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他拿出一本練習冊,翻到其中一頁,那一頁的題目有一部分被劃上了紅圈圈,很顯眼。
鄭緒聽見他說:“你下課就做這些題,做完了,不懂的地方我給你講,這樣你學起來會快一些。”
鄭緒拿過練習冊,将題目都看了一下,發現都看的懂後他就提起了筆開始做題。
他這一舉動無意間讓很多人的心思都歇了菜。本來大家看到他回來了,一個兩個都按耐不住的想過來和他說話,結果一下課就看見他正在認真做題。
這誰還好意思上前來打擾?
秦漪不着痕跡的瞥過這群人,嘴角輕輕上揚,拖着下巴開始看鄭緒寫題。
看得懂題和完全寫的來是不一樣的,所以鄭緒寫這些題有些吃力,寫了沒一會就得被迫停下來思考,本來就已經夠煩的了,結果某些人還一直盯着他看,擾的他煩不勝煩。
終于,鄭緒忍不住了:“你就沒點事要做?就這麽閑?一直盯着我看個什麽勁?”
語氣不好,話也不怎麽好聽,這句話對于兩人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秦漪甚至還能笑出來。但落在那群偷聽……啊不,是關注鄭緒的同學耳裏,簡直是晴天打雷。
他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一向溫柔紳士、禮貌謙虛的鄭緒居然怼人了?
還沒等到他們回神,就聽見鄭緒又說:“看個屁,滾邊上點。”
……其實睡了一個多月的不是鄭緒是他們才對吧?一定是他們還沒醒,鄭緒怎麽可能會罵人呢?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啊啊啊!!
這群人仿佛偶像塌房,表情一個賽一個的五彩缤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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